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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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申虎都快氣炸了, 踏了一腳，地上出現個冒煙的淺坑。
眾人停在桃林前，各自施展對策。一千塊靈石不可能讓這麽多金丹期修士來分, 說著要團結一心，實際都怕落於人後。
士兵們撐起巨大的傘蓋，國師抖抖袍子, 邀請申虎一同喝茶。
申虎拒絕，冷眼站得離人群很遠。
“龍小兄弟，不如跟我們組隊？”有修士提議。
剛剛見到過龍琛的實力, 眾人都確信他不是浪得虛名，而他相較於一臉冷酷的蔣蒼更親和。且修為並不高，在這種既競爭又得合作的關系下是個很好的拉攏對象。
龍琛在桃林外稍作停留，大致弄清楚在場的人分為兩派, 一派打算再進桃花林, 找到並擊殺桃花妖, 另一派則認為難以沖破迷障，不如從外面擊破, 毀掉桃林，就能把桃花妖逼出來。
看上去, 第二種方法更明智, 只需在外面嘗試，很安全省事。只是昨天已見識過, 大部分法術無效。
而且, 對那些沒有遠程範圍性攻擊手段的修士來說，只能守株待兔, 等著被逼出來的桃花妖撞在自己劍上，可能性小, 還有搶奪功勞的嫌疑。
不少擅長近戰的修士徑直走入桃花林，其中便有那蔣蒼。
龍琛婉拒眾多邀請，帶著白皎走進桃花林。哪怕只有一千靈石，他也不想讓別人搶先摘去果實。
踏進桃林，再次進入粉綠的世界，龍琛提前吃過清心丹，似乎不起作用，眼前仍是幻夢般的場景，分不清真假。
根據各方信息來看，主動攻擊，會引起桃林的反噬。
在白皎指引下，龍琛沿著特定方向快速移動，希望能搶在人前找到桃花妖。
“嘭！”一堆巨石在龍琛胸口炸開，他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倒飛撞在地上。
白皎從他肩頭掉下，摔得老遠。
龍琛飛快撐起上半身，四處掃視，尋找白皎的身影。這該死的迷障，什麽都看不清。
他站起來，眼睛裏充血紅通通，握緊劍的手青筋暴起。
他擔憂白皎的狀況，可在如今他不急著去找到白皎，甚至希望白皎跑得越遠越好。
暗處有強敵，能在他和白皎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襲擊。
他的腳步沈穩而緩慢地移動，忽的手腕一動，朝前，就是雷霆萬鈞的一擊。
猝不及防吃了這擊，肖孫悶哼一聲，心裏滿是震驚。
他是怎麽被發現的？肖孫是申家的家奴，負責保護小少爺申虎，那日卻讓申虎當眾丟臉，今日他特意引來山中猴群襲擊也未能奈何龍琛，便在桃林裏親自動手。
他實力在元嬰，更是土系靈根。無法看透迷障，可他很容易感知和借用地勢，迷障對他造成的影響極小。
龍琛並沒有這樣的優勢，如何能發現他？
不過不影響，他總歸是要殺人的。土從地面上隆起，如土龍般送他飛快到龍琛身邊。
巨大的銅杖豎起來，落下，就要把龍琛的腦袋敲碎。
龍琛左腿蹬地，飛速後退，讓這招落了空。
是殺氣。龍琛看不清，聽不到，他的神識也被元嬰期的肖孫所壓制。可常年在險境中游走，養成了他對危險的感知力。
銅杖的頭砸在地上，擊起數丈高的泥土，並留下個大坑。
龍琛絲毫不懼，利落地轉身，朝著某個方位又使出一劍。
這還能空？肖孫心中驚詫，手中絲毫不慢，元嬰期的他在金丹期面前本就有壓制性的優勢。
他輕松擊落龍琛的劍，又揮出一杖。
龍琛再次借力後退，這次卻未能躲到很遠，他的後背竟憑空撞上了一堵墻。
是土墻。
“蠢貨，看你還敢張狂嗎？拿命給我！”申虎在這裏等待多時，他大笑著，舉起手中的劍，重重落下。
桃花樹下，白皎摔進香軟的桃花瓣裏，她掙紮著爬起來，抖落身上的花瓣，看向樹上笑吟吟的美男。
美男伸手，掌中是一顆飽滿圓潤的桃子，粉白色，散發著甜蜜的香味。
“桃花妖？”白皎搶過桃子，塞進儲物空間。
“小狐貍。”桃花妖伸手，摸向白皎的腦袋。
“嗷！”白皎呲牙躲開，她撐著後爪站起來，成了少女模樣，“我不小了。”
桃花妖眼中閃過驚艷，倏而轉為怒色，他咬著牙說，“可惡的人類！”
他慢慢靠近白皎，取出滿滿一竹籃桃子，“你不要怕，躲在我這裏，很快，很快，你就自由了。”
白皎毫不客氣地收下桃子，對眼前這個漂亮哥哥，印象好了幾分。
龍琛翻滾躲過申虎的利劍，卻來不及躲開肖孫的杖，只得硬接下。
元嬰的強勢氣息狂卷過他的身體，他的手發麻幾乎要拿不動劍，五臟六腑都碎了似的攪動著痛，他的嘴角有鮮血溢出。
身後的土墻受到沖擊力瞬間擊碎，龍琛的手在地上一撐，騰空而起，於漫天土屑中躲開申虎的劍。
和元嬰的實力差距太大，還要一打二，甚至暗處可能還有更多申虎的護衛。
