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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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慶典的日子將近, 白皎仍未收到和妖王有關的任何消息。
這天清晨，天還是黑的，花妖侍女就把白皎從床上撈起來, 為她穿上繁瑣的華裙，帶上精美的發飾。
白皎看向鏡中的女人，只有那雙迷糊的眼睛是自己的。
這一套沈甸甸, 白皎獨立行走時感覺被衣裝困住了，必須動用靈力才能保持端莊的儀態。
紅玨牽著她的手走上花車，能坐下的只有白皎一人。
鸞鳥的長長尾羽點亮整個天空, 隨車的花妖們散下各色花瓣，飄蕩到地面上的妖類頭上，化為點點靈光，給他們溫和的祝福。
密密麻麻的妖們大都穿上了最喜歡的衣裳, 花花綠綠, 人頭攢動。他們熱烈歡呼, 高舉雙手向上投擲鮮花。當花車駛過部落上空後，許多妖獸還化為原型, 在空曠的陸地上跟著奔跑。
萬獸奔騰，喜氣沖天。白皎的心中充滿豪情, 感受過妖們的熱情擁護, 她對未來成為真正的妖王充滿期待。
次日，白皎端坐在鮮花和寶石築起的高臺上, 接受妖界各族送來的禮物。
紅玨跪坐在白皎側邊, 為她斟茶。
白皎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哥哥, 為什麽不給你自己安排獨立的座位？”
紅玨低頭淺笑，風情無限, “皎皎可是不願我坐在你身旁？”
“不是。”白皎連忙道，“我感覺虧待你了。”
紅玨靠近白皎，附在她耳邊道，“花車，只有你的王夫能陪你坐，我不能。可我想陪你，在你身邊照顧你。”
說著，他伸出纖纖玉指剝開個葡萄，送入白皎口中。
王夫？白皎想，要是龍琛在這裏就好了。
高臺下的大妖小妖們眼中，便是白皎與紅玨舉止親密、恩愛有加。
後來的妖們上臺送禮物時，不少都會主動問候紅玨，向紅玨示好。
紅玨美目流盼，在某些人與白皎會面時，當面說幾句好話，或是與白皎耳語幾句。
禮物多多，美男多多，大家都極盡讚美之詞。可白皎總感覺哪裏不對。
她輕聲問紅玨：“為什麽來的大都是漂亮男妖？”她更想和同齡女妖交流玩耍。
紅玨輕笑，想白皎果然還是個小孩兒，他溫聲道，“這些都是各族最優秀的男兒，殿下若是喜歡，都可以留下。”
白皎感到吃驚，又遺憾。她還想借著難得的見面機會，詢問些消息。
可有的妖族即使是族長來，也帶著漂亮兒子，一直吹捧，白皎都插不上話，直到侍奉在周圍的花妖們把他們趕下去。
而那些享有盛名的大族，派來的僅是年輕美男，要不是腦袋空空且過於自信，要不就是眼裏滿是獸性，似乎想要把白皎壓下去。
“這個妖，出了名的不愛幹凈。”
白皎聽到紅玨的耳語，正眼看向面前的男妖。
小狗眼明亮，嘴巴形狀仿佛天生就是笑著的，他穿黃白雙色的衣服，有點皺，領口不算特別齊，也沒什麽味道。
白皎心想，就算不愛幹凈，只要不妨礙到她，也不算什麽缺點。先入為主地有個壞印象，再用異樣的態度對待他，似乎不公平。
白皎沖男妖點頭微笑。
這位天狗族的男妖，報以更熱情的笑。
一旁的紅玨瞇住眼睛。
獻禮後，是盛大的晚宴。
寬廣的場地周圍擺滿了桌子，來自妖界各處千奇百怪的食物在桌上都堆成了小山，還有心靈手巧的妖族在現場制作，能滿足各族妖類的需求。
妖精們吃吃喝喝，大說大笑，載歌載舞，好不歡樂。來自天界的幾支妖族則更像人類些，舉止端莊，或冰冷或傲倨，沒有加入狂歡。
白皎惦記著與九尾姑姑見面，沒心思玩耍。
她穿過胡亂跳舞的妖群，拒絕許多漂亮男妖的邀請，進入一座幽靜的偏殿。
“小皎皎，快讓我看看，可算長大了。”九尾族長放下茶杯。
她看上去很年輕，可滄桑的氣質從眼神彌漫到全身，讓人肅然起敬。
“姑姑。”白皎軟軟地叫了聲，“這裏可算安靜？”
“你們好好玩，不必惦記我這種老妖怪。”九尾族長搓搓白皎的臉，又抓住她的手細看，“真是漂亮，放在天界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白皎有點兒羞，把手抽出來，奉上茶杯，“姑姑，請用茶，我有事要與您講。”
九尾族長聽到墨染攔住進宮的信件，她一拍桌子茶水四濺，“這墨狐，是把自己當成王族了！”
姑姑的氣憤，讓白皎感到安慰高興。
“你放心，妖王不在，整個狐族還是我說了算，他墨狐休想越到我頭上去！”九尾族長重重捏住白皎的肩膀。
“姑姑，我知道我還沒到做主的時候，可總該知曉三界發生的大事，當初爹爹讓墨染教我應該也是為了這個。如今，我在宮中沒有消息來源。姑姑，你能幫我嗎？”
