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後，左岸夜帶她回了硯脂齋。他表面上不喜歡她為了別人的事忙裏忙外，心裏卻是支持她的。

硯脂齋裏，硯石在午睡。店裏有幾個人來買書，錦月在招呼他們。

看到左岸夜他們進來，倒是淡定，隨手拈了一個符，往硯石的房間一送，樓上乒乓一陣響，硯石慌慌張張從樓上下來，一見於洛，老淚縱橫：“小洛兒，你總算醒了。”

這個總算，聽著怎麽這麽別扭。

“難道我睡了很久嗎？”她扭頭問左岸夜。

帝君大人淡定的回答：“不久，今日是第四天而已。”

那就是說，她整整醉了三天？

難怪會這麽餓，在酒樓吃光了那一桌子菜，引得旁邊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先不說這個。硯石，那件事，靈驗了嗎？”

硯石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好幾圈，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莫離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就好，半年之後，他們就會相遇，就像書中所寫的那樣。

“黃軒的事已經有著落了，回頭你把他補上。書，須得半年後才能面世，不然，莫家人提前找到莫離，戲就沒法唱了。”

硯石一一應下。

“書名，就叫《籬外深深花向晚》。”

“籬外深深花向晚。好名字！”

“可惜了，以後都沒法聽莫離彈琴了。”她的琴聲還是蠻好聽的，於洛還想著什麽時候跟她學琴，學會了彈給左岸夜聽。

硯石也覺得可惜，“那姑娘琴技事不錯，就是彈的曲子太淒涼了。”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感傷的往事，卻很少在人顯露。所以才有了借物抒情，歌以詠志。那些說不出的苦，不能訴與他人，便都藏在了琴裏，琴音，亦是情語。”

“你倒是看得通透。”

不管怎樣，總算是了了一段心事。

“阮娘和淩軒的事，如果也能這麽順利就好了。”

硯石搖頭，覺得夠嗆。

“黃軒是妖精，有帝君大人在，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淩軒事天界正神，地位與百花宮宮主一樣，坐鎮一方。而阮娘只是肉體凡胎，兩人差距太大。依我看，就照淩軒的意思，讓阮娘忘了他，皆大歡喜。”

硯石說的在理，於洛無法反駁。

看著身旁的左岸夜，於洛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問：“夜夜，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會吃下忘情丹忘了我嗎？”

左岸夜一個眼神，於洛立馬慫了：“我、我就是打個比方。”

顯然，左岸夜不喜歡這個比方。於洛只好作罷。

做了這麽許久，茶也喝完了，店裏的客人，來來回回，就那幾個，看來近來生意都不太好做。

“你這書齋，已經建的這麽大了，人怎麽還這麽少？”

硯石嘆了口氣，頗為無奈：“我還不是托了你這緣夢書生的名頭，白月光一出，買的人倒是多，風頭一過，就恢覆了老樣子。而且，我這名聲上來了，價錢也跟著往上翻，買書的人更少了，大都是些名門商戶，有錢人才來買。”

難怪呢。硯石老頭寫書寫的不錯，做生意就差了些。

“我給你說一個法子。你試試。”

一般書店，只靠賣書掙錢，不好翻本。若是租書的話，定期收取租金，那些好書之人定會慕名前來，薄利多銷，既能提高硯脂齋的客流量，又能提高知名度，知名度有了，還愁賺不著錢嗎？

於洛說完，硯石都楞了。

他怎麽沒想到這麽好的辦法呢？

“丫頭，你還真有經商頭腦啊！”

於洛得意的笑笑，不過，“你既用我的辦法，我便算是入股了，等賺了錢，我們得五五分賬。我也得賺點零花錢不是？”

“你缺錢？”硯石暗暗瞥了眼一旁的帝君大人，“你有需要花錢的地方嗎？”

“那你別管。”即使不花錢，她也喜歡攢著，誰會嫌錢多啊。

這麽說了一會兒話，天色就暗下來了，他們也該走了。

硯石問她打算去哪兒，於洛算算日子，寶盈出嫁的時間越來越接近，她得回去幫她準備準備。

“夜夜，蘇懷安在你身邊待了這麽長時間了，他成親，你是不是得出份厚禮？寶盈是我好姐妹，我這邊也得給她出份厚禮。咱們倆就出了兩份了，等到我們成親的時候，他們夫妻只出一份，算下來，還是咱們比較吃虧啊！”

這還真是個問題。

左岸夜不以為然，一雙桃花眼笑彎了，看著她：“放心，你的那份，算我的。我回來補給你。”

