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洛的這首歌，新奇，且朗朗上口，唱了幾遍，就有人跟著一起哼唱了起來，場面著實熱鬧。這一鬧，就過了吃午飯的時候。

難得，左岸夜沒有喊餓，一直笑瞇瞇的，桃花眼彎成了月牙狀，拉著於洛手不放。

媚娘和百花樓的姑娘們也為他們感到高興，只喊著讓他們留下來一起吃飯，熱鬧熱鬧。除了牡丹臉色不太好看。

看著這麽多人，於洛也很久沒這麽高興了：“媚娘，不如咱們一起吃火鍋吧。”

“火鍋是什麽？”

於洛想起來這是古代，還沒有火鍋，就把做火鍋的方法大致說了說，媚娘也覺得新奇，便囑咐下人們去做。

在百花樓後院，下人們已經支好了一個爐子，裏面是燒好的炭火，炭火上架著一只鐵鍋，洗臉盆那麽大。鍋裏加滿了烏雞湯，香噴噴的，冒著熱氣，爐子四周圍了四張長桌子，上面擺好了碗筷，而桌子的對角位置，擺了四張茶幾，上面放著各種青菜肉類。

這裏是於洛曾經住過的地方，那兩棵熟悉的梧桐樹，已經枝繁葉茂，滿滿都是回憶啊。

姑娘們圍著桌子做好，都新奇的看著中間的熱鍋。

於洛拉著左岸夜坐好之後，將提前調好的醬料分到各個小碗裏，然後拿起旁邊的青菜，放進鍋裏，煮了一小會兒，菜熟了，撈進碗裏，蘸著醬料，吹了吹，端到左岸夜嘴邊：“夜夜，嘗嘗。”

左岸夜低頭咬進嘴裏，眼睛一亮：“好吃！洛洛，你也吃。”

於洛看看其他人，笑著說：“這就是火鍋，想吃什麽，只管往裏面放，肉啊，菜啊，喜歡吃辣，我這還有秘制的辣醬，大家盡管放開了吃。”

聽她這麽一說，眾人也不客氣了，紛紛學著她的樣子，加菜的加菜，放肉的放肉，對這種吃法讚不絕口。

媚娘還帶來了珍藏的桃花娘，大家吃著喝著，不亦樂乎。

這才叫生活，這才叫人生。果然，沒有火鍋的聚會不叫聚會，沒有火鍋的生活，不算完美的生活。

笑聲，說話聲，夾雜著香味，飄了很遠，看的暗處的硯石直咽口水。

他小心的擡頭看看老大人，隱約看到老大人的喉結動了動。

“老大人，不如，我們……”硯石試探地問，“對面有家酒樓，菜式也不錯的。”

卻被老大人瞪了一眼：“做神仙的，怎能貪食人間？”

“是是，是小仙的錯。”分明是老大人想吃，又抹不開面子。哎！青丘這幾位，各個難伺候。

酒足飯飽，姑娘們都坐在廊下喝茶，紅杏是個活潑的，經這一頓飯的功夫，和於洛混熟了。

“洛洛，接下來可有什麽安排？”

“本來是有的。”莫離的故事還沒完結，她本是來結尾的，不過，她又改變主意了，“下午我想去城郊轉轉，順道去看個朋友。”

“城郊？東城還是西城？”

“東城。”

“那正好。”紅杏拉著她的手，很是興奮，“東城有座荒院，本是世家遺址，無人敢進。院中不知誰在了一大片石榴樹，當下正直五月，花開正盛，咱們一起去賞花可好？”

其他人聽她這麽一說，都勾起了興趣，嚷著去看。

媚娘一反常態的任她們鬧，沒有阻止，只一雙眼睛看著於洛，似乎等她拿主意。

難得今日天氣好，太陽也不毒辣，還有小風吹著，出去走走也好。

“媚娘，不如，今日就給姑娘們放個假，讓她們出去轉轉吧。”

其他人也都滿含希望的看著媚娘。

“既然姑娘說了，”媚娘掃過眾人，眉眼一挑，“那就去吧！”

“多謝姐姐，多謝於洛姑娘！”

