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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0章白雪公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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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0章 白雪公主(中)

日界之所以難以攻破,除了實力的差距,機關的繁多,信號屏蔽系統的建立,更是讓它成為了一座封閉的堡壘,外面的信息送不進去,裏面的信息也傳不出來,情報無法及時流通,外界便難以因地制宜,敲定最佳戰略。

可以說,內外聯絡的阻斷,一直都是令各陣營最頭痛的問題。不過近期,在星界和無陣營科研人員的共同努力下,已經順利研發出了一種破解屏蔽器的小型設備。

它的運作原理,同樣是通過發射幹擾訊號,與屏蔽系統散發出的電波相對流,在兩股旗鼓相當的電子束持續沖擊下,密集的磁場就會出現一個短暫的真空區,為雙方的信號傳輸制造了機會。

當然,如果屏蔽界域完全解除,立刻就會被江冽塵發現,他也會立即著手修補漏洞。科研人員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他們調整了設備訊號的頻率,盡可能保障了它的隱蔽性。

如果把日界的防禦比喻成一堵墻,那麽他們現在所做的不是要徹底拆除這堵墻,而是在墻壁最不起眼的地方鉆出一個小孔,來實現信息的流通。雖說這麽沿著一個小縫慢吞吞的往外傳,當然比不上敞開大門四通八達來得快,但也總比之前人一旦進了日界,就徹底失蹤的局面好得多了。

設備是研制出來了,但也必須送進日界的核心地帶,與舊有的屏蔽器擺在一起才能有效果。那麽究竟由誰去送,就成了各方必須面對的下一個難題。

這樣的任務,可是比普通的臥底任務還要更危險的。那些足夠冷靜理智,有條件在虎穴內自保的人員,都已經早早的被派進去了,剩下的要不就是重要的專業精英,要不就是聲名在外的高手,要不就是徹底指望不上的廢材,一句話,你能指望龍棘或者沐幻蝶去臥底嗎?

正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顏雪夢自告奮勇。她雖是醫師,卻也不希望自己只能在治病救人時發揮作用,因為那就代表著,又有同伴們在前線受到了傷害。

顏霂霖不放心她,顏雪夢卻說,她知道自己的實力是弱一些,可也正是因為她的“弱”,日界的人反而不會太防備她。從某種程度來說,她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還真沒說錯,江冽塵從未真正信任過安德莉亞,除了她正義凜然的氣質與他天生犯沖,又何嘗不是因為她的絕強實力,讓他感到“不可控”?而外表柔弱的女孩,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單純無害,是控制欲強的人最中意的類型,江冽塵喜歡的神內時雨、琴佳、葉薰依等人,無不在驗證著這一點。

經過一番懇切長談,盡管顏霂霖仍不能完全放心,但他尊重雪夢想要幫忙的心意。

大家都是同伴,沒有誰天生就應該比誰多承擔一點,或者少承擔一點。以保護為名,將一位夥伴排除在戰場之外,何嘗不是在否定她的努力和付出。因此,在和唐軒等人也商議過後,他們各自給了雪夢一些防身的寶物,叮囑她萬事小心,就在陣營前做了簡單的道別。

顏雪夢運氣不錯,借著假意落到戚風手中,順利混進了日界。起初她只想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沒人註意她,她就可以安心實施計劃,誰料無心插柳的得到了聖女的青睞,整日被她留在寢宮中作伴,連洗澡睡覺都要自己相陪。

這樣一來,她在日界的地位上升,安全自是無憂,卻也同時被限制了活動自由。別說是探查日界了,就連聖女的寢宮她都邁不出去。這陣子顏雪夢表面上和聖女扮演著姐妹情深,暗地裏可沒少為這事犯愁。