九尾族長沈默，每一個呼吸都讓白皎感到焦灼。
她終於開口，“這是你爹附庸風雅，生搬硬套來的東西，從前妖界可沒有，許多大妖都不識字呢。等那些小冊子傳到你手上，當地的仗都打完了，你飛過去也沒用。”
她又頓了幾息，語氣變得嚴厲，“如今，你剛剛化形，實力比之墨染還差很遠，你與他鬥，並不明智。你當選一位血脈尊貴實力強大的伴侶，他能打贏墨染，你就不必怕。”
白皎點頭，努力微笑，掩蓋內心的失落。
她理解姑姑說的是對的。可只有否定，沒有解決問題，沒有引導，也沒有答應幫她。甚至，她隱隱感覺，如果她和墨染鬧翻，九尾族長不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從偏殿出來，遠處傳來晚宴的歡鬧聲。天空絢爛的靈光從白皎身後照來，在地上投下漆黑的影子。
白皎繞開喧鬧的眾人，到空曠的廣場上，那有尊白玉妖王雕像。有點涼，白皎靠在上面，覺得好受了些。不管多麽無助，爹爹總是在身後的。
她又有些悲哀地想，如果沒有繼承“噬天”的技能，她和其他姐姐們也沒什麽不同，會被早早趕出宮，幾乎見不到妖王。她羨慕過姐姐們，因為她們有娘親，可以選擇想做什麽，而不是只能辛苦學習做個妖王。
“小家夥，為何在這兒哭？”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白皎趕緊擦擦眼角，淚水沾在紅色袖擺上像一片片血色花瓣。
她擡眼，面前的女妖穿簡單黑衣，發上沒有任何裝飾。
“朱雀冕下。”白皎對這妖印象極深。
“別這樣叫，我又不是族長。“朱琰嘟囔道，“我排行老七，又和你爹相過親，你叫我七姨吧。”
“七姨。”
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像是粉團子。朱琰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又捏向白皎的狐耳，弄得白皎臉紅。
朱琰仍愛不釋手，喜滋滋道，“你還沒長開，沒你爹會禍害人，不過比他可愛多了。”
“姨姨不喜歡我爹？”白皎嗅到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差點就中了你爹的套。”朱琰哈哈大笑，“你爹又蠢又笨，就是長得好，整個三界再難找出個比他更好看的來。但我厭惡滿腦子只有配種的渣滓，你爹騙不了我。”
“只是討厭他。”朱琰揉揉白皎的狐耳，“我可喜歡你了。”
白皎小時候，見過不少女妖鬧到妖王面前，最後大都是妖王給些財寶打發了。朱雀是不死鳥，又是神獸不缺供奉。妖王再強也不能把她怎樣。
“七姨，你是我見過的妖裏唯一一個不怕我爹的。”白皎笑道。
妖王對她挺好，可她並不認為妖王很好。爹爹嫌棄她的哥哥姐姐們，也粗暴對過她。她見過妖王一言不合就吃掉別的妖，她聽說妖王寢宮裏小妖經常失蹤是因為妖王會夢中吃妖。
白皎也不喜歡妖王給她的安排，讓她個連手都沒有的小狐貍去畫畫彈琴。到了人間她感覺什麽都不會，再認識過龍琛和萬劍宗長老等人後，她覺得妖王安排的學習並不對。爹爹真有可能是不夠聰明。
在朱琰眼中，狐耳少女圓眼亮晶晶，毛茸茸大耳朵軟軟彈彈手感好極。朱琰的心也變得軟綿綿，這要是個娃娃能帶走就好了。
“這不算什麽。”朱琰無所謂地擺手，嘴角卻翹得老高，然後雙手按住白皎的肩膀，眼神珍重，“小可愛，你將來一定要比你爹更強，別讓你爹太狂妄。”
白皎瞪大眼睛，胸口熱流上湧。從來沒有妖說過這話。他們懼怕妖王所以在表面上尊敬白皎，可不會認為白皎能比妖王要厲害。第一次有妖相信白皎，還是強大的神獸，讓白皎充滿力量。
“小可愛，你別哭啊。”朱琰撓頭，“我又說錯話了。”
“沒有。”白皎抱住朱琰的手臂，“我也喜歡姨姨。”
朱琰半摟住白皎，看著白皎的尾巴，手又蠢蠢欲動。
“姨姨，你能教我怎樣變得和你一樣強嗎？先只要您的一成就夠。”白皎低頭，她會的太少。
朱琰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會的都是朱雀天賦，可能不適合狐族。”
她安慰道，“不過，我最近都住在妖界，會經常去看你，有什麽問題你問我，不一定能幫你解決，也幫你想想辦法。”
“姨姨真好。”白皎用狐耳蹭蹭朱琰的肩膀，朱琰心都要化了。
白皎猶豫了下，還是大膽說出了她最近的苦惱，把事情盡量描述得真實客觀。
她記得龍琛說過，分析問題要跳出去思考。她放下自己的難過委屈，不再奢求能得到行動上的支持，只希望能得到個指引，幫她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你爹就是蠢蛋，你別全聽他的。”朱琰眼神沈靜，“妖界實力為尊，什麽血脈、財力、政治手段，都是虛的，打得贏就能稱王。要不然你爹也當不上妖界之主。”