不能戀戰。龍琛持劍向申虎，虛晃一劍，趁申虎躲避的功夫，轉身飛速奔跑。
這是在迷障中，稍微離遠一點，對面就無法通過眼睛看到自己，神識同樣會受到阻礙。
他用盡全力在跑，憑借著身體內的契約，他能感到白皎的位置，他卻選擇的是反方向，不能把危險帶給白皎。
“孽障！你哪裏跑？”須臾間，元嬰修士的銅杖追了上來。
龍琛在地上翻滾著躲過，餘波仍炸到了他的附近，身上添了許多傷。
爬起來就跑，身後的元嬰修士卻如跗骨之蛆不斷襲來。
難道這迷障無法限制到元嬰？龍琛全身的靈力都用在了身體修覆上，對方的攻擊密集且他無法抗衡，連空出時間用法寶用靈丹都做不到。
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耗死。
他突然想到了傳言中那些死在桃花林裏的人。目前來看，這桃花林只是遍布迷障，似乎並不會主動傷人。難道，死掉的人就跟自己一樣，在仇家的追殺下，無路可逃，最終成了桃花妖的花肥？
可那些像對方這樣追殺的人，是通過什麽辦法看破迷障，精準地捕捉到獵物的呢？
申虎沒有追來，其他護衛也沒有追來，到底是為什麽？
“嘭！”龍琛一頭撞在土墻上，就要向後跌坐，他立即伸腿，在土墻上一蹬，借力翻了個跟頭，並堪堪躲過銅杖。
靈氣仍將他炸飛。他毫不猶豫，架起飛劍，換了個方向繼續奔跑。
是了，對方擅長土系法術，對周圍的泥土有著極強的感知力，自己踩在土地上，對方定能發現。
在迷障中，修士們嘗試過禦物飛行，同樣會迷路，因此之前他沒想過消耗靈力用在飛行上。
此時，他低低地，幾乎是貼著地面在飛，艱難地繞過密集的桃枝。
身後元嬰修士的攻擊遲遲沒有再來，似乎是躲過了。
“成功了！”白皎高興到跳起來。
她站在桃枝上，看著底下的元嬰老頭在原地打轉。
片刻前，她剛準備嘗嘗桃花妖送她的桃子，突然心中一悸。
是龍琛重傷。
“你跟我走，去幫助我哥哥。”她抓住桃花妖的胳膊，想要將人拖走。
桃花妖看著白皎拉自己的手，面色比桃花還紅，嘴上仍是硬的，“哥哥？難道這就是人類所說的認賊作父？”
“你在說什麽？”白皎不太懂，她拖住桃花妖往前，“快走，要不就讓哥哥宰了你，能換一千靈石呢！”
一千靈石，能換豪華酒樓上的一桌席面，白皎覺得這買賣還不錯。她不明白人類為什麽要除妖，要用靈石來換，並不代表她不會殺妖。在妖界，大妖殺小妖，是永恒不變的規律。
桃花妖眼中水波流轉。他覺得小狐貍可愛，才主動送出桃子。他的桃子，存了近百年，都沒送出過幾次。
沒想到，對方竟要殺自己。
他想掙脫，靠著桃花瘴逃掉，可少女纖細的手卻像是上好的神器。
他縮小身形，變成細細一根桃枝，一朵桃花，仍然在她手裏。
人類的手真好用。白皎攥緊手中的細桃枝，朝龍琛的方向跑。她不怎麽能打，可那些人在桃花林前很怕的樣子，桃花妖應該很能打吧？說不定能幫助哥哥。
“我不行，不行！”桃花妖撕破了嗓子大叫道。
他試了所有的辦法，都逃不掉，只能認慫。
“我擁有妖丹不過百年。那人是個元嬰期，就是我和那小子聯手，也打不過。”
白皎遲疑著。一陣虛弱的氣息傳來，她能感到龍琛再次傷重，頓時心急如焚。
“不行，你必須給我想辦法，要不然，我就吃了你！”她尖利的犬牙閃過亮光。
桃花妖楞住了。恐懼從內心爆發，帶著原始亙古的氣息，席卷了他整個身體，他開始微微發抖。
這是上位者的壓力。桃花妖謙卑地低頭求饒，仿佛下一瞬這個美麗的少女就會毫不留情地將自己吃掉。
他借由桃花瘴制造幻境，暫時拖住了元嬰修士。
“他的修為遠高於我，遲早會掙脫的。”他看向白皎的眼神有些瑟縮。
這是白皎第一次，在人間感受到自己如同在妖界般的威力。
她來不及細想，顧不上管桃花妖，化成小狐貍，四肢並用，朝著龍琛的背影追去。
“哥哥！”
龍琛忽然感到白皎在自己身後的方向，正是敵人所在的地方。他嚇得心臟懸起來，立馬調轉方向，回頭去接白皎。
沒飛多久，小狐貍如同炮仗猛地沖入自己懷裏。
砸得他受傷的胸腹劇烈疼痛，他的笑容卻愈加燦爛。抱住小狐貍，雙手捧起來，看著毛茸茸的一團，好想把臉埋進去。
他克制住內心沖動，只是讓自己幹澀的嗓音顯得盡量溫柔，“你沒事吧？”
白皎擡頭看向龍琛，重逢的喜悅很快被沖散了，她呆呆看著龍琛臉上的傷痕嘴角的鮮血，輕輕問：“哥哥，你又受傷了？”
“唉？”龍琛伸手，用袖子抹掉臉上的血，笑出彎彎的月牙眼和亮晶晶的牙齒，“在外闖蕩，哪有不受傷的？小事，沒關系。”
白皎眼中的擔憂讓他心裏狠狠刺了下。還不夠，不夠啊。
長腿立得更直，腹部堅硬如鐵，龍琛渾身都在用力。他要快速變強，變得更強。
白皎輕盈地跳上龍琛的肩膀，用毛茸茸的頭輕輕蹭了蹭他的下顎線，這是妖獸間表示安慰的方式。
龍琛感到這份力量，酸澀的淚水和沸騰的熱血一起在胸膛洶湧，他的眼眶發熱。
