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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1】三國合謀夕顏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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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1】三國合謀夕顏行宮

除夕宴後,琉璃,北狼,夢籮三國意欲聯姻的計劃暫歇,沖著心目中相同的目的,各自打算,各自謀劃,倒也相安無事,日子過得那是明面上風平浪靜,暗地面波濤洶湧。

正月初二,星殞城外樂風遭遇刺殺,雲錦宓妃出城相救,從而牽扯出漁城白家堡求醫不成反倒買兇殺人的真相。

作為白家堡姻親的太師府,一時間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不單單是星殞城將有關太師府的種種流言傳得洋洋沸沸,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是三歲小兒也能隨口說上兩句,就是在整個金鳳國都流傳遍了各種不利於太師府,嚴重影響太師府聲譽的流言。

假如繼續不加以制止,由著事態發展,那麽不出月餘整個浩瀚大陸都會有太師府的各種事跡在流傳。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一個人兩個人傳還好,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傳過來傳過去,哪怕就是一件頂好的事情,也會被傳得面目全非,更遑論這次爆料出來跟太師府有關的事情,壓根就沒有一件是好的。

什麽仗勢欺人,什麽以權謀私,什麽草芥人命,又私養軍隊什麽的,這一樁樁一件件就這麽攤到明面上來,刀口之鋒利就是渾身都長滿了嘴巴,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

即便解釋了,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雲錦既然決定出手,那就不可能給龐太師留有退路,但凡他提出來的要求,龐太師除了按照他劃分出來的路去走,再無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除非,龐太師甘願也舍得放棄太師府近百年以來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甚至放棄數代龐家人要扶持一位跟龐家有血緣關系的皇子上位的夙願。

否則,雲錦提出的要求只要不碰觸到龐太師的底線,縱使心裏嘔得吐血,他也一定會答應。

畢竟,跟龐太師想要成就的大業比起來,區區十萬兵權算不得什麽,龐氏一族從此成為藥王谷的驅逐對象又如何,反正龐氏一族也無法讓藥王谷為他所用,那便形同陌路也是好的。

至少,不用擔心藥王谷會背地裏使手段,這般光明正大的報覆,遠遠要比背後放冷箭讓人安心得多。

與其時時刻刻的防著,倒不如一次性將所謂的代價都給償還清楚,一是一,二是二,待以後有機會,再比劃比劃定輸贏。

從正月初二到正月初五,震驚了四國的赤色藥王令事件,終以白家堡的覆滅,龐家雙手奉上兵權而結束。

至此,藥王谷之威不容挑釁,不再只是一個傳說,而是血淋淋的一個事實。

整整三日,持續籠罩在星殞城上空,緊崩,陰森,壓抑,驚恐的氛圍終於猶如那絢麗的驕陽破烏雲而出,恢覆了往日的繁華,喧囂和勃勃生機。

初六,天氣明朗,陽光明媚。

年三十過後,只除了初二那晚下半夜刮了一場駭人的暴風雪之外,接連幾天都是難得的好天氣。

寒冬臘月裏,年輕漂亮的姑娘們最是喜歡這樣的天氣,既可以盡情的享受溫暖的陽光,又可以不用穿得太厚實,稍薄一些的衣裙自然更能顯現出她們姣好的身段兒,倒也不用擔心身子受不住染上風寒什麽的。

任誰也不想將自己裹在厚厚的大氅裏面,手腳都不活動不說,誰還瞧得出她們的婀羅多姿,嬌艷明媚。

賞梅宴舉行的地點不是在皇宮,而是按照慣例安排在一座建造在西城之外玉雪山腰之上的夕顏行宮。

夕顏行宮始建於二百三十年前,據金鳳國史料記載,當時的那位帝王在玉雪山狩獵之時,居高臨下的發現那玉雪山山腰附近方圓百裏以內地勢極美,土壤又極其適合種植梅樹,故當即下旨在此建造一座行宮,並賜名——夕顏。

那位帝王一生都極其鐘愛梅花,建造行宮之時並不註重奢侈華麗,也反感富麗堂皇,而是喜好簡潔清雅,註重整座宮殿的氣質與內涵。

整整歷時兩年,夕顏行宮終於在那位帝王的親自監督之下竣工,其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怪石,曲折回廊,環境清幽,置身其中仿佛遁入了世外桃源一般。

