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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尋找真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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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尋找真兇(上)

康熙禦帳內集結了此次木蘭之行的大多數蒙古貴胄, 他們大多數都面色含悲, 不覆前些日子的豪爽意氣, 雖然此來的大小部落足有上百, 但是整整二十七個部落出現血案, 尤其蒙古各部落之間彼此聯姻, 血緣關系錯綜覆雜, 被刺殺又是各個部落中舉足輕重的人物,難免讓人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尤其和碩特部等幾個死了繼承人的, 更是滿眼血絲擇人欲噬,看誰都有嫌疑的樣子。因此,不管各部落之間關系如何, 便是互相有仇的也不敢在這種時候露出笑意, 那可是要惹來眾怒的。

康熙高居上座,俯視眾人的神態舉止, 尤其是察哈爾和準格爾, 更是他重點觀察的對象。只見布爾尼親王面色蒼白如紙, 站在那裏都給人一種隨時會倒下的虛弱感, 一反過去那股子雄渾豪邁的氣勢, 不由得讓人聯想起之前這位親王被刺重傷的傳言,原本心有疑慮的人看了他這副模樣, 也忍不住多信了三分,而知道其中內情的康熙心中對這位外表粗豪的親王更加了幾分忌憚。

準格爾的噶爾丹更是大異往常, 在外人印象中這位是個大大咧咧、不管不顧的狠辣人物, 此時他卻安靜異常地站在和碩特部固始汗的身後,肅手而立眼眸半闔,雖然一言不發卻給人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好像暗夜裏潛行的惡狼,一旦找到機會就會撲上去將獵物撕成碎片。暗中觀察噶爾丹的康熙心中一凜,背後汗毛直豎,幾乎是瞬間下定了決心,這準格爾必須好好打壓一番,否則未來必定是自己的心腹之患啊!

康熙緩緩開口,語氣帶著沈重:“朕來到盛京,辦了這場木蘭秋狝,本來是為了延續滿蒙之間的情誼,咱們從□□爺那會起就彼此聯姻,數代以來已有十幾位公主格格嫁給了各部大汗,而各部落也有八、九位公主來到大清成為後妃,大汗以下通婚的更是不計其數,算來朕身上也流著蒙古的血呢!這次來木蘭的人很多,各部的大汗,帶著世子、王子,帶著兄弟叔伯,這都是朕的異族兄弟,所以朕高興啊,朕一直想著你們呢!這些日子大家夥能夠坐在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跑馬狩獵,當真是人生快事!”

在場諸人聽了這話不由得神色緩和了許多,康熙這話並沒有誇大,因為大清無論是太皇太後還是皇太後都是蒙古人,無論是順治帝還是康熙帝,身上都真真切切流著蒙古人的血,再聽他毫不避諱這一點,在場的蒙古王公不由得對康熙多了幾分親近。

康熙這時話鋒一轉,恨聲道:“可是偏偏有人就是不願意讓朕高興,非要在其中攪風搞雨,還用了刺客這種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他們殺的是你們的親人,害的是朕的異族兄弟,這是想要幹什麽?他們做這種事有什麽好處?大家想過沒有?”

底下諸人頓時嗡嗡討論了起來,大多數都順著康熙的引導去想,自然而然地認為這場刺殺定然是為了是為了破壞滿蒙之間的同盟關系,讓蒙古諸部遷怒大清,甚至兵戎相見。本來眾人心中對大清是有怨的,畢竟若沒有這場木蘭秋狝,那些刺客本事再大還能跑到二十七個部落去一一刺殺嗎?偏偏大清將蒙古諸部召集到木蘭獵場,這才給了別人一網打盡的機會。若沒有康熙這一番話,沒準這些部落就會帶著對大清的不滿和怨恨離開,給未來埋下禍根,偏偏被康熙點破之後,突然就覺得自己被利用了,若是繼續怨恨大清,豈不是如了某些人的願,不但死了親人還要被人當槍使,傻子都不會幹啊!