江冽塵調她去救治克萊西,對她而言既是危機也是轉機。根據早前就掌握的情報,日界機關的主要發明人都是克萊西,那麽屏蔽系統的中樞,極有可能就是在他的實驗室內。

只是這最關鍵的地方,防守必然也最森嚴,顏雪夢本以為要費一番工夫才能進來,現在這個難題,卻在克萊西的重病下輕而易舉的解決了——不過她很快又提醒自己,醫者是不可以有這種念頭的,在全力救治好病人之前,她不應該分心去做其他的事。

一個合格的醫者,是不會在救死扶傷中帶有私人感情的。對他們來說,病人沒有善惡之分。世俗的正邪標準,都不該淩駕於生命之上。如今她就收斂起了所有多餘的心思,專註的操縱著靈力細絲,在克萊西體內一寸寸的掃描而過。

盡管顏雪夢有言在先,克萊西也願意配合,但在探測途中,顏雪夢仍能時不時感受到從他經脈間反震出的力道,順著相連的靈線擴散她的指尖,震得她的手指都隱隱發痛。

克萊西和江冽塵是差不多的人,像他們這樣的人,就像是一匹匹兇殘的孤狼,戒備已經是刻在基因裏的本能,即使只是一陣風吹草動,也足以令他們渾身的皮毛都如倒刺般豎起,隨時會露出猙獰獠牙。

非常時刻,讓他向醫師完全敞開身心,他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顏雪夢也只能一次次調整靈力波動,嘗試著向他傳遞出溫和的,善意的氣息,好安撫他的躁動。

漫長的探測終於有了結果,顏雪夢秀眉微蹙,在江冽塵審視的目光下,說出了她的結論。

“他是攝入了過量的烈性毒物,毒素在血液中沈積,侵蝕五臟六腑,又錯過了最佳的診療期……很多疾病在早期大多是沒有癥狀的,到了有明顯癥狀出現時,就說明已經發展到了中晚期。這個時候的治療,也不過是略盡人事而已。”

“至於大人關心的,是否有人為因素——”顏雪夢沈默了一下,仍是堅定的答道,“很抱歉,雪夢才疏學淺,無法斷定。”

她說的是實情,這實驗室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毒窟,劇毒藥劑不知凡幾,克萊西每天都悶在這裏,就算已經做足了安全防護措施,攝入的毒素在體內積少成多,終致積重難返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於有人蓄意投毒的可能,不是沒有,但顏雪夢不敢在江冽塵面前肯定。對方疑心病重,比起下屬操作不慎中毒,與人無尤,他顯然會更傾向於找個背鍋的。如果她說了,恐怕江冽塵定要逼她再說出兩種可能各占的比例,甚至是要她協助找出疑兇,如果這事真跟其他陣營在此臥底的同伴有關,那她就給他們添麻煩了。

但她是醫者,也不能由於個人情緒瞞報病情,沒有直言否定這種可能,就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即便是這樣處處留有餘地的回答,仍是點燃了江冽塵的怒意。他冷笑一聲,負手在實驗室裏連兜了幾個圈子,每踏出一步,從他周身散發出的森寒殺機,仿佛都要將足下的方寸土地凍結成冰。

當他再次折回時,那不斷加劇的寒氣,早已將這間不大的屋子覆蓋成了冰天雪地一般。他在顏雪夢身前停下腳步,目中滾動著冷森森的惡意,沈聲道:

“你無法斷定,好,我不為難你,自會有人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事發之初,他首先懷疑的就是春蘭碧瑤和神內時雨,實在是聖女來的時間太巧,她剛到不久就出了這檔子事,很難不讓他懷疑,她是在有意削弱自己的實力。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種可能,聖女的仆人陣容遠勝於己,她忌憚的是自己手中底細不明的高位面寶物,就算要使壞,也不會選擇對自己的下屬動手。

反倒是神內時雨——她既然能發現神內時澤的死因,就說明她知道實驗室的位置。她憎恨克萊西,要為她的哥哥報仇,一切都順理成章。

不過,他相信只憑她一個人,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力,一定還有同謀!可惜,就算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她多半也不會說出真相。那麽他就換一種方法,將所有可能的嫌疑人都集中起來,一個一個處死,如果神內時雨想保她們的命,就盡早說出真兇,否則的話——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顏雪夢迎視著他的恨意,即使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怒火並不是針對自己,仍是讓她體會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感。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亂,現在唯一有能力阻止他再造殺孽的,就只有自己。

