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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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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經年

蘇葉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又被綁在了刑具架上,身上的無處不在的痛楚讓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妖族王庭的密室裏,只是那間密室幽暗潮濕,這間密室卻很亮堂。

她能清晰地看到碧綠衣裙上的刀刀血痕,也能看到裸露的胳膊上的血紅傷痕,血沿著手腕流向手臂中,她感覺到那黏膩的液體在身體裏如小蟲般爬動。

她低頭看地上的血形成了一條小溪,汩汩流過向墻邊流去,然後在墻邊堆積,仿佛這座密室是密不透風的一般,血也無法滲透出去。

她沒有看到妖丹從身體中飄出來,倒是覺得妖丹在體內潰散,隨著妖丹的潰散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開始變的輕飄飄的。

她還記得當初和衛柯的對話,她明明記得衛珂當時以為她是衛淩。

既然衛淩就是她,為何還要用這個邪術?

還是衛珂從雙兒或者鈕小將軍那裏得到了其實她就是蘇葉的消息,以至於不容她的狡辯就又把她綁在這裏,可是衛淩的妖丹明明在她袖中,從她身體裏哪裏還能對換出什麽來?

在她沈睡的那一段時間,她聽到了有人一直在外面叫她的名字,她覺得那個聲音像是林向晚,努力掙紮著想要醒來卻沒有成功。

最後她記得她好像回到了憶夢珠裏,她回到了那片黃楊樹叢掩映的草地裏。

今早她給蘇葉下了藥以便讓她睡過頭,她變作蘇葉的模樣攬著文月去上了早課,然後又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咒訣書走向那片草地。

那是她曾經與林向晚渡過的最美好的時刻,也是他們貼的最近的時刻,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想要再次成為當時的自己。

她裝作不會乘雲螭的模樣,其實她早已記得林向晚說的心決,看到林向晚走出那個抖動的樹叢,她的心像是漏了一拍。

那一刻永遠是那麽美好令人心動,她學著自己當初的笨拙模樣,其實心早已快要跳出來了。

林向晚坐在了她的身後,她感覺到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即使內心如小鹿般亂撞她還要表現的開心又單純。

直到腳下的美景和一陣陣的冷風,才讓她的心冷靜下來,享受這一刻兩人的獨處時光。

接著雲螭飛離了原來的方向,向著玄冰山的一處山谷飛去,她想也許是自己太過慌亂搞錯了方向,為了不引起林向晚的註意只能將錯就錯。

在那個偏離的山谷裏,風聲和並肩齊驅的大雁聲將一切聲音都湮沒了。

林向晚俯身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當時她沒有聽清,可是在夢裏她卻清楚地聽到那句話是“心悅君兮君不知”然後她就從這個夢境中嚇醒了。

她再細細聆聽卻發現什麽聲音都沒有,沒有林向晚的呼喚,也沒有那句“心悅君兮君不知”,她一下子覺得心裏空嘮嘮的。

即使遍布身體的痛楚也蓋不過當下的心痛,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掉落下來。

她這一次也許就沒有上次的好運了,風期還在前線對付衛柯,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裏,她只能待在這裏等著身體裏面的血再次流幹。

只是林向晚這次還能找到她的屍首嗎?還向從妖族密室中那樣將她的屍身抱出來放在棺木裏,然後一劍劍毀了西武國?

想到這裏她不禁笑了,也許她從來沒有正視過林向晚對自己的感情,林向晚若是對自己毫無輕易怎麽會這樣做?

可是林向晚若對自己有情義,為何又會答應與樂察的婚事?

想到婚事,她又想到為何過了這麽久再也沒有聽過任何人提起他們的婚事,仿佛這件事只存在裴力的那次通傳裏,所有人都忘記它的存在。

她又想到林向晚說要跟她解釋,是要解釋什麽呢?

只是現在他以為自己死了,我只是一個替身或者別的什麽,她又想到他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你身上到底有幾分是她?”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不存在了,林向晚即使知道自己在這裏怕也不回來,更何況他怎麽可能知道?

蘇葉正沈浸在自怨自艾裏,卻忽的聽到了外面似有腳步聲,聽著腳步似乎有兩個人,有一個人還在門上敲了一下,低聲問道,“蘇葉,你在裏面嗎?”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真的是林向晚的聲音,她忙回到“我在這裏,你能救我出去嗎?”

林向晚聽到蘇葉的回應,忙看向黃景明,示意他打開密室的門。

黃景明伸手拂在門上,門上立刻顯出一朵蓮花,他在幾瓣蓮花上點了幾下密室的門就打開了。

林向晚忙沖入門內,卻發現門內空無一人,他疑惑的看向黃景明。

“剛剛還聽到蘇葉的聲音,為何密室內卻空無一人?”

