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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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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

蘇葉睜開了眼睛,光潔的深藍色玻璃墻面正照著她窈窕的身影,鏡面裏的人穿著休閑套裝挎著黑色的休閑挎包,嬌小的臉龐和精致的妝容讓她覺得熟悉而又陌生。

面前正是通往公司的那扇門,新來的前臺已經盯了她許久,那目光就像是盯著一個圖謀不軌的小賊。

蘇葉擡頭看了看頭頂,希望某個東西從天而降,她倒在學泊中回到那個踏雲宗的屋子。

她在漂亮前臺的目光中,又在原地站了半個小時,什麽都沒有發生。

早已過了08點58分40秒,那個她曾與死神約定的時間。

她熟練的刷卡走了進去,沒有理會那一道黏在她身上的目光。

“站住,你是幹什麽的?你怎麽會有我們公司的工卡?”清亮的女聲在空曠的一樓大廳回響。

“我就是這家公司的。”

蘇葉將工牌上的照片展示給漂亮的前臺女孩查看,女孩皺著眉頭和蘇葉那張臉核對了許久才將工牌還給她。

“你今天早上遲到了半個小時。”前臺嘴裏嘟囔著,思索這個事情要不要匯報給領導。

“我知道,我會請小時假。”

蘇葉說完就拿著工牌進了電梯,按亮了6樓,那個熟悉的樓層。

她覺得剛剛看到的工牌上的大頭照格外陌生,下方‘周默’兩個字亦然,包括所有這裏的一切都不應該存在。

剛剛應付前臺的那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像是另個人在指揮她完成,也就就是住在這個軀體裏面的周默。

若這個人是周默,那蘇葉又在哪裏?

哦,對,蘇葉在另一個世界,這裏根本不存在什麽蘇葉。

她剛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讓人拉走了,她知道這是她臨工位的孫靜靜。

“默默,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晚?你忘了9點有個會?”

蘇葉一臉茫然的看著她,就像是在聽另一個人的事情。

“在504,米姐已經代你先去了,你趕緊去吧,。”

孫靜靜看到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以為她忘記了會議室,忙補充道。

蘇葉腦中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將她引到了504,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隨後又轉開了。

昏暗的會議室裏,投影反射的燈光將每個人面容照的有些失真,米姐小聲的將剛剛會議的內容跟周默說了一下。

也就是在她聽到一系列需求清單時,意識到了自己就是周默,從來都是周默。

蘇葉是她曾經有幸披過的外衣,現在華麗的衣袍脫下,她又成了辦公司的小職員。

關於蘇葉的一切只是一場夢,是枯燥的生活中給予她的一段奇幻夢境,現在夢醒了,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個個項目。

等到一天的疲憊工作結束,她才意識到那段夢真的溜走了。

她走出辦公室,樓下前臺處早已空無一人,身邊偶爾有幾個匆匆下班的同事。

她又站到了那個位置,曾經她死在了這個地方,亦或說她夢裏死在了這個地方。

周默在腦海裏召喚AI-001024,完全沒有反應,腦海裏面的寂靜中帶著絕望。

“默默,走吧?”

有一個清瘦俊朗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問道,他已經在這裏等周默許久了,卻發現她出來後並未看自己一眼。

“嗯?”

周默知道她是另一個樓的同事,但是她記得兩人並不熟悉,難道自己忘記了什麽嗎?

“今天坐我的車走嗎?”

清瘦男子覺得周默異常陌生,對他更是前所未有的疏離,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泡影。

周默這才想起他們住得很近,之前他提議順路帶她,她覺得很方便就答應了拼車,每天40塊錢車費,只是他總是找各種借口拒絕車費。

“抱歉,我今天有事,你先走吧。”

周默覺得這個世界之大,唯有腳下的這一塊地方才是真實的,才是安全的。

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路燈一盞盞的熄滅,最後物業的巡查將她趕走了。

她打車回到了家,躺在柔軟的床上毫無睡意,數羊的過程中她想到了那本漫畫。

打開那個熟悉的APP,去歷史記錄查找卻沒有發現,然後去首頁搜索依舊是空空如也。

周默以為自己記錯了,把手機裏所有的漫畫APP翻遍了,又去百度搜索,沒有那部漫畫的任何蹤影。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夢醒後關於夢境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最初的痕跡也磨滅了。

她沒有睡覺,找了一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現。

天光破曉時她打車去了公司,她覺得只有站在這裏才是真實的,也許在08點58分40秒那個杯子能夠準時落下來,將她擊倒。

經過她身邊的同事跟她打過招呼之後就進去了,她如同檢查員般站在那裏,她在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前臺近日更加狐疑的看著她,直到周默在九點零五分走進辦公室。

“我們樓上有什麽奇觀嗎?你每天都要站在那裏,還時不時往樓上張望。”前臺今天梳了個漂亮的雙馬尾,藍色絲線辮子讓她更加青春靚麗,她在周默進來後問道。

“是的,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周默說完就走進了電梯,開啟她新一天的工作。

整整一天疲憊和困惑都糾纏著她,她在喜愛漫畫的群裏詢問關於那部漫畫的信息,裏面都是發燒友,卻沒有一個人聽過關於那個漫畫,還有人說這個設定嗎?要是畫出來他絕對追。

她想要讓自己定下心來工作,這才是現實,哪有什麽仙魔,哪有什麽修習,更沒有林向晚和風期......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長期以來的孤僻,除了工作之外在沒有別的社交,家人又在千裏之外,以至於讓她生出了臆想。

