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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長巷,陰雲漫天,一道高墻,兩個世界。數月荒唐的流亡在跨過這道坎便就短暫結束。二人心知,天下之大唯有倉王府是個好去處,今後路在何處無向,唯有亂世安平金貴。

青灰色高墻之間夾帶著霧蒙蒙的雨稠,青鐵壁燈,風拽著火苗搖曳。

幽暗長巷,緩緩行來兩盞明燈,走進時,兩小廝擁著一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

來者無不是錦繡華服,貴氣散發。

小廝撐著墨竹紙傘微斜傘身將風雨阻擋,他手裏拿著方才拿走的文書。

臉帶冷漠且言語頗為冷淡,“想必,二位就是賀縣來的學禮。在下,周紋予。”

方才府門前視線昏暗,周紋予未看清賀蘭嬰的相貌,現此刻二人面對而站,不免下意識間挑眼輕瞟,心中忽想,“冥陽的男子脂粉重,他卻沒有一點相似。”莫名的想法襲來,周紋予即刻打消。

站在一旁的吳運是以隨從的身份一同前往,因此進入王府並未有人阻攔,之前的府門守衛不看重二人,很大原因就在吳運身上,畢竟從未有過哪家公子帶一個半入黃土的隨行,因此心生疑惑,賀蘭嬰回禮道:“在下正是賀蘭嬰!”

周紋予並未去看以隨行身份的吳運,也是這時候吳運察覺著微乎其微的眼神。

他輕輕點頭一下道:“賀蘭公子,請隨我來!”短暫會面後,一行人便往南廂園去。

寂靜深宮,暗不見景。唯有花雀草蟲聲得以提醒聽覺的存在,此外都靜生涼意。

穿行幾道林蔭拱門後,便到一處名為太晨院的地兒。書院內雨絲密布,石燈四處閃亮,借著光亮他看見裏面種滿青竹,紅梅,白菊菊花,幽蘭,風格古典雅致,卻帶一絲四不像。

周紋予側目說道:“太晨院,共八十一間學禮舍,除去北廂的半數,其餘都在南廂,也都住滿了各國公子,僅剩下碧江旁的獨屋,也只能委屈賀蘭公子暫住在哪兒。”

他淡笑道;“古人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能來王府學禮,才是賀某人榮幸,住哪兒都一樣,何來委屈一說。”

周紋予原是肅冷的神色,也好看了些:“這幾日,周某見過許多世家公子,唯有賀蘭公子最好說話。”

他依舊微笑,只是說話間望了望如同木盒般規矩擺列的客舍,都打掃的幹凈整潔。

忽然隱約傳出微弱的交談聲還有些吟詩作對雅興,周紋予看著學禮舍哪兒道:“應該是公子們剛從永巷回來,才吵了些。”

“原來如此。”

一行人穿過一條鋪滿青磚的竹林道後停在碧江旁室外竹屋前。

竹屋立在深山之口,身後是高聳昏暗的迷林,他楞了一下子。這地方顯然是一間荒屋,甚至都稱不上學禮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依舊臉帶善意看著周紋予,“周大人,這地方倒是很清靜,有山有水的。”

周紋予卻是不願多言模樣,“既然如此,賀蘭公子暫且就在這兒先住下。”

他將手裏的文書遞過去又囑咐道:“每日雞鳴之時,會有仆人來伺候賀蘭公子的梳洗與餐食,待日落西山後,便是就寢的時辰。在下就不過多打擾了,告辭!”

“周大人,慢走。”

吳運接過燈籠,二人站在孤零零咱在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望然生畏。

一望青山,裹著渺小的竹屋子,碧江蜿蜒流穿山間的縫隙。

四周靜無一絲人煙,只有濃濃蒙蒙寒意。他無奈嘆氣的接過燈籠,“吳叔,先進屋吧。您的衣裳都打濕了,”

“哎,好的,少爺。”

這會兒攙扶著吳運,正走著卻又皺眉道:“吳叔,您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少爺,叫我賀蘭吧,少爺聽怪變扭。”

“少爺說的是!”

“您聽,您聽,又叫少爺了。”

一聽責備,吳運滿臉愧疚解釋,“少爺,你請見諒。老奴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賀蘭嬰沈下一口氣,無奈。“哎!吳叔您怎麽樂意怎麽叫吧。”

雨勢漸漸增大,二人加快腳步往竹屋子裏面走。

青磚上的淺灘被濺起漣漪,將他的褲腳打濕,竹林葉頂響起唰唰聲。

一進屋子,他趕緊將桌上的蠟燭點起,又將包袱裏的幹衣裳換上。

“吳叔,我剛才看過了,這院子是破了些,小了些,但好在有兩間屋子,咋們一人一間,剛好。”

賀蘭嬰領著吳運擡著燭臺往隔壁屋子走,嘴裏喋喋不休,“真好,這地方供吃供住,還分配傭人伺候,還真是老天下餡餅,白得便宜。”