“這便是這間密室的玄妙之處,他總共有七七四九個空間,魔神稍等。”

說著黃景明的手中出現一個金色琉璃塔,每一層的塔身都可以轉動,每轉動一下房間裏就出現不同的物什。

林向晚一直數著黃景明手中塔的轉動次數,在第二十七次時屋子裏出現了一片血海,蘇葉正綁在血海中間。

他聽衛柯說起這種酷刑已覺十分殘忍,現在他親眼見到簡直不忍直視,他一步步踏著血海朝著蘇葉走去,他看到蘇葉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顏,如雪山上盛開的雪蓮,脆弱又易碎。

他出手打斷了妖元對換術的施法,點了蘇葉身上的幾個穴道止住她身上的傷口不讓繼續流血,自從聽說蘇葉受過這種術法,就將所有的資料都找來看了。

他看到蘇葉的妖丹並未從身體裏溢出,就表明她的妖丹是純粹的,並沒有什麽可以交換。

那這就是一種酷刑讓身體中的妖元潰散,三日後身體也灰飛煙滅。

他慶幸自己能夠這麽快找到蘇葉的蹤跡,將她從這樣的痛苦中解救出來。

“你怎麽來了?”蘇葉此刻心中有千般波瀾,卻只能說出這句話。

他對蘇葉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個問題有點覆雜不太適合現在回答。

他輕輕的將綁在蘇葉身上的繩索解開,仿佛他不小心就會把蘇葉碰碎了。

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九九八十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看到了她如藕般的玉臂上一道道猙獰的血痕,心如刀絞般痛楚。

“魔神,現在可以把手書給我了吧?”黃景明不想看到他們的親親我我,出生提醒道。

林向晚也並不想讓人看到這樣的自己和蘇葉,將手書扔給了黃景明,希望他能夠早點離開。

黃景明一接到手書,說了一聲“多謝”,就在密室門上按了一下,這是屋子裏的殺陣機關。

他並不想要林向晚活著出來,他有了手書就夠了,這樣誰都不能抵賴他是西武國的主人。

他知道林向晚太過聰明,早晚會找到合適的理由除掉自己。

他與魔宮的恩怨已經積累太深,魔宮的人能除掉一個是一個。

殺陣一起屋內各種箭鏃就朝著林向晚和蘇葉飛來,林向晚將蘇葉抱在懷裏,喚出初隱劍抵擋著周圍的一切攻擊。

從黃景明切換房間時,他已經看出了屋角那個椅子從未改變,也許那就是改變空間的秘密。

林向晚感受到懷中蘇葉的冰冷,這是她失血過多的表現。

他已經找到了蘇葉,便不能讓他們死在這裏,他將初隱劍丟了過去砸中了那把椅子。

沒有了初隱劍他只能用掌風抵擋,抵擋不及幾只箭射到了他的背上。

初隱劍砸中椅子之後周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蘇葉感覺到自己在不斷地下墜,仿佛這裏有一個無底洞,他們這輩子就在這樣的下降中度過。

蘇葉聽到林向晚受傷的悶哼聲,她躲在他的懷裏什麽都看不到,她心中泛起一陣愧疚,她擡起頭想要跟林向晚說點什麽,臉不小心貼到了他的臉上,她又慌忙的躲閃。

“怎麽了?”林向晚感覺到蘇葉的掙紮,柔聲問道。

“你剛剛受傷了嗎?”蘇葉不敢再亂動,只是出聲問道。

林向晚感覺到身上的箭碰到了什麽東西,箭鏃不時刺的更深才讓他不自覺痛的出聲,可是比起蘇葉身上所受的傷,他這些疼痛又算些什麽呢?

他用一手攬著蘇葉,另一只手伸到背後將長箭拔了出來。

他感覺到鮮血從傷口中湧出,瞬間浸濕了衣服,他在身上點了幾個止血穴位。

這才出聲說道,“我沒事,只是皮外傷。”

蘇葉感到林向晚放開了一只手,卻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只是聞到了空氣中忽然變得濃烈的血腥味,像是從林向晚身上傳來的。

“你在做什麽?”蘇葉緊張的說道。

“沒事,你別擔心,我就是把箭拔掉了,我們可能快要到底了。”林向晚伸手能夠碰到旁邊的墻壁和藤蔓了,只是這個空間越來越狹窄,他感覺他們落到了一口井裏。

蘇葉聽到林向晚這麽輕松的說著拔劍的事情,不禁為他感到心痛。

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什麽?才讓他對疼痛這般的毫不在乎,就像是自己這樣。

不久之後他們真的到達了漫長降落的終點,林向晚提早抓住藤蔓減速,他們才不至於摔成肉餅。

只是井底確實很狹窄,僅容的他們兩人,依舊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林向晚放開蘇葉,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他們處在一口上寬下窄的枯井裏,井壁四周圍滿了雜亂的藤蔓。