倒出一大把丹藥塞進嘴裏，手中反握了短刃，繼續驅動飛劍。
搶先殺掉桃花妖完成任務，同時伺機報仇！
不遠處，桃花妖看著少年肩上的小狐貍，滿臉淒苦。
這是哪座山頭來的大佬？他感知不到小狐貍的修為，只有兩種情況，要麽對方修為低到幾不可查，要麽對方的實力遠強於自己。
桃花妖認為顯然是後者。
一個比自己實力強很多的大佬，不親自出手，讓他代勞擋住元嬰修士，這是什麽原因呢？
難道是在考驗他，想要收他為屬下。
自桃花妖擁有靈智以來，就受到過無數大妖的收編，他的桃花瘴對付人類真的很有用。但同時也很有利於他逃跑。
好不容易，他在逃跑途中找到了這個山頭，可以悠閑地曬曬太陽。沒想到這份安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過，成為她的手下，好像並不是很難接受。桃花妖回想起白皎美麗的容顏和帶給他的恐懼。
他呆楞沈思間，龍琛已飛了好遠。
垂在空中隨風飄蕩的紗衣衣角燃起了火焰，直到燒到桃花妖的腿，他才猛地驚醒。
用力一甩，身上的火並未熄滅，還有逐漸蔓延之勢。
怒火瞬間從他眼中迸發。
“該死的人類，我要把你們殺光！”
桃花林外，聚集了數十個修士，經過大半天的嘗試，他們的計劃終於有了進展。
有位修士心疼地供出了自己的法寶，據說其中蘊含朱雀神火。
果然有效，一點兒火星落入夢幻的迷障中，幾欲熄滅，閃閃爍爍。
忽的亮起來，開始緩慢地擴散。進展很慢，可這卻似乎是唯一對這真假難辨的桃花林有效的攻擊手段。
金丹修士們齊齊禦物飛起，分散到桃花林的四周。接下來，他們只需要守株待兔，看誰能殺死那只從火海中逃出的桃花妖。
桃林中，還有不少修士在嘗試搜尋桃花妖的身影。
他們都有各自的手段，避免在桃林中迷失，可轉了許久，也未曾摸到桃花妖的衣角。
一名修士找到了棵桃花樹，他摸了半天，發現這是真的，不是幻象。
他揮舞起手中的巨斧，重重落下。
“噗！”輕輕的聲音。
火苗撲來，沖過桃花樹和這位金丹期修士，土地都燒光了，只剩燒化石頭留下的巖漿，黑灰隨著空氣升騰化作空中的濃煙。
另有修士聞到了更加濃烈的桃花香，等察覺不對時已無法抵抗，意識陷入混沌，整個人如行屍走肉般走出桃林，舉起手中的利刃，對準包圍桃林的修士。
“你們看看，這就是那桃花妖做的好事！那些修士被控制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不要手下留情。”國師大聲鼓舞道。
他坐著喝了許久的茶，自桃花林燒著後，就站起來。面上印著火光，笑容逐漸猙獰。
“好像在那！”白皎轉頭，看到一閃而逝的輕紗。
剛剛看龍琛在四處搜尋，想到任務。
她帶著龍琛回到之前和桃花妖分離的地方，發現桃花妖已經不見了。
而迷障對她沒有影響，她便帶著龍琛去找。
龍琛的眼中仍是粉綠色的世界，可他完全信任白皎，在白皎指示下，駕駛飛劍，朝那個方向沖去。
忽的，一陣桃花風襲來，卷著龍琛的劍向後倒飛。他摔了下去，這次他穩穩站定，緊緊抱住跌落的白皎，並握住了劍。
瞬間把還沒反應過來的白皎塞進自己懷裏，他飛身跳起，踩住根桃枝，長劍刺向桃花樹後的桃花妖。
桃花妖完全沒想到這劍來得如此之快，狼狽地旋身躲開。
“停下！”桃花妖大叫，“你看不到嗎？是我救了你。”
龍琛眼中只有桃花妖，飛身又是一劍。
桃花妖化作桃花雨躲掉，花瓣落了滿地。
龍琛眼中的世界已經清明，他不去想這是為什麽，飛砍空中的桃花瓣。只要能砍到妖的真身，這妖不死也得殘。
“哥哥，別打。”白皎奮力地從龍琛衣領處鉆出來。
龍琛的劍停在空中。
桃花妖漸漸現身，身上的輕紗正在燃燒，他面色蒼白，眼裏滿是虛弱和疲憊，有種絢爛而淒厲的美。
“啊，你怎麽了？”白皎跳出來，化成少女模樣，朝桃花妖走去。
“白皎，回來。”龍琛朝側面望了眼。能看到密集的桃林和飄來的黑煙。那邊有大火，這樣算來，桃花妖的確阻止了他們沖進燃燒的桃林。
可他並不信任這只妖，此時白皎語氣中的擔憂也讓他感到心中刺痛，他恨不得讓眼前這只擁有媚人皮相的妖精即刻消失。
他拉住白皎的手腕。
白皎反握住他的胳膊，朝桃花妖走去。
那雙瑩白纖細的手，胳膊上傳來的帶著一股倔勁兒的力量，都讓龍琛無法抗拒。
他跟著白皎走。只是看向桃花妖的眼裏，刀劍亂舞，寒芒畢露。
“哥哥，他受傷了。”白皎擡頭，看向龍琛的眼睛，“他幫助過我們。”
此時心緒的覆雜，是自出生後就一直生存在妖王宮裏的白皎無法分辯透徹的。
她可以殺掉桃花妖，這遵從自然規則，且對她有利，還能達成龍琛的目的。這點，不會因為桃花妖的幫助而改變，大妖驅使小妖在妖界就是鐵律，大妖怎麽會感恩？
可此刻，白皎心軟了。是因為看到桃花妖受傷。這種她不清楚的情緒，叫做悲憫。
“是外面那些修士放火。”龍琛看向天空中的濃煙，思索道，“他終歸會死，不如我們搶先下手。”
