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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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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都說是天災人禍,然而天災有時盡,人心鬼域貽禍無窮,誰來拯救那些無辜承受迫害的人們?

作惡多端的人往往高高在上繼續安享榮華富貴,而善良無害的卻淪為犧牲品,被踩踏成泥。

這世道有太多不公平。

災民們胸腔積壓著太多的悲憤和怨恨,他們默默地圍攏過來,越聚越多,將粥棚圍得水洩不通。

這種沈默的力量甚至比喧囂叫嚷更可怕,恐怖沈重的壓力之下,讓周圍維持秩序的衙役士兵們膽寒,腳下悄悄地移動,準備一旦情況有變就立即逃跑。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就是民心,可嘆有多少高居廟堂之上的大人物能懂?

災民們沒有一擁而入,是因為還在等,等蕭沫給他們一個交代。

因為他們相信給予災民善意和幫助的公主殿下,不會讓他們失望。

蕭沫目光靜靜掃過面黃肌瘦的災民們,而後落到胡知府等人身上:“本公主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麽交代清楚自己的罪行,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等上奏朝廷後按律處決;要麽我將你們交給被欺淩踐踏傷害的百姓處置,此後生死有命,與人無尤,本公主絕不插手。所以,現在死,還是以後死,選擇吧。”

公主說的是認真的,每個官員的都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如果他們妄想推諉犯下的罪行蒙騙過關,下場只會被毫不留情的扔給憤怒的災民報覆。

胡知府還沒有開口說話,其他官員早已經爭先恐後地撲倒在蕭沫腳下,紛紛搶著開口:“多謝公主開恩,我等願意交代坦白一切,絕不隱瞞。”

誰也不是傻子,如果真的被丟給災民,只怕瞬間就會被撕成碎片,死得不能再死了。還不如坦白交代,雖然下場不一定好,總不會比現在就死了更差。

柳青看了下公主的臉色,拿過筆墨分攤給眾人,讓他們寫下罪行來。

胡知府也松了口氣,好死不如賴活著,就算到時朝廷判決下來活不了幾個月,也多爭取了一段生的時間不是嗎?樂觀點想,或許他還能找到門路替自己開脫罪名呢。

災民們一陣騷動,李大牛忍不住開口道:“官官相護,公主,朝廷真的會判決他們死罪嗎?還是說,到時只會不痛不癢地關個幾年,就放了他們?”

蕭沫面向他們,嚴肅地道:“將他們的所作所為上奏朝廷,是為了把他們犯下的罪行公諸於世,名正典刑。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們犯下大罪,自有國家律法處置,何必為了這些貪官汙吏臟了你們的手?本公主保證,在朝廷判決下來之前,他們都不會踏出彬州一步。若是有誰敢徇私枉法維護他們,本公主會親自砍下每個人的人頭,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死百姓的人。”她厲聲道。

雖然痛苦,雖然恨著,但是殺人對普通人來說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如果能堂堂正正地在朗朗乾坤下將這幫蛀蟲清理掉,災民們還是幹幹凈凈的好,因為這幫渣滓不配讓他們手染獻血。

聽了蕭沫的話,胡知府等人臉色一下子變得灰白,眼眸裏彌漫上絕望。

見災民們半信半疑的樣子,柳青連忙跳出來作證:“公主連瑉王,還有作惡多端的承恩公都親手殺了,又怎麽會放過真正的惡人,你們放心,......”柳青認真地道,“公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

李大牛咬牙道:“我信公主。”

“我們都信公主,就守在這裏等著看這幫狗官被砍頭。”災民們紛紛道。

胡知府眼底思緒一言難盡,他還站在這裏,災民們卻已經在討論著他死後的悲慘下場了。

蕭沫才不管他在想什麽,見他寫好了認罪書,當下抽走。看了一遍後交給了韓重元,背過手道:“或許現在我們該去請安王過來了。”

胡知府在認罪書上詳細交待了和安王往來勾結的過程。或許是記恨對方貪墨了大半賑災銀兩卻片葉不沾身,反而將黑鍋推到自己頭上,他事無巨細地將經過寫下來,並將安王描述成為用心險惡,詭計多端的人,指責對方心存不軌,意圖謀反。

總之是狗咬狗一嘴毛,恨不得錯都是別人的,自己都是被逼無辜的。

突然,蕭沫的耳朵動了動,擡頭看向城裏的方向。

韓重元敏感地問道:“公主,怎麽了?”

蕭沫的臉色微變,輕聲道:“人,有很多人朝這邊過來了。”

那種整齊劃一的聲音,越來越近,連地面都漸漸顫動起來。

韓重元的臉色跟著變了,因為他也察覺到動靜了。

蕭沫立即從粥棚裏跑出來,分開人群站到了所有人前面。

韓重元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胡知府糾結而恐懼,喃喃道:“怎麽回事,王爺,難道是安王來了?”

他們這裏生了這麽多事,安王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這時候出面,是想救他們抑或殺人滅口?

