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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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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二更)

接下來的幾日,容瑾花重金在全周國大力尋找懂盅之人,甚至借用了之前向陽會的暗樁網絡四處探尋,卻終是收效甚微。

其間也引來了兩名江湖術士,自稱能解盅,但真將他們帶到少女床前去解盅時,他們卻是一臉木訥,根本使不出什麽解盅的法子。

容瑾一氣之下將兩名騙子各打四十大板,看到他們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時才下令放了他們。

他每日處理完政事便匆匆趕去少女的府邸,通宵達旦地守著她,偶爾還給她輸一輸真氣,以便她能睡得更安穩一些,在後面兩日,他幹脆罷了朝,直接待在公主府再沒出去了。

趙明坤也趕了過來,與容瑾一起照顧女兒,偶爾也搭把手給女兒輸一輸真氣,指望她能順利地渡過這一關。

兩個大男人夜以繼日地照看,床上的少女卻依然毫無生機。

“皇上,夜深了,讓末將來守著小女吧,你好歹去歇一歇。”他看著漸漸消瘦下來的帝王心頭不忍。

容瑾佝著身子坐在床前,面色疲憊,卻也是語氣堅定:“還是由我來守吧,趙將軍快去歇息。”

五日已過去三日,只剩兩日了,他心頭難受,睡不著。

趙明坤嘆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殿門。

夜深了,張慕仍在燈下翻閱醫書,案上還放了一大摞待翻的醫書,但翻來翻去也未找見一個與盅毒相關的字眼。

王真則坐在旁邊的玫瑰椅裏抹眼淚,她眼見著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心思卻是一日日的沈重:“郡主好不容易從南蠻國回來,好不容易就要與皇上終成眷屬了,卻沒想到……竟又中了盅毒。”

張慕放下手上的文書,起身去安慰她:“夫人別著急,不是還有兩日麽,說不定皇上很快就能找到解除盅毒的人,夫人須得放寬心,好好在家養胎。”

“你成日裏就知道養胎養胎。”王真擦了把淚,語氣裏不無怨氣:“好歹你也是個醫官,關鍵時候卻壓根兒不頂用。”

“我咋不頂用嘛,將夫人的身子照顧周全,不就是我的用處麽,至於郡主那裏,我這幾日也在不眠不休地翻閱醫書,只是沒發現好的法子而已,夫人可不能惱我。”

王真還是有點兒惱他,拂開他的手:“那你且好好地去翻閱醫書,不用在我這兒耽擱時間。”

張慕厚著臉皮在王真額上親了一口,“好,我都聽夫人的,也請夫人早些去歇息,無須等我。”

王真吸了吸鼻子,這才從玫瑰椅裏起身,回屋歇息去了。

次日大清早,丁辰急匆匆進殿稟報:“皇上,南蠻國來了一位使臣,說是要見您。”

容瑾連續幾日未眠,面色憔悴,眼下伏著兩塊烏青,狹長的鳳眼猶如兩汪深潭,寒氣森森,“朕再與你說一次,這幾日但凡是與郡主無關之事,不必來朕面前稟報,一切等郡主好轉後再說。”

“皇上,那位使臣說,他是奉了南蠻國汗王之命,來告知皇上郡主究竟所中何盅。”

容瑾聞言“嗖”的起身,因為起得太急,還略略踉蹌了一下。

丁辰面露憂色:“皇上,你可不能不顧惜自個兒的身體啊,滿朝文武可都在等著您早點回宮呢。”

守在門口的趙富貴聞聲也端著一盞燕窩進殿:“皇上,你就聽老奴一句勸,好歹進點兒膳食吧,否則到時郡主醒了,怕是皇上又要累倒了。”

“朕無礙。”容瑾擺了擺手,沈聲吩咐:“速速將那使臣帶過來。”

不過半個時辰,使臣便被帶到了容瑾面前,跪地行禮後也沒繞彎子,直接將少女如何被老汗王下盅的過程敘述了出來。

容瑾聽得牙關緊咬,怒視著使臣:“卓爾難道就沒為郡主請醫官治療過嗎?”

“治過,汗王找了最厲害的巫醫替郡主診治,但巫醫說了,郡主所中之盅乃‘絕情盅’,無藥可解。”

容瑾心頭一沈,“既是無藥可解,你來周國又意欲何為?”

使臣眉眼間露出隱隱的得意:“在下奉汗王之命特意來告訴皇上,中絕情盅者,只須絕情絕欲便可保一生平安,但若不慎動情動欲,便會觸發盅毒,引發胸痛,直至活活痛死。”

聽到“痛死”二字,容瑾怔了怔,隨後冷眼看向立於殿內的使臣,也清晰地看到藏於他眉眼間的得意,這不僅僅是使臣的得意,也是那卓爾的得意吧?

卓爾特意派人千裏迢迢來告知他這一切,不就是想堂而皇之地表明,他得不到的人,他也休想得到麽。

只是,一切為時已晚,小染的盅毒已被觸發。

若非他親近她、說要娶她,惹得她動情動欲,是不是此刻她就能安然無恙了?容瑾氣息發顫,啞聲說了個“滾”。

使臣沒反應過來,“皇上說什麽?”