宮殿之內,沒有一棵雜樹,無一不是四處搜羅而來,各個品種的梅樹,哪怕就是花園裏種植的花花草草,一樣一樣的也可說成是梅花的‘近親’。

可見,那位帝王到底是如何的鐘愛梅花,幾乎已到了癡迷的地步。

繼那位帝王之後,金鳳國史上也出現過幾位鐘愛梅花的帝王,因此,夕顏行宮即便歷經了兩百多年的風風雨雨,依舊保存完好,絲毫不見有損,裏面的一切幾乎就跟兩百多年以前一模一樣。

除了那些已破損再也無法修覆的之外,夕顏行宮一直都保持著最初的那般模樣。

與先皇相比,宣帝對夕顏行宮有著一份極其特殊的感情。

假如某天他不做皇帝了,倒是寧願長住於夕顏行宮,直到慢慢老去,直到葬身於皇陵之中。

宣帝將舉行賞梅宴的一切事宜都交由了太子去辦,他自己當起甩手掌櫃的同時,也是在暗中觀察自己這個兒子的實力。

雖然當初宣帝冊立墨思羽為太子,是迫於前朝幾方勢力的威逼而不得不將他立為太子,心裏也清楚他的這個兒子並非是為儲君最佳的人選。

但即便宣帝厭惡極了太子的生母龐皇後,連帶著對太子也有幾分的不喜,可看在太子到底是他親生兒子的份上,宣帝還是有心培養他的。

一國之太子,不是說立就立,說廢就廢的,如果墨思羽這個兒子能堪當大任,宣帝倒也並不反對他接任他的位子。

只可惜,他的這個兒子太過依賴太師府,也太過親近龐太師,讓得宣帝對他也越來越失望,原本抱著把他掰過來的心思,也隨著墨思羽的表現而日漸淡了下去。

一個依賴著外戚的太子,宣帝斷然是不可能把墨氏江山交到他的手中。

那樣的確是成全了他的這個皇長子,但他百年之後下到地底下也絕對無顏再面見墨氏皇族的列祖列宗。

然而最近,宣帝又發現一個新的秘密,他那個看似跟龐太師很親近的兒子,好像還藏著旁的心思,倒是沒有完全跟龐太師交心的樣子。

鑒於這一點,宣帝打算再觀察一陣子,好好看看他的皇長子跟龐太師那個老匹夫,究竟誰在利用誰,又究竟誰是誰的棋子。

如此,倘若寒王真有那麽一天,墨思羽這個太子倒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

且看,他們兩人誰的棋更高一招。

“啟稟太子殿下,皇上的禦駕還有一刻鐘左右到達玉雪山下。”

墨思羽穿著一身杏黃色的儲君四龍紋蟒袍,衣領稍立,袖口外露,金色絲線繡制的祥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胸口處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的好不威風凜凜,黑發高束在黃金冠裏,襯得他精神抖擻,面冠如玉,高貴雍容,氣勢不凡。

“準備接駕。”

“是。”

目送穿著灰色鎧甲的侍衛領命退下,內務府分派貼身伺候太子的太監小鄧子湊上前在太子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完低著頭退後幾步,恭敬的靜待指示。

墨思羽眉頭擰了擰,臉色一變再變,最後歸於平靜,喜怒不形於色,心裏已是怒火沖天。

自打初三那日見過龐太師一面之後,墨思羽為了辦好賞梅宴這趟差事,當日下午便起程趕至夕顏行宮,力求在初六之前就將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不留瑕疵。

除夕宴上的暗流洶湧至今還歷歷在目,這趟差事也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容易,那麽風光,稍不留神就會捅出大麻煩。

墨思羽到底還是在太子之位上坐得久了,也曾跟前跟後在宣帝跟前學習帝王之道,為君之道,看待一件事情的眼界還是有的。

琉璃,北狼,夢籮三國在除夕宴上提出一同賞梅的要求,墨思羽對於他們暗地裏意欲借著賞梅宴達成的目的就有了幾分猜測。

只是他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相府究竟有什麽是他們三國共同謀圖的東西。

在金鳳國,墨思羽這個太子一直做得異常的憋屈,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得不在這樣的環境裏苦苦的掙紮。