康熙滿意地感受到現場的氣氛終於扭轉了過來,蒙古諸部的怨氣已經被轉移了,如今只要再提供一些刺客的線索,那麽這招禍水東引的計策也就完美了,他不需要徹底查清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他只需要知道誰成為幕後之人才對大清最有利即可。

喀納大統領護衛在康熙身後,眼見這些蒙古王公被皇上牽著鼻子走,不由得心中好笑,不管這些人到底信了沒有,至少沒人敢跳出來唱反調,畢竟主動權如今在大清這邊,除非有人能拿出明確的證據指認兇手,否則只能順著大清給的梯子走下去,不然這些人無法向自己的部落交代。

不過作為被康熙拿來當替罪羊的人後果可能就不那麽美妙了,喀納看著底下格外沈默的噶爾丹,暗暗警戒的同時在心中對他默念一聲保重,誰讓準格爾這些年擴張的太快呢,落在康熙眼裏可不就是個重大威脅?何況噶爾丹是個桀驁不馴的人物,總是在挑釁大清的底線,單單這次木蘭秋狝就多次頂撞康熙,可見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未來那必然是要反噬的。

噶爾丹可不知道康熙已經盯上他,他正幸災樂禍的旁觀巴林與察哈爾的撕扯,巴林部來的人是奇他特的叔叔克力圖海,也就是前巴林郡王的弟弟,是阿圖長公主的鐵桿支持者,在如今的巴林部也算是手握實權的人物,對於奇他特的死也是最為憤怒的人之一,畢竟奇他特一死,阿圖長公主的威望大減,對巴林部的控制力瞬間降到最低,他這個心腹自然更是前途堪虞。

巴林部懟上察哈爾那是理直氣壯,因為奇他特的侍衛並沒有死絕,反而還有一位幸存者,正是從他口中得知了殺害奇他特的是察哈爾親王,這下子簡直捅了淑慧長公主的肺管子,她恨不能直接帶著巴林騎兵殺到察哈爾營地將布爾尼碎屍萬段,偏偏康熙將她留在了大清營地,還派人死死地看住了她,讓她沒法輕舉妄動,否則兩個部落早就兵戎相見了。

面對巴林的詰問,布爾尼親王面帶苦笑:“本王承認當天確實曾與巴林郡王同行了一段路,但是途中遭到埋伏之後就失散了,本王被人暗施冷箭差點性命不保,哪裏還有精力去顧及巴林郡王的安危?沒能及時派人向巴林部報信是本王疏忽了,但是若說是本王殺了巴林郡王那純粹是無稽之談。”

克力圖海冷笑一聲:“親王不必狡辯,當時你殺人確實利索,偏偏現場有人活了下來,若非如此這場冤案豈不是永不見天日?”當初將那名侍衛從死人堆裏挖出來的時候,真的就只剩一口氣了,是靠著虎狼秘藥和針刺之術激發了所有的血氣,這才讓人能夠清醒片刻,從他嘴裏得知了真相。

布爾尼親王聞言怒了,蒼白的臉上湧上一抹血色,虎目一瞪,殺氣畢露:“本王從來一言九鼎,殺了人絕不會不敢承認,但是人明明不是本王殺的,卻要本王背黑鍋,門都沒有!既然你說現場還有活口,那就把人叫出來當面對質,否則本王決不與你幹休!”

克力圖海聽了布爾尼這番強詞奪理,不由得氣得渾身發抖:“你堂堂察哈爾大汗,敢做還不敢當了?”那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哪裏還能出來對質,布爾尼明顯是知道了這一點,這才有恃無恐。

布爾尼自然是打死不認的,別看他人長得粗豪,打起嘴仗來居然也是不落下風,讓所有人聽得目瞪口呆,連噶爾丹這種奸猾狠毒之輩都嘆為觀止,康熙坐在上首看戲看的很開心,他當然知道布爾尼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兇手,只是那名幸存的侍衛僅僅說了‘察哈爾’三個字就死了,自然沒法出來指認布爾尼,這也就給了布爾尼矢口否認的理由,不過今天的重頭戲可不是這個啊。

康熙出言打斷了兩個部落之間越演越烈的□□味:“夠了,你們雙方如今都是空口無憑,既然布爾尼親王自認清白,那就拿出證據來證明吧,你既然說那天曾經受到埋伏,那麽為何你的侍衛無一傷亡,而巴林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偷襲者能在重重保護中將你重傷,難道你們察哈爾騎兵就眼睜睜看著,讓對方全身而退了?”

