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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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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第二天,包工頭言出必行,言辭激烈的開了一個□□會,不過沒有具體到哪一個人,只說林朔這個學生娃講義氣,被坑了也不願意說是誰。

“他都沒有因為自己是大學生跟你們一起在工地幹活為恥,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欺負一個學生娃呢?!心裏那些亂七八糟想法給我收一收。”

工地上危險重重,他站在臺上三令五申,不希望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

那男人站在人群裏面色狠厲,不滿的朝著林朔的方向看了又看

包工頭的話讓他臉上無光。

可不服氣的又不止是他一個人。

他們都是送煙送酒又送錢,才能要到這樣輕松又賺錢的活兒,憑什麽他一個初來乍到連經驗都沒有的生手就能輕易過來。

不甘心作祟,這才起了捉弄的心思。

午飯的時候林朔入鄉隨俗,混跡在大部隊裏往昨天他碰見人的推車走。

昨天那幾個男人本來以為他吃不了苦,昨天走了就不再來,今天又在這裏碰見,實屬驚喜。

男人的友情就是如此簡單,幾根煙就能拴得如此牢靠。

幾人拿了盒飯一起說笑著往陰涼地方走。

剛尋到一處背陰處打算坐下,身後就傳來一聲不客氣的喊叫。

“這裏已經有人了!”

林朔轉身,撞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昨天支著下巴給他指導工作,受他大恩,自己差點睡在了工地。

他定定的瞧著對方。

男人脫了衣服拿在手裏,另一只手拿著盒飯,身後跟著幾個人,走過來的態度依舊傲慢,見了林朔也沒有一點愧疚,渾然像忘了自己昨天做的混蛋事。

他開口指責他們一群人。

“看不見地上擺著啤酒瓶嗎?他媽的瞎坐什麽。”

林朔看了一眼一旁,確實有幾瓶未開的啤酒,他剛沒註意,還以為是誰喝完扔這兒的空酒瓶。

他語氣輕描淡寫,掀了掀眼簾刺刺的開口。

“哦、沒註意,看成垃圾了,不好意思。”

話雖平常,但兩人心裏都有事,落到耳朵裏就容易擦槍走火。

男人將手裏的衣服一把丟給了一邊的兄弟,上前猛推了林朔肩膀一把。

“你他媽說什麽呢?給老子說話客氣點!”

林朔沒想到對方直接動手,手裏的盒飯一下被撞落到地上,還好包裝嚴實,並沒有撒漏。

他沒接話,看了眼地上沾灰的白色塑料盒,蹲下身子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在場的兩撥人一下變得劍拔弩張,反觀林朔的神情卻平靜得不行。

眾人在心裏直嘆這孩子能忍,是個能幹大事的。

正當他們以為沖突就這樣平淡的過去時,一直不說話的林朔突然端著飯盒走到一旁,端正擺放在地上。

反手拿起了兩瓶啤酒,在眾人驚詫的視線裏走到那男人面前。

兩人身高差不多,火味十足的盯視一秒後,林朔手裏的一個啤酒瓶猛地砸向男人的額頭。

綠色的瓶身啪!的一聲爆開,黃色的液體濺落一地,到處都是玻璃碎片。

他速度快,不等在場眾人反應過來,接下來更詭異的一幕又發生了。

林朔手裏的另一只酒瓶直砸向自己。

又是一個瓶子啪!的一聲爆開,一地黃色的液體和玻璃碎片。

場面一下詭異起來。

兩波不同的人,無論是打算幫林朔的還是打算幫男人的都一下沈默了。

拿著飯盒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場鬧劇。

兩人的額頭當場就見血。

男人好歹還有頭發遮擋傷口。

林朔一個幹脆利落的寸頭,無論是傷口還是血流,都比對面的男人看起來更觸目驚心,彎彎曲曲的血跡淌下來,路過眉眼,爬了半臉,擡臂往額頭一擦,半只袖子全是血跡。

他逼近男人,眼神惡狠狠,像一條拴不住的瘋狗。

“我來這兒沒其他想法,就是奔錢,我不挑事,但別人最好也別招惹我。”

他大有深意的掃視了眼男人和他身後蠢蠢欲動的人群。

“我不怕死,畢竟現在錢是我的命。”

“你一瓶子、我一瓶子,這事按我的規矩來就算是扯平了,昨天你編排我的事我也不計較。”

臉上又有血滴下來落在睫毛上,他擡手去擦,一掀眼簾子問男人,聲音冷冷的。

“不過,這是我的規矩,畢竟還是得聽聽你的”他一動不動的盯著男人,問他“你的規矩是怎麽樣?我們這樣算不算扯平?”