論出身,從一開始他就低了墨寒羽一頭,即便現在他也是嫡出,可在朝中那些老古板的眼裏,他仍舊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論才華,由不得墨思羽不承認,他是真的比不上墨寒羽。

論武功,即便他也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騎馬射箭吃的苦頭不比墨寒羽少,然而,哪怕身中劇毒,墨寒羽依舊將他遠遠的甩在身後。

論聲望民心,墨寒羽做了什麽,不就只是少年征戰沙場,戰功赫赫麽,除此之外他還做過什麽,而他事事以民為重,為民請命,為什麽他們記住的仍是冷面神一樣的寒王,不是他這個待民親和,溫潤儒雅的太子殿下。

唯一讓墨思羽覺得勝過墨寒羽的就是,他的母後活得好好的,乃六宮之首的中宮皇後,他的外祖家太師府比起已經漸呈衰敗之勢的韓國公府不知好了多少倍。

如此種種,都逼得墨思羽不得不親近龐太師,親近整個太師府,不然他如何能借助他們的扶持上位。

很小的時候,墨思羽就知道,皇爺爺不喜歡他,但皇爺爺極其喜愛他的七皇弟墨寒羽,每日必定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宮裏所有人都說,他將會成為皇太孫,只待他的父王登基之後,便會冊立他為太子。

從墨思羽出生,到墨思羽開始記事起,龐皇後就有意識的培養他的好勝心,企圖心,告訴他,他是皇長子,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是未來金鳳國最為尊貴的帝王。

剛開始墨思羽雖然每天都聽龐皇後在他的耳邊說著這些話,不過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墨寒羽出生,直到他發現皇爺爺待他跟待墨寒羽明顯的差別之後,早早便埋在墨思羽心中那個權與欲的種子,開始悄然的生根發芽。

憑借著強勢的外祖家,先是他的母妃在韓皇後逝後緊接著就被冊封為皇後,後又是他在前朝一次又一次的風起雲湧之後被冊立為太子。

跟隨在宣帝身邊學習帝王之道時,墨思羽當然也清楚的認識到,一個太過於強勢霸道的外戚,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存在著多麽巨大的威脅,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又意味著什麽。

一旦處理不得當,江山可能易主,皇族可能易姓。

他也終於漸漸認識到,為什麽他的父皇對他總是有所防備,為什麽即便是親自教導他,也從不讓他接觸金鳳國更深層次的東西,不為別的,也並非父皇偏心,而是親近依賴太師府的他,根本就得不到父皇的全心信任。

除非有那麽一天,他的身後不再有太師府,那麽或許他就能收獲一些意外的東西。

墨思羽雖然不是絕頂的聰明,但他生得不傻,也有勇有謀,自有一套自己的處事之法,行事倒也果斷狠辣。

太師府他是一定要親近的,因為唯有借著太師府他才能上位,但同時他又防備著太師府,時時刻刻都謹慎以待,就是為了避免他日他登基之後,會像他的父皇宣帝一樣,處處受到制肘,明明是金鳳國最尊貴的帝王,卻又著實被外戚逼得屈憋窩囊至極。

自以為聰明,又兩邊都不得罪,想著憑他之力平衡兩股既能成就他,亦能毀滅他的力量,墨思羽又豈知,在這一場拉鋸戰裏,究竟誰是誰的棋子,又究竟是誰在利用誰,到底誰才是那執棋的清醒之人。

“太子皇兄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父皇的禦駕馬上就到了,咱們再不去迎接就遲了。”六皇子靖王墨辰羽穿著一襲金黃色的親王蟒服,伸出手在墨思羽的眼前晃了晃,語氣頗為著急的道。

他的母妃寧嬪娘娘,出自龐氏一族的族支,跟龐皇後也算是表姐妹,墨辰羽跟太子的關系就更為親近一些,他也是百分之百的太子黨。

因著他母妃的位份並不高,墨辰羽雖然也被宣帝賜封為親王,但他卻遠不及寒王尊貴,甚至都不能跟寒王相提並論。

若要較真兒的說,即便是太子之尊,都越不過寒王那個第一親王之尊去。

“沒想什麽,咱們走吧。”墨思羽壓下自己的心思,拍了拍墨辰羽的肩膀,隨意的道:“華羽去哪兒了?”

