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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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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安禾寢宮, 寧久微坐在榻上望著眼前荒唐的兩人。

安禾還睡眼惺忪著,身上隨意地裹了件寬大的絨毯。

林霽則靠在一旁的梳妝臺上,眼神不清不白地環臂看著她。

仔細看, 安禾露出的一點點脖頸肌膚上,還有某些模模糊糊的暧昧痕跡。

眼下這狀況,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昨晚做了什麽。

“你們真是荒唐。”寧久微深吸一口氣,率先指責林霽,“林小將軍,你好大的膽子。”

林霽沒有辯解, 十分恭敬地行禮道, “公主殿下恕罪。”

“到底怎麽回事。”

這句話是問安禾的。

安禾這會兒清醒了許多,她眨巴著眼睛望著寧久微, “就……就這麽回事嘛……”

寧久微拍案而起, 指著她就要發火,“你——”

“都是我的錯。”

林霽上前擋住她。

“當然是你的錯!”寧久微怒視他,“你知道如今什麽局面?朝局如此, 宮裏多少眼線, 盯著林氏的,覬覦安禾公主勢力的,傳出去會造成什麽後果?”

寧久微指著他, “你今日之錯就能被打成死罪!”

甚至牽連林氏,連累林將軍。

林霽自知犯錯, 毫無辯白, “殿下恕罪。林霽認罰。”

“當然要罰。”寧久微沈著眉, “你自己給我回去領八十軍棍。”

“是。”林霽幹脆地應聲。

“寧久微!八十軍棍要出人命的!”安禾忍不住跳出來。

“你現在知道出人命了?”

“不就是睡了一覺嘛!唔……”

安禾大聲說。

林霽及時捂住她的嘴。

“噓。”

安禾睜著大眼睛, 點點頭,“噓。”

寧久微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你再喊大聲點,最好喊得皇宮人盡皆知。”

“哎呀,明宜。”

安禾老實地站著,撒嬌地說,“我錯啦。”

“那你老實說,怎麽回事?是不是他勾引你了?”

安禾看了看林霽,回憶道,“唔,他昨天進宮見陛下,後來我就帶他來公主殿了,然後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喝酒,都有些喝多了……然後……”

“酒後亂性了。”她簡單說。

寧久微沈默一會兒,轉身要走,“我去告訴父王。”

“哎!不行!”

安禾連忙拉住她。

“那我告訴太後娘娘。”

“那也不行!”

寧久微坐回去,“那要怎麽辦?你的婚事不是小事,現在也絕不是林霽尚公主的時機。”

“不用怎麽辦。我當然知道這些。”安禾拉著她的手說,“只要沒有人知道就好了。反正我也沒打算要駙馬。”

寧久微思考了片刻,“那也行,就先瞞著吧。到時候後再說,等顧大人回來我也和他商量商量。”

她認真看著安禾,“主要是如今時機特殊,不然你睡了林將軍,睡了葉將軍,也都沒什麽大不了的……”

安禾聽從地點頭。

這是什麽意思?

林霽越聽眉蹙地越深。

他拉過安禾,“公主是不打算對我負責嗎?”

安禾訝異,“還要負責嗎?”

“……”林霽一時氣悶地說不出話。“你…你昨晚對我說的話都不記得了?”

“我說什麽了?”安禾試探地問。

她確實不記得了,什麽都想不起來。

林霽妙語連珠,覆述著她昨晚喝醉後對他說過的話,“你說讓我不要和蘭華公主玩,不要跟她去什麽北契。你說你吃醋,說要做駙馬,要對我……”

“我真的說過這些嗎?你不要騙我。”安禾不相信地望著他。

林霽一把拉她進懷裏,“你想反悔?”