白皎腦海中的迷霧射進一道光。她知道為什麽九尾姑姑不站在她這邊了。她的未來妖王是爹爹說的，可若爹爹在，爹爹是妖王。爹爹不在，誰能打贏對手誰才是妖王，墨染比她能打，成為妖王的可能性就更大。
朱琰繼續說，“妖們的傳統就是武力解決問題，解決不了他們才會求助妖王。歷屆妖王為了保持最強實力，會常年閉關，不理其他事。”
白皎點頭。她終於明白和墨染的鬥爭沒有意義。現在的她還太弱小，解決不了妖族的爭端，知道消息也只是徒增憂心。恐怕那些妖族也知道妖王不在她沒有實力幫忙，真正求助的也許就是強大的墨狐族。
她想要贏得親族的支持，想要沒有後顧之憂，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
白皎又想到龍琛，他總把變強、強大、最強掛在嘴邊，他是不是也經歷過這樣無助的處境？
她不再迷茫，她將拼盡全力奔跑。終有一天，會與龍琛在頂峰相見。
“呦呦呦，這是想起了哪個美男？”朱琰捏捏白皎紅撲撲的臉蛋兒，又認真道， “男色雖好，可不要當真，傷身又傷心。白皎，你年紀還小，經歷的事情很少，先看看，不要著急挑選。你要知道，在大部分雄性眼中你代表的權力勝過你本身，別成為他們的犧牲品。”
白皎點頭，“謝謝你，姨姨。我該回去履行責任，您有空一定要來看我。”
她轉身，迎著燦爛的靈光去。
快到熱鬧的宴會了，她聽到遠處傳來點十四焦急的聲音。
“殿下，殿下。”
白皎用帕子仔細擦過臉，才出現在四處亂轉的點十四面前。
“殿下，可找到你了！”點十四尾巴炸毛，“大事不好，有妖打起來了。”
白皎提起長長的裙擺，立即加速奔跑。
“等等我啊，殿下！”
不知從何時起，豪華豐盛的食物旁空空蕩蕩，鳥雀們停下了美妙的歌聲，正嘰嘰喳喳小聲竊語。妖們圍成高高的一堵墻，白皎想飛過去都得把妖群撥開。
空中，有兩頭巨獸正在撕打，暴戾的妖氣碰撞，兇獸的威壓散開。
周圍，血脈低微的小妖瑟瑟發抖。血脈尊貴的大妖興致勃勃圍觀，還時不時叫好一聲。
白皎紅了眼。在她的宴會上動手，驚擾她的客人，明顯沒把她放在眼裏。若是在妖王面前，這些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加速沖上去，在飛行過程中，她化作原型迅速變大。
“殿下，不要！”點十四撲倒在地，眼睛紅彤彤。他沒有繼承妖王噬天的天賦，母親出身普通。而猙和肥遺都是妖界雄踞一方的大妖，在這樣的兇獸血脈壓制下，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平時打鬥玩鬧，白皎的實力水平和他差不多，怎麽敢沖上去？
點十四渾身炸毛，沒有力氣站起來，他盯著白皎的背影。又感到不敢看，怕看到白皎出事。
妖力發出的靈光遠看絢爛，靠近時卻像是刺骨的風。白皎迎著光而去，烈風刮得她生疼。
她沒有退意，反倒有種莫名的暢爽，越靠近，越感不到身上的疼。
空中飛躍的白狐越來越大。
妖精們開始騷動。有的對妖王過於恐懼，看到類似的妖就感到心驚膽戰。有的滿眼驚艷，這頭白狐每一根毛絲都閃亮非凡，每一處線條都極為流暢，優雅美麗，絕對是上天造物的最高水平。
人群中的紅玨咬住下唇。噬天狐比上次還要更大，敏銳的紅玨能感到周圍妖氣和威壓的消失，她又變強了，比紅玨想象中更快。
“停下，快停下。”白皎大聲嗷叫，若有似無的威壓隨著她的聲音傳出去。
此時，猙的五條尾巴和肥遺的兩個身子已經扭成麻花，他們齊齊扭過頭來看白皎。
和他們猙獰龐大的身軀相比，白皎還是個小不點兒。
“殿下，您說雲平西山的地盤該是誰的？”猙怒吼。
肥遺吐著蛇信，“殿下幫我才對。”
“無恥。”猙想咬肥遺，可肥遺的兩個身子牢牢纏住他，讓他撲了個空。
兩獸又撕打起來。
“我說停下！”白皎吼到聲音有點啞，卻掩蓋住了她稚嫩的少女音，顯得很有威嚴，“你們想成為我爹的口糧嗎？”
兩獸霎時停了，仍扭在一起。
肥遺扯了扯，發現纏在一起解不開，他趕緊解釋，“殿下饒命，我們本就因為領地問題打了多日，今日宴席又剛好被分配在相鄰座位，見面就惱火，實在沒忍住才打起來的，絕不是有意冒犯您。求求您，千萬不要告訴妖王！”
猙連忙點頭，結結巴巴地說：“對，別讓妖王知道。”
這是他們最團結的一次。
“還不快滾！”大白狐豎起尾巴，迎風而立。
這場面勾起了許多妖的恐懼。
兩獸都呆了，幾息後才反應過來，纏在一起各自還要硬往前跑，亂七八糟，歪歪扭扭，還真像是滾出去的。
“殿下威武。”有妖大喊。其他妖精也跟著起哄。