腳下幹脆的枝丫聲,被賀蘭嬰蹦跶的亂響,雖是陋室,但和破廟比好過百倍,數日以來他從未松心一刻,追兵緊追不舍的危機感讓他早已疲憊。在今天這所強大庇護所,他終於可以釋放自己的好心情。

吳運人老了,白發也開始爬滿頭。手腳也開始不靈光了,佝僂著腰,蹣跚信步。

“少爺說的是,這倉王府是這朝廷不能逾越的地界兒。咋們啊,算是苦到頭了。憑少爺的慧根,在其中一個世子哪兒某得一份好差事,不是難事。到時候,成家立業,娶妻生子。老奴也算對得起地下的主子兒了。”

賀蘭嬰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那個單薄的老人,低著頭看著滑溜溜的廊道小心翼翼蹣跚前行,臉上卻是慈祥的笑意。他每一步都走得吃力,卻沒有表現的難受。

見這一幕,他心窩子哪兒熱烘烘的,便過去攙扶著,聲音也輕了些:“吳叔,從不稱我爹叫主子,今兒是怎麽了?”吳運只是笑笑,“老糊塗了,叫混了。”

待吳運回屋後,一切都簡易梳洗後,便都熄燈睡下了。次日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

而他還在睡夢中,沈溺在血紅的黃泉之下。

在他前方是青面獠牙,雙眼空洞之間吊著黑眼珠子的冥王,他陰森森的盯著賀蘭嬰。而身後是殘肢少塊的惡鬼,數百只手舉著三叉戟惡狠狠指著自己。兩旁都是些殘缺破腿纏繞後形成的肉椅,那上面坐著一些高帽黑衣的無臉判官。

一塊人骨罪令狀砸在他的腳下,刺耳沙啞的聲音胡傳來,“你可知罪,賀蘭嬰!”

回想一秒後,他便想起自己從未做過殺人放火的死罪,便理直氣壯回答:‘我沒有做過壞事,何罪之有?’

不由分說,冥王下令怒吼,“大膽!來人,鞭刑!”

“啊~啊~”痛苦的慘烈聲。

單腳鬼,緊握虎鞭,發狠一般抽打在他的背脊,伴隨著一聲聲慘叫,他看見自己的四肢開始翻開肉花。

“賀蘭嬰,本王再問你一遍,你可知罪!”

他不會認莫須有的罪名,“我沒罪,憑什麽認罪!”

“來人,蛻皮!”

無鼻無耳的小鬼,拿著月牙冷刃首慢慢靠近,一只張這血口的鬼將粗暴的擡起他的手臂,一刀利落從脈搏處劃出一條細長血口,繼而將人皮一翻,往上拉扯。

賀蘭嬰看見自己的皮膚正在脫離身體,血淋淋的骨肉一覽無餘,他被嚇暈了過去。  “啊!”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看著砰砰響的竹門。才回神過來,喃喃細語一句,“原來是一場夢。”

將額頭的冷汗一抹,他才下床將門打開,便看著矮之間半頭的白面男子瞪著一雙牛眼睛怔望著自己,又著實嚇了一跳。

“我的媽呀,你是什麽人!”

“小的是,周大人派來的下人,來伺候公子的梳洗。”

賀蘭嬰單手撐著門沿,兩眼迷糊的往後看了看正下的起勁的雨絲。

“進來吧!”

“遵命!

小廝進屋子後,他便又躺去補覺。

正閉眼假寐一會兒不到,就覺眼前晃著一道陰影正慢慢靠近自己。

他眼疾手快,彈坐起身,握住手拿臉帕的細胳膊。怒目質問,“你幹什麽!”

小廝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立刻雙腿跪地,仰頭哭臉道:“小的是要給公子潔面,絕無非分之想。”

賀蘭嬰瞇著眼,可疑的看著這個一身脂粉的下人,接過臉帕,“我自己來!”

“是!”

“你先下去,我有事再叫你。”

“是!”他並未多想,便起身換上一身幹凈的衣裳,將秀發隨意束起後拿著劍出了門。方才那小廝,行欲未通,心中惶恐,就戰戰兢兢的跪爬在門外,亞是大氣不敢出一聲,心中暗自發怵,這公子與之前接觸的不大一樣,但好在是個未雕琢的原石,便又松下一口氣。

見這賀蘭嬰推開房門,腰間別著翡翠般幽綠的黑青劍,又多看了幾眼。這多數學禮公子佩戴的都是些鑲金帶鉆的寶劍,這種樣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賀蘭嬰將劍身往後推了推,轉臉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廝趕緊收回視線,又底下一個維度,唯諾道:“小的叫金倌。”

賀蘭嬰哦了一聲,圓圓的口型還未合攏,頗有俏皮媚態。

“金倌,我問你。”

他指著碧江的下河流道:“順著這條江走下去,是哪兒?”

“回公子,這再下去就是王府獵場。”

“哦,原來如此。”

“公子是....”

“沒什麽!”金倌立刻閉嘴不多言回歸本分做回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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