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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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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藥師

四月初五正是立夏的日子,悶熱的夜晚使得李棠安將窗戶打開,微微涼風徐徐吹起了床簾。正睡的酣甜時,忽然冒出一只滿是倒刺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巴。

來人正是她的父親李自禎,皇宮當差的一名禦醫,只聽他趕緊讓女兒別發出聲音。

李棠安認出父親後,非常不可思議,怎是如今這番模樣,她忽然熱淚盈眶,“爹,您這是怎麽了?”

李自禎一刻也不敢耽擱,趕忙找到女兒的衣裳拿給她,只說著,“穿上衣服,和爹走。”

“嗯嗯。”

看著父親只穿著一身單薄破舊麻布長衫,花白的頭發淩亂不堪,露出的皮膚不是腳印子就是鞭痕,腳上光禿禿的老繭快成鞋似的,吃力的走在她前面。父女二人在走向馬廄的途中,一直都是父親不停的囑咐,“這包袱裏的信好好拿著,後院還有一匹快馬,你騎著快

往南郊去,今晚都不要停下來,到了南安河會有人接應你,聽爹的,千萬不要停下來。”

李棠安在半月前早有預感會有不詳的事情會發生,只不過想不到來的如此快。

李自禎原本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江湖郎中,早些年進京趕考三次都未中舉,便另謀出路,選擇繼承了父親的醫館,做一個本分的郎中,本是也是學識淵博的秀才一個,學習醫術也不費多大難事,久而久之的也有些名聲往外傳,加之有幾年的光景都不太好,李自禎當起了赤腳醫生,十年的游歷生涯造就了他遠近聞名的神醫術。

一年前,朝廷的暗衛忽然闖入李自禎的醫館,二話不說就把人架著上了馬車,等他回神過來時,已經到了皇帝榻前。

看著身體發黃,瞳孔發散,口眼歪斜,右眼半閉著,意識模糊的盯著床簾。

他的身旁站著一位高大嚴肅,面無表情的大臣,冷厲的眼神充滿著殺意的看著他,“皇上的病,你現在診脈,一切如實道來。”

這位大臣衣著華貴,腰間系著黑鯉魚玉墜子,身形修長、樣貌俊郎,站在那兒便是不怒自威,此人必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徐經年。如今是此人掌控天下局勢,有他在場必定不能亂說話。

想到這兒後,李自禎硬著頭皮把了脈,看了舌頭,便說道:“草民醫術不佳,無法準確診出聖上所患何疾,但依聖上脈緩浮皮,脈絡空虛、經脈失養,造成嘴角歪向一側、右眼無法閉全,草民醫術淺薄,難以深究,還需一段時日觀察。”身後無數江湖郎中都沒診出個一二,便說明朝中禦醫已經無用。這個無用並非是醫術不行,而是無人敢道出真相。

徐經年臉色一沈,問道:“那依你看,該怎麽觀察?”

“很簡單,銀針火灸,覆盆子一錢,女貞子五錢,百年參半錢,炙甘草六錢,全蟲兩條……,磨成粉墨,寒水沖飲。”這是回陽的烈方子,一般用於腎陽虧虛和氣無的將死之人,其餘人聽了此方,忽然有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好!照你的辦,若是聖上因為這藥方有一絲差池,在座的各位提頭賠葬!”說完,徐經年大袖一揮,出了皇上居住的太和殿。

到了午後時,一群江湖郎中被暗衛押送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庭院裏面住下,院門連個名字也沒有。

“哎呦,老李啊,你這是冒險啊!”李自禎剛坐下,就被人群中鉆出來的老相識拍了一掌。

“哎呦,海大夫,真是許久不見。”

海大夫一臉有苦說不出,害怕和恐懼共同摻雜在臉上,顯得五味雜陳,“別說了,老朽被抓來這兒快三月了,總共見了聖上十次,每一次都提心吊膽,生怕說錯一個字就被!”海大夫朝著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你倒是敢說,那方子太冒險,太冒險。”

李自禎不解,趕緊問他,“海前輩為何這樣說,你們三月前就來了這裏?皇宮是發生……”還沒等他問完,海大夫立馬讓他打住,說是人多口雜,皇家的事,不由得他們討論來結束對話。