白皎驕傲昂頭，緩緩飛落。她借助了妖王兇名，可此時僅她一個，又是虛架子，在場的大妖她一個都打不過。能做到這樣，已足夠讓她滿意。
在其他妖眼中，白皎鎮定優雅，還很有威懾力，真不愧是妖王最看重的子女。許多妖升起別樣的心思，紛紛朝白皎靠近。
鳥雀再次唱起動聽的歌謠，妖精們散開，各自享受美妙的宴會。
頭上長角的龍族王子在鼻子下扇了扇風，放出霸道的威壓，驅趕開周圍的妖精。
他對一旁的黑衣男子道，“你也對白皎感興趣？”
“比起沈悶的天界，我更喜歡這裏。”黑衣男子大笑，朝熱鬧的人群走去。
龍王子一臉扭曲看去，差點就把“你有病吧”說出聲。
在眾妖擁簇下，白皎難以脫開身。嘰嘰喳喳，像有成千上百紙麻雀圍在自己周圍，這些想成為她哥哥的男妖們真是可怕。
她保持微笑，努力朝食物區挪動。
忽的，她停下腳步，那個背影好像龍琛。只是站在那裏，就仿佛吸走了整個世界的色彩，讓白皎移不開眼。只不過，他的頭發是白色的。
“皎皎妹妹。”龍王子見到白皎正朝自己看來，他刻意提起下巴，展示自己優美的下頜線。
“龍哥哥。”白皎點頭致意。
龍族在妖類中綜合實力最強，爹爹曾說過讓她選龍族的妖神做王夫。
眼前這位龍族王子全身金燦燦，皮膚也閃耀著金色光輝，蓋住了他俊美的五官。
他指指點點道，“你的護衛在哪？真是群廢物，剛剛那種事，怎能讓你親自動手？我送你幾個下人吧，你放心，絕對是龍族一等一的好手。”
“多謝龍哥哥。”白皎點頭，龍王子的話讓她有點兒不舒服，可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
白皎的笑美到龍王子晃了神，他頓了下，興奮地說：“皎皎妹妹，你定要隨我去天界玩玩，我的宮殿裏堆滿了亮晶晶的寶石，宮外滿是耀眼的珍珠，晚上仍如白晝一般，靈氣細膩柔和如水，比這昏昏暗暗貧瘠荒涼的妖界要好——”
一個爽朗的聲音插入：“皎皎長大了，上次我見你，你還是個小不點兒。”
正是那位背影有點兒像龍琛的黑衣男子。白皎卻半天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抱歉地撓頭。
“你小時候，可是抱住我的尾巴說想成為我這樣的妖。怎麽，現在忘了我是誰？”黑衣男子哈哈大笑，藍眼睛澄澈，“我是你玄弛哥哥。”
白皎的眼睛亮起來。這位哥哥來自天界四神獸之一的白虎族，他四處闖蕩肆意瀟灑，從前常來妖王宮蹭飯。他的講述曾勾起了白皎對外界的向往。
“玄弛哥哥，你也長大了，上次見你時你還有些虎頭虎腦。”如今，白虎玄弛完全就是光風霽月的上神。
“哈哈，虎頭虎腦有什麽不好？”
兩人相談甚歡，讓龍王子感到自己被忽視。他眉頭緊鎖道，“這裏太吵，滿是低等妖獸的臭味。白皎，這宴會是誰安排的？過於粗鄙。不如讓我與你講講，天界最高規格的蟠桃宴是怎樣的。”
龍王子自以為潛臺詞已經說得很明白，白皎應該會立即安排個安靜風雅的地方，用崇拜的目光請他多說些天界的事。
可白皎不是龍王子那些非常會看眼色的下人。她怒目圓睜，覺得龍王子渾身上下只有那對龍角可愛。
“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留你，快走吧。”白皎氣鼓鼓道。她的爹爹能吃掉三界裏最強的龍族妖神，沒道理她還怕一頭和她同輩的龍。
“你——”龍王子氣得臉上暴出青筋。
這時，玄弛笑道：“我想吃點龍肉，妹妹可否為我引路？”
白皎點頭，臉上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龍王子都快氣炸了，他自己也常吃那些低等龍族，可滄池這麽說明顯就是在羞辱他。可他不敢發飆，他只是龍王眾多子嗣中普普通通的一個，當然打不過白虎王族中的佼佼者玄弛。
他來到妖界，就是想借助聯姻提升地位。白皎本身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妖王的心肝兒。妖王縱橫三界，只要攀上這顆大樹，他在哪裏都能橫著走。
此時，見到白皎和玄弛拋開他離去，他急忙道，“玄弛，你已經退出王位之爭了。”
這話，他是在警告玄弛不要再踏入權力爭奪的旋渦，誰也無法單獨與龐大的勢力抗衡。如果是在龍王宮，他可不怕玄弛。也是在提醒白皎，論綜合實力，他比玄弛要強。
“對，所以我想在這兒待多久就待多久。”玄弛頭也不回。
聲音清透如風，還帶著歡樂的回旋兒。
龍王子接下來的話噎在喉嚨口。待反應過玄弛說了什麽後，他如臨大敵，眉毛都豎起來了。
這時，他聽到白皎在說話，聲音中還帶著點兒崇拜。
