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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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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當年承恩公和北狄合謀,故意設計出自己被俘的假象,引林將軍領兵出關來救。

作為經驗豐富的老將,林將軍不會不考慮到北狄詭計多端,前方可能有埋伏的問題,因此在事前自然做了周祥的計劃和安排。

然而事實上是他們踏入北狄提前準備好的包圍圈,一敗塗地,結局慘烈。

事後莫老四等死裏逃生的少數將士經過覆盤,認為他們營帳裏出了內奸,把夏朝軍隊行動路線和計劃都出賣給了北狄,所以才招致大敗。

少將軍林致瑜當時在和北狄交鋒時負責留下來給父兄斷後,這一戰非常慘烈,幾乎是全軍覆沒。

李西牛原本是林將軍身邊的親衛,被派到自己的小兒子身邊聽用,他是從死人堆裏將林致瑜挖出來的,對方斷了一條腿,遍體鱗傷,昏迷不醒。

後來李西牛千方百計瞞過北狄軍的搜索,背著林致瑜脫離戰場想返回前方‘天門關’,得到的卻是林將軍和兩個兒子均已戰死的噩耗,並且傳聞都將戰敗的緣由和罪責怪到了林將軍頭上。

他當下就覺得不好,根本不敢露面,帶著傷重未愈的林致瑜藏了起來。

後來就是聽聞朝廷降罪林將軍,將林家男丁斬首,女眷罰入教坊的消息。他們心急如焚地往京城趕還是慢了一步,不僅是林家男丁,連女眷皆投梁而死,林家滿門只剩下林致瑜一個。

林致瑜因為斷後昏迷提前退出戰場,因此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承恩公在其中起得作用,更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什麽會敗?

林家沒了,他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如果不是李西牛硬生生地拖著他,世上早沒有林致瑜這個人了。

因為林家戰敗之故,致使邊城淪陷,國土喪失,然而林家也因此沒了。他不知道到底該恨誰,只渴望能殺幾個北狄人陪葬。

如今知道當年的慘劇都是承恩公一手締造,他恨不得將人剝皮拆骨,吃肉喝血,日夜不停呆在刑房裏折磨承恩公發洩仇恨。

至於當初出賣林將軍的內奸到底是誰,他們也由拷問承恩公得知了身份,是如今的蘇州將軍成雷。

投靠承恩公後,他調離了邊關苦寒之地,成為了江南繁華之地的將軍。

因為林將軍戰敗之故,他手下故舊不是戰死就是默默無聞,唯一手上有幾分權柄的就是成雷,這也是莫老四當初得到承恩公私通北狄的密信後,就一路朝南趕,想通過他上呈給朝廷的緣故。

現在想來也是成雷將他的消息再次出賣給了承恩公和北狄,所以對方才這麽輕易地掌握他們的動向和行蹤,並緊追不舍的原因。

聽完了所有前因後果,蕭沫唏噓不已,非常痛恨厭惡某些人只因為個人的私利欲望,就置國家安危於不顧,好像成千上萬的生命,無數人的血淚,都是無足輕重的,只有他自己一點利益才是重要的。

在承恩公備受酷刑折磨,生不如死時,江泰日夜兼程,終於在五天後趕回了京城。

他從馬上翻下來,脫力得腳都邁不動,嘴唇失水幹燥起皮,整個人憔悴得像個野人一樣。

最後,他是被禁衛抓住雙臂拖進去的。

很難說江泰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好求得天順帝一絲心軟,來保住自己的性命。

天順帝在書房裏不停踱步,眉頭皺得深深地,一聽江泰此時返回京城求見自己,他心頭就升起不好的預感。

捏了捏眉心,他發問道:“人呢,怎麽還沒到?”

侍候的太監機靈地立即出去詢問,很快跑了回來稟告:“啟稟陛下,來了,江千戶來了。”

“快讓他進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命令。

等看到被兩個太監攙扶著,滄桑黑廋了一大圈的江泰,天順帝驚訝了,急切地問:“這到底出了什麽事?承恩公呢?”

“陛下,陛下!”江泰掙脫人跪下,羞愧得磕頭不止,“卑職無能,卑職該死,沒有保護好承恩公。”

天順帝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承恩公他,他是死了,......?”

“不,公爺現在還活著,”江泰忙否認,解釋道,“只是離死也不遠了。”

天順帝一口氣順了下去,嚴厲地道:“混賬,還不快說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不留在他身邊保護?”

不就是去處理褚家的後事,並代皇後教訓一下公主嗎?這麽簡單的事為什麽還會出問題?

江泰哭喪著一張臉,將事情經過說來:“這還得從在寧得縣遇到公主說起,......,......”

