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下）

傾顏輕叱一聲，把月影劍當作長刀來使，自上而下狠狠一斬，劍氣所及之處，不論是多翼怪鳥，還是被黑石包裹的鎮淵軍屍身，皆被斬得粉碎，露出一條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傾顏跨步往前，落腳之處劈啪作響，她快步往前，強迫自己不去想被踩碎的到底是人骨還是石屑。然而，沒走幾步，飄散的黑煙再次凝成多翼怪鳥，尖叫著擋住了去路，這裏是它們的主場，黑煙濃郁又無窮無盡，可以不斷的重新凝結成形。

好在傾顏的目的也並非是消滅它們，只不過是給自己清出一條通道而已。月影劍撩、挑、抹、刺，將攔路怪鳥一一擊潰，漸漸靠近紅光的源頭處。飛身越過最後一個單膝下跪的鎮淵軍屍首，傾顏揮手看向來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那些怪鳥非但沒有追過來，反而重新化為黑煙，四散飄蕩開來。好似它們的出現，只是為了攔截她一般。

她現今所站之處就沒有黑煙飄來，好似周圍有看不見的結界攔阻一般。傾顏垂首看向身前半跪的鎮淵軍屍身，一顆心猛然沈到谷底。

這具屍首也是全身被黑石包裹，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右手還握著武器，那是一桿寒鐵槍，槍桿已經深深的紮入地下，六棱槍尖泛著紅芒，看起來和破岳槍有些相像，槍桿卻要比破岳槍粗上一圈，那是因為主人天生神力，手大腳大，老是嫌棄三殿下的成名武器槍桿太細，不夠威武霸氣，所以在鑄造自己的武器時，有意規避了這個缺點。

傾顏緩緩蹲下身來，想從唯一露在外面的臉面上再找出一點佐證，證明這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粗中有細、重情重義的莽漢子。

可惜，現實註定與她的願望相反，雷霄臉上並無面罩，雖然圓睜的大眼中一片呆滯，已經看不出情緒，然而其餘的面部表情卻還保留著他臨死前最後的模樣，濃眉緊鎖、雙眼圓睜，他的嘴張得很大，好似在呼喚什麽，空著的左手也向前伸著，好似要抓住什麽東西……又或者是什麽人！

在這深淵底部，誰會讓他如此不舍？傾顏眼前忽然浮現出了一雙血紅的眼睛，還有黑氣繚繞的明光劍！

不，不會的！那個人得了師尊的靈丹，已經覓地療傷去了，深淵可不是什麽療傷的好地方。

可是另一個小小的聲音反駁道：“他曾經在深淵邊駐守了數千年，又時不時的帶人到深淵底下來開采引魂石，對他而言，什麽地方能比深淵更令他熟悉、更安全？”

就這瞬間的功夫，傾顏覺得好似有無數牛毛細針在自己的心頭狠狠紮下，心臟咚咚直跳，全身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手腳霎那間變得冰涼無比。她徒勞的用力牢牢握住月影劍，手背上崩出一條又一條的青筋，用了好幾次力，才勉強支撐著站起身來。

一個聲音在心底低呼：“別回頭，不要看！”

另一個聲音卻在吶喊：“回頭，快回頭，看清楚真相，躲沒有用！”

傾顏用盡全身的力氣，用力的扭動僵直的脖頸，自己好似聽到了頸骨扭動時的“哢哢”聲，一個簡單的扭頭動作，卻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又好似花費了千萬年的時光一般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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