“真的嗎？玄弛哥哥，你快與我說說，你是怎麽放棄繼承王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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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的日子將近, 白皎仍未收到和妖王有關的任何消息。
這天清晨，天還是黑的，花妖侍女就把白皎從床上撈起來, 為她穿上繁瑣的華裙，帶上精美的發飾。
白皎看向鏡中的女人，只有那雙迷糊的眼睛是自己的。
這一套沈甸甸, 白皎獨立行走時感覺被衣裝困住了，必須動用靈力才能保持端莊的儀態。
紅玨牽著她的手走上花車，能坐下的只有白皎一人。
鸞鳥的長長尾羽點亮整個天空, 隨車的花妖們散下各色花瓣，飄蕩到地面上的妖類頭上，化為點點靈光，給他們溫和的祝福。
密密麻麻的妖們大都穿上了最喜歡的衣裳, 花花綠綠, 人頭攢動。他們熱烈歡呼, 高舉雙手向上投擲鮮花。當花車駛過部落上空後，許多妖獸還化為原型, 在空曠的陸地上跟著奔跑。
萬獸奔騰，喜氣沖天。白皎的心中充滿豪情, 感受過妖們的熱情擁護, 她對未來成為真正的妖王充滿期待。
次日，白皎端坐在鮮花和寶石築起的高臺上, 接受妖界各族送來的禮物。
紅玨跪坐在白皎側邊, 為她斟茶。
白皎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哥哥, 為什麽不給你自己安排獨立的座位？”
紅玨低頭淺笑，風情無限, “皎皎可是不願我坐在你身旁？”
“不是。”白皎連忙道，“我感覺虧待你了。”
紅玨靠近白皎，附在她耳邊道，“花車，只有你的王夫能陪你坐，我不能。可我想陪你，在你身邊照顧你。”
說著，他伸出纖纖玉指剝開個葡萄，送入白皎口中。
王夫？白皎想，要是龍琛在這裏就好了。
高臺下的大妖小妖們眼中，便是白皎與紅玨舉止親密、恩愛有加。
後來的妖們上臺送禮物時，不少都會主動問候紅玨，向紅玨示好。
紅玨美目流盼，在某些人與白皎會面時，當面說幾句好話，或是與白皎耳語幾句。
禮物多多，美男多多，大家都極盡讚美之詞。可白皎總感覺哪裏不對。
她輕聲問紅玨：“為什麽來的大都是漂亮男妖？”她更想和同齡女妖交流玩耍。
紅玨輕笑，想白皎果然還是個小孩兒，他溫聲道，“這些都是各族最優秀的男兒，殿下若是喜歡，都可以留下。”
白皎感到吃驚，又遺憾。她還想借著難得的見面機會，詢問些消息。
可有的妖族即使是族長來，也帶著漂亮兒子，一直吹捧，白皎都插不上話，直到侍奉在周圍的花妖們把他們趕下去。
而那些享有盛名的大族，派來的僅是年輕美男，要不是腦袋空空且過於自信，要不就是眼裏滿是獸性，似乎想要把白皎壓下去。
“這個妖，出了名的不愛幹凈。”
白皎聽到紅玨的耳語，正眼看向面前的男妖。
小狗眼明亮，嘴巴形狀仿佛天生就是笑著的，他穿黃白雙色的衣服，有點皺，領口不算特別齊，也沒什麽味道。
白皎心想，就算不愛幹凈，只要不妨礙到她，也不算什麽缺點。先入為主地有個壞印象，再用異樣的態度對待他，似乎不公平。
白皎沖男妖點頭微笑。
這位天狗族的男妖，報以更熱情的笑。
一旁的紅玨瞇住眼睛。
獻禮後，是盛大的晚宴。
寬廣的場地周圍擺滿了桌子，來自妖界各處千奇百怪的食物在桌上都堆成了小山，還有心靈手巧的妖族在現場制作，能滿足各族妖類的需求。
妖精們吃吃喝喝，大說大笑，載歌載舞，好不歡樂。來自天界的幾支妖族則更像人類些，舉止端莊，或冰冷或傲倨，沒有加入狂歡。
白皎惦記著與九尾姑姑見面，沒心思玩耍。
她穿過胡亂跳舞的妖群，拒絕許多漂亮男妖的邀請，進入一座幽靜的偏殿。
“小皎皎，快讓我看看，可算長大了。”九尾族長放下茶杯。
她看上去很年輕，可滄桑的氣質從眼神彌漫到全身，讓人肅然起敬。
“姑姑。”白皎軟軟地叫了聲，“這裏可算安靜？”
“你們好好玩，不必惦記我這種老妖怪。”九尾族長搓搓白皎的臉，又抓住她的手細看，“真是漂亮，放在天界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白皎有點兒羞，把手抽出來，奉上茶杯，“姑姑，請用茶，我有事要與您講。”
九尾族長聽到墨染攔住進宮的信件，她一拍桌子茶水四濺，“這墨狐，是把自己當成王族了！”
姑姑的氣憤，讓白皎感到安慰高興。
“你放心，妖王不在，整個狐族還是我說了算，他墨狐休想越到我頭上去！”九尾族長重重捏住白皎的肩膀。
“姑姑，我知道我還沒到做主的時候，可總該知曉三界發生的大事，當初爹爹讓墨染教我應該也是為了這個。如今，我在宮中沒有消息來源。姑姑，你能幫我嗎？”
九尾族長沈默，每一個呼吸都讓白皎感到焦灼。
她終於開口，“這是你爹附庸風雅，生搬硬套來的東西，從前妖界可沒有，許多大妖都不識字呢。等那些小冊子傳到你手上，當地的仗都打完了，你飛過去也沒用。”
