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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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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容

長春殿走水,意味著大皇子有危險,太後聞言差點眼前一黑栽下去,幸好旁邊的周嬤嬤及時攙住了她。

“快……快去長春殿救宏基。”太後急得連聲音也啞了。

侍衛及婢子太監們得了令,紛紛去往長春殿,各文臣武將也加入到救人救火的隊伍,不過半個多時辰,大火便被撲滅,但長春殿已被燒成一片廢墟。

黑煙隨風繚繞,四處飄浮著一股焦糊味。

太後由婢子攙著站在廢墟前的空地上,面色蒼白,語氣虛浮:“宏基……可見著了宏基?”

禁衛軍統領郭堅上前稟報:“回太後,臣已遍尋各個角落,除了一名被燒死的值守太監,並未發現大皇子蹤跡……或許,他並不在殿中。”

太後心頭一松,舒了口氣,驀地又一緊,扭頭問周嬤嬤:“大皇子去哪兒了?他去哪兒了?”

話剛落音,便見大皇子自人群後頭走出來,臉上掛著一抹輕松的笑,好似這被燒的長春殿與他無關一般,“祖母,孫兒在這兒呢。”

眾人聞聲,齊齊朝他行禮。

他百般自在地行至太後身側:“孫兒好好的,祖母別擔心。”

太後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地上:“你不安生陪著哀家,到底野去哪裏了?”

大皇子咧嘴一笑:“天熱,孫兒不過是去禦花園裏走了一走,沒想到這兒就起火了。”他自然不會說是在禦花園裏與宮女鬼混。

“也好,如此也算是逃過一劫。”太後咬了咬牙,轉身走向停放在一旁的太監的屍首。

那屍首用白布覆蓋,像一座隆起的小山丘,儼然沒了人的形狀。

太後走近後用拐杖輕輕挑開白布的一角,底下立刻現出一截被燒成黑炭的肢體,悲戚、慘烈,令人頭皮發麻,她迅速收回拐杖,白布微微一顫,重新覆了上去。

“何太尉。”她沈聲開口。

何運程上前一步:“臣在,太後有何吩咐。”

太後咬了咬牙,面色極為難看,今日若不是大皇子去了禦花園,那地上的焦屍便不只一具,“眼下這情形你也看到了,給哀家連夜查清楚,看看這場火究竟是因何而起。”

何運程恭敬回應:“是,臣這就去查。”

不過半晌之後,何運程便進了慈安宮前廳,“稟太後,長春殿大火看似是由墜落的孔明燈所引燃,而從燒殘的燈架來看,應就是從望月臺放飛的那些孔明燈。”

太後坐在寶座上沈思片刻:“今夜西北風,孔明燈從望月臺飄到長春殿,也不是不可能。”

“但有一點可疑。”何運程頓了頓:“在長春殿西門處,發現了火油的痕跡。”

“火油?”太後蹙起眉,混濁的目光閃了閃,繼而憤怒地握緊了拳:“哀家所料果然沒錯,這場火看似是意外,實則是人為,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望月臺的孔明燈呢,自然就是宮裏的人,而在這座深宮裏,又是誰最有膽最有心讓大皇子死呢?”她說著從寶座上站起來,凜然地盯著何運程。

何運程被她盯得身子一僵,不敢再吱聲。

太後咬牙切齒,沈聲吩咐:“擺駕,去太和殿。”

燕帝今日心緒不錯,長春殿一場大火,燒得他心裏格外痛快,只是可惜了,竟然沒能燒死那個大皇子。

他愜意地飲了一盞茶水,又由趙富貴伺侯著凈了口與手,欲在案前再批閱幾道奏折,殿外的太監突然大聲唱喝:“太後駕到……”

燕帝神情一斂,面色冷了幾分,他現在壓根兒不想見那老太婆,但人家輩份擺在那兒,且手裏還握有兵權,他多少得顧全一些,沈默片刻後,便吩咐趙富貴開門迎駕。

本來熄了幾盞燭火的太和殿又重新燃起了燈盞,皇帝與太後相對而坐,中間隔著紫檀木的書案。

“今日是母後壽辰,本是個喜慶的日子,不巧長春殿走水,沖撞了母後,還望母後大人大量別往心裏去,來年朕必會給母後辦一場更盛大的壽宴,以作彌補。”燕帝故作恭敬地開口。

太後冷著臉:“沖撞哀家倒無所謂,萬幸的是,大皇子無恙。”她頓了頓,探究地盯著燕帝:“皇帝可知,在長春殿的東門處發現了火油。”

“火油?”燕帝一怔:“母後放心,明日我讓刑部查一查此中蹊蹺。”

“明日?”太後揚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起火之所非二皇子府邸,也非三皇子府邸,皇帝自然可以等到明日。”

燕帝聞言,眉眼間露出些許躁意:“宏基乃庭玉唯一的兒子,朕在庭玉臨終之時就向他保證過,要待宏基如親子,這麽多年過去了,朕何時存過私心?母後今日這話又是何意?”