她每天的空餘時間都公司門前那塊空地上站著,她覺得這塊地方成為了她和那個世界聯系的唯一紐帶,她若錯過了杯子下落的那一瞬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漂亮前臺將她最近一段時間的反常情況跟領導將了,其實不止前臺,最近關於周默是不是精神有問題的傳言已在整個公司傳開了。

甚至有人提出公司應該將這樣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開除了,否則公司其他人肯定會受到傷害。

周默就被公司的領導和人事約談了,她表明自己很正常,站在公司門前只是想要等待一個命運改變的機會。

在等一只白色的瓷杯掉下來,落在她身上。

聽完周默的話,公司的人更覺得她有心理問題,而且還有自殺傾向,在公司門口自殺對公司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當天,人事遞給周默一個名片,著名心理醫生的名片。

還給她放了半天假,不扣錢,也不扣年假。

周默在公司這麽多年,第一次感覺到公司是如此的大方,她本想拒絕繼續她的工作,卻被人事小姐姐連哄帶騙的推出了公司,還說今天去咨詢機構的車費公司報銷。

就這樣周默坐進了那個心理咨詢師的辦公司,她將關於蘇葉的一切都跟醫生說了,還說了自己最近的困擾,醫生得出結論她可能得了妄想性障礙。

醫生讓周默每周來一趟,他會幫她將這種心理疾病治好。

周默沒有理會,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去了,醫生所有的分析對她都不適用。

最近她才清醒的認識到那個世界確實存在,只是自己失去了和她聯系,也許只有自己死去才能回去。

在這個世界,她遠離家鄉,與父母的通話時間和頻率越來越低,他們之間也越來越陌生,家鄉她再也回不去了。

父母其實也不需要她,他們與哥哥一家生活在一起,她的屋子裏堆滿了小侄子的玩具,已經沒有她的地方了。

每次回去小朋友都很生氣,玩具要收進櫃子裏,而不是觸手可及的地方。

在南城,她每天都做著重覆繁雜的工作,她知道這份工作沒有意義,可是為了生活她必須堅持。

這樣的人生有什麽意義?

也許人生本就沒有意義。

第二天,她沒有再次站在公司門前的那塊地方,獨屬於她的地方。

她站到了樓頂,爬到了護欄上面,朝陽噴薄而出將她的身影染成了玫瑰色。

如果死了才能回去,那麽她想死在原來的地方,也許這正是通往那個世界的大門鑰匙。

這裏沒有人需要她,而那個世界林向晚還等著她去救他,她不甘心就這麽回來了。

她從樓頂跳了下來,她看到自己如往常正站在下面,擡起頭正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將要落在她的身上,然後她們一起倒下,回到另一個世界。

最後她沒有掉入到一片血紅裏,反而掉進一片白雪裏,她在一片白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她再次醒來,她以為睜開眼能看到風期,或者林向晚。

看到的卻是醫院的房間,她渾身上下都痛的厲害,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她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醒來後,醫生給她做過檢查才讓家屬進來。

一年未見,父母頭上已經染了白發,他們不知所措的站在她的窗前,沒敢說別的只是問她餓不餓,渴不渴。

她如此輕易的尋死,與父母而言應該傷透了心。

她搖了搖頭,讓他們不要擔心,她沒事。

她在父母的陪伴下養好了傷,跟他們的關系也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親近了許多。

有好幾次,她聽到哥哥給父母打電話,催他們回去,小侄子需要人來照看。

她給父母買了車票,送他們回了老家,這裏又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照常回去上班,公司裏的人看到她之後都議論紛紛,連親近的同事也有意避著她。

不出她所料,公司跟她約談了辭職,願意賠付N+3,這是公司裁人最大方的一次。

她痛快的答應了,她去收拾東西發現自己的工位早已被人占用了,她的東西都放在了公司一角的紙箱裏,看來公司早已做好了準備將她掃地出門,連交接都不需要。

孫靜靜幫她把東西拿了出去,她讓孫靜靜回去了,一個人站在了公司門前。

她擡頭看了看樓上,依舊是晴空萬裏,空無一物。

她放棄了跟著一塊地方糾纏,只是未來在何方她也不知道。

在園區的石桌上,她檢查了一下箱子裏所有的東西,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她不會為了糊口再找一份這樣的工作。

她只拿走了工牌,將那個箱子留在了垃圾桶旁。

其實工牌她也不需要,只是把工牌留在那裏就好像占據那一堆東西,畢竟上面清楚有著她的個人信息。

離職公司的工牌最不好處理,仍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無所事事的在園區閑逛,園區很大,也有很多公司,但是她只走最近的一條線去他們公司,所以對園區也不熟悉。

在一棟大樓的門前立著展板,她隨意看了一眼,上面是動漫公司正在招收畫師。

動漫公司的名字是那麽熟悉,正是 《我的白月光成了魔王》那部漫畫的制作公司。

她本來打算去問問這部漫畫,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卻莫名其妙的應聘上了畫師。

當人事問她是不是來應聘的,她就點了點頭,她覺得某個念頭正在牽引著她。

她想要進入這家公司,要讓那部漫畫成為現實,也許正是這樣的想法才讓她用盡全力說服面試官。

她大學本就是學的設計,只是太久沒有畫過東西了,可是她要的工資極低,還比不上實習生。

面試官也利落的答應了,讓她明天就來上班。

之後的日子她每天拼了命的學習漫畫,很快就能獨當一面了,她的積極主動以及刻苦勤奮讓她的工資漲的很快,她也學到的越來越多。

她曾經把《我的白月光成了魔王》這部漫畫推給公司,卻一直沒有得到高層的通過,即使她願意獨自做編輯和畫師也不行。

她的想法一次次被否決,直到希望徹底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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