她又頓了幾息，語氣變得嚴厲，“如今，你剛剛化形，實力比之墨染還差很遠，你與他鬥，並不明智。你當選一位血脈尊貴實力強大的伴侶，他能打贏墨染，你就不必怕。”
白皎點頭，努力微笑，掩蓋內心的失落。
她理解姑姑說的是對的。可只有否定，沒有解決問題，沒有引導，也沒有答應幫她。甚至，她隱隱感覺，如果她和墨染鬧翻，九尾族長不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從偏殿出來，遠處傳來晚宴的歡鬧聲。天空絢爛的靈光從白皎身後照來，在地上投下漆黑的影子。
白皎繞開喧鬧的眾人，到空曠的廣場上，那有尊白玉妖王雕像。有點涼，白皎靠在上面，覺得好受了些。不管多麽無助，爹爹總是在身後的。
她又有些悲哀地想，如果沒有繼承“噬天”的技能，她和其他姐姐們也沒什麽不同，會被早早趕出宮，幾乎見不到妖王。她羨慕過姐姐們，因為她們有娘親，可以選擇想做什麽，而不是只能辛苦學習做個妖王。
“小家夥，為何在這兒哭？”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白皎趕緊擦擦眼角，淚水沾在紅色袖擺上像一片片血色花瓣。
她擡眼，面前的女妖穿簡單黑衣，發上沒有任何裝飾。
“朱雀冕下。”白皎對這妖印象極深。
“別這樣叫，我又不是族長。“朱琰嘟囔道，“我排行老七，又和你爹相過親，你叫我七姨吧。”
“七姨。”
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像是粉團子。朱琰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又捏向白皎的狐耳，弄得白皎臉紅。
朱琰仍愛不釋手，喜滋滋道，“你還沒長開，沒你爹會禍害人，不過比他可愛多了。”
“姨姨不喜歡我爹？”白皎嗅到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差點就中了你爹的套。”朱琰哈哈大笑，“你爹又蠢又笨，就是長得好，整個三界再難找出個比他更好看的來。但我厭惡滿腦子只有配種的渣滓，你爹騙不了我。”
“只是討厭他。”朱琰揉揉白皎的狐耳，“我可喜歡你了。”
白皎小時候，見過不少女妖鬧到妖王面前，最後大都是妖王給些財寶打發了。朱雀是不死鳥，又是神獸不缺供奉。妖王再強也不能把她怎樣。
“七姨，你是我見過的妖裏唯一一個不怕我爹的。”白皎笑道。
妖王對她挺好，可她並不認為妖王很好。爹爹嫌棄她的哥哥姐姐們，也粗暴對過她。她見過妖王一言不合就吃掉別的妖，她聽說妖王寢宮裏小妖經常失蹤是因為妖王會夢中吃妖。
白皎也不喜歡妖王給她的安排，讓她個連手都沒有的小狐貍去畫畫彈琴。到了人間她感覺什麽都不會，再認識過龍琛和萬劍宗長老等人後，她覺得妖王安排的學習並不對。爹爹真有可能是不夠聰明。
在朱琰眼中，狐耳少女圓眼亮晶晶，毛茸茸大耳朵軟軟彈彈手感好極。朱琰的心也變得軟綿綿，這要是個娃娃能帶走就好了。
“這不算什麽。”朱琰無所謂地擺手，嘴角卻翹得老高，然後雙手按住白皎的肩膀，眼神珍重，“小可愛，你將來一定要比你爹更強，別讓你爹太狂妄。”
白皎瞪大眼睛，胸口熱流上湧。從來沒有妖說過這話。他們懼怕妖王所以在表面上尊敬白皎，可不會認為白皎能比妖王要厲害。第一次有妖相信白皎，還是強大的神獸，讓白皎充滿力量。
“小可愛，你別哭啊。”朱琰撓頭，“我又說錯話了。”
“沒有。”白皎抱住朱琰的手臂，“我也喜歡姨姨。”
朱琰半摟住白皎，看著白皎的尾巴，手又蠢蠢欲動。
“姨姨，你能教我怎樣變得和你一樣強嗎？先只要您的一成就夠。”白皎低頭，她會的太少。
朱琰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會的都是朱雀天賦，可能不適合狐族。”
她安慰道，“不過，我最近都住在妖界，會經常去看你，有什麽問題你問我，不一定能幫你解決，也幫你想想辦法。”
“姨姨真好。”白皎用狐耳蹭蹭朱琰的肩膀，朱琰心都要化了。
白皎猶豫了下，還是大膽說出了她最近的苦惱，把事情盡量描述得真實客觀。
她記得龍琛說過，分析問題要跳出去思考。她放下自己的難過委屈，不再奢求能得到行動上的支持，只希望能得到個指引，幫她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你爹就是蠢蛋，你別全聽他的。”朱琰眼神沈靜，“妖界實力為尊，什麽血脈、財力、政治手段，都是虛的，打得贏就能稱王。要不然你爹也當不上妖界之主。”
