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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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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對你好

當誰了?

姜蕪瞇著眼睛又看過去,這好看的鼻子、眼睛,不就是他們家的陽舟嘛?就是今日說話怎麽兇兇的?

“當然是我喜歡的人了。”平日裏都壓抑著不敢說的話,如今的醉酒反而給了勇氣。到底是被自己養在外面,見不得光,姜蕪其實是對他有虧欠的,這會兒帶著一絲補償,她親呢地蹭了蹭男人的胸口,“等以後,我就只疼你一個人。”

迷迷糊糊裏,她依偎著的這個軀體,似乎更加冰冷了,原本緊緊抱著她的手,也突然撤去了力量,身體的下滑使得姜蕪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就緊緊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托在她身下的手倒是沒有完全撤去,可又一副不想使力的樣子,讓姜蕪沒有安全感極了,兩只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脖子,死命地往上蹭著。

“下去。”

“不下。”

“自己走。”

“不走。”

姜蕪不明白為什麽向來溫柔的陽舟突然變得跟那個死人臉一樣兇了,她越想越委屈,眼眶逐漸開始發熱,胸口更是酸澀難當。

察覺到男人一直的沈默,哪怕是醉了,姜蕪也來了小脾氣,手一松當真要下來的時候,卻反而被男人重新抱住,默不作聲地往宮外走。

下人們都是遠遠地跟著,姜蕪重新依偎進了男人的懷裏,寂靜的宮道上,就只能聽到耳邊那有力的心跳聲。

哪怕是被重新抱起來了,她的委屈也沒有散去,眼淚依舊不停地滾落,從臉上滑落進男人胸前的衣物上。

“你對我好一點,”哽咽得幾乎不成調得語氣,在訴說著主人的委屈,“都沒有人對我好。”

那環著男人的手,更是用盡了力氣,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

男人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但接下來又走得更快了。

馬車就等在宮外,下人們見主子們出來了正要迎接,卻只看見大人面色陰沈、誰也不理地抱著夫人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裏傳來那句“回府”,眾人像是才回過神,忙不疊地往回府的方向去。

楚淩甚至沒有將姜蕪放下來,徑直就著抱住她的姿勢,坐下後將人也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的表情不太好,忍了一路的怒火終於有了宣洩之處,哪怕是懷裏的人這會兒還淚眼婆娑著好不可憐,那一點點憐惜在滔天的憤怒與嫉妒中,掀不起一絲波瀾。

他對著那殷紅的嘴唇就要狠狠親下去,卻被姜蕪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唇不給親。

“不可以。”

這話倒是讓男人面色緩和了一些,哪怕是認錯了人,好歹還知道不給人親。理智也重新回歸。

姜蕪只是覺著,如果與陽舟更加親密了,以後若是楚淩知道了,定然是不會放過他的。

得和離……和離了以後才可以。

意識不清醒了,這個倒是記得。

“你就只是因為我對你好嗎?”她聽到陽舟在問她。

當然不是了,她家的陽舟,長得好看,人也溫和,還特別地善良。

只是腦海裏明明有這麽多話要說,喝醉後的舌頭就像是打了結一般,半天說不囫圇,顛三倒四得最後就只說出了一句:“你最好了。”

男人像是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姜蕪就坐在他的腿上,玩弄著他的衣擺,怎麽總覺著好熟悉呢?她一邊拿指甲戳,一邊想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又問了一句:“如果僅僅是對你好久可以的話,如果楚淩對你好,你會喜歡他嗎?”

楚淩?

姜蕪甚至反應了一下,哦,是她那個死人臉的夫君。

不行,不要喜歡他!

“不喜歡。”

男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強迫她擡起頭:“為什麽?”

醉酒的女人無法分辨他的表情與語氣,只是下意識的直覺讓她害怕起現在的“陽舟”。

“你對我好一點。”她就只會說這一句話。

她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人對自己好,她想要有一個可以付出也會有收獲的感情,為什麽不能對她好一點。

可是男人的最後一絲耐心在那句“不喜歡”中被完全耗盡。

“大人,到了。”聽了這聲,楚淩抱著她就下了馬車。

“準備醒酒湯。”

***

有什麽溫熱的湯水進了嘴裏,本就口渴了的姜蕪迫不及待地順著就吞咽了進去。

隨著湯水的下肚,眼前原本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看清了面前正在餵自己喝水的人,像是楚淩?

還沒完全細看,男人已經收回了碗。

“醒了沒有?”

