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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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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虎離山

箭是姜泯射出的,因為拉弓的關系,他背後的傷口撕裂得更加厲害了。

他整個人幾乎是從馬背上滑落下去的。

他的親衛趕忙翻身下馬扶起他。

舒晴月坐在馬上,任憑淚水自她的臉頰滑落,可是她的表情卻沒有半分動容。

正當她再次拉弓之際,重傷的姜泯狼狽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阿月,不要.......”

姜泯的手握住舒晴月的腳踝,她唇角的笑意涼薄譏諷,“王爺這又是何必?那兩個孩子是司馬家的餘孽。縱使我不殺他們,你也斷不會留下這兩個禍患的。他們是我生的,要死也要死在我手上。這有什麽不好?”

“你不要這樣說!你是他們的母親,你若是親手殺了他們......你日後當如何自處?”姜泯說著,掙紮站起身,用盡全力搶過她手中的弓箭,扔到地上,而後又強行將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舒晴月全身僵硬,宛如人偶一般任他擺弄,最後在他抱住她的時候,她狠狠揮出一巴掌,打得姜泯往後踉蹌兩步。

“姜泯!你我之間本就不共戴天!你本就是殺人如麻的魔王,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就算今日我不殺這兩個孩子,難道日後你不會用他們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挾我嗎?你想利用他們,讓我變成任你擺布的傀儡嗎?”

她的嘶吼混雜著眼淚,幾乎是將這些年所有的愛恨委屈全都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姜泯被她突如其來的失控震驚得手足無措。

因為舒晴月說的那些,他似乎有夢到過。雖然夢境中都只是一些殘破不全的畫面,但在那些斷斷續續的夢中,他似乎是真的一直在用那兩個孩子的性命威脅她。

到了最後,她選擇跳崖來結束這荒謬又痛苦的一切。

姜泯三指向天,重重跪在舒晴月的面前,“阿月,我向你發誓,向蒼天發誓,今生今世,我絕對不會用這兩個孩子要挾你半分。他們的去留你自己決定,我絕對不過過問,不會插手!你信我,你信我這一次,好不好?”

舒晴月冷冷看著他,“若你違背誓言呢?”

“那便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他的誓言斬釘截鐵,目光銳利而炙熱。

舒晴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廢了這麽大力氣,總算是逼出了姜泯的誓言。

在命運的漩渦中,她尚且自身難保,更別提做好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她拼盡全力,也不過是想這兩個孩子能夠不再被牽扯進權力爭鬥的漩渦之中。

她想他們遠離一切是非,安樂富足的過完一生。這是她身為母親,最後能為他們做的了。盡管她可能一生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但她真的盡力了。

早在安陽城破之前,她就已經暗中命人把兩個孩子交給了趙卓。趙卓的能力和忠心她都信得過,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她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好在趙卓也真的沒有令她失望,他不只妥當安排了兩個孩子的去處,還在暗中安排了十幾個替身,分別潛藏在不同的地方,為的就是故布疑陣,混淆視聽。

她真正的兒子們此刻已經遠在海外,大燕境內的,全部都是假的,所以此刻船上的那兩個也是假的。

元亨商行的生意遍布南北,手中奴隸十餘萬,想要從中找幾個年齡容貌相似的孩子實在是易如反掌。

但這些計劃只有舒晴月和她的自己人知道就夠了,並不需要向姜泯解釋。

就這麽片刻的功夫,船上那一行人已經被舒晴月派去的親衛們拿下。

而後舒晴月讓人把他們護送去元亨商行,之後的一切自會有人妥當安排。

她從始至終,也沒有真的與那兩個孩子有過任何接觸。

雖然姜泯已經在她面前發了毒誓,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容忍她在他面前,和司馬桀的兩個兒子母慈子孝。

本質上,姜泯仍舊是個占有欲爆棚的瘋子。

她能做的只是比他更狠,比他更瘋,借此才能盡量穩住他,哄住他,不讓他發瘋。

......

蔣氏回到家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兩條腿都是軟的。

這一天過得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了。

百裏郯等了她許久,見她終於回來了,趕忙將她扶到屋裏,而後揮退了所有下人。

“怎麽樣?事成了嗎?”

“成?成個屁!”蔣氏喝了一大口水,然後才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跟丈夫說了。

今天她如願以償的見到了舒夫人,整個過程都比她預想中的要順利的多。

但她萬萬沒料到的是,舒夫人對於她的來意竟然半點不震驚,不擔憂。反而還像是早就知道一切的樣子。

舒夫人對於謝家的威脅半點不放在心上,反而還三言兩語的就道明了蔣氏如今的處境與艱難。

蔣氏聽得幾乎當場就落下淚來。

這麽多年,她夾在娘家與夫家之間,如今還要仰謝家鼻息過活,其中的艱辛委屈除了她自己,居然還有另一個人能看懂。就她的枕邊夫君也不懂的那些苦楚,舒夫人全懂。

最最重要的是,舒夫人還讓她想明白了,她如今這條路走下去是個死胡同,若她不做出改變,那麽無論是她的娘家還是夫家,亦或者是謝家,都會把她棄如敝履,她將失去手中所有的籌碼,到時候,她這百裏家宗婦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夠保得住。

“你若信得過,可以選擇到我身邊來,替我做事。”舒夫人這樣說。

蔣氏當時就像是受到神明指引的迷途羔羊一樣,不自覺的點頭,而後跪在了舒夫人的面前,發誓效忠。

那一刻,什麽世家嫡女的骨氣,什麽世家夫人的風度她全都想不起來了。

她本以為,自己今日前來赴的是個必死之局,卻沒想到居然絕處逢生。

有些人就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魅力,仿佛只要與她在一起,心裏所有的痛苦與迷惘都會消散,你會不由自主的臣服於她的智慧,威儀,強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反正在跪在舒夫人面前的那一刻,她忽然就覺得不怕了。

再然後,舒夫人就帶著她一起去了關押兩位小公子的地方。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兩位小公子關押在哪裏,可舒夫人知道!

