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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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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刑場

柯飛從老潘頭家裏跑出來之後就向城外跑去,他懷念與柯海生活的那個小茅屋,他還記得小時候的幸福生活,自從那場旱災之後一切都變了。

暮色下他向城門走去,快到城門時從街道兩旁出來了一隊衛兵,他們漸漸圍成了一個圓圈,他被圍在了正中間。角鬥場的掌事從衛兵後面擠進來,拿出一張賣身契。

“這是今日我與老潘頭簽訂的契約,你是角鬥場的人了。”

“你們怎知我要逃走。”

“我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偷聽就在結界上動了點手腳,結界一破我就感知到了。小子你還嫩點,乖乖跟我回去吧,看你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掌事說完就招呼衛兵押住柯飛,順著大街一行人消失在了夜幕中。

柯飛剛到角鬥場,東城就下了公告,凡是十五歲之下的不能進入賽場比拼。

掌事看著買來的幾個少年發愁不已,只得讓他們幫著給觀看表演的貴人們端茶倒水,等到了年齡再拿來參賽。

柯飛看到了東城貴人們驕奢淫逸的生活方式,他們對同跑的性命熟視無睹,反而下註鼓動臺上拼搏的對象更血腥一點,有時甚至往場上撒錢,讓兩個拼命的人變成了惡魔。

柯飛無意間知道了柯海原來也是死在這裏,當時東城的百姓餓的淪為強盜,這些貴人們卻坐在高臺上看百姓為了幾個饅頭在此拼命。

他對這些人的恨便在此刻深深地種下了,直到他十六歲。

他在這裏和其它參賽者組建了一個聯盟--反叛者,他們一直在策劃一場反叛。在角鬥場裏有一個他們無法打破的結界,把他們困在其中成為供人消遣的奴隸,設置結界的人便是閔大人--這座角鬥場的真正主人,傳聞他的修為深不可測,可從來沒有人見過他。

只有東城主更疊之際他才會來角鬥場,此次他傳令親自挑選二十四個角鬥場中的精英進行一場長達三天三夜的決鬥,常年纏綿病榻的東城主已於三日前一命歸西,他的嫡長子等待的已經太久了,明日便是新任城主的繼任大典,今夜也就是閔大人來角鬥場的日子。

閔大人站在高臺上慷慨激昂的演說著,結束後如君王般走下那腐朽沁飽血液的臺階,他走到臺下縱向排列的一群群參賽者中間,他思索著這些人明日如何慘死才能吸引觀景臺上貴人們的目光,為了滿足那些貴人殘暴的觀感需求。

等他走到隊伍的末尾,二十四個人已經選定,柯飛當然也在其中,他鼓勵他們明日要好好表現,大笑著向角鬥場的大門口走去。

柯飛眾人早已在自己的位置埋伏許久,待到閔大人全無防備走到門口,一根墨色長淩如黑蛇般纏上到了他的身上。

所有的參賽者撲倒了閔大人身上,任是再高的修為也承受不了眾多亡命之徒的拼命攻擊,閔大人倒了下來,結界也破碎了。

參賽者看到他們必死的命運上出現了一個救命的窄門,紛紛向門外奔去,柯飛走在最後面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萬惡的角鬥場,捏了一個火吟決扔向這一片永遠骯臟的黑夜,角鬥場便在大火中咆哮□□。

新城主知道了角鬥場的大火十分憤怒,他覺得這是對他的大不敬,在東城全力追捕往日角鬥場的參賽者。

柯飛回到了小時候的村落,李寡婦因為那半袋黍米被人殺害了,兩間相鄰的小茅屋無人打理顯得更加衰敗,就像是兩個將要化為枯骨的老人。

柯飛從房屋的廢墟裏找到了柯海的那把彎刀,他把它插入了腰間,又躺在了那個土炕之上。

他以前覺得這個土炕和這件茅屋都很大,現在卻覺得格外小,他蜷縮起身子才能躺在自己原來的位置,將一大塊地方留給柯海。

雖然那人已經不在了,可是在柯飛的心裏永遠給他留一塊位置,就像是躺在這張床上習慣給他留出位置一樣。

柯海種下的那幾畝薄田已經長滿了雜草,柯飛將所有的雜草都拔掉,把土地翻耕了一遍等著來年收獲一糧倉的黍米。

這是柯海臨死前的希望,他就打算這樣度過餘生,與這片土地和茅屋為伴。

只是好景不長東城的官吏前來尋他,當時他正在打理這片長勢很好的黍米地,官吏向他走來踩倒了幾顆黍米苗。

“別動,你踩到了我的黍米沒看到嗎?”柯飛擡起身冷冷的看著官吏。

官吏被他這樣兇狠的眼神嚇到了,竟不知覺間縮回了腿腳,又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便裝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

“你可是在東城角鬥場呆過?你可聽說過三個月前的那場大火?”