桃花妖的衣物著火，代表他的本體就是這片桃林。他要麽舍棄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逃出去，就會被外面守候的修士們殺掉。要麽就在這裏被活活燒死。
龍琛提劍，劍鋒再次露出寒芒，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疑。
他說：“況且，我們本就是來捉妖的。他是一只作惡多端的妖，害過許多人類，這一點不會因為他心血來潮救了我們而改變。這說不定是他的詭計。”
他沒想到，這話不知戳到了白皎的哪根筋，點燃白皎的怒火。
“不對！”白皎甩掉龍琛的手，她張開雙臂，擋在龍琛身前，“你不能殺他。”
“白皎，讓開！”龍琛痛到不能呼吸，身上的傷明明正在丹藥的作用下快速修覆，此時疼痛卻如潮水一般湧來，像是夜間濃黑的海，將他撲入不見天光的海底。
這是第一次，白皎站在他的對立面。
他已經習慣了，看在地上落下的影子，肩膀上有個小小的身影。他習慣了她的呼吸，她的體溫。
此刻都被硬生生劃開，傷口刺痛，世界冰冷。
而元兇就是桃花妖！龍琛的眼睛一片血紅，他豎起手指，心中默念法訣。
萬千劍光自虛無中來，齊齊射向那點。
白皎擋不住。桃花妖感到自己被鎖定在中心，移動變化也無濟於事。他的心中在哀嚎，不就是在山坡上曬個太陽嗎？他做錯什麽了。怎麽來的一個兩個，都是克他的。
“龍琛！”白皎已來不及說出停下。哥哥的劍那麽厲害，桃花妖要完蛋了吧？
可是，桃花妖做錯了什麽，要被這麽多人圍攻？白皎突然與桃花妖感同身受，感到與整個世界背離，有滔天的冤屈，淚水在眼眶打轉。
劍光停下，很快隱入虛無。龍琛一甩手中的劍，他在生自己的氣，說不清楚為什麽。
他仍紅著的雙眼死死看向白皎，嗓音沙啞，“他會很快死在別人手裏。”
“我來試試想辦法。”白皎避開了龍琛帶著探究的眼神，她看向桃花妖，伸出手，想去感受下燃燒的火。
“停下！”兩道聲音合在一起，是桃花妖和龍琛同時出聲。
“小心，別染上，這火澆水不滅，能把土燒化。” 桃花妖低頭看向火，已經蔓延過他的小腿，快到三分之一了。
龍琛心中對桃花妖的敵意緩和了一絲，他耐心解釋道：“這可能是朱雀神火，能焚盡一切，不死不滅，任何企圖消滅它的方法都只能讓它更加猛烈，只有收服它的人或法寶能控制。”
他是煉器師，需要用火，對修真界裏的異火十分感興趣。因為雷系靈根，他也收服過幾種不算特別稀有的異火。如果他選擇留在外面，動用雷系法術和異火的話，也有可能給桃花妖造成危機。只是若桃花妖逃跑，就說不清鹿死誰手，所以他還是選擇進入桃林，想通過近戰親手滅殺桃花妖。
如今只差一步，卻被白皎阻止。
白皎很著急，不想桃花妖就這麽死了，可她真的想不到有什麽辦法。龍琛的話提醒了她，這是朱雀神火，難怪覺得有點熟悉呢。如果在妖界，她肯定完全不怕，畢竟她曾把只朱雀拔成禿毛雞。可這是在人間，她逐漸明白了和在妖界的不同。
龍琛眼中有火光。他想著若是到了最後一刻，他還是會親手殺掉桃花妖，不能讓那一千靈石落到別人口袋裏。白皎會原諒自己吧？
“有人來了。”桃花妖旋身去躲。可對方的劍極快，而他傷勢漸重，有心無力。
“錚！”一抹銀亮的劍光從他眼前閃過。
不遠處的龍琛召喚回替桃花妖擋下一擊的靈劍，整個人就像是把鋒利的劍，銳利的眼神從桃花妖身側穿過，刺中他身後的人。
“這是我的獵物。”龍琛聲音微啞，眼中的紅散去，只剩下火光。
“誰搶到就是誰的。”聲音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動。
兩把利刃的光同時亮起，蔣蒼整個人如旋風般快速移動，所到之處桃枝桃瓣都化為塵埃。
速度快到嚇人，桃花妖都要看楞了。他的動作在劍光旋風下，顯得如此笨拙和緩慢。
“快滾！”龍琛一腳踢向
桃花妖的肚子，持劍迎上旋風。
單劍對上雙刃，針鋒相對。
附近的桃枝在風中輕輕搖曳，嬌嫩的桃花開得正好。
沒有劍氣外洩，兩人的力量都聚於交匯的一點。
這是個難纏的對手！兩人眼中同時閃過凝重。
桃花妖被踢飛，他輕盈飄過，落在白皎身邊。剛剛他明白龍琛是在幫他，刻意現出實體，就為了借力飛得更遠。
“我們快跑吧，那個元嬰期馬上就到。”桃花妖把身下燃燒的紗衣甩到一邊，避免波及到白皎，伸手抓住白皎的胳膊。
拽不動。
白皎的眼裏有桃花，有火光，還有劍光。無數的信息湧來，她都要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剎那間，她隱約捕捉到什麽，擡頭看向桃花妖。