“三皇兄先去山腳替太子皇兄開路了。”

“那咱們也快走,別耽誤了事兒。”

“太子皇兄先請。”

“你我兄弟間不興這套,咱們一道走。”墨思羽喜歡在其他兄弟面前端太子的架子沒錯,但在華王墨華羽跟靖王墨辰羽面前,他卻不興這一套。

一來,整天端著架子活著很累;

二來,華王跟靖王都是以他為尊,一心一意效忠於他的兄弟。

他若老在他們面前擺架子,豈非沒有辦法跟他們交心,於他的大計無益。

更何況在把握揣度人心方面,墨思羽自認不比別人差。

“還是跟太子皇兄呆在一塊兒自在,哈哈…”但凡皇宮裏出來的人,都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誰又敢說墨辰羽就沒有心機,當真就是個草包,一言一行都不過腦子,完全沒有主見。

事無絕對,更加不能小瞧了宣帝的任何一個兒子。

墨思羽聽著靖王的笑聲,不由自主的又陷入了沈思,出城之前他周密的布置過一番,卻不曾想昨個兒他就應該收到的消息,竟然半個時辰前才傳到他的手裏。

白家覆滅了,太師府則是上交了十萬大軍的兵權,藥王谷方才同意對那件事情不再追究,而直接參與刺殺事件的毒宗和殺手盟,藥王谷選擇用江湖手段解決,這麽重要的消息竟然才剛傳到他的耳中,墨思羽當即就動了怒,卻還不能表現出來,心裏在壓著一把火。

放眼整個星殞城,能攔下這個消息不讓他知道的人不過一手之數。

他坐的這個位置,想要的人不只一個,但跟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寒王比起來,明王跟武王顯然是不夠看的。

雖然他們兩個也有能力與他相爭,外祖家的實力也很強橫,在朝中也有支持者,但在墨思羽的眼裏,他要爭要搶的對手,從來就只有一個,也永遠只有一個。

那就是墨寒羽。

只有除掉他,他才能坐得穩太子之位。

明王墨明羽和武王墨傑羽在這一點上,倒是抱著跟太子一模一樣的想法,能真正讓他們忌憚的人,從來就只有墨寒羽而已。

也正因為如此,墨寒羽才悲催的成為了各方勢力都爭相要對付的人,似乎其他的對手跟他比起來,就根本不值得一提。

“哎,我說太子皇兄怎麽老是走神,今天你可是主角啊,這個樣子可不行。”墨辰羽也沒顧忌什麽,當即伸手就拍了拍墨思羽的肩膀,半垂的眸光閃了閃,壓下心中的異樣。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宣帝的禦駕便自宮中出發,親王及眾皇室宗親隨君伴駕左右,文武百官分為兩列隨行,琉璃,北狼,夢籮三國使節的車駕與親王比肩,浩浩蕩蕩的朝著夕顏行宮前進。

街道兩邊開得早的商鋪,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光顧,人最多最熱鬧的地方要數那些賣早點的吃食鋪子,一個兩個或三五同行的百姓聚在一起吃著簡單熱乎的早飯,彼此交談著,臉上的笑容淳樸而真摯,讓人瞧見便覺心情很好。

皇帝禦輦出行,自是引得百姓又是敬,又是畏,但又忍不住滿心的好奇,雖然很想湊得近一些哪怕只是看看,但也知道聖顏冒犯不得,故,一個一個即便大字不識一個,此時此刻倒顯得極其的懂規矩。

跪地磕頭行禮,三呼萬歲,那洪亮的參差不齊的聲音,卻是這世間最為動聽的聲音,傳進宣帝的耳中仿如天籟。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知道誰對他們好,心裏便記著誰的好。宣帝自登基以來,雖然被強大的外戚逼得有些窩囊,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束手束腳,但他勤政愛民,施行仁政,又發布了很多利國利民的政策,讓得百姓們都能安居樂業,心裏自然就記著他的好。

尋常百姓一輩子所求,無非就是能吃得飽,穿得暖,有房子可以住,宣帝也許沒有做出大的政績,但他卻滿足了尋常百姓最普通也是最簡單的要求,故此宣帝在金鳳國擁有很高的聲望,在老百姓的眼裏,宣帝是位明君。