“沒存過私心?”太後從太師椅上起身,緩緩倚住桌案,蒼老的雙眸炯炯盯住燕帝:“長春殿外有火油,意味著今夜這場火乃是人為,哀家想不出這宮裏還有誰想置大皇子於死地。”

燕帝也從龍椅上站起來,凜然迎視著太後的目光:“母後這是在懷疑朕?”

太後冷笑一聲:“哀家不該懷疑嗎?這燕國大半的江山可都是庭玉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他戰死沙場,你卻坐上至尊之位,倘若你真沒存私心,太子立長不立賢,你為何不將大皇子立為儲君?這麽多年了,儲位空懸,你當真以為哀家不知你安的什麽心思?”

燕帝用指尖狠狠敲擊案桌,敲出“咚”的一聲響:“莫非母後今夜來此,是特意逼朕立宏基為儲君的?”

“倘若皇帝想自證清白,便請立大皇子為儲君。”

燕帝嗤笑一聲,坐回到龍椅上:“朕只解釋一次,朕與長春殿大火毫無關系,朕也可以坦言,朕確實存有私心,但母後就沒存過私心麽?”他臉上露出不屑:“朕生母亡故時,朕不足一歲,後來母後嫁入洛家,又誕下庭玉,母後為了讓庭玉越過朕的位分順利襲爵,不惜讓他比朕早一步成家,誕子,若沒母後這一步操作,如今的大皇子又豈會是宏基呢?”

太後氣得嘴唇亂顫:“若沒庭玉,你又豈能坐上這把龍椅?”

燕帝語氣戲謔:“但朕已經坐上了這把龍椅。”

太後氣得胸膊上下起伏,往後退了一步,緩了緩:“好啊,皇帝今日總算是說了幾句實話,哀家都記住了。”她說著拂了拂衣袖,又重覆念了一句:“哀家都記住了。”

她說完轉身踽踽走出了太和殿的大門,手中的拐杖將在地磚戳出“咚咚”的響聲,每一個響聲,都像要戳穿燕帝的胸口。

自此,太和殿與慈安宮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燕帝看著老太婆走出去的背影,狠厲地咬了咬牙,隨後喚了聲“夏德”。

夏德躬身進殿:“屬下在。”

“長春殿外的火油究竟是怎麽回事?”

夏德面露疑惑:“那火油看上去確實是人為,不過,屬下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放火之人若真想燒死大皇子,隨便在長春殿投幾個火把便完事了,何故還要弄什麽孔明燈引火,還潑什麽火油,這不是故意的欲蓋而彰麽?”

燕帝握了握拳:“或許殺大皇子是假,挑撥是真。”

“誰會有興趣挑撥皇上與太後的關系?”夏德想了想,“莫非是武家人?”武家乃太後娘家。

燕帝飲了一口茶水,思量片刻:“或許是武家人背著太後秘密行事,也或許是武家人受太後指使自導自演,目的就是為了將大皇子推上儲君之位。”他說著頓了頓,眉頭微蹙,“更或許是向陽會的人在搞鬼,莫非,向陽會的人已混進了宮中?”

他“嗖”的一聲站起來,“傳朕旨意,關宮門,朕要一個個審問今日之賓客。”

宮門關上的那一刻,宮中各文臣武將皆神情大震,今日可是太後壽辰,宮中起火已是夠晦氣的了,皇上竟還要連夜將他們扣下,這究竟是何意?

直至眾人被一個個叫去太和殿,這樣那樣地被問起長春殿大火時,心底的謎團才終於解開,原來皇上是想要揪出縱火犯。

只是前前後後面見許多人,問了一大圈,燕帝仍沒問出丁點有用的線索。

他坐於案前,怔怔盯著不停躍動的燭火,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面,一下又一下,好似要擊穿那縈繞在眼前的迷霧。

片刻後,他雙眸緩緩擡起,眸中掠過一縷陰沈:“朕倒是忘了,那個唱南曲的人,不就是姓容麽。”

夏德也霎時神情一亮:“屬下現在就將他帶過來。”

不過一刻鐘之後,夏德匆匆返回太和殿:“皇上,那位容公子因連唱三支曲子,導致舊疾覆發,已經暈死了過去,屬下瞧著他那副病弱的樣子,應該與長春殿大火無關,故爾便沒強行將他帶過來。”

燕帝眉頭一蹙,“應該?你覺得他與長春殿大火無關,他便無關?”

夏德滾了滾喉頭:“是屬下……擅作主張了。”

燕帝繃著面色:“夏德你聽好了,他姓容,今日哪怕是他死了,也須得給朕將他的屍首擡過來。”

他將“姓容”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夏德大聲應了個“是”,躬身快速退出了殿門。

洛染正在宮內各處尋找容哥哥,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越是找不到,她越著急,急得後來也顧不上去找大皇子理論了。

她尋思著許是太後沒聽夠曲子,又單獨將容哥哥留在慈安宮裏唱南曲呢,想到此,她提著裙擺蹬著金縷鞋匆匆去往慈安宮的方向。

才到達殿旁的甬道,便見王真迎面趕來,也是一臉焦急:“三公主你去哪裏了,我在宮裏轉了一大圈也沒尋見你。”

少女瞪著圓圓的眸:“怎麽了真真?”

王真喘了口氣,“你那個容哥哥在太和殿吐了好多血,都快要死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洛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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