.........

他手裏還捏著半截殘留的瓶口,碎裂的邊緣尖銳得凸起,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方向都對著男人這邊。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林朔的樣子簡直像一匹被逼走投無路後血性暴起的狼,渾身散發的戾氣令人毛骨聳立。

俗話說蠻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何況眼前還是個下手沒輕沒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眼前這小子對人狠,對自己更狠,簡直就像個活閻王。

男人有些犯怵,心裏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被這小子吃住了,萌生了退意。

他胡亂抹了把血氣橫飛的臉,走過去拿起他放在地上的餐盒,當著眾人的面重新遞到林朔手裏。

當著眾人的面笑道。

“昨天的事純屬誤會,別往心裏去。”

他轉身招呼眾人。

“這地方寬敞,不介意的話就都在這裏吃吧。”

他態度轉變的太快,大家吃不準這話有幾分真意,都客氣的說不用了。

林朔接過飯盒冷著一張臉,烏泱泱一路人跟著走了。

昨天那滿口黃牙的男人勸他去醫院看看,林朔只是客氣的笑笑

“一點小傷,去什麽醫院。”

他頭上的血止住了,不像剛才那樣流的兇猛,當真也應他所說,看起來仿佛是個小傷。

見他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吃飯,大家也就作罷,不再勸,默聲吃飯,但心理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這小子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想到為人處世劍走偏鋒一樣邪性。

林朔截止目前十八九年的時間,養尊處優慣了,從來沒做過這樣的苦力活,頭上的傷他倒是真的沒放在心上,畢竟比這更疼的,他小時候也經歷過。

不過他是真的累啊,除了累,就是餓,一門心思都撲在手裏的盒飯上。

盒飯還沒見底,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喊叫。

第一聲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累出幻覺了,直到那聲音不依不饒,直走到自己跟前來。

李劍盯著眼前的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兩人是死黨,相處的時間再多,他也從來見過現在的林朔。

再也不是常見的無袖坎肩,一件寬松的深藍色襯衫,胸膛以上幾乎都被汗水濕透了,除了汗漬更多的是灰塵,手裏的盒飯是他兩廝混在一起時,即使是經濟狀況最差的時候也不願意多看一眼的東西。

現在他卻埋首其中,手筷翻飛。

坐在一群看起來粗獷野蠻的農民工隊伍裏林朔是那樣的顯眼和格格不入。

起初第一眼他以為自己認錯了,可是那個刺眼的寸頭告訴他,那人真的是林朔無疑。

他剎停手裏的小電驢,楞在原地。

先是震驚和錯愕,然後內心又燃起一陣慌亂,怕林朔介意自己瞧見這樣的他,可轉念一想比起這些,他還是比較好奇林朔為什麽在這裏。

最終,還是好奇心占據上風。

林朔看了眼李劍,心裏的歷程跟對方剛才差不多。

他掃了一眼看過來的眾人,丟了手裏的空飯盒示意李劍往外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林朔先是摸了摸他的褲兜問有沒有煙。

李劍一楞。

從前林朔從不會要他的煙,嫌檔次低,抽著燒口。

他從兜裏摸出煙盒遞給他。

“你在這裏幹嘛,體驗生活?你真是個狠人,你爸媽居然也肯。”

他嘖嘖的嘆到。

“你哪受過這苦。”

他目視前方,渾然不覺聽了這話神色一臉覆雜的林朔。

他一臉擔憂的問他。

“你怎麽得罪你老子了,被發配來幹這個?”