“你去幫龍琛，只有他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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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虎都快氣炸了, 踏了一腳，地上出現個冒煙的淺坑。
眾人停在桃林前，各自施展對策。一千塊靈石不可能讓這麽多金丹期修士來分, 說著要團結一心，實際都怕落於人後。
士兵們撐起巨大的傘蓋，國師抖抖袍子, 邀請申虎一同喝茶。
申虎拒絕，冷眼站得離人群很遠。
“龍小兄弟，不如跟我們組隊？”有修士提議。
剛剛見到過龍琛的實力, 眾人都確信他不是浪得虛名，而他相較於一臉冷酷的蔣蒼更親和。且修為並不高，在這種既競爭又得合作的關系下是個很好的拉攏對象。
龍琛在桃林外稍作停留，大致弄清楚在場的人分為兩派, 一派打算再進桃花林, 找到並擊殺桃花妖, 另一派則認為難以沖破迷障，不如從外面擊破, 毀掉桃林，就能把桃花妖逼出來。
看上去, 第二種方法更明智, 只需在外面嘗試，很安全省事。只是昨天已見識過, 大部分法術無效。
而且, 對那些沒有遠程範圍性攻擊手段的修士來說，只能守株待兔, 等著被逼出來的桃花妖撞在自己劍上，可能性小, 還有搶奪功勞的嫌疑。
不少擅長近戰的修士徑直走入桃花林，其中便有那蔣蒼。
龍琛婉拒眾多邀請，帶著白皎走進桃花林。哪怕只有一千靈石，他也不想讓別人搶先摘去果實。
踏進桃林，再次進入粉綠的世界，龍琛提前吃過清心丹，似乎不起作用，眼前仍是幻夢般的場景，分不清真假。
根據各方信息來看，主動攻擊，會引起桃林的反噬。
在白皎指引下，龍琛沿著特定方向快速移動，希望能搶在人前找到桃花妖。
“嘭！”一堆巨石在龍琛胸口炸開，他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倒飛撞在地上。
白皎從他肩頭掉下，摔得老遠。
龍琛飛快撐起上半身，四處掃視，尋找白皎的身影。這該死的迷障，什麽都看不清。
他站起來，眼睛裏充血紅通通，握緊劍的手青筋暴起。
他擔憂白皎的狀況，可在如今他不急著去找到白皎，甚至希望白皎跑得越遠越好。
暗處有強敵，能在他和白皎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襲擊。
他的腳步沈穩而緩慢地移動，忽的手腕一動，朝前，就是雷霆萬鈞的一擊。
猝不及防吃了這擊，肖孫悶哼一聲，心裏滿是震驚。
他是怎麽被發現的？肖孫是申家的家奴，負責保護小少爺申虎，那日卻讓申虎當眾丟臉，今日他特意引來山中猴群襲擊也未能奈何龍琛，便在桃林裏親自動手。
他實力在元嬰，更是土系靈根。無法看透迷障，可他很容易感知和借用地勢，迷障對他造成的影響極小。
龍琛並沒有這樣的優勢，如何能發現他？
不過不影響，他總歸是要殺人的。土從地面上隆起，如土龍般送他飛快到龍琛身邊。
巨大的銅杖豎起來，落下，就要把龍琛的腦袋敲碎。
龍琛左腿蹬地，飛速後退，讓這招落了空。
是殺氣。龍琛看不清，聽不到，他的神識也被元嬰期的肖孫所壓制。可常年在險境中游走，養成了他對危險的感知力。
銅杖的頭砸在地上，擊起數丈高的泥土，並留下個大坑。
龍琛絲毫不懼，利落地轉身，朝著某個方位又使出一劍。
這還能空？肖孫心中驚詫，手中絲毫不慢，元嬰期的他在金丹期面前本就有壓制性的優勢。
他輕松擊落龍琛的劍，又揮出一杖。
龍琛再次借力後退，這次卻未能躲到很遠，他的後背竟憑空撞上了一堵墻。
是土墻。
“蠢貨，看你還敢張狂嗎？拿命給我！”申虎在這裏等待多時，他大笑著，舉起手中的劍，重重落下。
桃花樹下，白皎摔進香軟的桃花瓣裏，她掙紮著爬起來，抖落身上的花瓣，看向樹上笑吟吟的美男。
美男伸手，掌中是一顆飽滿圓潤的桃子，粉白色，散發著甜蜜的香味。
“桃花妖？”白皎搶過桃子，塞進儲物空間。
“小狐貍。”桃花妖伸手，摸向白皎的腦袋。
“嗷！”白皎呲牙躲開，她撐著後爪站起來，成了少女模樣，“我不小了。”
桃花妖眼中閃過驚艷，倏而轉為怒色，他咬著牙說，“可惡的人類！”
他慢慢靠近白皎，取出滿滿一竹籃桃子，“你不要怕，躲在我這裏，很快，很快，你就自由了。”
白皎毫不客氣地收下桃子，對眼前這個漂亮哥哥，印象好了幾分。
龍琛翻滾躲過申虎的利劍，卻來不及躲開肖孫的杖，只得硬接下。
元嬰的強勢氣息狂卷過他的身體，他的手發麻幾乎要拿不動劍，五臟六腑都碎了似的攪動著痛，他的嘴角有鮮血溢出。
身後的土墻受到沖擊力瞬間擊碎，龍琛的手在地上一撐，騰空而起，於漫天土屑中躲開申虎的劍。
和元嬰的實力差距太大，還要一打二，甚至暗處可能還有更多申虎的護衛。
不能戀戰。龍琛持劍向申虎，虛晃一劍，趁申虎躲避的功夫，轉身飛速奔跑。