他略過承恩公路上故意拖延,並借用禁衛的事不提,從雙方在寧德縣城撞見,公主就賞了承恩公一頓鞭子,說到第二天承恩公設宴賠罪,卻反被公主擒住廢了一只手,而後公主懷疑承恩公通敵賣國,要在半個月之後殺了他。

江泰有意略過承恩公設計反殺公主的事不提,只談蕭沫如何囂張跋扈,肆意妄為。

當然,他也不敢隱瞞下蕭沫交給他的東西,從懷裏掏出東西呈上:“這是承恩公用自己血寫下的認罪書,還有從北狄得來的書信,其中真假,請陛下明察。”

“公主有言,不管陛下會不會判決公爺的罪名,她都會殺人,卑職無能,求陛下做主速去救公爺。”

“放肆,荒唐!”天順帝氣得吹胡子瞪眼,“孽女,她以為她是誰,對著自己舅舅喊打喊殺的,她眼裏還有沒有人倫長輩?而且,承恩公怎麽可能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簡直是無稽之談。”

天順帝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承恩公這個小舅子的確身上有很多毛病,比如貪財好色,比如輕賤人命,圈占良田,但是他的膽子也很小,一遇到權勢門第比他盛的就害怕得避其鋒芒,然後哭喪著臉進宮求助。

在天順帝眼裏,承恩公就算真的有罪,也只是犯了如其他權貴子弟欺壓百姓一樣的罪。那麽多官宦世家子弟藐視律法,草菅人命,承恩公幹的事他們一樣沒少幹,又有幾個人付出代價了?還不是仗著家族背景庇佑,最後無罪脫身了。

作為皇帝,難道承恩公這位國舅反而不如那些人嗎?難道自己就不能護一下他嗎?哪怕為了不讓皇後傷心,他也不會出手重罰。

承恩公小罪不斷,但是真正捅破天的事是不敢幹的,所以他哪來的膽子敢通敵叛國,置邊關百姓之命如無物,出賣林將軍?

不可能的事,絕對不可能。

太監接過江泰手上的東西,小心翼翼地雙手捧給天順帝。

天順帝未接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想到這麽一張厚的紙,都是用承恩公的血來書寫的,當即心疼得不行,那得流了多少血啊!

他先展開血書,一行行看下去,先是皺眉,而後目光閃過遲疑,不信,恍然,隨即放下血書,拿起了所謂從北狄盜回來的承恩公親筆書信。

承恩公的字跡他是認識的,想當初對方憊懶貪玩不肯上學念書時,他還押著承恩公親自盯著人練字。

所以等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天順帝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的確是承恩公的筆跡,語氣也很像,心裏頓時涼了半截,知道八成是真的。所以他是真的通敵叛國,聯合北狄害死了林將軍,並葬送數萬北疆精銳將士,以致連失三城,生靈塗炭?就因為私下倒賣物資,害怕林將軍告發,就幹脆勾結北狄害死人。

“畜生,這個畜生,......”天順帝氣得摔了信,連聲咒罵,“就為了,就為了些許銀錢,他把大夏出賣給了北狄,他還是人嗎?”

就算是林將軍告發了如何,難道自己能真的看著他去死嗎?這個,這個蠢貨。

比起當一個尊貴無極,威嚴難測的皇帝,天順帝更像是一個平常的普通人,比如比較容易共情平民百姓,能體諒他們的不易,在能力所及範圍內給予優待,盡可能減免稅賦,不給百姓增加負擔等。

但是他身上的缺點也很明顯,護短,自私,狹隘,一旦百姓的利益和身邊人的利益發生碰撞了,他就會舍棄掉百姓,無條件的偏幫自己人。

所以他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會心痛邊關百姓的不幸遭遇,會對林將軍愧疚,會憤怒承恩公的所作所為,可若是讓他下定決心送承恩公去死,就又瞻前顧後,猶豫不決起來,私心開始占據上風。

江泰跪在下面,聽著天順帝對承恩公破口大罵,他不得不出聲提醒:“陛下,公主言明十五日之後必殺承恩公,若是陛下向天下昭告承恩公的罪行,恢覆林將軍的清白,則是奉旨殺人;若陛下沒有下旨,公主一樣會殺了承恩公,只是那叫‘替天行道’,”他尷尬地轉述蕭沫的話,“如今已經過去五天了,陛下早下決斷?”

要是想救承恩公,就要快點想辦法了。

天順帝一氣之下真的想承恩公幹脆死了算了,但是不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是皇後不知情的情況下死,要死應該押回朝廷重新審判以後再說不遲,而不是任由蕭沫處死。

“你們這麽多人,還護不住承恩公一個人嗎,怎麽任由他落入公主之手?當時就該將人帶回京城的。”他怨江泰辦事不利。

江泰也委屈,辯解道:“公主有神鬼之能,深不可測,而且公爺把聖旨丟了,禁軍無旨不敢冒犯公主啊!”

他聰明的將這事拿出來說。

天順帝又驚又怒:“連聖旨都丟了?”