丁辰垮下了臉:“皇上想讓閣下先退下。”

使臣訕訕一笑,躬身退下了。

容瑾身體晃了晃,扶住一旁的案幾,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丁辰大驚失色,趕忙伸手去扶主子,“小的馬上去給皇上找太醫。”

“不必了。”容瑾出言阻止,繼而輕輕拂下他的手,語氣仍是不疾不徐:“你也退下吧,我想與郡主好好待一會兒。”

“皇上的身子……真不要緊麽?”

容瑾掏出棉帕擦了擦唇角:“放心,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丁辰聽命也不是,不聽命也不是,苦著一張臉,憂心忡忡地出了殿門。

他重新在榻前坐下來,一眨不眨地看著榻上安睡的少女,她眼睫彎彎,鼻梁挺翹,嘴唇紅潤飽滿,肌膚白皙如玉,哪怕是在病中,也難掩平日裏的那份嬌俏與明媚。

就像在明月巷時,他許多次陪著她安睡一樣,她也是睡得這般地沈穩而踏實。

他多想回到那個時候啊,多想次日天一亮,她就明媚地出現在門廊下,如一只花蝴蝶般撲過來,脆生生地喊著“容哥哥、容哥哥”。

容瑾喉頭哽咽,擡手輕撫著她的臉頰,繼而俯下身去,將頭深深地埋在了床沿,許久也未曾擡起來。

晚些時候張慕來了,見了他的樣子,大吃一驚,出言勸告:“短短幾日你就瘦成這個樣子,還要不要命了?”

容瑾沒理會他,提起長腿,遲重地行至殿門處,此時月上中天,霜色清輝將府中各處照得影影綽綽,晚風輕拂,檐下的紗燈在“吱吱”作響。

張慕也行至他身側,嘆了口氣,遞給他一個酒囊:“特意給你帶過來的,要不要喝幾口解解愁?”

“不必了。”容瑾搖頭,擡眸看向天上的懸月,喃喃低語:“我第一次與小染同床共枕,便是在這座府裏。”

“記得,那晚我還特意趕過來給你解圍,你卻不領情。”

“那晚,我對小染萌生過殺念,那時她就在我身側熟睡,細細白白的脖頸露出來,一扭即斷。”

張慕扭頭問:“那你為何沒殺她?”

“或許是因為好奇吧,好奇一個洛家人為何會毫無防備地將我帶到身邊,好奇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張慕嗤笑一聲:“好奇害死貓,最終你把自己全搭進去了。”

容瑾收回目光,沈默了下來,片刻後他再次開口:“小染所中之盅乃是絕情盅,須得絕情絕欲方可一生平安,偏偏我……”他止住話頭,再也說不下去。

“絕情絕欲?”張慕蹙起眉頭。

“或許這也是老天在懲罰我,以前我騙她說自己身染惡疾餘壽不過三年,現在這些事情全落在了她身上。”

“你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容瑾扭頭看他,光線幽暗,他狹長的鳳眸黑不見底,嗓音也略略發啞:“張慕,若是沒有了小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獨活。”

張慕聞言差點閉過氣去,警惕地朝四周張望幾眼後壓低了聲音:“你瘋了,你可是一國之君,你的命事關江山社稷,不是想撒手就能撒手的。”

容瑾扭過頭去,再次沈默了下來。

隨後他轉身往殿內走,邊走邊說:“你先回去吧,我想安安靜靜地陪著小染。”

張慕看著他頎長的身影,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兒上,他現在哪還像個正常人,明明成了一具失掉心魂的軀殼,“容瑾,你給老子聽好了,不能獨活的話你休得再說。”

容瑾沒再理會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回到了床榻前。

張慕仍是心有餘悸,又盯了他的背影好幾眼,這才轉身離開。

次日大清早,容瑾出府來到了夫子山上,穿過郁郁蔥蔥的小徑行至兩座相連的墳冢前,對著無字石碑席地而跪,清風徐來,吹得他發絲飛揚,一張臉在冷風裏顯得愈加蒼白而瘦削。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兩座土丘,怔怔地盯了好一會兒。

隨後低聲呢喃:“父皇,母後,對不起。”說完淚水漫過眼角,嘩嘩而下,又落到嘴裏,苦澀而腥鹹。

若世間沒有了小染,他的世界也會徹底坍塌,他並非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身居今日之高位,不過是時勢使然,他真真切切想要的,其實只是那個嬌俏而明媚的少女而已。

可老天為何要這般殘酷,為何想要奪走她?他無助、無力,還有無盡的疲憊。

張顯貴迎著山風急步追來,嘴裏大呼著:“皇上,你怎麽到這兒來了,丁德那個老東西找了蔔燁去給郡主解毒,剛才下山去了。”

容瑾一頓,匆忙擦掉眼角的淚痕,提起衣擺從墳前起身,仍如之前那般喚了聲張叔,隨後問:“蔔燁是何人?”