白皎腦海中的迷霧射進一道光。她知道為什麽九尾姑姑不站在她這邊了。她的未來妖王是爹爹說的，可若爹爹在，爹爹是妖王。爹爹不在，誰能打贏對手誰才是妖王，墨染比她能打，成為妖王的可能性就更大。
朱琰繼續說，“妖們的傳統就是武力解決問題，解決不了他們才會求助妖王。歷屆妖王為了保持最強實力，會常年閉關，不理其他事。”
白皎點頭。她終於明白和墨染的鬥爭沒有意義。現在的她還太弱小，解決不了妖族的爭端，知道消息也只是徒增憂心。恐怕那些妖族也知道妖王不在她沒有實力幫忙，真正求助的也許就是強大的墨狐族。
她想要贏得親族的支持，想要沒有後顧之憂，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
白皎又想到龍琛，他總把變強、強大、最強掛在嘴邊，他是不是也經歷過這樣無助的處境？
她不再迷茫，她將拼盡全力奔跑。終有一天，會與龍琛在頂峰相見。
“呦呦呦，這是想起了哪個美男？”朱琰捏捏白皎紅撲撲的臉蛋兒，又認真道， “男色雖好，可不要當真，傷身又傷心。白皎，你年紀還小，經歷的事情很少，先看看，不要著急挑選。你要知道，在大部分雄性眼中你代表的權力勝過你本身，別成為他們的犧牲品。”
白皎點頭，“謝謝你，姨姨。我該回去履行責任，您有空一定要來看我。”
她轉身，迎著燦爛的靈光去。
快到熱鬧的宴會了，她聽到遠處傳來點十四焦急的聲音。
“殿下，殿下。”
白皎用帕子仔細擦過臉，才出現在四處亂轉的點十四面前。
“殿下，可找到你了！”點十四尾巴炸毛，“大事不好，有妖打起來了。”
白皎提起長長的裙擺，立即加速奔跑。
“等等我啊，殿下！”
不知從何時起，豪華豐盛的食物旁空空蕩蕩，鳥雀們停下了美妙的歌聲，正嘰嘰喳喳小聲竊語。妖們圍成高高的一堵墻，白皎想飛過去都得把妖群撥開。
空中，有兩頭巨獸正在撕打，暴戾的妖氣碰撞，兇獸的威壓散開。
周圍，血脈低微的小妖瑟瑟發抖。血脈尊貴的大妖興致勃勃圍觀，還時不時叫好一聲。
白皎紅了眼。在她的宴會上動手，驚擾她的客人，明顯沒把她放在眼裏。若是在妖王面前，這些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加速沖上去，在飛行過程中，她化作原型迅速變大。
“殿下，不要！”點十四撲倒在地，眼睛紅彤彤。他沒有繼承妖王噬天的天賦，母親出身普通。而猙和肥遺都是妖界雄踞一方的大妖，在這樣的兇獸血脈壓制下，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平時打鬥玩鬧，白皎的實力水平和他差不多，怎麽敢沖上去？
點十四渾身炸毛，沒有力氣站起來，他盯著白皎的背影。又感到不敢看，怕看到白皎出事。
妖力發出的靈光遠看絢爛，靠近時卻像是刺骨的風。白皎迎著光而去，烈風刮得她生疼。
她沒有退意，反倒有種莫名的暢爽，越靠近，越感不到身上的疼。
空中飛躍的白狐越來越大。
妖精們開始騷動。有的對妖王過於恐懼，看到類似的妖就感到心驚膽戰。有的滿眼驚艷，這頭白狐每一根毛絲都閃亮非凡，每一處線條都極為流暢，優雅美麗，絕對是上天造物的最高水平。
人群中的紅玨咬住下唇。噬天狐比上次還要更大，敏銳的紅玨能感到周圍妖氣和威壓的消失，她又變強了，比紅玨想象中更快。
“停下，快停下。”白皎大聲嗷叫，若有似無的威壓隨著她的聲音傳出去。
此時，猙的五條尾巴和肥遺的兩個身子已經扭成麻花，他們齊齊扭過頭來看白皎。
和他們猙獰龐大的身軀相比，白皎還是個小不點兒。
“殿下，您說雲平西山的地盤該是誰的？”猙怒吼。
肥遺吐著蛇信，“殿下幫我才對。”
“無恥。”猙想咬肥遺，可肥遺的兩個身子牢牢纏住他，讓他撲了個空。
兩獸又撕打起來。
“我說停下！”白皎吼到聲音有點啞，卻掩蓋住了她稚嫩的少女音，顯得很有威嚴，“你們想成為我爹的口糧嗎？”
兩獸霎時停了，仍扭在一起。
肥遺扯了扯，發現纏在一起解不開，他趕緊解釋，“殿下饒命，我們本就因為領地問題打了多日，今日宴席又剛好被分配在相鄰座位，見面就惱火，實在沒忍住才打起來的，絕不是有意冒犯您。求求您，千萬不要告訴妖王！”
猙連忙點頭，結結巴巴地說：“對，別讓妖王知道。”
這是他們最團結的一次。
“還不快滾！”大白狐豎起尾巴，迎風而立。
這場面勾起了許多妖的恐懼。
兩獸都呆了，幾息後才反應過來，纏在一起各自還要硬往前跑，亂七八糟，歪歪扭扭，還真像是滾出去的。
“殿下威武。”有妖大喊。其他妖精也跟著起哄。
白皎驕傲昂頭，緩緩飛落。她借助了妖王兇名，可此時僅她一個，又是虛架子，在場的大妖她一個都打不過。能做到這樣，已足夠讓她滿意。