“嗯?”姜蕪還有些沒弄清楚狀況,只見男人皺了皺眉,伸手輕輕一推,撲通一聲,她就這麽落入旁邊的溫泉池裏。

池水不深,反應過來的姜蕪很快從水裏站了起來,她已經顧不得自己全身上下濕透了的狼狽,只是驚嚇地看著池邊站著的如同閻王爺一般的男人。

“大……大人。”

這裏不冷,姜蕪卻覺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

誰將這尊佛又惹生氣了?

楚淩輕笑了一聲:“看來是清醒了。”

他笑得毫無溫度,惹得姜蕪又是一個冷顫,更別提他說這話的時候,手已經放在了腰帶上。

只一個瞬間,衣衫就已經被扔去了一邊,姜蕪的目光只在那精壯的身體上掃過一眼就趕緊移開了,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她雖然意識清醒了一些,但頭還是暈沈著,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這不是剛給楚淩擋了酒,怎麽就成這樣了?

楚淩也沒有給她時間多想,人已經下水,來到了姜蕪的身邊。將那不盈一握的細腰箍住後,他強硬地轉回女人的目光。

“那就好好記得我是誰,可別記錯了。”

洶湧的吻落下,早已蓄勢待發的身體更是讓姜蕪清楚地知道,今晚是逃不掉了。

只是今晚的楚淩甚至比以往都要激烈,姜蕪在與他一起攀上高峰暈過去之前,感覺到男人將她緊緊地抱著。

“阿蕪,”他像是無可奈何一般,語氣是從不會在他身上出現的迷茫與痛苦,“不要再折磨我了。”

姜蕪迷迷糊糊得像是罵了他一句。

狗東西,到底是誰折磨誰啊?

***

楚淩又消失了。

姜蕪是幾天後才知道的,說是哪裏有叛軍,他親自去鎮壓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叛軍這麽可憐,還讓他親自出動了。不過這下,她可就神清氣爽了。

她約上青陽去了別院。

見了青陽,也想起了先前聽到的太皇太後生病的消息。

姜蕪問她,她只是笑笑:“後來母後見我了,就只是偶感風寒,如今已無大礙了。”

那就好,姜蕪也放了心,拍拍她的肩:“太皇太後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你也不要太過憂心了。”

青陽點頭。

莫陽舟是先來的,早就已經等在那裏了。

姜蕪看到他,其實心裏是有幾分沈重的,原本想好的和離,如今停滯不前,楚淩莫名其妙的固執,打斷了她所有的計劃。

所以如今對著莫陽舟笑得也有幾分勉強。

“夫人,”倒是莫陽舟,依舊是笑得一片和煦,“這些天過得好嗎?”

他的笑容,總是能安撫姜蕪的不安。

其實對於這個男人,姜蕪不是沒有疑惑和警惕的,但是她太需要一個支撐了,許多疑點,也就選擇了視而不見。

“挺好的。”雖然不是太好,但看到他就好上了不少,姜蕪一邊往裏走一邊問,“明珠呢?我不是讓你將她也帶過來玩?”

“她等會兒就過來了。”

姜蕪還惦記著那李家公子的事情:“她的婚事你可得上心,千萬不要讓她糊塗了。”

“夫人你也說說,你的話,她都會聽幾分的。”

姜蕪笑:“我自然是會說的。”說話間摸了摸腰間的福袋,明珠替她求的平安符就放在了裏面。

那孩子是個知恩圖報的,所以一直對自己孝順。

上次這事情沒有說好,這次見了面,無論如何也要好生說道說道。

明珠果然很快就來了,還帶著那匹照夜玉獅子。

姜蕪來這裏也不是一個人,帶著眾多家仆,哪怕是都被她放去了外院,人多眼雜,也不敢與陽舟太過親密。但是明珠是沒關系的,那只是一個投她眼緣的女娃,她就算是親近幾分,也不會有人多想。

“夫人。”明珠一身白色男裝,與那馬匹配得緊,看得姜蕪眼前都亮了幾分,不得不說,除了因為是莫陽舟的女兒外,姜蕪喜歡她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京城中這樣的女子太過少見。

“你怎麽將它騎過來了?”

“夫人不是說您府裏的那匹馬,您還沒騎過兩次嗎?不如趁著這次機會,試試這個。”明珠一臉笑意地說道。

騎馬這種事,姜蕪已經好久沒有嘗試過了,也許是時機正好,她也難得想要放松一下,又或是明珠明朗的笑容給讓她有了年輕的感覺,這會兒確實被勾起了幾分興趣。

她看向青陽:“要不要一起試一試?”

