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舞先出現也在我預料之中，畢竟楊書奇是人，沒有萬分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的，今時不同往日，皇甫冉可是當今皇上皇甫昊天一母同胞的妹妹，他這個駙馬的地位也就非同一般了，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謹慎，縱使他對我的來歷多麽好奇，也要摸清底細以後才會行動，可艷舞不同，她是女人，又已經死了，無所畏懼，更何況這種不願意投胎的鬼，都有著眷戀在人世間，她能識趣沒一開始就麻煩我已經很聰明了，唉，越是聰明的女子越是命運多舛。

“和我說說吧，看能不能打動我。”我走到桌邊，端起茶壺，發現沒有水了，順手放回，卻被一雙手快速的接過了，“嘿嘿，我去給你倒水。”原來是小拾，這小鬼果然沒有乖乖睡覺，一直等著機會現身呢。

“這位……”艷舞欲言又止，我擺擺手說：“沒事，當他不存在就好，坐吧。”“謝謝大人。”艷舞很淑女的坐下了，看來進入青樓以前也是個大家閨秀，真是造化弄人啊。

“大人白日裏應該也聽說了，小女子化名艷舞，曾經是紅人館的頭牌，但我卻是賣藝不賣身的，所幸我家道中落之前，習得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才有了和紅娘談判的本錢，像其他和我一起進來的姐妹，她們好多都是貧苦人家出身，就只能……”艷舞不僅聰明，還善良，完了還生得一副好面龐，追逐的公子哥定然不少，不知怎麽就看上當時還是貧窮書生的楊書奇了，果然是有點才情的女子都過不了書生這一關麽。

“茶來嘍，嘿嘿，繼續，繼續……”小拾抱著茶壺回來了，然後不好意思的笑笑，坐在了我旁邊，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相比湊熱鬧，還是聽故事比較打緊。

“不用理他。”我瞪了他一眼，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嗯，水溫正好，看來沒有因為急著聽故事而糊弄我，於是我從心裏先原諒了他。

艷舞有趣的看了我倆一眼，繼續說：“因為我才藝出眾，又不肯屈從哪一位公子，所以就被擡舉成了紅人館的頭牌，我也因此有了自己的房間，紅娘賺了錢，也很開心，就不和我計較得罪人的事，還給我安排了一個丫頭伺候我，當時的風光也一度讓我差點忘記了身為妓女的羞恥，直到我偶然認識了他。”

“偶然？”我好奇的問。

“嗯，是偶然，記得那一天我本來身體不適待在房中休息，是丫頭小翠跑進來跟我說來了一個有趣的人，妓院裏什麽人沒有，一開始我也沒有在意，後來小翠說那是個要進京趕考的書生，看到紅人館門外張貼的告示才進來詢問的，我這才想起，因為紅娘發現許多公子哥偏愛有才情的姑娘，所以她想請一個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先生教導一下，這樣可以賺更多的錢，沒想到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會來，看來是走投無路了，於是我就出去看了看，並親自試探了一下他有沒有真才實學，其結果，大人你應該也想到了，是我甘拜下風，並且心生愛慕，還拜托紅娘收留他，讓他湊夠進京的盤纏，紅娘很給我面子，就留下他了，而他也很感激我，對我和對其他姑娘是不一樣的。”艷舞說到這裏，臉頰好像有了些紅暈似的，沒那麽蒼白了，鬼也會害羞嗎，那小拾為什麽不會？我不由自主的看了小拾一眼，後者對於我突然的掃視莫名其妙。

“他對你的不同和你一樣嗎？”我問道，沒想到這個楊書奇也是個性情中人，幾番才藝切磋就愛上了身為妓女的艷舞。

“起初我沒想到他一個聖賢人會喜歡我這種風塵女子，後來相處多了，我才發現那份情意和我是一樣的。可是，我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了。”艷舞說到這裏，那種愁緒又浮出了面龐，可見當初有多麽艱難了。

“可你們還是在一起了對不對？”我猜測的沒錯的話，就是因為這份不被其他人認可的愛導致了艷舞的死，楊書奇的際遇，就是不知道楊書奇在這件事裏，充當了什麽角色。

“嗯，紅娘一開始沒發現，我一直以請教先生為由見他，可我們是以禮相待，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小翠可以作證的，我從來沒有單獨和他在一起過，都是當著小翠的面，只是後來，可能是我和他見面次數增多，許多客人點我我都拒絕了，紅娘才起了疑心，後來，後來……”艷舞死後會慢慢喪失一些在世的記憶，所幸她時間還不久，但是需要刻意去想，像是想到了什麽，她表情突然傷心起來，“我萬萬沒有想到，出賣我的人就是小翠，她把我和先生的事告訴了紅娘，因此紅娘就趕走了他，還扣了他一半工錢，無論我怎麽哀求，紅娘都不肯讓我再見他，而小翠，也變成了在這段時間名氣超過我的芝姻的丫頭，或許她們早就有預謀吧，可惜那些對於我已經不重要了，我的心已經都隨著他的離開而去了。”

“哦？名氣超過你？看來你這丫頭小翠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的人啊，沒準兒你結識這個先生都是計謀啊，話說你倒下了，對誰最有利呢，肯定不是紅娘吧？”我算是聽出來了，什麽偶然，都是人為，但這也算是一種天意吧。

“大人是說，有人知道我會喜歡先生這樣的人，所以才設計讓我認識他嗎，那我應該感謝她。”“你是不是傻了？”小拾一口茶差點嗆住，我白了他一眼，他才老老實實待著了。

艷舞笑了一下，說：“能遇到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無論是偶然的緣分，還是人為的設計，都是上天註定的命運，而我感謝命運的安排，雖然我沒能和他長相廝守，我也不後悔。”

“真是個傻姑娘，你嘴裏的他如今怎麽樣了你還不知道吧？”我說。

“大人可有他的消息？當初他被趕走，那點工錢遠遠不夠，是我後來拜托一個熟識的姑娘將一封信和我的全部細軟帶給他的，只不過後來，他卻怒氣沖沖來紅人館找我，說我戲弄他，欺騙他的感情，我來不及解釋他就又被紅娘趕走了，那之後我傷心欲絕，食不下咽，後來紅娘見我一蹶不振，告訴我如今他已經金榜題名成了狀元，我開心的不得了的時候紅娘又說他被賜婚為三公主皇甫冉的駙馬，我不肯相信，當即吐血暈了過去，醒來以後，我看到他回來找我，說要回家稟告母親，然後給我贖身，娶我為妻，我等啊等，就等到了現在，大人可知，他人究竟回來沒有？”艷舞的記憶已經有了錯亂的跡象，當初皇甫曦是因為死後不久就被我還陽，因此保留著記憶，而艷舞不同，她什麽時候死的我也不知道，從她的論述中，就出現了矛盾，看來她吐血之後，應該就死了，之後什麽楊書奇回來說娶她都是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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