在其他妖眼中，白皎鎮定優雅，還很有威懾力，真不愧是妖王最看重的子女。許多妖升起別樣的心思，紛紛朝白皎靠近。
鳥雀再次唱起動聽的歌謠，妖精們散開，各自享受美妙的宴會。
頭上長角的龍族王子在鼻子下扇了扇風，放出霸道的威壓，驅趕開周圍的妖精。
他對一旁的黑衣男子道，“你也對白皎感興趣？”
“比起沈悶的天界，我更喜歡這裏。”黑衣男子大笑，朝熱鬧的人群走去。
龍王子一臉扭曲看去，差點就把“你有病吧”說出聲。
在眾妖擁簇下，白皎難以脫開身。嘰嘰喳喳，像有成千上百紙麻雀圍在自己周圍，這些想成為她哥哥的男妖們真是可怕。
她保持微笑，努力朝食物區挪動。
忽的，她停下腳步，那個背影好像龍琛。只是站在那裏，就仿佛吸走了整個世界的色彩，讓白皎移不開眼。只不過，他的頭發是白色的。
“皎皎妹妹。”龍王子見到白皎正朝自己看來，他刻意提起下巴，展示自己優美的下頜線。
“龍哥哥。”白皎點頭致意。
龍族在妖類中綜合實力最強，爹爹曾說過讓她選龍族的妖神做王夫。
眼前這位龍族王子全身金燦燦，皮膚也閃耀著金色光輝，蓋住了他俊美的五官。
他指指點點道，“你的護衛在哪？真是群廢物，剛剛那種事，怎能讓你親自動手？我送你幾個下人吧，你放心，絕對是龍族一等一的好手。”
“多謝龍哥哥。”白皎點頭，龍王子的話讓她有點兒不舒服，可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
白皎的笑美到龍王子晃了神，他頓了下，興奮地說：“皎皎妹妹，你定要隨我去天界玩玩，我的宮殿裏堆滿了亮晶晶的寶石，宮外滿是耀眼的珍珠，晚上仍如白晝一般，靈氣細膩柔和如水，比這昏昏暗暗貧瘠荒涼的妖界要好——”
一個爽朗的聲音插入：“皎皎長大了，上次我見你，你還是個小不點兒。”
正是那位背影有點兒像龍琛的黑衣男子。白皎卻半天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他，抱歉地撓頭。
“你小時候，可是抱住我的尾巴說想成為我這樣的妖。怎麽，現在忘了我是誰？”黑衣男子哈哈大笑，藍眼睛澄澈，“我是你玄弛哥哥。”
白皎的眼睛亮起來。這位哥哥來自天界四神獸之一的白虎族，他四處闖蕩肆意瀟灑，從前常來妖王宮蹭飯。他的講述曾勾起了白皎對外界的向往。
“玄弛哥哥，你也長大了，上次見你時你還有些虎頭虎腦。”如今，白虎玄弛完全就是光風霽月的上神。
“哈哈，虎頭虎腦有什麽不好？”
兩人相談甚歡，讓龍王子感到自己被忽視。他眉頭緊鎖道，“這裏太吵，滿是低等妖獸的臭味。白皎，這宴會是誰安排的？過於粗鄙。不如讓我與你講講，天界最高規格的蟠桃宴是怎樣的。”
龍王子自以為潛臺詞已經說得很明白，白皎應該會立即安排個安靜風雅的地方，用崇拜的目光請他多說些天界的事。
可白皎不是龍王子那些非常會看眼色的下人。她怒目圓睜，覺得龍王子渾身上下只有那對龍角可愛。
“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留你，快走吧。”白皎氣鼓鼓道。她的爹爹能吃掉三界裏最強的龍族妖神，沒道理她還怕一頭和她同輩的龍。
“你——”龍王子氣得臉上暴出青筋。
這時，玄弛笑道：“我想吃點龍肉，妹妹可否為我引路？”
白皎點頭，臉上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龍王子都快氣炸了，他自己也常吃那些低等龍族，可滄池這麽說明顯就是在羞辱他。可他不敢發飆，他只是龍王眾多子嗣中普普通通的一個，當然打不過白虎王族中的佼佼者玄弛。
他來到妖界，就是想借助聯姻提升地位。白皎本身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妖王的心肝兒。妖王縱橫三界，只要攀上這顆大樹，他在哪裏都能橫著走。
此時，見到白皎和玄弛拋開他離去，他急忙道，“玄弛，你已經退出王位之爭了。”
這話，他是在警告玄弛不要再踏入權力爭奪的旋渦，誰也無法單獨與龐大的勢力抗衡。如果是在龍王宮，他可不怕玄弛。也是在提醒白皎，論綜合實力，他比玄弛要強。
“對，所以我想在這兒待多久就待多久。”玄弛頭也不回。
聲音清透如風，還帶著歡樂的回旋兒。
龍王子接下來的話噎在喉嚨口。待反應過玄弛說了什麽後，他如臨大敵，眉毛都豎起來了。
這時，他聽到白皎在說話，聲音中還帶著點兒崇拜。
“真的嗎？玄弛哥哥，你快與我說說，你是怎麽放棄繼承王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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