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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拋妻棄女的鳳凰男渣爹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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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拋妻棄女的鳳凰男渣爹 (三)

雖然表面上是寧桉的大型養老院,但下了決定之後,整個郡主府就像一個巨大的工具,迅速動作起來。

翌日一大早,禮部左侍郎王懷剛下了早朝,就被幾個同僚給攔住了。

「王大人,」同僚做了個揖,「今日無事,聽聞薈萃樓新請了個說書先生來說本子,不知道王大人可願與我們同去?」

王懷:「?」

這幾位同僚都是禦史臺的人,特別是最中間那個顏禦史,七老八十一個人了,性格卻極其暴烈,當朝魏征,敢在朝堂上死諫的那種。

我與他們昔日不過點頭之交,怎麽今日特意來約我去聽本子?

王懷動作僵了僵,心底波瀾起伏,難道是……洛家的事情敗露了?

不,不可能。

王懷沈著臉想,洛家被他找來的人滅了滿門,他科舉的時候湊巧趕上戰亂,戶籍查得不嚴,朝中大臣都只知道他是閔江郡的人,具體的不清楚。

該死!

想到唯一的漏洞洛娘子,王懷就如鯁在喉,這麽多年過去了,這破娘們竟然沒死,還跑到京城來了!

開鋪子?

一個婦道人家整日在外拋頭露面,簡直是不知廉恥!

早知道當初就做幹凈點了,王懷憤懣地想。可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分,一如昔日一般,臉上笑呵呵的,擺出一副百事不拒絕的態度,和幾位禦史一起去了薈萃樓。

薈萃樓是京城裏最大的茶樓,裏面養著上好的說書先生和戲團子。

除了那些經典的曲目之外,薈萃樓也會向書生才子們收些奇特的本子,可以說,薈萃樓裏出的新本子,不過一日,就會風靡整個京城。

今日,薈萃樓特意請了樓裏最擅口技的老先生,來說這一出新編武家坡。

「武家坡?」聽見先生報名的時候,王懷的心重重地沈了一下,忍不住喃喃出聲。

「是啊,」一旁的陸禦史興致勃勃地開口,「這武家坡想來是家裏請的戲團子常演的折子了,這靠說書先生一人說出來的,倒是新鮮!」

陸禦史話音剛落,餘光裏就瞟到距離他們不遠的一處隔座裏,坐了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連忙戳了戳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王懷。

「快看那邊,是劉尚書!」

他怎麽會在這?!

王懷心底更加怪異了,只因這戶部尚書劉恒,正是他的老泰山大人。

王懷科舉成名,被劉大人榜下捉婿娶了他的獨女為妻,也靠著這位老泰山,在朝中如魚得水,混得風生水起的。

王懷一時間眉毛狂跳,他剛想起身離去,樓下的說書先生手上板子一敲,砰的一聲脆響響徹雲霄。

好戲正式開始了。

只聽見那說書先生先換了個男子腔調,語調平實,「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自我離了家已有雙十春秋,如今重回故裏,卻不得不疑心我那發妻來。」

「想我昔日落魄時,發妻不嫌肯下嫁。如今高官厚祿金銀在手,卻猶掛心子嗣何來……」

如果有個現代人在這,一耳朵就能聽出來,這所謂的新武家坡,其實就是當年放遍大江南北的電視劇薛平貴與王寶釧。

寧桉許多年沒看這電視劇了,但不妨礙她還記得大部分的情節,因此,昨日她找了個說書先生來,大致地講了講,就讓人放心去編去了。

保證編得朗朗上口又一個梗都不落,特別是那個十八天皇後的梗,太典了!必須要有。

唯一惡趣味的是,她給話本子裏的男主角改了個名字,不叫薛平貴了,直接借女聲喚他懷郎。

武家坡是經典劇目,可不能亂改,改了名字加個新編,那就沒問題了。

也是穿越過來寧桉才知道,原來以前課文裏學的口技還真有!

這說書先生雖年過半百,那一口腔調,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沒他變不出來的。

王懷崩著個臉聽了半響,確認了這新本子和武家坡沒什麽大區別的時候,才忽地松了一口氣,不料下一秒,臺上傳來一聲淒婉哀怨的女聲。

「昔日錯眼識懷郎,本念得成比目何辭死,願做鴛鴦不羨仙……」

懷郎?!