看她們高興地樣子，媚娘也展開了笑臉，悠然的飲了一杯茶。這些姑娘，也都是十八九歲，青春美貌，大好的年華都葬在這煙花柳巷了，難得好時光，惜一時得一時吧。

到了城郊，果見一荒院，斷垣殘壁，大門脫落，房屋也已經破爛不堪，只院子裏，足有二十幾棵石榴樹，茂密的枝葉，碧綠成蔭，綠葉叢中，點綴著紅花，鮮艷似火，乍一看，就像綠色的錦緞上鑲著紅花，煞是美麗。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這裏賞花，難免引人註目。她們已經習以為常了，並不在意，看到這般美景，都只有驚喜感嘆的，說不枉此行。

媚娘因為是百花樓的掌櫃，不能出來。莫離素來喜靜，不愛熱鬧，也就沒跟來。

著實可惜了。

紅杏她們在這邊賞花，於洛則拉著左岸夜，去了阮娘那裏。

因為過了午飯時分，她的店裏沒有客人，店門敞開著，屋裏靜悄悄的。

阮娘坐在櫃臺後面，對著賬本想事情。

聽到響聲，擡頭望去，又是驚訝又是欣喜，起身迎過來：“於洛，你來了！”

“姐姐方才在想什麽？”於洛一邊走進來，一邊打趣道。

“沒什麽。”看到她身後的人，有些楞了，“左岸公子？你們……”

於洛揚了揚他們相牽的手，嘴角露出一抹羞澀的笑，“之前沒跟姐姐說，他，是我心上人。”

這倒是沒料到。左岸公子十幾年如一日，也不見蒼老，於洛也是神秘不似平常人，這兩人倒是相配。看他們相視而笑，眼裏都是含情脈脈，站在一起，也是一對璧人。

“那就恭喜妹妹了。”阮娘招呼他們坐下，轉身去倒茶。

“多謝姐姐。”於洛四處看她這屋子，簡陋是簡陋了點，還挺幹凈，“姐姐，我在城中為你物色了一座酒樓，以後你就住在城中吧，咱們往來也方便。”

“妹妹好意，我心領了。”阮娘為她斟了一杯茶，“我在這兒住慣了。”

只這一個原因，未免牽強了：“阮娘可是有別的舍不下的理由？”

阮娘頓了頓，“倒是瞞不住你。”她打開後面的窗戶，午後的陽光照進來，放眼望去，荒草叢生，一片荒涼。

“少爺的墓就在這附近。若我走了，就剩他一個人了。”

於洛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一時語塞。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屋子陷入了沈默。

左岸夜悄悄問於洛：“那個少爺是誰啊？”

“是阮娘姐姐的心上人。”於洛貼在他耳邊小聲說，“可惜那人已經不在了。”

左岸夜知道不在了，就是死掉的意思，難怪她的眼睛透著悲傷，想來，有一天，若是他也不在了，於洛豈不是也要傷心死嗎？

“洛洛。”左岸夜轉頭看她，他們挨得太近，左岸夜的唇擦著她的臉，滑過嘴角，將她的嘴堵個正著。兩人一時間都楞了。

於洛趕緊向後一仰，避開了他的唇，瞪了他一眼。有人在呢，他怎麽這麽不矜持？

左岸夜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眼睛落在她濕潤的紅唇上，想說的話，也早就忘到腦後了。

這時，阮娘擦擦眼淚，扯出一抹笑來，轉過身說道：“你送我的白月光，我看完了。妹妹文采甚好，倒是將我與少爺那段往事都寫出來了。我想念少爺時，便拿出來看看，眼前就像出現了當時的畫面一般。這緣夢書生果然名不虛傳啊！”

“姐姐別這麽說。”她除了寫書替人圓夢，也做不了什麽。

“姐姐，我有一句問你，希望姐姐如實相告。”

“你說。”

於洛斟酌了一下，開口道：“若是有一種藥，吃了之後，可以忘掉以往種種，不會再因為過去的愛而不得善心難過，就此告別過往，重新開始，你願意吃嗎？”