克力圖海立刻反應了過來,厲聲道:“誰不知道我巴林騎兵戰力在蒙古是數得上號的,能將我上百巴林騎兵全軍覆沒而自身毫發無損的絕對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毫無防備之下瞬間被殺,你自己也說過曾與奇他特同行一路,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

其他部落眾人聽了不由得暗暗點頭,巴林騎兵威名赫赫,百名騎兵稱得上戰力驚人,要將他們全軍覆沒非得五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而人數一多可就沒法掩人耳目了,那麽克力圖海所說的情況也就是離真相最接近的情況了。

布爾尼親王面色不變,心中卻已經是驚濤駭浪,他沒想到康熙竟然如此精明,在毫無證據的情況抓住了這件事唯一的破綻,如今看來只能禍水東引了,否則一個巴林部他是不怕,但是萬一其他部落都把刺殺的事栽到自己身上,那察哈爾再強大也要吃不完兜著走。

布爾尼不再理會克力圖海,反而對著康熙一拱手:“皇上,我察哈爾已經表明心意臣服於大清,服從大清皇帝的命令,而後本王就被刺客重傷瀕死,對方還殺了巴林郡王栽贓嫁禍給本王,擺明了是想挑撥大清和察哈爾的關系,其心可誅,請皇上明察。”

康熙眼中閃過冷芒,口中卻溫和道:“察哈爾的誠意朕已經收到了,只是你既然說是被栽贓嫁禍總要有個說法吧,空口白牙只怕難以取信他人。”這布爾尼還真是個人物,武力比不過大清就用美色,陰謀玩不過就立刻服軟,當真能屈能伸不可小覷。

布爾尼聞言忙到:“本王有證據!”說著讓人用托盤呈上一只箭矢,只見那箭矢箭頭呈鏟形,箭形下方有十字平衡翼,尾羽卻極為狹長鋒銳,顯然是特制的。

梁九功連忙下去接了托盤過來,康熙細細觀察了這箭矢一番,示意梁九功將箭矢給侍立在身後的喀納看,喀納從康熙身後走出,取過箭矢細細看過,這才放回原位,對著康熙行禮道:“啟稟皇上,據奴才所知,此種箭矢名斷喉箭,一般為神箭手所用,專門射殺主帥,一箭斷喉,因此而得名,而尾羽形如五把利劍,又名佛手箭,乃是藏區喇嘛教不傳之秘。”

禦帳內眾人聞言嘩然,紛紛將目光落在噶爾丹身上,誰不知道噶爾丹與活佛關系密切,在成為準格爾汗之前長居拉薩,與喇嘛教關系密切,若說在場所有人中誰有機會得到喇嘛教秘制箭矢,那麽噶爾丹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

布爾尼剛剛拿出那根箭矢,噶爾丹就感覺到不妙,暗暗提起了心,如今一見果然有人認出了那箭矢,不由得心中大怒,看來這布爾尼是打算把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了,簡直豈有此理,當自己的軟柿子想捏就捏啊!

“皇上身邊果然人才濟濟,一眼就認出這箭矢來歷,本王當日僥幸不死,立刻就著手調查這箭矢,還有那刺客來歷,最後才確定刺殺本王和巴林郡王的人正是準格爾部的,而噶爾丹無疑正是幕後指使者,請皇上為本王和巴林部主持公道,嚴懲噶爾丹。”布爾尼義正言辭地指認噶爾丹才是幕後兇手,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樣。

噶爾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喝道:“布爾尼,你胡說八道什麽?本汗何時讓人刺殺你了,那巴林郡王本王連見都沒見過,更不可能去殺他,你簡直是血口噴人!”

布爾尼氣定神閑地道:“噶爾丹何必作出這副模樣,本王自然是調查清楚了才會指認你,當日刺客雖然一擊即退,卻也被本王愛將反擊射傷,本王愛將乃是哲別,他一箭可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不但傷口形狀特殊,而且需要特殊藥草才能止血,而你手下那幾個神射手本王都派人盯著呢,其中一人已經數日未曾出過營帳,你可敢將人叫來當面驗傷?”

噶爾丹青筋暴起,捏緊拳頭道:“原來是你的人傷了阿魯,暗箭傷人算什麽本事,如今還倒打一靶,做夢!”阿魯早在昨日就傷重不治身亡了,如今哪裏去找人對質,這布爾尼簡直太陰險了,先讓人偷襲阿魯,等人死了還要往他頭上潑臟水,順便拖自己下水給他背黑鍋,想得倒是很美。

這一波三折的發展讓蒙古諸部有些發蒙,剛剛不是巴林部和察哈爾掐著麽?怎麽如今變成察哈爾和準格爾快打起來?看布爾尼和噶爾丹一個老神在在,一個都臉紅脖子粗的各執一詞互相指責,聽起來都挺有道理,到底誰才是真兇?眾人不由得把目光放在高高在上的康熙身上,想看看皇帝究竟如何解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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