“我……”

“哎呀。”寧久微托著下巴看戲,“林小將軍,女人喝醉後說的話怎麽能相信呢。”

“就是,就是。”安禾附和。

林霽胸膛起伏著,像是氣得不輕。安禾安撫地拍拍他的胸口,“小將軍,冷靜。”

“那公主會對我負責嗎?”他目光如炬地凝視她。

安禾移開視線,施緩兵之計,“……反正現在不是好時機,以後看情況再說吧。等……至少等顧大人回來以後再說。”

“好。”林霽挑眉道,“等顧大人回來,我一定會想辦法尚公主。”

他松開她,攏好她身上的絨毯。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我先走了。”

寧久微反應過來,“等等。”

她站起身,“本來我是來找安禾有事相談,怎麽也沒想到小將軍也在,正好一起說了。”

“什麽事?”安禾問,“和林霽有關嗎?”

“我想將林霽調去慶川軍。”寧久微開門見山地說。

“為什麽?”安禾不太明白她突然的想法。

林霽沈吟幾許,猜測地開口道,“或許是因為,葉氏完全掌握了慶川軍,慶川將士本就認主。這種信念可大可小。葉氏一脈雖忠誠良將,但葉將軍與顧大人不僅是莫逆之交,對顧大人更是有著難以估量的赤心……”

“由葉氏完全掌控慶川軍終究不妥。”林霽輕輕挑著唇角,“殿下這是趁顧大人不在,在慢慢削弱他潛藏的勢力嗎。以免有一日反噬……”

寧久微瞇著眼,“知道你聰明,但話太多了。”

林霽笑了聲,“那這麽看來長公主殿下是把我當作自己人了?”

寧久微不可置否,“至少比起常年在東郡的葉氏,林將軍更讓本公主信任。何況——”

她目光在他和安禾之間掃過,“以後說不準會更值得信任。”

“殿下英明。”

安禾輕咳了聲,使眼色提醒她不許亂說話。



轉眼間,顧銜章已經去景州兩個月。

春意盎然之期。

顧銜章照常來到老師住處,煮茶圍棋。

下課後,手持書卷的老先生便悠哉地回到自己簡樸的居住小院。

仙風道骨,滄眸仍如鷹隼。這便是前太傅張殿臣。

老頭身脊挺拔,步伐穩健,髯須整潔利落,每日還在院子裏練一會兒綿拳。顧銜章很欣慰老師仍舊身體健朗。

張殿臣每日回去便能看見顧銜章在他的院子裏。

他見怪不怪地坐下品嘗煮好的新茶,“你到底何時回京去?”

顧銜章顧自下棋,“老師何時回去,我便何時回去。”

“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不會回去。”

“老師這是自欺欺人。”

“死小子。”

張殿臣用力放下茶杯,目光深長地註視他, “我這是在給你機會。”

顧銜章眉也不擡,“什麽機會?”

“清醒的機會。”老師執過黑棋與他對弈,“顧銜章,你沒死當真是你的造化。如今過去的心結也該放下了,你還待在那骯臟的地方做什麽?”

“你就該遠離上京,帶著你姐姐在更好的地方生活。”

顧銜章摩挲著手中的棋子沒說話。

“吃了那麽多苦還沒吃夠是不是?當顧大人有什麽好的?”

顧銜章低聲開口,“父親想做的,我也能做。”

話落,他聽見老師冷笑,“你父親想做的就是一個名留青史的好官,他自己確實做到了,可他的結局是什麽?朝堂是最陰暗骯臟的地方。”

顧銜章平淡道,“是。所以公主殿下需要我。”

“對皇室中人你還不死心?”

“明宜公主不一樣。寧王府也不一樣。”

張殿臣冷冷一哼,“寧王府是不一樣。從前便有命士言,寧王一族,天生造王。上則隕,下則神。”

“但你應當知道,當年我卻是一心想造寧王爺為帝王。”

他嘆息一嗤,“也許真的是命數,造王者偏無王命。”

顧銜章終於擡眸,“老師心系天下,分明一心是想回去的。”

老頭卻不承認,“少自以為是。你不回去正好,你若是願意那就一直陪我待在景州,反正我不著急。”

他掃了眼桌上一封裝好的信。

“你往上京寫了那麽多封信,公主殿下可給你寫過一封?”

