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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烤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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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烤兔

雪後初霽,燦陽從雲後透出。

從天空俯瞰,杏香村小小的房屋一間間,屋頂覆白,像羊群挨在一起。湖泊碎冰剛化,村民披蓑衣戴鬥笠,打漁垂釣。

如今的杏香村不覆當初荒僻寥落,有了城中紅火的夜市,溪裏田螺、林中竹筍、湖中肥魚都有了去處。老弱婦孺都精神奕奕,跟著田村長幹活兒賺銀子,眼瞧著過個豐收好年。

紀瀟背著個輕便竹簍,領著田燁和木阿酒兩個小的,一路進村就像大明星歸鄉,村民們噓寒問暖,親如一家,拜服得五體投地。

城裏的酒樓食肆多金貴、多傲慢哪,有幾個瞧得上他們這小村兒,瞧得上那些野生野長的食材?

又有幾個有那本事,能把普普通通的食材做成叫人眼前一亮的美味?

只有這外地來的紀老板,不僅一炮打響成了永州紅人,還不忘這當初歇腳之地兒,回頭帶著村民一同致富。

紀瀟和村民們一路打過招呼,經過田家,院裏田三正跟村民下棋,見了她笑盈盈地招呼,目光落在田燁身上,瞪大了眼,兀自沖過來:

“燁兒?你不在書院,回村兒來幹啥?”

田燁昂首闊步,身上也背了個小號竹簍:“今日書院休課,我跟姐姐回來玩一趟。”

田三:“瞎說!我怎麽不知你們書院休課,是不是你小子倦怠偷跑?”

要真是正經休課,方才路過怎麽遮遮掩掩的?

田燁不耐:“玉哥哥說了,讀萬卷書重要,行萬裏路更重要。您快下棋去罷,別耽擱我們上山。”

田三想揍這翅膀硬了的臭小子一頓,想罵“不務正業”,當著紀瀟的面又不好張口,只得作罷,叮囑雪後山道濕滑,讓他們小心些。

三人沿路上山,林野白茫茫一片,雪水化了,濕噠噠順著樹葉滴下。

久未上山,空氣沁冷清新,雪下藏著野果山菌,入目一切都很新奇。

三人都很興奮,尤其是田燁,他雖住村裏,卻鮮少上山。從沒走過這麽遠的山路,撿了松果玩著,見著小松鼠新奇,撿到菌子更歡喜。

綿綿雪被蓋著枯葉,山上物什不多,途中遇見一只兔子,田燁和木阿酒還沒撲上去,就一擺耳朵跳沒了影兒。

紀瀟往山裏走,掀開覆雪的枝葉,尋到一片山坡。

今日天氣不錯,暖陽曬著,山坡上稀稀拉拉有幾棵掉光葉子的樹,光禿禿的枝椏上停了一群野鴿子,瞧著精神奕奕,曬著太陽咕咕叫。

紀瀟跟倆小孩示意噤聲,退開一步,尋了一片空地,從背簍裏拿出早準備好的道具:

一只圓形竹編簸箕,一根長短適中的小樹枝,一根細繩。

簸箕向下,用小樹枝支起,細繩拴在竹蓋上,彎彎繞繞牽入樹林中,一個捕鳥陷阱就布置好了。

紀瀟往簸箕下撒一把谷子,金黃的玉米粒脆甜,小米顆顆分明,還有大顆的花生,作為誘餌。

夏天時她經常上山,知曉這片山坡有不少野鴿子,瞧著冬天夥食不太好,這群鴿子都消瘦了,夏天瞧著可肥,當時就給她饞的。

布置好陷阱,三人蹲進樹林裏,握住細繩一頭,一眨不眨盯著,倆小娃甚至屏住了呼吸。

這群鴿子很謹慎,黑豆似的小眼珠轉著,大抵先前看見了他們幾人。一樹鴿子來回蹦跶,過了許久才有兩只慢慢靠過來,啾了一口谷子就跑,警惕盯著那簸箕。

吧唧吧唧吃完,無事發生,膽子便大了些,蹦跶過來,又啄一嘴,依然無事發生。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鴿子靠過來,爭搶玉米花生,大冬天山裏吃食極少,都靠夏天養的膘捱著,這麽鮮美的谷子轉遍幾座山都找不著呢!

田燁睜大了眼,興奮得攥緊了小拳頭,紀瀟讓木阿酒準備拉繩子——

咕!咕咕咕!

這時突然有兩只鴿子搶食打了起來,拍著翅膀互掐,一下子撞倒了樹枝。

簸箕突兀蓋下來,一群鴿子嘩啦一下全撲騰出去,一只也沒罩住。

“好可惜!”田燁捶了一下腿,阿酒握著細繩,也是一臉遺憾。

紀瀟鼓勵他倆,道是再來一次。她鉆出林子,上前躬身正要去撿簸箕,頭頂突然傳來羽箭破空聲。

漫天奔逃的野鴿群撲拉著翅膀飛起,灰羽飄落,光影綽綽,像一場盛大的氣球放飛儀式。

其中兩只被羽箭貫穿,落了下來,就掉在紀瀟面前。

她擡頭去看,雪霽天晴,暖光普照,山坡那邊明晃晃立著一名少年,他墨發高束,一身黑色裘衣獵裝修長挺拔,手執長弓,正向著她笑。

田燁和木阿酒上前撿起鴿子,稀奇地瞧著,見了山坡那頭的人眸光熠熠:“玉哥哥!”