“不願。”阮娘想都沒想，堅定地回答。

“姐姐可以再想想。與其遙遙無期的等待，不如忘卻過往，重新開始，不好嗎？”

阮娘搖搖頭，“你如今也是嘗過情滋味的人，應當明白我的選擇。”她看著一旁癡望著於洛的左岸夜，話卻是對於洛說的。

於洛早料到她不會同意，也就沒再說什麽。關於淩軒的事，沒有商量好，她還不能跟阮娘說。

“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一起去看花吧。”與其幹坐著，不如出去散散心，百花樓的那群姐妹都是過來人，說不定能開導一二。

“什麽花？”

“去了就知道了。”

阮娘拗不過她，只得關上店門，與他們一同去了。

待見到一大片紅紅綠綠的石榴樹，樹下花枝招展的姑娘們，阮娘一時間也楞住了。

“洛洛，你回來了！”紅杏眼瞼，看到於洛他們，笑著跑過來。她穿著一身紅衣，一笑嫣然，像一團火。於洛一向羨慕這樣開朗的女子，也對她笑臉相迎。

“回來了！我還帶了一位貴客來呢。”

她把阮娘拉到前面來：“這是阮娘，就住在附近。阮娘，這些都是百花樓的姑娘們。她們都是愛花之人，平日也是難得出來一次。”

百花樓，聽著名字，阮娘也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不知道媚娘還好嗎？”

“你認識媚娘？難道……”牡丹想到某種可能，驚訝的看著她。

“十年前，見過。很久了。”

原來是這樣。

“咦？”紅杏看著阮娘，總覺得眼熟，尤其是她眼角下的朱砂痣，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原名是不是叫阮雲？”

“你怎麽知道？”

“真的是你啊！”紅杏驚喜，“最近錦城很火的書，叫白月光，裏面令人同情的苦命丫鬟，不就是你嗎？”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

眾人都圍過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來，多是感動於他們的深厚感情，佩服羨慕的。

於洛反倒被擠出來，成了局外人。

“洛洛。”左岸夜被於洛忽視很久了，頗為不滿，“我們回去吧。這裏人太多，你都沒空與我說話了。”

看他吃醋的小模樣，真是可愛。

“夜夜，你看這石榴花好看嗎？”

左岸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好看！”

“你說，如果從上面往下看，會不會更好看？”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於洛趁著她們說話的時候，拉著左岸夜往石榴林裏走了走，約莫看不見她們了，伸手將他腦袋拉下，湊到他耳邊：“夜夜，我想到樹上，好好看花。你帶我上去可好？”

左岸夜本想說，樹下也可看，轉念一想，瞬間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咧嘴一笑，一彎腰，將她攔腰抱起，腳下一點，飛到了樹枝頂端。

石榴枝上雖綠葉繁茂，卻是有刺的，好在他是神仙，仙根深厚，騰雲駕霧尚不在話下，只虛虛的坐在枝葉上，一手攬著腰，一手抱著肩，將於洛牢牢鎖住，安置在他腿上坐著。

於洛靠著他，身旁是紅花綠葉，頭頂是藍天白雲，耳邊是紅杏她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簡直像做夢一樣，多好！

她隨手摘下一朵石榴花，調皮的別在他鬢邊，：“哈哈哈，人比花嬌。”

左岸夜只看著她笑，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裏，映著藍天，映著白雲，映著，他。

這時，他的腦中忽然現出一個畫面：在一處院子裏，他站在那裏，有個姑娘坐在地上，仰頭看他。她與於洛模樣不同，眼睛卻很像，亮晶晶的，映著他的身影。

那是什麽時候呢？

左岸夜記不清了，他只覺得，心口像是著了火一般，熱騰騰的。看著於洛，那股火更旺。

“洛洛，我，我想，”他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湊越近，“我想親你。”

說完，已經貼上了她的唇，舌尖抵住了她的牙齒。

於洛下意識推他，只覺得身子一滑，像是要掉下去了，驚呼一聲，便被左岸夜攻城掠池，深深地吻住了。

耳邊似乎聽到一句：“咦？洛洛去哪兒了？”

接下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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