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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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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方法

在看到房間裏的燈光時,楚淩的腳步停了好一會兒。

暖黃色的燭火,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看到這盞像是在等著自己的光芒了,曾經的習以為常,後來的日夜渴望,到現在,他覺著自己可以為了那光不顧一切。

男人重新擡起腳步,他一步一步走過去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兩個人的曾經。有快樂的,也有不那麽愉快的,但只要是她參與過的,都仿佛有了別樣的色彩。

最後一步踏進去的時候,他看到了斜躺在臥榻上的女人,兩人對上目光,她捂嘴打呵欠的動作就這麽停了下來。

“今天怎麽回得這麽晚?”她還捂著嘴,那雙眼睛因為剛剛的呵欠氤氳著一層霧氣,卻能看出藏不住的疑惑。

顯然,平日裏恨不得一刻也不離開她身邊的人,今日竟然整個下午都不見人影,讓她有些意外。

她這個樣子,讓楚淩生出她是在等自己的錯覺,心剎那間變得柔軟、滾燙,卻又絕望,明明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的,怎麽又被自己弄砸了。

為了不讓姜蕪起疑,他面上只能不動聲色:“有點事情要處理。”

只可惜這不動聲色只是他自認為的,沒有照鏡子的楚淩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紅。

姜蕪只當是沒看見,淡淡掃了一眼視線就回到了自己的書上。楚淩坐了下來,卻不是像尋常那樣隔著桌子坐,而是坐到了姜蕪的身側。

原本還是留著些距離的,可心中那無法撫平的焦躁讓他不斷地將身子往姜蕪那一側挪動,直到壓住她的一片衣角。

姜蕪眼眸擡了擡,卻到底是沒說什麽,只是將書放到一邊打算起身。

“要休息嗎?”

“嗯。”

“這麽早嗎?”

“有些頭疼,早些睡吧。”

楚淩原本只是想找話與她說一說的,也享受著這樣尋常夫妻家話的感覺,卻在聽到這句時,面色一變:“頭疼?疼得厲害嗎?”他自聽了孫柯的話以後就開始草木皆兵,姜蕪一句頭疼,就讓他慌了。

姜蕪莫名其妙地看他:“老毛病而已,睡一覺就……”

話還沒說完,卻被楚淩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按了回去。

“去叫孫柯過來。”男人沈聲對下人吩咐,面色更是冷峻如霜。下人急匆匆下去後,他回頭看到姜蕪不解的神色時,又趕緊將神情放緩。

“沒事。”楚淩拍了拍她的手,“就是讓他看一看。”

姜蕪看看搭在自己手上的那雙手,隱隱可見顫動。明明是在安慰自己,他卻看起來比自己還緊張。

“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她問楚淩。

楚淩也不答,卻堅持讓孫柯給她看過,直到對方再三確認無事才肯罷休。

隔日的時候,楚淩抱了一個舊箱子過來。

“阿蕪,”他看著坐在窗前顯得精神不濟的女子,“你要不要來看一看這是什麽?”

姜蕪沒什麽興趣,目光往那邊瞥上一眼,又厭倦地轉向窗外:“你放那裏吧,我等會兒再看。”

楚淩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堅持地將箱子往她跟前抱了抱:“你看看,”那不易察覺的討好之意,掩藏在冷硬的聲線之下,“這些都是你的舊物。”

聽到是舊物,姜蕪的目光這才變了變。

楚淩已經將箱子放在了她的跟前,她遲疑地打開後,果然看見了裏面都是自己熟悉的東西。

“有些是你之前帶到京城裏來的,”男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還有些,是你……先前家裏的,我都替你留著的。”

姜蕪沒有註意聽他在說什麽,她的心神都在箱子裏的東西裏,幾乎每一件,她都能清晰地記得,多是與明珠和梁謙有關的記憶。

她註意到了裏面的一副畫像,姜蕪拿起來,握在手中許久。她記得的,那是她來京城太過思念明珠,讓梁謙給自己寄的畫像。

那人還將他自己也畫了進去。

她可以拿給明珠看看的,讓她可以知道她的父親是什麽模樣。

姜蕪這麽想著,可她自己,卻始終是沒有勇氣打開看上一眼。

楚淩在旁邊觀察著她的神情,越是看,心底就越是苦澀。

他終於一次又一次地清晰認識到,她還是愛著梁謙的,就像是……自己愛著她一般。

哪怕是早就做好了接受這個的準備,楚淩還是沒忍住問他:“阿蕪,若是有一日,我在你之前離開,你也會給我立碑嗎?”