小孩兒忘性大,玉哥哥討厭是討厭,厲害也是真厲害!

江亭鈺放下弓,蹲下身把奔上來的田燁抱起,小孩兒眼都直了,扒著他胸前裘皮,兩眼晶亮地問:“我們抓好久都沒抓著呢!一次兩只,你怎麽做到的?教教我!”

木阿酒頓了一下,抱著鴿子巴巴上前:“我也想學!”

紀瀟:“……”果然有奶就是娘,這兩個小叛徒!

被這一驚,山坡上野鴿子都飛完了,還剩兩只膽兒大的落在樹杈上,盯著他們這邊,咕咕著指指點點。

紀瀟抄起手,試圖找回面子:“哪有這麽搶別人獵物的?眼瞧就要抓著了,這下可好,都沒得抓了。”

江亭鈺正給田燁舉高高,笑盈盈回她:“光天化日,誰有本事誰抓,這可怨不得我。”

紀瀟上前,才見他身邊站著一名少年,林桑意懷裏抱著箭囊,與她微笑頜首:“紀姑娘,久仰大名。”

見有外人在,紀瀟為剛才強找面子的行為感到點臉紅,輕咳:“你認識我?”

林桑意點頭:“我乃江府家仆,此番陪少爺來永州,幫襯些忙。姑娘上次來,我正巧外出采買,未能拜見,倒是遺憾。”

上次?那不是……

紀瀟臉更紅了,心想幸好沒在。

江亭鈺像瞧不出這尷尬的氣氛,神色自然,與她道:“桑意是我心腹,我不在的時候,有事兒到客棧找他便是。”

林桑意:“姑娘安心,江家仆役首要的便是嘴牢。姑娘與少爺的事兒一絲一毫也不會從清河客棧流出去。”

紀瀟覺得臉更燙了,支吾應了一聲。

紀瀟瞧著他們手裏弓箭,林桑意還提溜著兩只兔子,地上還有只野雞,尾翎漂亮,半死不活的攤著。

她好奇:“你們來打獵?”

江亭鈺:“成日在客棧裏都要悶傻了,出來散心。”

他正教田燁拉弓,修長柔韌的手指覆在小孩手背上,對準了枯樹上兩只野鴿子,田燁捏著兩根羽箭,緊張得屏住呼吸。

紀瀟道:“已有兩只了,打這麽多吃不完。”誰不知這位祖宗一瞄一個準兒呢。

江亭鈺想想有道理,便取下一支箭矢,問木阿酒:“想要哪只?”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抱著鴿子選了一只,江亭鈺握著田燁的手,穩住弓,指尖一松,箭矢破空而去,樹上一只倒黴的鴿子當頭栽下,被歡呼奔上去的木阿酒接住。

“師父!三只!”她把三只鴿子舉到紀瀟面前,紀瀟道:“還給人家,師父下回給你抓六只。”

“唉!”兩個小孩兒都哀嚎起來,木阿酒不情願還是老實把鴿子交到江亭鈺那。

他嘆了下,走上前,把三只鴿子一齊塞紀瀟的竹簍裏,又拿過林桑意手裏的兩只兔子,以及地上的野雞,全塞了進去。

紀瀟一楞:“你……幹嘛?”

他低眼看她,似乎恨鐵不成鋼,飛快捏了下紀瀟的臉頰:“我的不就是你的,分這麽清作什麽。”

紀瀟紅了臉:“你不要當小孩兒面瞎說啊,還有你洗手了嗎?”

“沒呢。”他擡手惡劣地又搓了把,心情很好地伸手接過她背上竹簍,放到地上,“紀掌櫃,我餓了,看在給你獵了這麽多的份上,難得今日雪景不錯,不如烤兔子吃?”

他這一提議,得到了另三人熱烈的附議,便笑著指了指簍子裏的兔子揶揄:“你不會舍不得罷?”

紀瀟不上當,“加工費5兩銀子。”

江亭鈺把荷包摸出來,塞她懷裏,笑得討巧:“反正也都是你的,不虧。”

紀瀟臉紅紅的,給他塞回去,揪起耳朵提起兩只兔子,到一邊剝皮去了。她本來也有野炊的計劃,隨身帶著刀具調料的。

林桑意去打了些水來,木阿酒去幫紀瀟忙了,江亭鈺帶著田燁去撿柴,挑了塊兒幹燥的地兒生火。

不一會兒,兩只處理好的兔子串上了臨時的木頭烤架,烤得滋滋冒油,紀瀟拿出小罐調料,逐個撒上去,香味很快散出來,烤兔肉質細嫩,外皮烤得焦香麻辣,看著就心動。

冬日暖陽照耀的山坡上,幾人圍火堆而坐,分完了兩只烤兔,又曬著太陽歇了一會兒,才一道下山回城。

紀瀟回了食鋪,把三只鴿子揀出來,開始準備煲湯。

年關將至,她正愁做點什麽養生湯給雲長豐帶去,這鴿子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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