這是在迷障中，稍微離遠一點，對面就無法通過眼睛看到自己，神識同樣會受到阻礙。
他用盡全力在跑，憑借著身體內的契約，他能感到白皎的位置，他卻選擇的是反方向，不能把危險帶給白皎。
“孽障！你哪裏跑？”須臾間，元嬰修士的銅杖追了上來。
龍琛在地上翻滾著躲過，餘波仍炸到了他的附近，身上添了許多傷。
爬起來就跑，身後的元嬰修士卻如跗骨之蛆不斷襲來。
難道這迷障無法限制到元嬰？龍琛全身的靈力都用在了身體修覆上，對方的攻擊密集且他無法抗衡，連空出時間用法寶用靈丹都做不到。
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耗死。
他突然想到了傳言中那些死在桃花林裏的人。目前來看，這桃花林只是遍布迷障，似乎並不會主動傷人。難道，死掉的人就跟自己一樣，在仇家的追殺下，無路可逃，最終成了桃花妖的花肥？
可那些像對方這樣追殺的人，是通過什麽辦法看破迷障，精準地捕捉到獵物的呢？
申虎沒有追來，其他護衛也沒有追來，到底是為什麽？
“嘭！”龍琛一頭撞在土墻上，就要向後跌坐，他立即伸腿，在土墻上一蹬，借力翻了個跟頭，並堪堪躲過銅杖。
靈氣仍將他炸飛。他毫不猶豫，架起飛劍，換了個方向繼續奔跑。
是了，對方擅長土系法術，對周圍的泥土有著極強的感知力，自己踩在土地上，對方定能發現。
在迷障中，修士們嘗試過禦物飛行，同樣會迷路，因此之前他沒想過消耗靈力用在飛行上。
此時，他低低地，幾乎是貼著地面在飛，艱難地繞過密集的桃枝。
身後元嬰修士的攻擊遲遲沒有再來，似乎是躲過了。
“成功了！”白皎高興到跳起來。
她站在桃枝上，看著底下的元嬰老頭在原地打轉。
片刻前，她剛準備嘗嘗桃花妖送她的桃子，突然心中一悸。
是龍琛重傷。
“你跟我走，去幫助我哥哥。”她抓住桃花妖的胳膊，想要將人拖走。
桃花妖看著白皎拉自己的手，面色比桃花還紅，嘴上仍是硬的，“哥哥？難道這就是人類所說的認賊作父？”
“你在說什麽？”白皎不太懂，她拖住桃花妖往前，“快走，要不就讓哥哥宰了你，能換一千靈石呢！”
一千靈石，能換豪華酒樓上的一桌席面，白皎覺得這買賣還不錯。她不明白人類為什麽要除妖，要用靈石來換，並不代表她不會殺妖。在妖界，大妖殺小妖，是永恒不變的規律。
桃花妖眼中水波流轉。他覺得小狐貍可愛，才主動送出桃子。他的桃子，存了近百年，都沒送出過幾次。
沒想到，對方竟要殺自己。
他想掙脫，靠著桃花瘴逃掉，可少女纖細的手卻像是上好的神器。
他縮小身形，變成細細一根桃枝，一朵桃花，仍然在她手裏。
人類的手真好用。白皎攥緊手中的細桃枝，朝龍琛的方向跑。她不怎麽能打，可那些人在桃花林前很怕的樣子，桃花妖應該很能打吧？說不定能幫助哥哥。
“我不行，不行！”桃花妖撕破了嗓子大叫道。
他試了所有的辦法，都逃不掉，只能認慫。
“我擁有妖丹不過百年。那人是個元嬰期，就是我和那小子聯手，也打不過。”
白皎遲疑著。一陣虛弱的氣息傳來，她能感到龍琛再次傷重，頓時心急如焚。
“不行，你必須給我想辦法，要不然，我就吃了你！”她尖利的犬牙閃過亮光。
桃花妖楞住了。恐懼從內心爆發，帶著原始亙古的氣息，席卷了他整個身體，他開始微微發抖。
這是上位者的壓力。桃花妖謙卑地低頭求饒，仿佛下一瞬這個美麗的少女就會毫不留情地將自己吃掉。
他借由桃花瘴制造幻境，暫時拖住了元嬰修士。
“他的修為遠高於我，遲早會掙脫的。”他看向白皎的眼神有些瑟縮。
這是白皎第一次，在人間感受到自己如同在妖界般的威力。
她來不及細想，顧不上管桃花妖，化成小狐貍，四肢並用，朝著龍琛的背影追去。
“哥哥！”
龍琛忽然感到白皎在自己身後的方向，正是敵人所在的地方。他嚇得心臟懸起來，立馬調轉方向，回頭去接白皎。
沒飛多久，小狐貍如同炮仗猛地沖入自己懷裏。
砸得他受傷的胸腹劇烈疼痛，他的笑容卻愈加燦爛。抱住小狐貍，雙手捧起來，看著毛茸茸的一團，好想把臉埋進去。
他克制住內心沖動，只是讓自己幹澀的嗓音顯得盡量溫柔，“你沒事吧？”
白皎擡頭看向龍琛，重逢的喜悅很快被沖散了，她呆呆看著龍琛臉上的傷痕嘴角的鮮血，輕輕問：“哥哥，你又受傷了？”
“唉？”龍琛伸手，用袖子抹掉臉上的血，笑出彎彎的月牙眼和亮晶晶的牙齒，“在外闖蕩，哪有不受傷的？小事，沒關系。”
白皎眼中的擔憂讓他心裏狠狠刺了下。還不夠，不夠啊。
長腿立得更直，腹部堅硬如鐵，龍琛渾身都在用力。他要快速變強，變得更強。
白皎輕盈地跳上龍琛的肩膀，用毛茸茸的頭輕輕蹭了蹭他的下顎線，這是妖獸間表示安慰的方式。
龍琛感到這份力量，酸澀的淚水和沸騰的熱血一起在胸膛洶湧，他的眼眶發熱。
倒出一大把丹藥塞進嘴裏，手中反握了短刃，繼續驅動飛劍。
搶先殺掉桃花妖完成任務，同時伺機報仇！