他不知道此刻糾纏在自己胸口的感情,能否稱之為嫉妒,因為那與之前自己所熟識的、帶著強烈的占有與憤怒的嫉妒,似乎是不太一樣了。

但一樣的是其中的在意與渴望,這讓他動也不動地盯著女人,不放過她的每一個反應。

姜蕪先是因為他的問題楞了楞,而後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別說這種晦氣的話。”

“如果呢?”楚淩不依不饒地追問。

“真是有那麽一天,阿燁是你的長子,你的碑也應該是他來立。”

“如果我想要你來呢?”

姜蕪終於被他糾纏得有些煩了:“楚淩,我只承認;梁謙是我的夫君。”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後下意識往楚淩那邊看一眼,對方原本是楞楞的表情,可在與她對上視線的時候,卻驀然笑了出來。

“你看我做什麽?”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倒是讓姜蕪有些意外了,不確定地開口:“我以為你會生氣。”

那語氣已經軟化了許多,遲疑的模樣,落在楚淩的眼裏,讓他又忍不住心軟:“我沒有生氣。”

他只是……有些傷心。

後邊的日子,楚淩更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姜蕪時常發現他呆呆地盯著自己看,甚至有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麽,會莫名其妙地紅了眼眶。

她通常就會收回視線,就只當做沒有看到。

終於有一日,孫柯說他找到了一種辦法,只是他說得支支吾吾,這讓因為看到了一絲希望而心中狂喜的楚淩目光一冷:“有方法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孫柯擦擦額頭上的汗,他算是因為當年的一個失誤,半生腦袋都長在褲腰帶上了。

“老夫養出了一種蠱,與夫人體內的蠱蟲能互相吸引,可以一試能否引出。只是……”他頓了頓,“蠱蟲也是狡猾的,想要引出,這蠱也需要下入人的身體之中,所以嚴格來說,並不是引出,而是轉移。甚至,被轉移的人,會有生命之憂。”

簡單來說,就是以命換命了。

楚淩聽了以後長久地沒有回應。

他其實不太願意去想自己這麽多天是怎麽過來的了,那種日夜不安的心情他甚至也不用回想,因為每時每刻都在經歷著。

他時常覺著自己也沒什麽好怕的,姜蕪若真是有事,他定然是會一起跟著去的,在沒有她的世界獨活這種事情,他甚至想都不用想。生死都會相隨,如此一想,確實沒什麽好怕的。

可他還是會在某些時刻崩潰得想要流淚。

他想了許多,想姜蕪,也想自己這半生經歷的事情。

原是從不相信因果、更願意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人,莫名地越來越信,信因果輪回,信報應。

以至於此刻在聽到孫柯這麽說的時候,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了幾分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為她而死,或許這就是他的結局,算是償還他自己的虧欠。

“其實,只要挑選對夫人忠心耿耿的人,便可。”孫柯還在說著,“這個蠱,唯一的要求就只是被下蠱之人不能心生抵抗。”

這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畢竟哪怕是再忠心耿耿的人,在生死一線之時,求生也會成為本能。

“這事不是你該考慮的,”楚淩心裏有了決定,卻沒有多說,“你只需要,保證她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會來安排的。”

***

姜蕪最近變得有些嗜睡,有時候只是躺在椅子上,都能不知不覺地打了個盹。

她感受到了頭發拂在臉上的癢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就對上了楚淩的目光。

依舊是那樣沈寂的目光,不同的是,沒有了先前的呆滯悲傷,反而帶著某種光芒。

有風吹過,姜蕪卻並沒有感受到涼意,她看了眼自己身上本不存在的披風,知曉這是他剛剛放下的,她的手剛剛搭上去,突然聽到楚淩叫自己。

“阿蕪。”

“嗯。”

“你之前說想要和離,現在還是這麽想嗎?”

姜蕪的動作就這麽停頓下來,她擡頭去看站在自己旁邊的男人,那原圍繞在他身上的戾氣、焦躁,如今似乎被一點一點地磨平了。

只留下了平靜,和即使平靜著,她也能輕易感受到的洶湧的愛。

“嗯。”

“我可以答應你。”

姜蕪不看他了:“你又想騙我什麽?”

不怪她會這麽想,楚淩想起自己先前對她的哄騙失笑:“這一次,我說的是真的。”

他模仿了梁謙很多年,也沒有模仿得像。

現在依舊是不像的,可又總算是有了相似點。

楚淩在打算為她赴死之際,想了無數次,如果她知道自己為她而死,會不會對自己有哪怕一點點的改觀?她會不會願意為自己立碑?會不會在往後的歲月裏念著自己?

每一個設想,都讓他興奮、悸動,唯獨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

可即使是這麽想的,臨到頭來,楚淩卻反而擔心,她會不會內疚,會不會不安。

他選擇了什麽也沒說,選擇了像是梁謙會做的事情,畢竟如果是楚淩的話,不是應該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記住自己嗎?

可他確實這麽做了。

“真的,”楚淩的唇角,揚起不明顯的笑意,“只要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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