胡知府一時喜憂參半,心裏七上八下的。

“想什麽東西呢?有公主殿下在,是龍是虎都給我盤著,別說安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你們的生死都由公主說了算。”苗千戶沒好氣地踢了胡知府一腳,迅速將這批貪官都綁起來,帶著柳青押著人跟了上去。

災民們惶恐不安地擠在一起,看著源源不斷的士兵在對面列陣,排成長長的一線。戰馬嘶鳴,手中的武器發出瘆人的光芒。

而後方陣從中間裂開露出一條通道來,八名威風凜凜的壯漢擡著一張巨大到不可思議的床榻。榻上邊角四根柱子豎立,上面掛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紗帳。紗帳從上面垂下來,透過如煙霧般的紗帳,可以隱約看見上面斜躺著一個人,背後靠著柔軟的枕頭,似乎正透過輕薄的紗帳朝蕭沫看來。

而服侍在床榻左右的就是消失不見的王琪。

蕭沫負手而立,瞇起眼:“安王?”

“咳咳,......”一陣短促的急咳後,潔白的紗帳被人撩起,露出裏面的男人。

他尊貴優雅,即使面帶病容,還伴以如此奢靡浮誇的出場方式,但只要一看到他本人的風采,就好像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這是倆人第一次見面,安王視線輕輕掃過少女,眼裏閃過厭棄。

他缺乏血色的嘴唇一掀:“嫡公主。你私囚朝廷命官,無法無天,可知罪?本王是來救各位大人的,快放了他們,不要一錯再錯了。”

“王爺!”彬州官員感動了,齊齊淚眼朦朧地看向安王。

太好了,王爺親自來救他們了。

唯獨胡知府臉色青了又白,因為他才背叛了安王。

蕭沫輕輕一笑:“你說本公主無法無天,我認了。可是再怎樣,本宮主對付的是一幫殘害百姓的貪官汙吏,而不是畜牲不如地舉起屠刀揮向百姓。安王你來得正好,本公主手上正有一份有關於你的罪狀,上面說你貪汙賑災款三十萬兩,甚至故意放任彬州災情蔓延,致使百姓外逃,死傷無數,你認還是不認?”

“認罪書?”安王瞇了瞇眼,視線淺淺在胡知府等人身上掃過,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這跟本王有何關系?本王一路押送物資到來,完好無缺地交到了胡知府手上,此有交接文書為證。至於賑災之事,本王承認自己失職了,因為體弱多病,一直在靜心養病,所以將此事交到了王琪手中。怎麽,王琪,是你貪了三十萬兩銀子?”

好一個安王,即使到了眼下這份處境,他依然是滴水不漏,一旦出事就將責任推到了王琪身上,自己一抽身還是清清白白的。

王琪立即喊冤:“冤枉啊王爺,絕無此事。”

安王咳了一下,視線幽幽看過來:“你聽到了,什麽貪汙錢糧的都是子虛烏有之事。還不放了各位大人,好好向他們賠罪。”

蕭沫被氣笑了:“你以為本公主會信嗎?賠罪,他們當得起嗎?該賠罪該羞愧的難道不是你們這些不把百姓的命當命,自命不凡的賤人嗎?本公主就是不放又如何?”

安王臉沈如水,冷笑道:“粗鄙不堪,愚頑不靈,你本來就是個恣意妄為狂妄悖逆的,殺死親舅,氣暈生母,惹陛下厭棄,簡直是皇家之恥。今日,本王代陛下皇後給你一個教訓,若還是不知悔改,休怪本王將你宗室除名,逐出皇室。”

安王顯然氣極,渾然忘記蕭沫還未上玉蝶的事。

隨著他的話落下,守著安王左右的兩名衛士立即舉起了手中的弓箭,將它們對準了蕭沫的方向。

韓重元眸光一寒,越眾而出,擋在了蕭沫面前,質問道:“安王,你要對嫡公主殿下做什麽?”

安王看了韓重元一眼,微微一笑道:“韓統領,此前你也算幫過本王一次,本王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是這次,你怎麽就犯蠢了呢,一個鄉野村姑,值得你韓統領鞍前馬後,為她效命嗎?”

這次彬州府衙上下被抓有他故意放任不管的緣故,但若是沒有韓重元日夜不怠的追查,也不會那麽快就被查到蛛絲馬跡。

幫過安王?蕭沫在韓重元背後伸指戳了戳他,什麽時候的事,自己怎麽會不知道?

韓重元肌肉反射的繃緊,下意識往前站了站。

他收斂心神,挑眉道:“本統領遵陛下旨意而行,忠君愛國而已,不知安王有何指教?”

安王曬然一笑:“終究是本王錯付了。不過,韓統領,若你要攔著本王教訓侄女,小心不要被誤傷了。”

言下帶著狠意,大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逆了他的心意就一並除掉的無情。

蕭沫忍不住了,將韓重元拉到一邊:“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本公主?本公主就站在這裏,你教訓一個試試?”

安王眸子一黯,搖了搖頭嘆息道:“你一路走來狂悖逆行,多番招搖撞騙,冒稱‘神女’,貽笑大方,堪稱皇家恥辱。今日本王就告訴你,假的終究是假的,成不了真。給本王跪下,承認錯誤吧!”

安王自詡自己是聰明人,很看不上皇帝和一幹朝臣被糊弄,竟然真的以為瑉王之死是受了什麽天罰,相信什麽神跡。

哼,不過是技不如人被人下手弄死了而已。

今日他就要揭穿一切都是蕭沫在裝神弄鬼,她根本不是什麽‘神女’,就是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而已。

‘咻’的兩聲,箭羽被弓箭手射出,朝蕭沫的兩只膝蓋而去。

他要蕭沫當著所有人的面跪下,揭掉她偽裝出的假象,除了至高無上的天子,世上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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