青陽懶懶地擺擺手:“我就不要了,好熱,等會兒出一身汗還得洗。”

“懶得。”姜蕪笑罵了一聲後,就先進去換衣服了。

後山有現成的馬場,姜蕪換了一身相對方便的衣物過來,她確實有一些時日沒碰過這個了,但之前說自己騎術一般,其實是有幾分自謙的。

一個漂亮的翻身上馬之後,見著明珠眼裏的驚嘆,姜蕪的虛榮心極大地被滿足了。

“太久沒騎了,”她勒著踏雪,悠悠地原地跨步,“生疏了不少。”

踏雪是這匹馬的名字,姜蕪也是才聽明珠說的,還挺相配。

明珠好笑地看著眼前“自謙”著,但眉眼裏都是得意的人:“夫人真是讓我意外,原本還想著今天要放水呢,看來是我夜郎自大了。”

“那哪能跟你這個馬賽頭籌比,放水還是得放的。”說著也不等明珠上馬了,一揚鞭子,踏雪便飛奔出去了。

明珠也沒急著上馬,她站在原地待了有一會兒。

她從小到大這麽多年,都是在逃亡中度過的。不管是跑、騎馬、游泳,也不管是在街頭小巷還是山地丘陵,她沒有一個不擅長的,因為一旦慢了下來,失去的就是生命。

所以她才能那麽輕而易舉地贏過那些京城的公子哥們。

女人騎馬的背影已經消失了,明珠嘴角的笑容卻還沒有消失。

她轉頭往父親那邊看了一眼,莫陽舟也正在盯著姜蕪離開的方向,明珠大概是有幾分懂了,父親應該與自己也一樣的,他們漂泊得太久了,可這個女人,卻讓他們有了家的安定感。

她不再多想,亦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

這個季節的風吹在臉上並不會覺著刺骨,反而舒爽。

姜蕪騎得很快。

此刻,沒有面對楚淩時的壓力,沒有丞相夫人這個身份的禁錮,她在這樣的策馬奔騰裏,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

沒過太久,身後就響起了馬蹄聲,她側頭看過去,是已經追過來的明珠,不由地笑:“你可真是厲害。”

而且她知道,明珠這還算是保存實力了,於是又提升了一番速度。

明珠在她的臉上,難得捕捉到了真正的笑容,她上次看到她這樣的笑,還是這個人與她兒女在一起的時候。

那這是不是說明,自己也可以帶給她這樣的笑。

而且她的兒女會讓她傷心,自己卻不會。

女子的心因為這樣的念頭而隱晦地雀躍著。

她也同父親一樣,在渴求著這個人。

突然,只聽一聲急促的“籲”,明珠看過去,是姜蕪馬下不知從哪竄過來了一只小兔子,她大概是下意識就緊急地拉動韁繩,卻無法控制好同樣受驚了的馬。

明珠目光一凝,立刻飛身,舍棄了自己的馬,輕功一個跳躍就落在了姜蕪的身後。

她從背後拉住韁繩,兩人合力,才算是沒出什麽意外。

姜蕪驚魂未定,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受了驚早就跑掉的兔子,著實惱火得很:“這群下人,怎麽看管的馬場?”

其實這馬場畢竟是在後山,出現這種情況也無可厚非。

明珠向來不喜這些有什麽事就責怪下人的主子,可如今看著姜蕪氣鼓鼓的樣子,只覺著好笑。

姜蕪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樣被明珠摟著的感覺還真是新鮮,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明珠,你居然還有這麽好的功夫呢?”

她背對著明珠,自然是沒有看見明珠僵了一下的神色。

明珠咬唇,方才太著急了,居然不小心暴露了。

可是還不等她說什麽,姜蕪就已經自顧自地說下去了:“也好,你一個女孩子家,有功夫傍身,也讓人更放心一些。”

踏雪已經慢悠悠地在往回走了,明珠因為她的話微微楞神,她居然真的只是慶幸,而並沒有懷疑別的什麽。

她抿了抿唇,在心裏默念了一聲:“傻子。”

姜蕪確實沒有想太多,可能明珠這樣的形象,在她的眼裏,就算是會功夫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她反而放下心來,明珠這樣成天在外面跑的女孩子,可不是得會點功夫才讓人踏實。

“對了,”姜蕪又想起來了,“你與那李家公子最近怎麽樣了?”