“這可是你說的！”她那裏還真沒有什麽好東西，值錢的冷大哥給她的一箱首飾。畢竟是別人送的，再轉送出去，不太合適。

“那我們明天上街轉轉，給寶盈挑一份上好的嫁妝。”

“嗯。”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遠了。硯石站在門口，摸著小胡子，嘖嘖嘆道：“我也該好好準備準備，給帝君大人的禮物了。”

正值盛夏，晚風習習。

街上的人趁著涼快，出來擺攤，大街小巷，熱鬧非凡。於洛走在人群裏，看著小孩子拿著風車來回跑，小臉紅撲撲的，滿頭是汗，自己也跟著樂。

過了小石橋，穿過兩條大街，就是左岸府了。

於洛拉著左岸夜的手，慢悠悠地走著，有點不想回去了。

“夜夜，我們在外面吃吧。”

她老早就想著在路邊攤，要一碗餛飩，吃著混沌，喝口湯，看人來人往，燈火茫茫，身邊坐著愛人，兩相望。多浪漫！

“你想吃什麽？”

於洛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家，是一對老夫婦支的餛飩攤，地方不大，人不多，還有張空桌子。

“那兒，那兒！”

於洛轉頭跟他說話的功夫，就有一個壯漢走過去，坐在了那唯一的空桌那兒。

“……”

不是吧？於洛扼腕，就晚了這兩秒，再看看其他桌，都吃得正香，沒人要結賬。

“哎，走吧。”

左岸夜卻拉住了她，“真的想吃？”

於洛咬唇不說話。

這時，卻見那幾桌吃飯的人，同時起身結賬走了。剛坐下的壯漢，一臉呆楞地起身，也走了。

熱鬧的餛飩攤，頓時，沒人了。老太太嘀咕著過來收碗擦桌子，老爺爺則眉開眼笑地收起了桌上的錢：“老婆子，你看，今天又多掙了十文錢，等收了攤，我給你買糖人吃。”

“你還嫌我牙掉的不夠多啊！”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卻樂得嘴角都咧開了。

“走吧，有地方了。”

於洛急忙跟上他，拉住了他的手。剛才看見他的眼睛閃過一道亮光，那些人就都走了。沒想到左岸夜施法的樣子這麽帥，當然，他寵溺的樣子更帥。

“兩位需要點什麽？”

於洛擡頭笑答：“兩碗餛飩。”

“好嘞！”

老爺爺將剛下的一碗撈出來，放到一邊，重新加湯，老奶奶在一旁包餛飩，手法嫻熟。

於洛看著，都覺得這幅畫面很是溫馨。

不一會兒，餛飩好了，香味四溢，饞得人口水都流下來了。老奶奶端著兩碗放到他們面前，笑著說：“兩位慢用。若是喜歡吃酸的，這桌子上有醋。”

“謝謝婆婆！”

老奶奶忙擺手，看了眼旁邊坐著的左岸夜：“不用謝不用謝。姑娘，這位是你的相公吧，長得真俊。”

於洛歪頭也看著左岸夜，嗯，是挺俊的。

這一看不要緊，於洛沒註意到餛飩是燙的，一口放嘴裏，舌頭都麻了。

“嗚嗚，額燙澤澀透了。”

燙的眼眶都濕了，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左岸夜邪魅一笑，勾起她下巴：“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於洛依言伸出舌頭，卻見左岸夜湊過來，輕輕朝舌頭上吹了一口氣。

轟——

這麽近，於洛臉都紅了。

“你、你……這麽多人看著呢，臭狐貍！”

這聲臭狐貍可是好久沒聽到了。

“我記得，之前，我被燙了舌頭，你也是這般幫我吹的，我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

那次、那次不是意外嗎？

於洛說不過他，低頭接著吃餛飩。這回她長了心眼，都是先吹吹，涼了再吃。也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怎麽，一會兒，一碗餛飩就吃完了。

這時，面前又遞過來一個勺子，勺子裏一個餛飩靜靜地躺著。

擡頭，對上左岸夜的溫柔的眼睛。

她就著他的手把餛飩吃了，又見他舀了一個，放在嘴邊吹涼了，才遞給她。

“你不吃嗎？”

“我回去再吃。”

原來他不喜歡吃餛飩。他們都交往這麽久了，除了知道他喜歡吃燒雞，他不喜歡吃什麽，卻一點都不知道。於洛瞬間覺得自己這戀人當的很不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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