王懷心底一驚,像被鑼鼓敲了一下,差點繃不住表情,又見周遭同僚都沒什麽異樣,連忙端起茶盞喝了壓壓驚。

說書先生的詞還在繼續。

「卻錯知你竟早已懷恨在心,懷郎啊懷郎,所謂懷,原非心懷感激,而是懷恨在心嗎!」

那一聲懷恨在心字字鏗鏘,氣勢磅礡,王懷正喝著茶,一口氣上不來,嗆了滿身水。

他腦中不由得浮現起那日洛娘子冷眼看著他,冷聲怒罵人狼心狗肺一事。

夠了!

王懷鐵青著臉,什麽新武家坡,什麽懷郎!擺明了是在嘲諷他!

小人!都是小人!

他再也聽不下去,一揮袖子怒氣沖沖地往外沖,留下幾位聽得興致勃勃的禦史一臉懵的留在原地。

「這王東起是怎麽來,好意邀他來聽個本子,擺這臭臉給誰看呢!」

其中一位禦史憤憤地開口,「若不是朗月郡主府那邊昨日提了一句他在曲目上頗有造詣,誰願意和他這老古董一起聽!」

「是啊!」另一位禦史拍拍大腿,後悔莫及。

禦史臺一向中立,裏面的人一個賽一個奇怪,在座這幾位,都是妥妥的戲癡子,還頗為開明,就喜歡聽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什麽高深的見解沒聽見!反倒是盡拿熱臉捧他的冷屁股!」

陸禦史一臉意味深長,「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王東來啊,單字一個懷,你聽這先生滿口的懷郎,這不是戳他心窩子呢。」

「呵,」

最開始罵出聲的那位禦史開口,「天下竟還有這般道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不就是個話本子嗎,難不成還要逼他的諱不成?」

「哎,」陸禦史笑了笑,「就是有事,才聽見點什麽都往臉上貼呢!」

「什麽事?」一直端坐著的顏禦史也來了興致。

如今陛下雷霆手段改革,他顏臣死諫雖死諫,卻也不是迂腐之人,至少陛下提出的放女這策顏臣沒什麽好說的,也因此格外看不上王懷這一批反對派。

誰家裏沒幾個女眷?在陛下登基之前,家裏姑娘們可是連門都出不去,一天天局限在家裏那半畝地裏,人都憋不精神了。

放開了多好。

「怪不得那劉老頭今日臭這個臉,他平日不是最喜歡這個姑爺了麽,這次連個招呼都不上來打了。」顏臣幸災樂禍。

陸禦史見人都有了興趣,也不賣關子,「你別說,我昨日遇見朗月郡主府的人去大牢裏提人,正奇怪的,就聽說了,提的那個啊,正是那王懷的發妻!」

「發妻!」顏臣驚呼一聲,當初榜下捉婿,他雖然沒參加,但是知道,彼時的王探花可是言明自己未有婚配啊,「怎麽說?」

欺瞞皇家可是死罪!

「原不是那王侍郎昔日落魄的時候,得了當地一個洛老爺的青眼,雖是招他入婿,可那孩子的名字也是隨了王家啊。」

「後來王懷發達了,可不就拋妻棄子了,依我看啊,這武家坡,唱的真真就是王懷這人。」

陸禦史心下鄙夷,也不尊稱王東起了,一口一個王懷。他嘴上說得痛快,卻沒註意到,同僚相互瞟了一眼,一個個紛紛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咳咳,顏大人,陸兄,在下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一個禦史掩唇低咳了一聲,一溜煙地往外走。

「哎,顏大人,再會,再會啊!」

「哎我突然內急,顏大人,先走一步啊!」

「哎!」說得正起勁的陸禦史一臉懵,「人怎麽都走了?」

開玩笑,落在最後的蘇禦史心底默想,如今朝中太平,朝臣們一個比一個謹慎。他們這些禦史要做出業績來,可不就得往官員私德這方面使勁!

這群狗東西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他不過就反應慢了一點,一個個估摸著都到大牢找消息去了!

蘇禦史追悔莫及,「等等我啊!你們還有沒有同僚愛了!」

這王懷,可真是活生生行走的業績啊!

***

另一頭,剛剛爬起床的寧桉不知道薈萃樓裏發生的大事小事,也不知道那渣爹王懷已經被一群如饑似渴的禦史們盯住了。

她正在和幾位丫鬟一起打牌。

之前有一日,寧桉在郡主府的庫房尋寶的時候,正巧看見這一盒子葉子牌,她仔細一打量,嘿!這不是撲克嗎!

既然撲克都有了,怎麽能沒有國粹麻將?