極致的驚懼,反而將她的雜念一掃而空,留下的是一片極致的清明。她微垂螓首,發際晃動的珠釵在頰邊投下明滅的陰翳,溫文有禮的答道:

“雪夢以為不妥。”

“且不說此事真相尚未可知,若是誠如大人所料,是有人企圖加害克萊西大人,大人為此事雷霆大怒,無疑是向所有人傳達出了兩個訊息。”

“一來,是克萊西大人病重,二來,是大人對克萊西大人的格外看重。”

“克萊西大人的仇家,多半並不只有一位。一旦他病重的消息傳出,一只病歪歪的老虎,總比張牙舞爪時要容易對付多了。俗話說‘趁他病,要他命’,大人為克萊西大人出頭的本意,恐怕只會為他招來更多的覆仇。”

“再者,雪夢身在星界,也熟知大人奉行的原則是‘強者不可有軟肋’,但大人現下要做的,反而正是要將弱點廣示於人。素聞,打蛇要打七寸,既然克萊西大人對您如此不可或缺,焉知不會有人心生歹念,借機翦除您的羽翼,那樣的結果,想必也非大人所願。”

“大人眼中的嫌疑人,想必不是醫師,便是煉藥師,而這樣一群人,卻也恰恰是最有可能治愈克萊西大人的。為了一個還不知是否存在的嫌疑人,就得罪了一群可靠的幫手,這是得不償失。”

“畢竟,大人要的是克萊西大人痊愈,而不是放任他病情加重過世,再用一群似是而非的兇手給他陪葬,不是嗎?”

“雪夢醫術有限,只能盡量延緩毒素蔓延,卻無法徹底根除。要讓克萊西大人康覆如初,還需要更多的幫手。可雪夢希望每個人的加入都是出於自願,因為醫者既可以救人,也可以不留痕跡的殺人,讓醫者在心懷怨恨的情況下開刀問診,對患者也是不負責任的。”

“這些道理,雪夢相信大人也都是想得通的,無非是一時急怒攻心,亂了方寸。雪夢不敢幹涉大人的行動,只是克萊西大人已經是雪夢的病人,雪夢作為醫師,有義務為他規避一切可能的風險,懇請大人三思。”

這一番話,娓娓道來,有理有據,更難得的是在勸誡之餘給足了面子,的確是說到了江冽塵心坎上。他沈思半晌,是將那場即將掀起的血腥風暴在計劃中抹去了,可這卻令他對顏雪夢的興趣大幅度上升。似笑非笑的打量她半晌,他忽然開口,拋出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幹的話題。

“你說,你是星界人是吧?”

“你有沒有發現,我對你們星界一直特別寬容。其他敢往我的地盤塞臥底的陣營,風界,月界,我都對他們做出了不同程度的制裁,唯獨你們星界,直到今天都是完完整整……那是因為,星界有一位我的好朋友,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去動她的陣營。”

“你說病人的生死都在醫者的一念之間,那我也要讓你知道,五大陣營所有人的生死,更是都在我的一念之間!”

話音甫落,他已是閃電般的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把鋒銳的匕首。顏雪夢駭了一跳,幾乎以為他當場便要向自己刺來,倉促中竟只是怔怔的佇立不動。

下一刻,自刀鋒流淌而下的鮮血顛覆了她的想象。

原來江冽塵那一刀並不是針對她,卻是轉而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冷冷掃她一眼,順手拖過桌上一只實驗器皿,將指縫間漏下的鮮血盡數灌入。那一刀割得很深,血水如小股溪流般不斷淌落,很快就接了小半碗。

“不論你是要更多的血液樣本,要人力物力支援,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但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拿不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這裏的血,將來我會百倍千倍的從五大陣營身上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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