顧銜章未有應聲。

張殿臣輕哼一笑,“顧銜章,枉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也是個過不了情關的。”

“老師何嘗不是。”

只對師娘一往情深。

“我可不一樣。顧銜章,身居高位者,尤其是皇室聖族納蘭之人,皆是薄情薄性,你以為你是駙馬,將心剖給她,明宜公主便能全然信任你嗎?雖然為師也認可她為你做的一切,也並不懷疑她對你的情意。”

“但她與尋常女子終究是不一樣的。她是納蘭明宜,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權衡利弊。”

“可你那顆心,需要的是全身心的情與愛,才能填補。”

顧銜章良久未言,直到他落下手中的棋子, “我贏了。”

老師這才正經看向棋盤,“再來。”

顧銜章目光落在手邊未寄出的信上,眸色晦暗不明。

……



夜晚層雲遮月,涼意漸深。

寧久微裹著絨毯坐在書桌前,對著空白的信紙想了許久。

該寫什麽呢。

她提筆寫了幾句,都是十分正式的話。於是又換新的信紙寫。

筆桿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臉頰,寧久微苦惱地趴在桌上。

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嗎?還是問他吃了什麽做了什麽?

要不和他說說安禾和林霽的事……

不行,若是信不小心落到旁人手裏就完了。

這些日子晚上還是有些冷,雖然每天晚上銀燭和輕羅都幫她把被子暖的暖乎乎的,但是習慣了和他一起睡覺,抱著枕頭總沒有抱著顧銜章舒服。

冬天她的腳總是冷冰冰的,從前她讓顧銜章給他暖腳,他也總是淡淡地說,“微臣不是暖爐。”

但她若非要把腳揣進他懷裏,他也會不情不願地妥協。

還有時她指使他端茶倒水,他也會在與她眼神對峙過後把水杯遞到她唇邊。他倒的總是溫度剛剛好的溫水。

還有……

寧久微越想越多,想到後來不自覺地笑。

等回過神來才後知後覺,或許這就是思念的滋味。心空空的,又能依靠回憶和對重逢的期待慢慢填滿。

她似乎終於想好了要寫什麽,重新提筆。

剛寫下幾個字,卻忽聞門外遠遠傳來打鬥聲。

“刺客——”

寧久微立刻起身跑出去。

混亂的聲音位於父王的院落。

“父王——!”

寧久微剛穿過回廊,迎面便刺來一道銀色的劍刃。

“公主!”

她被人向後拉了一把,陳最及時出現。寧久微本能地擡手,只聽一道崩裂之聲,手珠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作響。

刺客趁機抽身,寧久微擡頭望向黑衣人逃離的方向,“陳最,追。”

“是。”

陳最追著那身影飛身隱入黑夜。

不多時,青嵐已經到她身邊,“公主殿下。”

寧久微緊張地問,“青嵐姐姐,父王如何?”

“殿下安心,王爺無恙。”

才說完,寧王爺便已經出現。心重重放下,寧久微撲進父王懷裏。

王爺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沒事,父王沒事。有青嵐在,沒有人能靠近的。”

緩了一會兒,寧久微才從父王懷中退開,她低頭摸了摸手腕,有些著急。

“父王,我的手珠斷了,快讓人幫我找。”

“什麽手珠?”

“翡翠手珠。南紅翡翠,顧銜章給我的。”

他去景州之前給她的。

“好,不著急,我讓青嵐帶人去找。”父王安慰她,“先回去休息。”

“等找到了再回去。”

她還想自己也去找,但是被父王攔住了,“那就在父王這裏等,晚上很涼,去裏面等。不用你找,手珠一共有幾顆?”

“十四顆。”

剛才應當是被劍鋒弄斷了。

“父王讓青嵐都幫你找回來,不會少的。”

王爺說著檢查了一下她的手,“剛才受傷了嗎?”

寧久微搖搖頭。

也不知道有沒有珠子碎掉。

夜本就暗,翡翠珠子又散落各處,費了許久時間,寧久微後來等到睡著了。

不過好在全都找回來了,一顆也沒有少。

寧久微讓魏叔幫她找人重新修覆好,還和原來一樣。只不過其中一顆有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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