“大毒醫,之前郡主去南蠻國和親時,丁德便是找他拿的藥讓你昏睡了十日,聽丁德說那蔔燁也懂點兒解盅之術,說不定能救下郡主。”

容瑾神色一震,如死灰般的心底再次燃起一縷希望,抱拳言謝後飛速下山去了。

德叔領著蔔燁直接進了公主府,在見到趙明坤的瞬間頓了頓,隨後彎下一把老骨頭,席地而跪。

趙明坤有些發懵,好似沒認出他來,“你這是?”

“老朽丁德,特來向趙將軍請罪。”

趙明坤嚇了一大跳,趕忙伸臂去扶:“多年不見,丁哥何故行此大禮?”

“老朽有眼無珠,錯將郡主當成洛家人,做下多樁錯事,萬死難辭其咎啊,近日聽聞郡主身染盅毒,老朽特意將友人蔔燁尋來,指望著能為郡主求得一線生機。”

趙明坤悲喜交集,這幾日他寢食難安,整個人都蒼老了好幾歲,滿以為自此要與女兒陰陽相隔了,沒想到又出現了新希望。

“多謝,多謝。”除了“謝”,他哽咽得再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蔔燁是個利落人,進殿後便開始檢查少女的脈象,繼而給她送真氣,施針,忙了小半個時辰才歇口氣。

此時容瑾也匆匆趕來,進殿便問:“請問蔔大師,郡主所中之毒可有解?”

蔔燁朝容瑾行了一禮,又扭頭看了眼榻上的少女,不卑不亢地答:“郡主所中的絕情盅實則無藥可解,但正因為無藥可解,老朽耗費半生鉆研此盅,倒是調制出了一劑藥方,至於管不管用老朽不敢擔保,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待會兒皇上可差人按方子去抓藥,熬制好後給郡主灌下去,若管用,五個時辰之內盅毒可清除,人也會自然地醒過來,若不管用,”他頓了頓,“便準備後事吧。”

殿內眾人一聽“準備後事”幾個字,霎時怔住。

容瑾也抿緊了唇角,好一會兒沒吱聲。

空氣沈靜了一瞬。

蔔燁自顧自地輕提衣擺,屈身坐於案前,開始提筆寫方子。

不過半個時辰後,趙富貴便按方子從宮裏取來了名貴藥材,馬嬤嬤則拿著藥材急火火地領著一眾婢子去後廚熬藥。

待藥熬好,又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馬嬤嬤端著瓷碗小心翼翼地給主子餵藥,餵了半天也餵不進去。

少女人事不醒無知無覺,哪還能自己咽湯藥,那一勺勺湯藥皆“簌簌”落到了她頸下的軟枕上。

馬嬤嬤急得淚水直流,“連湯藥都餵不進去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朕來餵,你們先出去。”容瑾上前從馬嬤嬤手裏接過藥碗,轉頭吩咐:“記得把門帶上。”

眾人皆知郡主在皇帝心中的份量,行了一禮後便紛紛退出去了。

光線暗下來,殿內只剩下了他和她。

他滿目憐惜地看向少女,一手端著藥碗,一手輕輕捋開少女額角的發絲,溫柔地呢喃:“小染答應我,一定要醒過來,好不好?”說完便將瓷碗放到嘴邊,含住一口藥湯,再用唇輕輕送到了少女的嘴裏,如此一口接一口,終於將一大碗藥順利地餵完。

隨後他用棉帕給她擦凈唇角,開始了靜靜地等待。

五個時辰,不長也不短,他不知道她最終能不能醒過來。

殿外暮色將至,各處皆燃起了燭火,容瑾坐在燭下,不時地看一眼漏刻,又看一眼沈睡的少女,眼前的光亮昏黃閃爍,漸漸地變得朦朧起來。

接連幾日不眠不休,他的身體早已疲憊之極,這般等著等著,竟然不由自主地靠在床沿睡了過去。

他被耳邊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少女明媚的小臉,軟軟的唇瓣一咧,露出盈盈的笑:“容哥哥,你很累是不是,要不要與我一起躺到床上來?”

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喃喃低語:“小染,是你醒了嗎?”

“是呀容哥哥,我醒啦,我的胸口一點也不痛了,”她歪著腦袋瞪著圓圓的杏眼打量他:“容哥哥,你瘦了,也憔悴了,我生病的時候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地吃飯睡覺?”

容瑾用力地眨了眨眼,繼而“嗖”的從床沿擡起了頭,朝殿中張望幾眼,又再次看向少女:“我這不是做夢,小染你真的醒啦?”

少女一臉乖順地盯著他,水濛濛的眸子清澈明亮,猶如夏夜星辰,瑩瑩閃爍:“是呀容哥哥,我早就醒了,都陪你睡了好一會兒了。”

他淚濕眼眶,一把將少女擁進懷中:“我的小染,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寂靜的夜裏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是趙明坤猛的推門進殿,擡眸間,一眼望見被帝王擁進懷中的女兒,他頓時胸口一松,淚如泉湧。

他的女兒終於活過來了。

殿外的夜空群星閃爍,每顆星星都像一只眨巴的眼睛,迎著晚風,像在說悄悄話,又像在為世間這喜慶的一幕歡呼。

願你的愛意不被辜負,願有情者相伴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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