也就是說,這所有的一切,其實都在舒夫人的掌控之中,早在她來之前,舒夫人就已經掌控了所有的一切!

後來她看著舒夫人對兩位小公子舉箭,看著姜泯跪在舒夫人的面前,看著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燕北王狼狽起誓,看著兩位小公子化險為夷,被舒夫人安排妥當。

蔣氏只覺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真的沒有跟錯人!

舒夫人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換做是她,或者任何一位世家夫人、女郎,甚至郎君,都一定做不到夫人那麽好!簡直是算無遺策啊!

百裏郯聽後皺起眉頭,“你居然投靠了舒夫人?”

“不錯。憑我之才幹,日後定能在夫人身邊站穩腳跟,說不定以後也能效仿前朝,混個出入朝堂的女官當當。”蔣氏說著,眉眼間的風采灼灼逼人。

百裏郯看著她,忽然覺得有種恍惚的感覺,好像自從嫁給他之後,蔣氏就再也沒有流露出這樣的風采了。可是今日,因為舒夫人,因為一個女子,蔣氏重新光彩煥發了,這讓他滿是籌謀算計的心裏不禁五味雜陳。

......

半個月之後,易陽城的消息終於傳到了萬裏之外的京都城。謝家家主謝瑾當場勃然大怒。就連家傳的百年筆洗都讓他一氣之下給砸了。

“這個妖婦!妖婦!”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布下的局,居然就這樣輕松被那個女人破解了。反而自己這邊賠了夫人又折兵。謝瑾只覺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人扔到了地上踩。雖然他與那妖婦從未謀面。但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那女人此刻得意的嘴臉……

本想徐徐而圖之的,但現在看來只能撕破臉了。

謝瑾當即命人傳信,把蕭家家主、袁家家主以及太子全部叫了過來。

盛夏八月的天氣總是悶熱而多雨的。

只是今夜的雨,格外的大,雷聲格外的震耳欲聾。

珊珊來遲的太子姜宏穿過一重重的暗道,拐了一個又一個彎道之後,終於來到了一處位於城中地下的密室。這密室始建於前朝,距今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後來為謝家所得,新朝建立之後,為了躲避皇帝及姜泯的耳目,謝瑾便把密謀之地定在了這裏。

沈重的石門打開,身披朱紅色鬥篷的姜宏卸下寬大的兜帽,露出一雙似嗔似喜的黑眸。

原本爭論不休的三位家主齊齊住了口,紛紛彎腰作揖。

姜宏擺了擺手,“三位無需多禮,繼續。”

類似的爭執場面他早就在朝堂上見怪不怪了,此刻的他就和禦座上的父皇一樣,靜靜地聽著他們吵,不慌不忙,不喜不怒。

謝瑾:“當務之急是要將那妖女和燕北王一起誅滅!你們若再繼續瞻前顧後,只會讓他們羽翼更豐!這次是曬鹽,下次呢?誰知他們又會搞出什麽?”

“說得輕巧!可燕北王遠在易陽城,兵強馬壯,所向披靡,你想殺他,用什麽殺?難不成你這大司馬要親自領兵去硬碰硬嗎?”袁家家主袁集冷冷道。

蕭家家主蕭勳:“袁兄何必焦躁?你我皆知,現在不是我們要不自量力與燕北王硬剛,而是燕北王欲除世家而後快的心思昭然若揭!眼下的形勢拖不得,越拖,世家越是氣弱。據我所知,在追隨燕北王去往南方的世家分支之中,已有不少徹底倒戈於燕北王!這些人,他們出身世家卻背棄世家,心甘情願成為姜泯麾下之鷹犬,何故?”

謝瑾冷哼一聲,搶答道:“因為在這些軟蛋慫包的眼裏,姜泯已經強大到了世家對付不了的地步!”

袁集哀嘆一聲,不再言語。

蕭勳又道:“不錯。但袁兄的顧慮也是情理之中,姜泯遠在易陽城,手握五十萬重兵,若想沖到易陽城去殺他,那實在是天方夜譚。因此,我們必須想出一個調虎離山,聲東擊西,請君入甕之際。”

也就是說,要想殺掉姜泯,就必須讓他離開自己的大軍,離開自己的老巢!

可這又談何容易?

謝瑾心中哀嘆,若是能夠借助那妖婦的手殺了姜泯就好了。只可惜,那妖婦居然喪心病狂的要殺掉自己的孩子,而他不下的諸多人手也折損殆盡。

正當三人愁眉不展之際,一直沈默旁聽的姜宏開口了。

“調虎離山之計,就交給孤吧。”

在謝瑾三人震驚又期待的目光中,姜宏的唇角勾起一抹涼涼的弧度。

……

一個月之後,一道聖旨快馬加鞭送到了易陽城。

陛下改燕北王封號為燕王,將整個燕地都賜給了他,同時舒氏進獻曬鹽之策有功,得封燕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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