三日後,皇帝突然好轉。李自禎立馬受了賞賜和加封為禦前太醫,其餘人都秘密遣散了。

三個月後,皇帝病情大好。李自禎又領了許多賞賜。這樣一來二去的便成了皇宮的常客,日常給皇帝把脈看診已經是一項流程,就在一月前的一個平常的早晨,他剛把完脈開好藥方,正要下朝時,就被徐經年攔在一條人煙稀少的兵道上。由於李自禎身份特殊,出了日常準時給皇帝把脈看診以為,其餘時間都是回到皇宮外面自己的家,必經之路就是這條荒廢的兵道。

“李太醫留步。”徐經年喊住他後,一個轉身擋在了面前。

“徐大人。”他恭敬的彎腰行禮。

“哎,李太醫不必行此重禮。”徐經年高大偉岸的身姿滿是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便沒說話,他知道此人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和心狠手辣,只等著來人開口。

“我聽聞李太醫無子,但有一獨女,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卻久久深閨於居,是在可惜。”

“小女剛過十七,生性愚笨,還不足以履為人妻的重任,需要她母親多管教幾年,才敢放心出嫁。”

“哈哈哈,是這樣是這樣,子女之事,父母當為之生遠。”說道這兒,徐經年忽然畫風一轉,“李太醫,醫術精湛,可惜無人繼承,女子終歸是要嫁入她戶,斷不如兒子能繼承技藝。今日留住太醫,不過是想牽一條月老線,我本家有一侄兒長的儀表堂堂,自小研習醫術多年,但就悟不透其中道理,若是有一個好師傅帶上道兒,那可真是幫了我好大一個忙。”

“大人若是有需要的地方,盡管吩咐草民。”

“哎,李太醫就是明眼人。我這侄兒已年過加冠之年,其父母也早不在人世,若是能與貴府千金喜結連理,不必說結親,入贅為婿更是萬全之策。不知李太醫意下如何?”

李自禎不動聲色,沒有明確答應和拒絕。

“大人想得如此周到,草民自然覺得不錯,但還是需要問問小女意下如何。”

“自然自然,若是李太醫考慮清楚,我那侄兒擇日上門提親,再過兩月就是年後,我看那日子就不錯。”徐經年高興的說著日子,方才想到去問李自禎,“對了,還不知李太醫小女現在何處?可有時間讓我這兒侄兒和她見見面?”

李自禎略有不耐煩,想了一個不好理由搪塞掉,“小女幼年時不小心燙傷過右臉眉頭處,如今仍心有餘悸,不願示人。”

“哦,那無妨無妨,我這侄兒娶妻只看中賢良淑德,既如此,李太醫私下多多勸說勸說。”

“徐大人都已這樣說了,草民定不敢懈怠。”

話畢,李自禎倉促的逃離此地。

又過了一段時間,皇帝病情好些時,李自禎才有機會出宮。

出宮第一件事情就直奔府邸找到女兒,在他神醫妙手之下,他利用一些中草藥內服外用之下,將李棠安的膚色調理的和黃疸病人一樣蠟黃,右臉的眉頭處有一塊黑斑,已經皮膚變得極其褶皺,這七天的調理之下,他的女兒變得極其醜陋。

果不其然,徐經年一收到消息,立刻派人拉著一車一車的聘禮就朝著京郊去。

到了環合郊,一道黑瓦紅墻的城門先一步迎接了徐經年的定親隊,一隊車馬四人,總共四隊車馬,對於當朝宰相而言,實在是看不起人!

徐林騎著馬,胸前還系著一朵紅絲綢紮的親花,一身黑色海鯨玄錦的華服將慘白的膚色襯托的更加煞白,那是一種縱欲過度的腎虧虛白 。京城第一浪蕩公子的名頭並非白給,因為逛遍城中大大小小無數家青樓,對頭牌花魁的名號和三圍都能倒背如流的技能,誰能不知道?徐經年又怎能不知道,李自禎又怎麽會不知道?那家父親又怎會由自己的女兒嫁入這樣的人家呢?

