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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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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不知你是從何處聽來的,但我無意於此,早已拒絕。”

厲沈雲沈默,當時他第一反應也是不信,但宗門上下如火如荼,傳的風風火火,他便按捺不住前來問詢,畢竟席玉君已經背叛了宋蘅一次,那麽他再次背叛也在情理之中。

片刻後,他嗤笑一聲,不多停留。

“她本是魔,你又豈會不知,說到底還是抵不過你的前程。”

厲沈雲一早便知道宋蘅不是個好人,他尚且如此,何況是朝夕相處、真心托付的席玉君,他們都不是傻子,若說席玉君被蒙在鼓裏一概不知,那簡直比他還可笑,但如今席玉君仙元在握,名聲依然清白,他是最大的贏家。

不過,宋蘅當真就此放棄了嗎?

他心中也是不信,連沒有背信棄義的他都落得今日田地,何況是背叛了她的席玉君,她的恨意當更為深刻才是,經由此事,厲沈雲已將宋蘅看得分明,她是絕不會手下留情之人,但他沒必要提醒席玉君。

無論是他還是席玉君,都不過是她的棋子。他比席玉君更早領會、更快醒悟,席玉君同宋蘅又會如何慘淡收場,更不是他這將死之人應當掛念的。

尤其是宋蘅,他理應恨她。

席玉君怔住,他到底忘記了多少事,不管是關於宋蘅的,還是他自己的,如困群山,不知自身所在,旁觀者洞若觀火,唯有他當局者迷,茫然若失。

也許他該去找到她問個清楚。

只是禁制遍布,符文漫天,明守中悄然來到孤峰上,坦然道:“此舉實乃不得已而為之,以安人心,好借此渡過難關,待到此戰休了,我再澄清此事,還望你勿怪。”

席玉君神色不動,看不出是怎麽個態度,兩人沈默以對,終是明守中搖頭嘆息,先行退步離開了,局勢惡化,他發間已有根根白發,很是憔悴。

待他走後,席玉君立於山巔,看著巍峨山脈,天玄宗內弟子急急忙忙,成群湧動,他突地感到陣陣陌生,他已經不在屬於這裏了,他該離開了。

道合則聚,道悖則分,多年情誼,好聚好散。

連雲天。

林以真叩響宋蘅房門,他並沒有貿然進入打擾,反而站在密閉的門口,神色淡淡:“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則消息,天玄宗席玉君與明笙笙將要成婚,就在攻破天玄宗之時。”

他另有圖謀,也沒有等太久,嘎吱一聲,門扉開啟,露出黑黢黢的房內,一池黑蓮漂浮,蓮心簇簇星火,照亮她黑紗下朦朧的面龐,眉眼低垂,膚白若泠泠霜。

宋蘅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洞徹,她確定心裏升騰起怒火,但僅有一剎,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使之外露,林以真定有所圖,才會特地來告知。

林以真好整以暇地邁步走入,他身著雲紋玄色袍,腳步輕輕,隨著他的靠近,黑蓮一朵朵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他清淺笑意,他俯下身,呼吸灑落,吹拂她頰邊輕紗。

他挨地極近,毫無分寸可言,有些得寸進尺的得意,烏黑濃密的睫羽眨動,語氣輕緩,溫和地不可思議:“所以,你與我也同日成婚如何?”

饒是宋蘅也不由得錯愕幾分,她蹙著眉瞥向他,眼神懷疑,她可不信林以真也中了她的招數,他是個清醒人,野心甚大。

林以真就地坐下,他一手伸出,仿佛想握住宋蘅的手,但宋蘅毫不留情地打開了他的手,“啪”地一聲,清脆地響聲回響在靜謐的室內,刺耳萬分。

見她抗拒,林以真也不勉強,他閑適地坐著,說著他的計劃:“天玄宗破敗在即,仙元易主,此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想必師尊也將從閉關中醒來,但仙門浩蕩,他個性謹慎,並不會露面,再有徐來殿為他驅使,徐來殿藥人更多,無孔不入,戰力更勝連雲天。”

宋蘅明了:“你想引他現出真身。”

“不錯。”林以真滿意於她的聰慧,他笑道:“我名為徐若知徒弟,我的成婚大典他怎能不來,且當日禮成後我便大破天玄宗,爭奪仙元,魔域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來。”

“但於我好像並沒有好處。”

“怎麽會呢。”

他語氣隨意,又補充道:“你無需同我真個結為道侶,這不過是一場騙局,自然,你也可殺入天玄宗,將那負心人斬於手下。”

宋蘅露出抹笑容,答應了。

“你既誠心誠意,我也不好毫不出力。”

林以真笑意深深:“多謝靈姬大人,那我便昭告天下,著手準備大典了。”

“自然可以。”

不到一日,魔域大震,連雲天發布消息,雲主林以真不日將與近來聲名鵲起的靈姬皆為道侶,大典也在一月後,擺明了和天玄宗對著幹,知道內情的人心底微妙,宋蘅叛出天玄宗投靠連雲天,轉頭便換了個人,手段了得。

同時徐來殿和連雲天也大張旗鼓地召集魔修,其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天玄宗越發岌岌可危,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連雲天內,林以真立即著手傳訊至魔域深處,他提筆於燙金喜帖上一字字寫下時間及緣由,更附上他和宋蘅的氣息,不多時,他放下筆,看著這大紅喜慶的喜帖,忽而笑出聲,帶著多年夙願終要達成的迫不及待。