他將藤蔓扒開看到了斑駁的紅色石門,他學著黃景明的手法將手按在石門之上。

石門也出現了一朵蓮花,他依次按了黃景明之前按過的順位,石門轟的一聲打開了。

門裏的光照來格外耀眼,他們在黑暗中待久了格外不適應,許久之後才能睜開眼睛。

他們看到裏面是一間臥房,只是很久沒有人住了,裏面蛛網纏繞到處都是灰塵。

林向晚率先走了進去,看到是只一件普通的臥房並沒有危險,才對蘇葉點了點頭。蘇葉走進去之後石門又轟的一聲關上了,只是她再也看不到石門,只有一排竹墻。

他們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臥房,外面是一個大露臺,露臺中間有一張石桌,石桌上面擺滿了工具和未做成形的燈籠,他們都已經蒙塵嚴重快辨不清本來面目了。

一只落到石桌下的燈籠還能看出本來面目,做工十分精美,蘇葉看著這些半成品覺得格外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些是什麽。

在蘇葉盯著這些燈籠凝神之際,林向晚拉了一下蘇葉,指給她看竹屋一角的樓梯。

“要不要下去看看?”林向晚笑道。

蘇葉點了點頭,她看到了林向晚的後背已經被鮮血浸透了,他卻仿若不覺,就這樣保持著挺拔的身姿下了樓。

樓下擺了一些桌椅,像是會客室,只是蒙塵更重,墻上有幾幅變不清楚模樣的畫作,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妙齡女子的窈窕身影。

門外就是一片茵茵碧草,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溪水中芙蓉開的正盛,河水中點點光斑,上面有流螢似的靈力在上空漂浮。

看來這裏有修為高深的人居住過,用強大的修為構建了這裏四季如春的景色,就像是雲虛和王庭花園。房屋的處在一處峽谷深處,卻能夠照到太陽,這是這位高人精心選定的位置。

“看完了嗎?”蘇葉看著林向晚問道。

林向晚不解的回身看向蘇葉,他沒有明白蘇葉的意思,還是回道,“嗯。”

蘇葉一揮手,房屋裏面的灰塵和蛛網都不見了,只剩下光潔如新的竹屋。

她從未如此浪費過靈力,感覺妖丹竟有一陣痛楚,只是這種很短暫很快就消失了。

他拉著林向晚去了二樓,從衣箱裏找到一些幹凈布條,一把剪刀,又找到了一個盆子。

她看向窗外打算就這樣用靈力再取一些水,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她怕跑一趟就沒有了。

林向晚看到她做的這一切就明白了她的意圖,將她伸向窗外的時候拿了回來。

想到蘇葉的妖丹剛剛還在外溢,本就不該如此耗費,向她一笑說道“我來吧”,然後他就用靈力將水盆灌滿。

蘇葉看到萬事俱備,不敢看林向晚,拿起剪刀又放下,再拿起又放下才說道,“你知道我要幹嘛吧?坐下,我看看你的傷。”

他乖乖坐了下來,解開衣服任由蘇葉去看他後背的傷口。

他知道有四把箭射了進去,他拔出時有一根箭鏃斷在了裏面,他本就沒有辦法處理,蘇葉現在主動提出幫他讓他覺得很開心。

蘇葉看到林向晚背上四個猙獰的箭傷,有一個傷口裏面還嵌著鋒利的箭鏃,血還在一點點從傷口裏滲出來。

她從靈囊裏取出了一堆傷藥,先給其它三個傷口上了藥。

她不知道怎麽把箭鏃從他的身體裏取出來,她只找到了一把剪刀,想到剪刀對林向晚的二次傷害她的手都開始顫抖。

她將手洗幹凈之後用手捏了一下箭鏃,發現自己也許可以拔出來,深呼一口氣打算嘗試。

林向晚覺察出了她的意圖,氣憤的轉身握住了她的手問道,“你是打算用手拔出來嗎?”

蘇葉看到林向晚轉過來嚇了一跳,她還來不及害羞,就被林向晚眼中的寒意嚇住了,慌亂的說道,“我.....我想試一下,你別動。”

“你若是這樣,我便不讓你看了。”林向晚說著就要穿衣服,他沒法看到蘇葉在他眼前傷害自己,她身上的傷已經夠多了,卻還是先想著給自己看傷。

蘇葉急中生智對林向晚施了不移,中了這個術法除非施術者解除,否者就要過一刻鐘才能自行解除。

“蘇葉,你做什麽?”林向晚覺得自己動不了了,就知道蘇葉做了什麽,無奈的說道。

“哦,你終於知道我是蘇葉了,接下來的一刻鐘你的身體由我做主,我現在是郎中,怎麽對你治療我說了算。”

蘇葉定住了林向晚也就有了底氣,她又洗了一遍手,伸手去拔箭鏃,利刃刺破了手指劇痛從指尖傳來。

她用盡全力終於感到了箭鏃的松動,指尖的疼痛已經逐漸麻木。

她終於將箭鏃拔了出來,鮮血順著傷口奔湧而出怎麽也止不住,她只能用手去堵,心中慌亂極了。

“怎麽辦?怎麽辦?我不會把你治死吧?”

“大陵、曲池、中府、極泉各點一下。”林向晚看到蘇葉的慌亂,反而覺不到傷口的疼痛,只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指點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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