在這幾日的調理下,李棠安氣若游絲,四肢乏力,眼濁面苦,就像長期營養不良。

看著眼前醜陋不堪的未來妻子,徐林驚恐的退後了一步,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親叔叔,毫不避諱的疑問了起來,“這那是出水芙蓉的美人兒,小叔,您怎麽能騙我呢?這婚我不要結了。這隨便在秦閣拉一個女人來,都勝國她千萬倍,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您騙人!”說著說著,便落荒而了,只留下徐經年楞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缺少了一個重要的環節。

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連忙緩解氣氛的尷尬,“李太醫,小女?這是?”

李太醫嘆氣,故作傷心難過道:“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痊愈後就成了這樣。一直都在吃藥調理,就是不見好。”

“是什麽病?把人折騰成這樣。”

“都怪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偏要帶去山上采藥,沒註意看著就中了迷瘴。如今也沒調理好。”李自禎閉口不談親事,只是以為賣慘。果不其然,徐經年看了一臉呆滯的李棠安,安慰了幾句,留下了聘禮後,便離開了此處。

婚期又推遲了一段時間。

李自禎再一次被召進了宮,當他看見皇帝睡在一群女人中間時都了然於心。

這一次,帷幕外多了一個掐媚的人——夏謀。一個來自西北大草原的蒙國王子,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人出現,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李自禎同三五個太醫站在門外討論著病情,都商量著怎麽給皇帝報告。

徐經年仍舊是一副笑裏藏刀的危笑朝著他們走過去,把話頭對準李自禎道:“聖上的病,已經好了許多,想必李太醫也看的一清二楚,蒙國的仙丹妙藥再配上太醫的神醫妙手,定會再現雄風。”一句看似合理又調侃的話,恰恰說明徐經年的地位之高。

“您說是吧!李太醫。”

“大人說的極是。”

徐經年將一個精美的玉石瓶子從袖口裏拿出來遞給他,“李太醫應該知道怎麽做。”

“草民清楚。”

其餘人低著頭,仔細聽著二人的對話,都不敢插一句話,生怕錯過一個指令。

“安兒,好好活著。”

一根馬鞭狠狠抽在馬背上,一匹快馬如閃電一般奔馳在月光籠罩的森林之中,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李棠安還沒未回過神來,就已經遠離自己生活多年的村莊。

急劇的心跳伴隨的恐懼讓她不敢懈怠父親的囑咐,就這樣騎了一夜的馬,當黎明的曙光來臨時,她趕到了人跡罕至的南安湖。

她剛拉住馬,便疲累的落下了馬,摔在柔軟的草地上。

一個穿著黑鬥篷的人忽然將一把利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你是什麽人?”是個女人的聲音。

李棠安知道要等的人就是她,便掏出信往後遞過去,“我是李自禎的女兒。”她說的簡短無力。

女人趕緊把間收回,將她扶到一旁,“原來是李小姐,我在這兒恭候已多時,你隨我來。”說著話時,女人牽著馬匹拉著人到河岸邊,毫不猶豫的一刀割了馬脖子,一聲水柱應聲而響,“以防後患,你的任何蹤跡都不能暴露,這條湖是下游,銷毀這些東西做好不過了,你趕緊把衣服換下來。”

“好。”棠安雖累,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事發突然,但早有跡象,她立馬照做,一刻也不敢耽擱。

她換下來的衣服被燒成了灰,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破麻布襦裙,緊接著就和女人上了一艘小船。

在船上時,她已經精疲力盡,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女人搖著槳,一邊對她道,“你父親在七年前對我有救命之恩,一直無法報答,如今便是最好的機會,李小姐,你盡管相信我。”

“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為什麽我爹爹會變成這樣。”

“朝廷的事兒,沒人說得清楚。”女人道。

一夜之間,棠安稚嫩的臉頰已經布上了許多深刻的淚痕,秀發也有幾根明顯的白了許多,臉色也無比的憔悴。

女人看著有些於心不忍,便也告知了一些,“當今聖上得了花柳病,你父親被召了進去給皇上看病,原本是好些許多,不知知得,發起了高燒,還一直嘔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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