不遠處，桃花妖看著少年肩上的小狐貍，滿臉淒苦。
這是哪座山頭來的大佬？他感知不到小狐貍的修為，只有兩種情況，要麽對方修為低到幾不可查，要麽對方的實力遠強於自己。
桃花妖認為顯然是後者。
一個比自己實力強很多的大佬，不親自出手，讓他代勞擋住元嬰修士，這是什麽原因呢？
難道是在考驗他，想要收他為屬下。
自桃花妖擁有靈智以來，就受到過無數大妖的收編，他的桃花瘴對付人類真的很有用。但同時也很有利於他逃跑。
好不容易，他在逃跑途中找到了這個山頭，可以悠閑地曬曬太陽。沒想到這份安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過，成為她的手下，好像並不是很難接受。桃花妖回想起白皎美麗的容顏和帶給他的恐懼。
他呆楞沈思間，龍琛已飛了好遠。
垂在空中隨風飄蕩的紗衣衣角燃起了火焰，直到燒到桃花妖的腿，他才猛地驚醒。
用力一甩，身上的火並未熄滅，還有逐漸蔓延之勢。
怒火瞬間從他眼中迸發。
“該死的人類，我要把你們殺光！”
桃花林外，聚集了數十個修士，經過大半天的嘗試，他們的計劃終於有了進展。
有位修士心疼地供出了自己的法寶，據說其中蘊含朱雀神火。
果然有效，一點兒火星落入夢幻的迷障中，幾欲熄滅，閃閃爍爍。
忽的亮起來，開始緩慢地擴散。進展很慢，可這卻似乎是唯一對這真假難辨的桃花林有效的攻擊手段。
金丹修士們齊齊禦物飛起，分散到桃花林的四周。接下來，他們只需要守株待兔，看誰能殺死那只從火海中逃出的桃花妖。
桃林中，還有不少修士在嘗試搜尋桃花妖的身影。
他們都有各自的手段，避免在桃林中迷失，可轉了許久，也未曾摸到桃花妖的衣角。
一名修士找到了棵桃花樹，他摸了半天，發現這是真的，不是幻象。
他揮舞起手中的巨斧，重重落下。
“噗！”輕輕的聲音。
火苗撲來，沖過桃花樹和這位金丹期修士，土地都燒光了，只剩燒化石頭留下的巖漿，黑灰隨著空氣升騰化作空中的濃煙。
另有修士聞到了更加濃烈的桃花香，等察覺不對時已無法抵抗，意識陷入混沌，整個人如行屍走肉般走出桃林，舉起手中的利刃，對準包圍桃林的修士。
“你們看看，這就是那桃花妖做的好事！那些修士被控制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不要手下留情。”國師大聲鼓舞道。
他坐著喝了許久的茶，自桃花林燒著後，就站起來。面上印著火光，笑容逐漸猙獰。
“好像在那！”白皎轉頭，看到一閃而逝的輕紗。
剛剛看龍琛在四處搜尋，想到任務。
她帶著龍琛回到之前和桃花妖分離的地方，發現桃花妖已經不見了。
而迷障對她沒有影響，她便帶著龍琛去找。
龍琛的眼中仍是粉綠色的世界，可他完全信任白皎，在白皎指示下，駕駛飛劍，朝那個方向沖去。
忽的，一陣桃花風襲來，卷著龍琛的劍向後倒飛。他摔了下去，這次他穩穩站定，緊緊抱住跌落的白皎，並握住了劍。
瞬間把還沒反應過來的白皎塞進自己懷裏，他飛身跳起，踩住根桃枝，長劍刺向桃花樹後的桃花妖。
桃花妖完全沒想到這劍來得如此之快，狼狽地旋身躲開。
“停下！”桃花妖大叫，“你看不到嗎？是我救了你。”
龍琛眼中只有桃花妖，飛身又是一劍。
桃花妖化作桃花雨躲掉，花瓣落了滿地。
龍琛眼中的世界已經清明，他不去想這是為什麽，飛砍空中的桃花瓣。只要能砍到妖的真身，這妖不死也得殘。
“哥哥，別打。”白皎奮力地從龍琛衣領處鉆出來。
龍琛的劍停在空中。
桃花妖漸漸現身，身上的輕紗正在燃燒，他面色蒼白，眼裏滿是虛弱和疲憊，有種絢爛而淒厲的美。
“啊，你怎麽了？”白皎跳出來，化成少女模樣，朝桃花妖走去。
“白皎，回來。”龍琛朝側面望了眼。能看到密集的桃林和飄來的黑煙。那邊有大火，這樣算來，桃花妖的確阻止了他們沖進燃燒的桃林。
可他並不信任這只妖，此時白皎語氣中的擔憂也讓他感到心中刺痛，他恨不得讓眼前這只擁有媚人皮相的妖精即刻消失。
他拉住白皎的手腕。
白皎反握住他的胳膊，朝桃花妖走去。
那雙瑩白纖細的手，胳膊上傳來的帶著一股倔勁兒的力量，都讓龍琛無法抗拒。
他跟著白皎走。只是看向桃花妖的眼裏，刀劍亂舞，寒芒畢露。
“哥哥，他受傷了。”白皎擡頭，看向龍琛的眼睛，“他幫助過我們。”
此時心緒的覆雜，是自出生後就一直生存在妖王宮裏的白皎無法分辯透徹的。
她可以殺掉桃花妖，這遵從自然規則，且對她有利，還能達成龍琛的目的。這點，不會因為桃花妖的幫助而改變，大妖驅使小妖在妖界就是鐵律，大妖怎麽會感恩？
可此刻，白皎心軟了。是因為看到桃花妖受傷。這種她不清楚的情緒，叫做悲憫。
“是外面那些修士放火。”龍琛看向天空中的濃煙，思索道，“他終歸會死，不如我們搶先下手。”