“呆過,我就是從那場大火中逃命出來的。”

“那就跟我走一趟吧,配合我們將那件事調查清楚。”

“我若是不願意呢?”柯飛說完繼續彎腰拔掉腳邊的雜草,就是這些雜草才阻礙了黍米更好的生長。

“你若逃了,那麽整個村子的人都要被押入大牢,我勸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

官吏招手,四下的灌木叢中沖出二十幾個東城衛兵,他們拿著大刀一步步向黍米地而來,眼看他們就要踩到黍米苗了。

“停!我跟你們走,你們別踩壞我種的莊稼。”

衛兵被他的眼神震懾了,倒是沒敢繼續前進,靜靜的圍著黍米地等待著。柯飛出了黍米地,幾個衛兵立刻上前將他捆了起來,他們帶著他出了村子,在他們身後村子就成了一片火海,村民在大火中奔跑尖叫,唯有那片黍米靜靜的等待火舌將它們吞噬。

“我已經束手就擒,為何你們還要放火燒村子?”柯飛氣憤的對為首的官吏吼道。

“你既然能一把火燒了角鬥場,為何我就不能燒了你這片故土?”官吏直到他掙脫不掉,就猖狂的說出了真相,他們已經知道是他所為。

他被押回到了東城新建的角鬥場裏,和其他所有的參賽者一起被綁在圓形角鬥場中間。東城的貴人們站在觀景臺上,人手一把弓箭,今日這些參賽者便是他們箭靶。

“怎麽辦?樂炎怕是要死在這群雜碎手裏了。”樂察握緊鞭子的手已然發白。

“他不會死的,這些都是回憶,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只能靜靜的看著,你冷靜點。”林向晚看到這些人的嘴臉也十分厭惡,他看到樂炎在這樣的情況下長大,內心的悲痛和氣憤與樂察也不相上下。“要是你受不了,我帶你離開,等到他挨過了這一劫我們再去找他。”

“不要,我能忍住,這些都看過來了。”樂察重重的拍打在看臺上的欄桿上,整個觀景臺都抖了抖。

站在這個觀景臺上面東城貴人看著這莫名其妙的震動心中生氣了隱隱的不安,他們忽然想到了上古時期的天罰,他們對綁在柱子上手無寸鐵的百姓做這些事情,怕也會引起天地震怒。

風期和蘇葉站在這個臺子上覺得異常厭惡,只想這樣的一個東城為何不早早毀滅。

新任東城主一聲令下,無數利劍向角鬥場中心射去,樂察氣憤的踢了旁邊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腳。這個男子就摔了個狗啃泥,他慌亂中起身時摸到了正站在一旁拍手叫好的妙齡女子的翹臀,女子尖叫一生逃開了,這個女子的新婚夫婿就追逐在中年男子後面要剁掉他的手。

“為何這裏的人都喜歡血腥殘忍的手段?”蘇葉無奈的向風期說道。

“你若不想看了我陪你出去走走。”風期的聲音春風般溫暖,驅散了這裏緊張痛苦。

“還能忍受,你以後一定要當一個好妖王,可不能用這些殘暴的手段,這也是少師大人的用意吧!”蘇葉深深的吐了口氣,向場上的受害者看去。

有些人被射中頭顱或者脖子立刻就死了,還有一些只是射中了胸膛或者四肢,還要等待這些貴人的淩遲。

柯飛腹部中了一劍,右肩膀上有兩只不同方向的箭射穿了肩胛骨,他眼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就像是黍米地中的火舌,吞噬著他的理智刺激著心底最深的仇恨。