明珠想了想,自己最近忙,好像都沒什麽時間去見他。

但是話說出來的卻是:“他最近應該比較忙吧,我們沒怎麽見面。”

姜蕪一聽就想起了上次那李夫人說的什麽在家讀書,一時間生怕明珠被騙了:“忙什麽能連面都見不到?要我看,這是沒對你上心。”

“不是的,”明珠認真替“心上人”說話,“他確實是太忙了,這不是來年就是殿試了嘛,書上都說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姜蕪心裏已經在說她是傻子了,可又沒什麽辦法,這事急不來,情竇初開的丫頭,這會兒要是棒打鴛鴦,還不知道她要做出什麽反抗的事情來,只能嘆了口氣,想著以後再徐徐圖之。

兩人同乘一匹馬回來,惹得在一邊休息地青陽打量得目光看過來。

姜蕪倒是沒覺得什麽,在她的心裏差不多就是把明珠當做女兒了,於是下了馬還親昵著拉著明珠往這邊走。

莫陽舟的視線在兩人牽著的手上逗留了片刻,便將一早放涼的水遞過去。

“喝口水歇一歇。”

姜蕪沒客氣,端過水一飲而盡,又接過手帕,一邊擦汗,一邊與青陽說著方才的驚險。

“你真應該也試一試的青陽,累是累了點,但累過以後,可是渾身舒暢。”

青陽似乎不太能提起興致:“我是受不得累。”

“你這樣會老得快的。”

這話可惹得青陽手中的瓜子殼就這麽扔了過來:“沒一句好話。”她頓了頓才又問,“不過,你知道楚淩這次是出去幹什麽了嗎?”

“不是說平叛去了嗎?”姜蕪已經坐下了,“也不知誰那麽倒黴不過可讓我清閑幾日了。我們中午吃什麽?”

她不太想提起楚淩,更何況陽舟父女二人還都在這裏呢,於是簡單地回答過後就轉移了話題。

青陽倒是也順著就說了,一行人一天下來也算是愉快。

然而夜裏,姜蕪哪怕是累了一天,這會兒依舊是睡不著。

跟楚淩的關系就像是一個死結一般,她實在是找不出關鍵的點在哪裏,原本想著的楚嫣回來自己就能輕易和離,如今卻全然脫離了計劃。

他為什麽非要把正妻的位置給自己?

因為這個問題,姜蕪這已經是連續好幾日了,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正想著的時候,隱約間聽到了外面一陣陣笛聲。

她其實說起來並不是什麽附庸風雅之人,可也不知為何,只要是關於莫陽舟的,姜蕪就總覺著自己能品出幾分味道來。

就像是現在,纏在笛聲裏的某種思念,讓她無法再安心地待下去,悄悄借著微弱的燈光下床,披了一件外衫,沒有驚動在門口打瞌睡的守夜丫鬟就出去了。

這別院的房契是姜蕪拿著的,她年年夏日都會來這裏避暑,自然對路也熟悉,很快就尋著笛聲的方向,找到了亭中吹笛的人。

月下憑欄處的男人,一身白衣恍若要羽化登仙,悠悠笛聲帶著訴不盡的愁思向她包裹而來。

姜蕪抓緊了一些自己的外衫,一直到笛聲終於停下,莫陽舟轉過身看過來的時候,大概是看到了女人眼裏還未隱去的歉意,眼裏帶上了溫柔的笑。

“夫人還沒睡嗎?”

“你不也是嗎”

莫陽舟看向手裏的笛子:“我只是想著,今日還沒有單獨與你說說話。”

姜蕪看他垂眸時透露的一副無言的落寞,心想自己怎麽這麽吃這一套?招招手就讓他坐過來了。

莫陽舟擡頭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夜月色的原因,她覺著莫陽舟似乎長得要比自己以為的更加好看,清冷與溫柔在他的身上揉捏得恰到好處,屬於越是仔細看,越是會著迷的類型。

“明日我們去後山,”她笑,“今日騎馬路過的時候,我見花都開了,我們去走一走。”

莫陽舟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勾住了姜蕪的手指:“是因為覺著對我愧疚嗎?”