寧桉馬不停蹄,當下就讓人去給她做了一幅出來,並且教會了身邊幾個丫鬟玩牌。

丫鬟再往外教丫鬟,一來二去的,大半個郡主府都會玩麻將了。

悅來坐在椅子上,喜滋滋地往外丟了一張牌,最開始的時候,郡主讓他們坐下一起玩牌,悅來還不太敢。

現在,她已經能夠自自在在地往寧桉臉上貼條子了。

「胡了!」悅來高高興興地開口,「郡主,這是你今天輸的第七回了。」

寧桉看看面前的麻將,再看看四周人強壓不住笑意的表情,不敢置信。

她一個現代人,雖然不說從小玩到大,但也算是麻將堆裏長出來的。

居然玩不過一群才學了半個月的新人!

「我的手氣有這麽差?」寧桉不可置信。

她張開嘴吹了吹,七張整整齊齊的花箋貼在額頭上,被風吹得微微浮動,露出寧桉瞪大的雙眼。

正坐對面的洛娘子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怎麽也想不到,昨天自己還在牢裏惴惴不安,今日就已經能夠笑著和朗月郡主玩牌。

王懷,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她腦海中時,已經不再伴隨著苦澀的眼淚與不甘,而是昨日裏,郡主湊在她和小娘耳畔輕聲細語謀劃時,幾人越來越亮的眼睛。

「郡主可想好了,再玩下去,這臉上可就沒地方貼了哦。」洛娘子開口打趣道。

寧桉不願認命,正準備接著來,就聽見亭外的丫鬟輕聲喚來一句。

「郡主,夫人來了。」

嗯?!

寧桉眼睛嗖的亮了起來,所謂的夫人,就是朗月郡主的親母,景朝昌儀公主元宣筠。

「阿娘!」寧桉快快樂樂地朝著掀簾走進亭子的華服婦人喊。

昌儀公主保養得當,看不出年齡。服飾華美,一雙鳳眼淩厲,紅唇不點而朱,氣勢頗為驚人。

不像是養尊處優的皇家貴女,反倒像是將門虎女,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將軍一般。

「喲!」

女將軍看見他們一群人正在打牌,沒有半點架子,三兩下挽起袖口露出豐腴白皙的腕子來,笑盈盈地坐到悅來讓出來的位置上。

「桉桉又輸成這樣了?人菜癮大!」

寧桉上輩子是個孤兒,沒爹沒娘的,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纏綿病榻,原主的記憶裏,潮濕悶熱的床榻間老是籠著一層苦藥氣息,睜開眼,帷幔晃動不安,世界都是動蕩的,只有昌儀公主落在嘴角那一滴滴苦澀的眼淚,讓寧桉覺得真實。

昌儀公主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寧桉也願意真心實意地喊一聲阿娘。

打麻將要四個人,洛娘子是客人不必忌諱,但悅來綢去兩個人可就不敢坐著桌子了。

王小娘不在府內,寧桉左看看右看看,想不出去哪在找一個人來陪她們打。

昌儀公主已經在興致勃勃地理牌了,看見這模樣,隨口朝身後說了一句,「去看看副君在不在,在的話請他過來打牌。」

嗯?

嗯?!

副君?!!

寧桉滿臉疑惑,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左眼皮忽然開始狂跳不止,忍不住問了一句,「副君?」

是她記錯了嗎,原主記憶裏,副君不是指郡主招的婿嗎?

不大的亭內忽然一陣死寂。

仿佛有誰按下了暫停鍵,悅來,綢去,包括一臉興奮的昌儀公主都頓住了手,洛娘子狐疑地看了看她們,也停下手裏的動作。

「哈,哈哈——」

救命!

昌儀公主瘋狂朝著悅來打眼色。

郡主就不知道西園裏住了個人嗎?!

不知道啊!

悅來也是心裏苦,想了想朗月郡主這一個月來的行為,整日裏追雞逗狗的,壓根沒問過西園。

她們還以為郡主知道呢!

「阿娘?」寧桉臉上的笑容繃不住了,「府上哪來的副君?」

她記憶裏沒有啊?!

「咳咳,」昌儀公主強撐著笑意,「兒啊,我給你講個笑話啊……就是……其實,你已經……婚配了……」

「這不之前你病得嚴重嘛……沖一沖,沖一沖……」

「哈哈,好笑吧——」

昌儀公主苦著臉強笑兩聲,一旁的丫鬟見狀連連點頭。

「哈哈,哈,夫人這笑話,說得可真好——」

「哈哈——」

一時間,亭子裏充滿了死寂又快活的空氣,寧桉忍了又忍,崩了又崩,最後忍不住一把捏碎了手上的茶盞。

「哈哈,」她面無表情地開口,「真是天大的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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