貴人們滿意的看向自己的戰果,只等新城主的下一聲命令。

然後又是一波波的箭雨,又陸續有人倒下,也激發著柯飛內心更深的怒火,這些怒火從他的眼睛裏顯現出來。

貴人都被這樣的來自地獄深處的目光震懾了,仿佛他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要將這裏所有的一切燃燒、毀滅。

他們帶著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懼意,更加瘋狂的向場中間那些刺猬般的可憐人射箭,只為讓那雙眼睛永遠的閉上,沒人再理會親人城主的指令,只有瘋狂的拉弓射箭。

樂察受不了眼前的暴行,她再也無法忍受樂炎被這般對待。

她的鞭子抽向身邊一眾醜惡嘴臉的貴人們,不管身後一切的變化向樂炎飛去,她決定要擋在樂炎面前,與他一起承受這無盡的折磨。

東城這些披著人皮的貴人們像是融化的鏡子,扭曲變形,變成了一只只陰溝裏的老鼠,在天空中奔命,在如流星般的箭雨中串逃。

天地顛倒,就像是下雨一般把這些高臺上的人丟下去,讓他們成為雨滴砸到地上。砸碎世間的一切美好,打破人心深處的良善,箭雨和華服都變成了枯草,哪有什麽觀景臺?只有一座座墓碑,下落,落入到地獄的最深處。

那些綁在柱子上如刺猬般的人反而在上升,他們的身體受了如此的折磨,應該都飛升成仙了吧?蘇葉這樣想著,看著身邊的一切都扭曲變形,樂察向樂炎飛去,可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間距卻越來越遠。

“阿葉,你在哪?”

蘇葉聽到風期的聲音在遙遠的地方響起,卻在這無盡的混亂中給了她很大的安慰。

“我在這裏,我怎麽看不到你,我身邊只有一堆碎木頭,我剛剛還能看到樂察,現在整個世界仿佛就有我一個人了。”蘇葉向虛無之中徒勞的抓著,只有木屑劃傷了她的手指和臉頰。

“你別動,我去找你。”

風期的話語剛落,一只手就抓住了蘇葉,將她拖了黑暗裏,什麽都看不見了。

“阿路,這是哪?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

那只拉著她的手忽然握緊了,蘇葉感到了他的緊張,她忽然懷疑這個人不是阿路。阿路不會不回答她的問題,也不會讓她在黑暗中擔驚受怕。

她想,莫不是那些變成鬼的參賽者要抓著她向地獄走去吧?不然為什麽這裏這麽黑,這個人也不說話,只是帶著她通向地獄之門。

這只手格外瘦,如枯骨一般,也很冰冷,仿若是在深潭裏冰封了萬年一般。

她剛剛覆活過了一段好日子,既不想沈入混沌之中,也不想跟著眼前人去地獄走一走。她另一只手拔下頭上的金釵,估算著那只手的位置上,狠狠的向那只手紮去。

她計劃那只手吃痛松開之後她就跑,她也許還能找到出路回去找風期,風期說過要找到她的。可是那只手卻沒有松開,她只感到那只手因受傷而引起的震顫,在這樣的靜謐中,那人吃痛的悶哼了一聲,之後又陷入了無盡的寂靜裏。

蘇葉感覺到黏膩的血液流到他們兩只手的中間,填充了縫隙,讓這兩只手親密無間起來,她不喜歡與陌生人的這種感覺,努力的想要把手抽出來。

那人感覺到她的掙紮竟真的松開了那只流血的手,蘇葉被這突出起來的自由弄的不知所措,她忽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被人拋棄在這個曠野裏,她沒有逃走竟呆呆地立在原地。

那人不知何時繞到了她的另一邊,用沒有流血的手牽起了她的衣袖。

不知道在這樣的黑暗裏走了多久,蘇葉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只跟隨著這人走著。

腳已痛的沒有知覺,她覺得自己兩輩子都沒有走過這麽多路,前面那個枯骨般的手依舊牽著她,讓她竟然有了依賴感。

不知是她的幻覺,還是真的,前方竟出現了一個亮斑,亮斑越來越大仿佛向他們飛來,將他們包圍在了光明裏。

蘇葉疲乏困倦的身體適應不了這忽如起來的光芒竟暈倒了,在她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林向晚,在這光芒的中心向她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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