此時此刻,以著宣帝的禦輦,哪怕連宣帝的一根頭發絲兒都瞧不著,百姓們跪在地上,無論是行禮還是磕頭都是發自內心的,半點沒有做假。

浩浩蕩蕩的,猶如長龍一般的車隊隨著宣帝的禦駕出了西城門,速度明顯加快不少,到達玉雪山腳下的時候,剛到辰時中。

太子墨思羽帶著華王靖王已經等候在此接駕,一陣繁瑣覆雜的儀式過後,眾人這才跟隨宣帝走入夕顏行宮之中。

入目所及之處,形態各異的梅樹格外惹人註目,眾多的亭臺樓閣掩映在梅林花海之間若隱若現,迎面而來的陣陣清冷梅香沁人心脾,更是讓人有種仿佛步入世外桃源,誤入梅林仙境般的錯覺。

嗅著陣陣梅香,宣帝不由精神為之一振,輕吐出胸中的一口濁報,每次到夕顏行宮,他的一顆心就會得到平靜,整個人的思緒也清晰也許多。

罷了,縱使俗事纏身,他也定當不辜負這一片梅林花海的風情。

宣帝昂首闊步的走在最前面,論身份誰也高不過他,也沒人能越過他去。

一行人保持著適宜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在宣帝身後,雙目緊盯著自己的腳尖,目不斜視,謹慎而小心。

當然,也有那麽些個膽大的,雖說都微低著頭在走路,但仍不影響他們不時擡頭打量這如夢似幻的夕顏行宮。

遠離了皇家宮殿所特有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奢華雍容,大氣恢弘,夕顏行宮的淳樸歸真,清新雅致,清絕出塵,反而更顯露出內斂而深沈的皇家威儀,於靜雅之中透著隱晦的鋒芒。

寒梅殿乃夕顏行宮的主殿,位於整座行宮的中心,占據著極佳的地理位置,視野廣闊,可將整座玉雪山山腰下的景致全部盡收眼底,不留死角。

正殿之外建有寬闊的廣場,四周掛有八角的琉璃宮燈,形態各異的大小花壇以奇異的布局散落在廣場之中,匯聚成一幅色彩鮮明的美麗畫卷,隱隱還浮動著暗香。

坐於此廣場賞梅賞雪,無疑是一件極為享受的事情。

賞梅宴並非是在夕顏行宮舉辦頭一回,大臣們也並非頭一回到此地賞梅,雖說不是每年都有機會到這裏享受一番,但每隔三五年,他們還是有幸到此一游的。

每年的正月裏,許多世家裏的小姐都會舉辦賞梅宴,邀請各家小姐到自家的園子裏賞梅,那不過只是方塊之地,如何能與行宮中這樣一片梅林相提並論。

但凡有幸到行宮賞過梅的人,日後誰家再舉辦賞梅宴,無不是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試問見過這樣一片梅林花海的人,哪裏還瞧得上那小小的一院子的梅。

宣帝首先落座,然後皇太後,皇後,以及隨行的眾嬪妃依次落座,“今日賞梅宴,意在君臣同樂,朕也不要求你們講那些虛禮,都各自坐下好好賞一賞今年的梅,今年的雪。”

“謝父皇。”

“謝皇上。”

“謝陛下。”

行完禮,太子坐在宣帝下首的第一個位置,第二個位置本該是寒王坐的,但墨寒羽顯然是不樂意坐在墨思羽的旁邊,於是遠遠的躲開,走到第七個位置方才落座。

墨思羽負責賞梅宴的一切事宜,座位的先後以身份的大小而定,這樣的場合本不該由著性子耍這樣的心眼,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寒王乃先皇親封的第一親王,金鳳國除了皇帝之外,任誰也尊貴不過他去,哪怕就是他這個太子,也硬是低了墨寒羽一頭。

遂,安排座位的時候,墨思羽並沒有按照長幼來劃分,而是按照身份的尊貴等級來劃分,而且他搶在墨寒羽的前面坐了第一把椅子,就是想要看看他會怎麽做。

是讓他起來,讓他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還是忍著坐第二把椅子。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墨寒羽壓根就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他,神色不變的走到第七把椅子坐下,倒是讓墨思羽像個無理胡鬧的孩子一般,面子裏子都掛不住。