姜蕪手指顫了顫卻沒有拿開,她聽著莫陽舟無奈般地嘆了口氣:“夫人,你永遠不需要覺著愧疚,我的存在,原本就是讓你開心的,而不該成為你的煩惱。”

一開始是這樣,但是現在,她不是在計劃的餘生嘛,那兩人怎麽能是這樣的單方面的關系。

“不過……”莫陽舟話鋒一轉,“明日一同去後山走走,我還是求之不得的。”

姜蕪失笑。

她的目光突然被湖邊那點點光芒吸引,想也沒想就從木藝上站了起來:“螢火蟲。”

莫陽舟看她興致頗高地去了湖邊,也跟了過去。

姜蕪最喜歡的就是夏夜裏的螢火了,這會也沒有團扇,便只拿手輕點著:“真好看,我已經剩不了幾年喜歡了。”

莫陽舟疑惑:“為什麽?”

“這是小姑娘才喜歡的東西,”她老成地嘆口氣,“我已經老了。”

莫陽舟被說得哭笑不得。

可那被螢火的光芒映照的女子,卻並不會讓人與“老”聯想到一起。

“夫人。”

“嗯?”

姜蕪擡頭看過去,只見男人面色有幾分凝重,她還以為是要說什麽要緊的事情,結果卻聽他問:“夫人覺著,痛苦地清醒著,與快樂地糊塗著,您更喜歡哪一個?”

沒想到竟然是這麽深奧的問題?

姜蕪想得小臉都皺了起來了,其實若是在無知的情況下,當時是糊塗著快樂好,但是都已經知道選擇了,就很難不選清醒吧?

“能清醒地快樂嗎?”她問。

莫陽舟微楞,而後笑了出來:“如果是夫人,自然是可以的。”

姜蕪原本還想問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卻見他突然靠近,手快速又輕柔地拍住自己的手臂。

“什麽?”

莫陽舟離她很近,低垂的眉眼裏,恍惚間讓姜蕪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螢火。”

聽他這麽說,姜蕪重新低頭看去,男人的手稍稍翹起一邊,果然有微弱的光芒照了出來。等他整個手掌離開姜蕪的手臂時,方才被困住的螢火蟲,快速地飛著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對美好東西的喜歡,是沒有年齡的。”他說道。

姜蕪沒有待太久,守夜的丫鬟隔一會兒就會進去查看,所以她與莫陽舟說了一會兒話後,很快就離開了。

男人站在那裏,一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消失。

手指仿佛還殘留著方才的觸感,他想多留一會兒而不敢輕易觸碰。

“清醒地幸福啊?”他喃喃自語,“那我要更加努力,才可以呢。”

***

姜蕪覺著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猜著今晚大概能睡個安生覺了。

回到房門口的時候,沒看到守夜的丫鬟,她的心一驚,但是很快又淡定下來。

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不要緊的,自己隨意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就行了,於是快步走進去。

姜蕪沒想到的是她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那個一身黑袍坐在那裏的,不就是楚淩嗎?他不是平叛去了嗎?怎麽這麽快?哪個叛軍頭子這麽不頂用?這也能造反?

哪怕是心裏慌得不行了,她還是讓自己鎮定下來。

“大人,您怎麽來了?”

男人抿了抿幹燥的唇,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去哪了?”

姜蕪這才發現,他這會兒並沒有平日的精致與光鮮亮麗,頭發微微淩亂,衣袍的下擺與鞋上都是泥土。像是才回來就趕到這裏的。

難道是聽到了什麽?她在心中警惕起來:“睡不著,就出去走了走。”

也許是因為姜蕪的失眠並不是什麽秘密,楚淩也沒有再問下去,大概是相信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遞過來,姜蕪馬上走過去接過來,又在男人的目光中遲疑地打開,裏面放著的是一根玉簪,樣式雖然普通,卻很符合姜蕪的心意。

當然,前提是這不是楚淩送的,這會兒的她就像是拿著燙手的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怎麽會送我這個?”

“不是你喝醉了的時候,念叨著對你好一點嗎?”

姜蕪覺著自己今天真的是太累了,所以這會兒才會出現幻覺。幻覺裏的楚淩,居然會用柔和的語氣說這種話?

他賞賜自己的東西多不勝數。但確實從沒有這樣當面給自己過。

“今天做了什麽?”楚淩又問她,他柔和下來的眉眼流露出幾分疲憊。

姜蕪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迅速組織謊言。

“就是與青陽騎了騎馬。”

坐在那裏的人在聽到這句話後,氣勢陡變。

“青陽也來了?”

他終於知道初一跟自己稟告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欲言又止是怎麽回事了。

而姜蕪也很懵,啊?你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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