林朔沒接話,他家裏的變故一遭接一遭,一茬接一茬,沒等他理清他爸出事的頭緒,她媽又莫名其妙背上巨額欠債,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打得他措手不及,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

這些事來得太突然也太沈重,他扛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但其實算上日子,距離林峰被關的消息傳來,也不過兩個星期。

他知道暑期李劍幫他舅舅打下手,每天在各種二手市場淘老舊手機照相機,前段時間他又忙著樂隊的事,兩人近來都沒怎麽聯系。

李劍還不知道他家裏出事了。

他點了煙猛抽一口才緩過神。

“家裏破產了,我現在忙用錢。”

李劍更驚訝了。

在他的認知裏,誰缺錢也輪不上林朔,畢竟二三十萬的機車,別說他們高中生,放眼生活在周邊的人,也沒幾個人舍得買,就連兩人從初中起一路混到大,也只有林朔給他花錢的份兒。

他帶著無奈的笑。

“別這樣咒你爹,我又不跟你借錢,跟我開這種玩笑,不當我是兄弟。”

林朔偏頭深深的看他一眼,那眼神太過沈重,一下就把李劍嘴邊的笑意壓住了。

“我家裏破產了、真的。”

林朔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李劍這時候才發現為什麽一開始直到現在,總覺得哪裏不對。

自他見到林朔起,對方就沒笑過。

他立刻默契的知道,林朔沒開玩笑,他說的是真的。

李劍立在那裏,心情覆雜,半天沒說話。

林朔可太知道他在想什麽了,猛地一拍他肩膀,故作輕松的笑道。

“就怕你這樣,所以都沒給你說,你別同情我啊,你知道男人最討厭這種東西。”

他語氣苦澀。

“做人嘛,不可能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我三年級的時候就懂這個道理了。”

李劍想哭一鼻子,又不好在林朔面前發作。

他背過身將眼淚偷偷抹了又轉過頭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天天做這個你能受得了?我爹當年出去做工地都沒幹兩天就回來了。”

林朔沒說透,只說是權宜之計。

李劍沈默看一會兒,想起昨天收到的錄取通知書,問他。

“你的錄取通知書收到沒,我收到了。”

林朔捏著手裏的煙不說話,半晌才應一句。

“收沒收到都不重要,我不打算繼續讀,反正我興趣也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也浪費錢。”

李劍這才想起他那個成立不久的樂隊。

“你在這兒,那你樂隊那邊呢?”

“我退出了。”

.......

空氣一片短暫的沈默。

李劍知道他癡迷音樂到什麽程度,這隨口一說的退出其中夾雜了太多不可明說的痛苦和無奈。

他鼻頭又開始泛酸,打算放棄這個話題。

想起剛才他蹲在那裏吃盒飯,問他。

“那盒飯你吃的慣?”

“都這樣了還窮講究什麽。”

李劍不說話,內心思索一陣。

“我舅媽每天在店裏煮飯,反正我每天都要去二手市場,路過這裏,我給你打包一份過來。”

林朔本來想拒絕,但是轉念一想每天一份盒飯要十五塊,一個月下來也是不少的錢,點點頭答應了。

兩人就這麽說定,林朔還特別交代,這事別告訴談錯。

林朔臨走前,還順走了李劍那包劣質煙。

李劍看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心裏惆悵萬分。

他現在甚至連煙都舍不得買。

接下來的日子,李劍當真說道辦到,每天給他帶飯,每隔一兩天,還會在飯包裏塞上一包中檔煙,林朔也是默默的接受了,沒說矯情的話。

林朔白天工地,晚上酒吧,忙得腳不沾地。

談錯也幾乎沒怎麽和他碰面,就連發去的微信消息也大多石沈大海,偶爾回一兩句,在淩晨一兩點,要麽就早得出奇,在清晨五六點。

這樣的日子穩定了半個月,談錯也和林朔半個月沒見面。

直到有一天她終於沒法忍受。

這座城市熱了很久,終於暴雨欲來。

談錯找去的那一天,工地上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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