場上個個都是人精,看到了這一幕,心裏又想到了什麽,臉上卻都掛著得體的笑,任誰也別想窺探他們心裏的所思所想。

明王似嘲似諷的掃過太子的臉,挑了挑好看的劍眉,從善如流的坐上第二把椅子。

繼他之後,宣帝的兒子們心裏都打了個突,面上不顯分毫,趕緊一一落座。

待得眾位親王坐下之後,皇室宗親才能落座,然後才是郡王,侯爵,伯爵等人依次落座,最後才是文武百官。

三國使臣不用遵循此禮儀和規矩,他們向宣帝行禮問安之後就坐在了專門為他們位置上。

其餘出席賞梅宴的女眷則是要等男人們都坐下之後,她們才得了龐皇後的指示,按照誥命的等級依次入座。

“朕把賞梅宴交給太子負責,看著這行宮裏的布置可見太子是用了心的,朕心甚慰,這趟差事辦得不錯。”宣帝含笑的目光落到太子的身上,意味深長。

他以為他長大了,懂事了,卻原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半點長進。

“回父皇,這都是兒臣該做的。”墨思羽起身,感覺到宣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意味難明,不由渾身一僵,臉色沈了沈。

是他失了分寸,也太沖動了。

“回宮之後,朕再重重的賞你,先坐下吧。”宣帝一擺手,移開了目光,先是掃過龐太師那一張老臉,心中冷笑一聲,覆又看向溫相,露出難得真誠的笑意,道:“溫相,怎不見宓妃丫頭?”

溫相起身,先宣帝拱了拱手,沈聲道:“回皇上,您昨個兒不是邀請了雲公子和樂公子今日來參加賞梅宴麽,妃兒那丫頭被兩位公子給搶走了。”

那個‘搶’字,溫相可是咬字極重,可見對於寶貝女兒被搶走,他心中也是怒氣難消。

昨個兒沒等樂風從宮裏回來,宓妃就跟三個哥哥回了國公府,將假扮宓妃的紅袖給解脫了,高興得紅袖險些沒撲上來親宓妃兩口以表達她的興奮之情。

一心想著事情既然已經是完美解決了的溫相,想也沒想就帶著溫夫人去國公府準備把女兒接回家,哪裏知道穆老夫人告訴他,宓妃被雲錦跟樂風給帶走了。

於是,被搶了女兒的溫相,臉色很不好看,心情也非常非常的不美好。

“幾日不見,朕還挺想念那丫頭的。”宣帝看著渾身都冒著酸氣,滿眼郁悶的溫相,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當然,他只是在心裏狂笑,臉上一本正經的,但是,算得上對宣帝很了解的溫相,只一見宣帝微彎的眼睛,就似乎看見了內心在狂笑不止的宣帝。

旋即嘴角就狠的抽了抽,沒好氣的瞥了宣帝一眼,溫相道:“微臣多謝皇上對妃兒的厚愛。”

“哈哈,朕喜歡那丫頭可不是看在溫相你的面子上,而是那丫頭的性子當真討喜。”

傳聞不假,能得藥王四個徒弟之中兩個的這般疼愛,不難想象宓妃在藥王谷中的地位。

宣帝縱使對宓妃好是抱著私心的,無非也是為了墨寒羽身上的毒,到底沒有算計旁的什麽,讓人想記恨都記恨不起來。

“是,微臣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溫相話是這麽說,但語氣怎麽聽怎麽得意。

哼,也不看看妃兒是誰的女兒,那是別人家的閨女麽。

他的閨女自然是討喜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誰家的女兒都比不上他家寶貝女兒的一根頭發絲兒。

幾日不見宓妃,溫老爹表示很想念,不然也不會記恨上搶走寶貝女兒的雲錦跟樂風。

“報——”

宣帝正了正神色,道:“說。”

“回皇上,藥王谷的雲公子跟樂公子到了。”

“快請——”

“是。”