桃花妖的衣物著火，代表他的本體就是這片桃林。他要麽舍棄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逃出去，就會被外面守候的修士們殺掉。要麽就在這裏被活活燒死。
龍琛提劍，劍鋒再次露出寒芒，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疑。
他說：“況且，我們本就是來捉妖的。他是一只作惡多端的妖，害過許多人類，這一點不會因為他心血來潮救了我們而改變。這說不定是他的詭計。”
他沒想到，這話不知戳到了白皎的哪根筋，點燃白皎的怒火。
“不對！”白皎甩掉龍琛的手，她張開雙臂，擋在龍琛身前，“你不能殺他。”
“白皎，讓開！”龍琛痛到不能呼吸，身上的傷明明正在丹藥的作用下快速修覆，此時疼痛卻如潮水一般湧來，像是夜間濃黑的海，將他撲入不見天光的海底。
這是第一次，白皎站在他的對立面。
他已經習慣了，看在地上落下的影子，肩膀上有個小小的身影。他習慣了她的呼吸，她的體溫。
此刻都被硬生生劃開，傷口刺痛，世界冰冷。
而元兇就是桃花妖！龍琛的眼睛一片血紅，他豎起手指，心中默念法訣。
萬千劍光自虛無中來，齊齊射向那點。
白皎擋不住。桃花妖感到自己被鎖定在中心，移動變化也無濟於事。他的心中在哀嚎，不就是在山坡上曬個太陽嗎？他做錯什麽了。怎麽來的一個兩個，都是克他的。
“龍琛！”白皎已來不及說出停下。哥哥的劍那麽厲害，桃花妖要完蛋了吧？
可是，桃花妖做錯了什麽，要被這麽多人圍攻？白皎突然與桃花妖感同身受，感到與整個世界背離，有滔天的冤屈，淚水在眼眶打轉。
劍光停下，很快隱入虛無。龍琛一甩手中的劍，他在生自己的氣，說不清楚為什麽。
他仍紅著的雙眼死死看向白皎，嗓音沙啞，“他會很快死在別人手裏。”
“我來試試想辦法。”白皎避開了龍琛帶著探究的眼神，她看向桃花妖，伸出手，想去感受下燃燒的火。
“停下！”兩道聲音合在一起，是桃花妖和龍琛同時出聲。
“小心，別染上，這火澆水不滅，能把土燒化。” 桃花妖低頭看向火，已經蔓延過他的小腿，快到三分之一了。
龍琛心中對桃花妖的敵意緩和了一絲，他耐心解釋道：“這可能是朱雀神火，能焚盡一切，不死不滅，任何企圖消滅它的方法都只能讓它更加猛烈，只有收服它的人或法寶能控制。”
他是煉器師，需要用火，對修真界裏的異火十分感興趣。因為雷系靈根，他也收服過幾種不算特別稀有的異火。如果他選擇留在外面，動用雷系法術和異火的話，也有可能給桃花妖造成危機。只是若桃花妖逃跑，就說不清鹿死誰手，所以他還是選擇進入桃林，想通過近戰親手滅殺桃花妖。
如今只差一步，卻被白皎阻止。
白皎很著急，不想桃花妖就這麽死了，可她真的想不到有什麽辦法。龍琛的話提醒了她，這是朱雀神火，難怪覺得有點熟悉呢。如果在妖界，她肯定完全不怕，畢竟她曾把只朱雀拔成禿毛雞。可這是在人間，她逐漸明白了和在妖界的不同。
龍琛眼中有火光。他想著若是到了最後一刻，他還是會親手殺掉桃花妖，不能讓那一千靈石落到別人口袋裏。白皎會原諒自己吧？
“有人來了。”桃花妖旋身去躲。可對方的劍極快，而他傷勢漸重，有心無力。
“錚！”一抹銀亮的劍光從他眼前閃過。
不遠處的龍琛召喚回替桃花妖擋下一擊的靈劍，整個人就像是把鋒利的劍，銳利的眼神從桃花妖身側穿過，刺中他身後的人。
“這是我的獵物。”龍琛聲音微啞，眼中的紅散去，只剩下火光。
“誰搶到就是誰的。”聲音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動。
兩把利刃的光同時亮起，蔣蒼整個人如旋風般快速移動，所到之處桃枝桃瓣都化為塵埃。
速度快到嚇人，桃花妖都要看楞了。他的動作在劍光旋風下，顯得如此笨拙和緩慢。
“快滾！”龍琛一腳踢向
桃花妖的肚子，持劍迎上旋風。
單劍對上雙刃，針鋒相對。
附近的桃枝在風中輕輕搖曳，嬌嫩的桃花開得正好。
沒有劍氣外洩，兩人的力量都聚於交匯的一點。
這是個難纏的對手！兩人眼中同時閃過凝重。
桃花妖被踢飛，他輕盈飄過，落在白皎身邊。剛剛他明白龍琛是在幫他，刻意現出實體，就為了借力飛得更遠。
“我們快跑吧，那個元嬰期馬上就到。”桃花妖把身下燃燒的紗衣甩到一邊，避免波及到白皎，伸手抓住白皎的胳膊。
拽不動。
白皎的眼裏有桃花，有火光，還有劍光。無數的信息湧來，她都要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剎那間，她隱約捕捉到什麽，擡頭看向桃花妖。
“你去幫龍琛，只有他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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