“師父啊,不止是你想吃了我,我也想吃了你。”

他笑容怪異,手心靈火乍現,吞噬這張大紅喜帖,將它傳至徐若知處:“你沒想到我就要和始作俑者成親了罷,真是世事難料。”

密室內,宋蘅心思轉了又轉,不僅是她,林以真也顯得格外急切,他的目的似乎也是徐若知,可是為什麽呢。

在記憶深處,她回想起徐若知這個人,不遺餘力地尋求長生,一心成仙,在凡間時多次刺探宋府,而等她入魔後,徐若知也屢屢試探,為得便是無量天功,他絕不可能是誠心收徒,林以真也並非誠意,相反,她和林以真的目的是一致的。

那便是都想徐若知死,但她是想吞噬徐若知,那林以真呢?

她倏爾心底一顫,他們都很在乎無量天功,而無量天功主修神魂,徐若知已然瀕臨隕落,可軀體的腐朽並不影響神魂,他們真正的目的都是借由神魂謀取長生,而徐若知和林以真,只能自相殘殺,他們二人誰也不會甘心隕落。

原來他們三個誰也沒安好心,互相算計,當一方隕落,甚至等不到那時候,只怕就要當場反目,背信棄義了。

宋蘅嗤笑一聲,誰也不是蠢人,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屆時且看誰技高一籌了,而她,會是這個最後的贏家。

她合上眼瞼,沒有為那場虛偽的大殿做準備,脊背空缺處纏繞著裊裊魔氣,這是前往弗盈山的最後一步了,誰也不能阻擋她的步伐,她將不擇手段,不惜一切地找出微生玉,至死方休。

兩界將於同日舉行大殿,一方是正道魁首天之驕子和宗門掌上明珠,一方是魔域巨擘魔尊之徒和神秘慈悲的靈姬,修真界內掀起軒然大波,這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大場面,加之令人趨之若鶩的仙元,實在不容人錯過,是勝是敗,是生是死,自見分曉。

林以真大肆宣揚,頗有打擂臺的架勢,在魔域內浩浩蕩蕩地修建證天臺,更有萬丈紅綢飄搖,黑曜九十九階大有直通天門之勢,無數明珠鑲嵌盤龍柱上,寶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直將這黑漆漆的魔域破開一剎清明天光。

相比於天玄宗的焦頭爛額,連雲天內一片喜氣洋洋,魔修們本著看熱鬧的心情盤桓於連雲天內,坐等旁觀這場萬人矚目的盛世。

“那靈姬生得美不美?”

“美若天仙吶!”

“胡說!明明是妖嬈至極,婀娜多姿!”

“分明是杏眼桃腮,美眸含淚,欲語還休。”

“……”

魔修們眾說紛紜,每個人說得都不一樣,卻還言之鑿鑿,堅信無疑,沒見過宋蘅的魔修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嘟囔道:“都失心瘋了吧。”

“不過,那久未露面的魔尊大人可會出關見證?”

“那是自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此等攸關仙魔兩界的大事怎能不來親眼見證?”

“……”

魔域深處,紅紙墨字,金邊若火,徐若知睜開混沌的眼,他灰蒙蒙的眼掠過這封喜帖,並不驚詫,直到宋蘅的氣息爆開,他才恢覆清明,幹枯的氣血仿佛再次沸騰起來,重煥生機,他細細地咀嚼著故人之名:“宋蘅。”

“嗬嗬——”

嘶啞的笑聲在暗無天日的地底響起,他緩緩站起身,終於向外頭走去。

“你既然請我,又豈有不去之理。”

無量天功,是他最後的生機了,昔日因著微生玉護著,礙手礙腳,他無法對宋蘅出手,可是,微生玉也快死了,到頭來,還是他贏了。

林以真自作聰明,也不過只能將無量天功拱手奉上,區區百年修士,也敢圖謀魔尊之位,不知天高地厚,他的命從來都不屬於他自己。

消息傳到仙門,修士們大罵魔修,卻也無計可施,大戰一觸即發,仙門已無暇他顧,只能唾罵林以真火上澆油,不是好東西。

天玄宗內自然也知道了,但他們出奇地沈默,因著從前的事,他們不敢多議論,在這緊要關頭,也不是說閑話的時候。

厲沈雲聽到後楞了楞,他握了握冰冷的劍柄,再無靈氣澆灌催動,靈劍只是死鐵一塊,他忽而心冷,沈默不語,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被宋蘅選擇過。

席玉君越發郁燥難安,尤其是這橫生的怒意,幾乎摧毀他的一切理智,他滿腔怒火,不自覺咬緊牙關,滿心只有反對,他決不允許,可是,不允許什麽呢,他仍然想不起來。

只有一顆劍心,尖銳地泛著疼,刺地他無法安心修煉,無論念多少遍清心訣也無法平息,他倏爾收緊手,猛地一拳打出,粉碎了岌岌可危的簡陋的木墻。

他一手撐住額角,眉目間竟有戾氣生出,若是此時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只怕他真會毫不猶豫地拔劍斬殺那人,血流成河也仍覺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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