侍衛退下之後,宣帝也沒了調笑的心思,滿腦子都在想,到底有什麽辦法能讓雲錦或者樂風出手替寒王解毒。

只要能解了寒王的毒,不管要他舍棄什麽他都會答應。

正當眾人垂眸思索間,相貌脫俗,氣質出塵,周身縈繞著尊貴之氣的兩男一女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宓妃一襲銀白色,以金色絲線繡鳳凰翎羽的束腰長裙,立領,窄腰,袖口外翻,裙擺在腳踝處朝裏收攏,露出銀色精致的小短靴,讓得她整個人褪去了幾分女子特有嬌柔嫵媚,反而顯得英姿颯爽,令人眼前一亮。

一頭青絲挽成鳳凰髻,僅有三只鳳型金釵別於發間,絲毫不顯清減單調,無形之中竟是貴氣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眉如遠山,眼若秋水,膚白勝雪,絕美的臉蛋上脂粉未施,美得天然去雕飾,如清水出芙蓉,見之難忘。

雲錦樂風一左一右走在宓妃的身邊,一人一襲白衣勝雪,公子世無雙,一人一襲茶色錦袍,清朗如月卻燦若驕陽。

毫無疑問,他們兩人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極其出挑,一出現就牢牢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藥王谷出品,果真不凡。

“宓妃給皇上請安。”宓妃一步一步,走得優雅從容,全然無視投射在她身上或羨慕,或嫉妒,或憤恨的目光。

對於不喜歡的人,宓妃連面子上的功夫都懶得去做,將太後皇後以及她們身後的女人無視掉,倒是微笑著向宣帝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禮了。

她給宣帝面子,可不是因為他是皇帝,而是目前為止,她覺得宣帝還是挺好的,至少沒有為難過她的家人。

“剛才朕還在念叨你這丫頭,幾天不見似乎又變了個模樣,越長越動人了。”

“宓妃又不是妖怪來的,還能一天變一個模樣,皇上您可真會說笑話。”宓妃俏皮的眨了眨眼,對宣帝她倒是一點兒不怕,更不認生。

依舊是劍舞紅袖跟著她來的行宮,現在出聲的當然是站在溫夫人身後的紅袖,宓妃的嗓子的確已經能夠發出聲音,不過那聲音太特麽的刺耳,別說別人了,就是宓妃自己聽了都覺得腦門疼。

想要讓她說出口的話悅耳動聽,還需要多多練習,在那之前,宓妃寧可還是乖乖的做一個啞巴,實在那聲音讓她也受不了。

“雲錦(樂風)見過宣帝,宣帝有禮了。”

雲錦樂風都不是金鳳國的人,憑著他們藥王弟子的身份,無需向宣帝行跪拜之禮,僅僅只是朝著宣帝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江湖禮。

“雲公子樂公子不用客氣,兩位能來參加賞梅宴讓朕也倍感榮幸。”宣帝笑呵呵的,身上的帝王之氣不減,倒也多了幾分親和之氣,讓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麽高高在上,顯得更為真實,“興許,朕還是沾了這個丫頭的光才能同時見到兩位。”

宣帝指了指宓妃,夕顏行宮的梅花雖好,但也不至於能引得雲錦跟樂風蹚這趟渾水。

“宣帝說笑了。”

“呵呵…”宣帝對雲錦的話不置可否,爽朗的笑了笑,道:“請兩位入座。”

“多謝宣帝。”雲錦樂風朝著宣帝點了點頭,看向宓妃道:“小師妹是想坐在師兄的身邊,還是坐到你母親的身邊?”

墨思羽接到宣帝的指示,專門為藥王谷留了一個極好的位置,不多不少剛好三個位置。

不管宓妃是以相府千金的身份出席,還是以藥王谷弟子的身份出席都有位置是專屬於她的。

放眼整個金鳳國,大概也只有她有此殊榮。

“我坐母親的身邊。”

“那好,去吧。”

“嗯。”

沖著雲錦樂風點了點頭,宓妃又向宣帝福了福身子,提步走到溫夫人的身邊,抱住她的胳膊撒了撒嬌,“娘,別擔心。”