這時候也顧不上追究承恩公是怎麽丟了重要的聖旨的,關鍵還是先將人活著帶回京城再說。

“磨墨,朕馬上下旨,讓公主不得動承恩公分毫,立刻將人送回京城來,......”他遲疑了一下,怕人家不肯,揮毫再寫,“關於林將軍冤枉的事,是朕輕率了,會重新翻案審過,還林將軍一個清白。”

如果一切都是承恩公造成的,而自己卻判了林家男丁斬首,致使林家滿門覆滅,天順帝就愧疚不已,甚至願意不顧帝皇的尊嚴臉面給林家翻案,恢覆名譽。

但是承恩公現在不能死,就算真的要死,也得等他說服了皇後以後,再好好送走他。而不是在皇後不知道的時候,無聲無息地死在外地,還是死在自己的外甥女手中。

他寫完聖旨,就想著派何人前去傳旨。

江泰知道蕭沫有多可怕和目中無人,就算有天順帝的聖旨,人家也未必會聽從,傳旨就是一項苦差事。

見天順帝目光看向自己,他當下喘息了幾聲,作出委頓在地搖搖欲墜的模樣。其實江泰不用裝,只是看他一路趕路的淒慘模樣,就知道他無法再在馬上馳騁再趕回寧德縣的。

蕭沫限定的時間是半個月之內,刨去五天,現在還剩下八天,這還是江泰仗著自己是武官,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結果。如果再找人傳旨,文弱的文官當然不行,最好是善於騎馬的武官。

怕路上趕不及,天順帝揮了揮手,讓人將江泰擡下去,找來禁軍統領秦賢,讓他親自帶人前去傳旨,務必將承恩公帶回來。

至於江泰護衛不利,先下了大牢,一切等救回承恩公再說。

這一切,天順帝都是瞞著皇後進行的,因為不想讓她擔心憂慮。

但是皇後畢竟是皇後,作為一宮之主,消息靈通,在禁軍統領悄悄帶著人離京後,終於聽到了消息。

她立即找來太子蕭承安:“本宮怎麽恍惚聽得江泰回來了,他不是護衛你舅舅去了楊柳鎮嗎?太子你去打聽打聽,到底怎麽回事?哎,你舅舅也沒個信傳回來,照理該到地方了,也不知將褚家後事處理得如何了?”

太子立即答應下來:“母後放心,兒子這就去吧!”

蕭承安畢竟是一國太子,手裏自有人手,即使天順帝特意隱瞞了消息,還是被他摸到牢裏,證明江泰的確是丟下承恩公回來了。

他也不忌諱讓天順帝知道自己在打探消息,最後幹脆自己親自跑去天順帝面前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天順帝也在苦惱,他倒是真的有心給林將軍翻案,也不怕丟了自己的面子,可是一旦在朝堂上提出來,勢必要提到承恩公在這樁案子中的角色,接下來肯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到時皇後肯定也會知道發生了什麽,承恩公的境況也就瞞不住了。

見太子來問,稟著找人分擔苦惱的天順帝,也就將事情告知。

太子驚詫得都懵了:“您說當年真的舅舅通敵叛國了?他現在還落到那,那女人手中,要殺了他謝罪?”

天順帝愁眉苦臉地嘆息了一聲,隨即輕聲責備了一聲:“什麽那個女人,她是你姐姐?”

太子不依地嘟嘴:“她算孤哪門子姐姐,反正孤只認婉兒姐姐一人。”

他不可思議地道:“可是她怎麽這麽大膽啊,那可是我們的舅舅啊,竟然說打就打,說殺就殺?她不會真的膽大包天敢動手吧?”

太子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不按禮儀規矩行事的人,她喊打喊殺的可是母後最在乎的舅舅啊,連他都知道母後有多在乎這個舅舅。

天順帝吩咐道:“先不要告訴你母後,太子記得不要說漏嘴。”

太子沈浸在蕭沫的膽大妄為中,恍恍惚惚地出了宮殿。

路上,蕭婉撞見他,忙喊住他:“承安,你在這裏幹什麽?是剛見了父皇嗎,父皇還好嗎?”

太子眼前一亮,立即朝她奔過去:“皇姐你知道嗎,那個野丫頭她竟敢說要殺了舅舅?”

蕭婉一驚,反射性地抓住了他:“你說什麽?”

對著蕭婉太子毫無保留,立即竹筒倒豆子,把什麽都說了。

蕭婉的臉色變得慘白:“你說的是真的?”

太子還在苦惱:“皇姐,你說到底要不要跟母後說啊?母後要是問起了怎麽辦啊?”

蕭婉一拉他,目露堅決地道:“說,母後要是知道我們瞞著她舅舅的事,會傷心的。”

承恩公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是死了和活著哪個價值更大她還是清楚的,決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只有皇後才會拼盡全力想辦法救回承恩公這個弟弟。

十五天後,蕭沫在寧德縣城門口建起了高臺,臺上立著一個架子,將承恩公綁在了上面。

只待午時三刻,就砍了他的腦袋。

在一番折磨後,承恩公早已變得面目全非,蓬頭垢面,渾身血跡斑斑無一處好肉,連牙齒都被人拔了,淒慘得不能再淒慘。

只是雙眼還殘留著一絲亮光,不死心的看著來路,救命,皇後姐姐,快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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