溫夫人笑得淚光閃爍的,好幾天沒有見到寶貝女兒,可把她給想念壞了。

另一邊,宣帝竟然指派他的貼身太監王公公領著雲錦跟樂風到位置上入座。

一時間,本就透著壓抑古怪氛圍的寒梅殿廣場之上,氣氛越發的凝重了些。

“娘,今個兒皇上的兒子女兒都來了麽?”眨著大眼,宓妃坐在溫夫人的身邊,擡手自在隨意的比劃著。

想到再過幾日,她就能隨心所欲的開口講話,再也不用這麽比比劃劃,心裏就一陣激動。

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想念這種用手語的日子,宓妃嘟了嘟嘴巴。

“都來了,怎麽了嗎?”聽著宓妃這話,溫夫人怔了怔神,又道:“你這丫頭有時候說句話真得嚇死娘。”

“娘,反正他們也看不懂我在比劃什麽,你就別擔心了。”

不就是沒說皇子公主麽,宓妃沒覺得自己有說錯。

難道皇子公主就不是兒子女兒了。

看著靠在她肩上四處打量的宓妃,溫夫人笑得溫柔,倒也不再說什麽,於她而言女兒開心比什麽都重要。

宓妃的目光先是看了看宣帝,又看了看他身後那些個風格各異的美人兒,然後才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宣帝的皇子跟公主們。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不得不感嘆古代風水養人啊!

這一個一個帥哥美女的,到底是皇家出品,綜合起來整體的相貌與氣質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骨子裏自有一股來自皇家的貴氣。

墨氏皇族的子孫,無論男女皆生有一副好相貌,男的俊,女的俏。

要論這一輩無論相貌才華最出眾的,男的當屬異姓王楚宣王世子陌殤,他的相貌可是四國公認最出色的,其次便是寒王墨寒羽,尤其是穿上戰袍的寒王,所到之處莫不萬人空巷,無論男女老幼皆蜂擁而至,只為一睹他的風采。

陌殤與墨寒羽,兩人在相貌上都絕對是上天的寵兒,說有傾世之顏都不為過。

只是他們兩人有著完全截然不同的氣質,與墨寒羽天生的冷硬淡漠,距人與千裏之外的冰冷氣場相比,無疑美得筆墨語言都無法形容他十之一二的病世子陌殤,他的溫柔,他的親和,更具有吸引人的魅力。

把擁有這樣兩種氣場的男人放在一起,十之八九的人會選擇靠向陌殤。

雖然,溫柔無雙的楚宣王世子也並沒有看起來那麽的容易讓人親近。

但是,人往往就是一種視覺性的動物。

他們首先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故此,哪怕兩人在相貌上不分上下,可陌殤就是要比墨寒羽受歡迎得多。

宣帝共有五位公主,長公主和二公主都已經出嫁,駙馬皆為世家中的嫡次子,成婚之後居於公主府內。

五位公主裏面,四公主墨香蘭容貌生得最好,模樣最為出挑,完全繼承了其母妃林淑妃的花容月貌,又融合了宣帝五官中的兩分冷硬英挺,竟是比之林淑妃都要更為出眾。

自幼便因體弱多病而常年將養在深山之中的四公主,除了是個實打實的美人兒之外,身上更帶著幾分不識人間煙火的仙氣兒,更是為她的容顏加分不少。

“娘,那個美人兒是誰?”除夕宴的時候,宓妃遠遠瞧見過宣帝五位公主中的四位,並沒有見過這一位,雖然心裏已經有幾分肯定,但還是比劃著問出了聲。

“那是皇上的四公主,封號榮煙,自小身體不好養在深山裏,前兩日才接回宮的。”

“這位美人兒比起那什麽皇城五美之首的龐菲可漂亮多了。”

“你呀,當初要是榮煙公主在的話,自然也輪不到龐菲居於五美之首。”對於宓妃的這句話,溫夫人是認同的。

要說宣帝的五位公主裏面,還真就要數這位榮煙公主生得最為貌美。

除了這位榮煙公主之外,沐王府,榮王府的兩位郡主模樣也生得標志,至於其他幾位公主的容貌,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這廂宓妃的目光在眾位皇子公主之間來回穿梭,大膽坦蕩的打量,那廂琉璃,北狼,夢籮三國抱著相同的目的,已經暫時選擇結成聯盟,合謀算計相府和穆國公府。

常言道: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他們就還不相信,合三國之力,會打不進區區一個相府跟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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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在的日子傷不起,字數少了點兒,親們表生氣,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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