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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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項城, 方家。
家主方天河拍著桌子憤怒質問：“不是說過了先不要在明面上搞他，那麽大的把柄在他手裏拿捏著，你們一個一個都是豬是吧？”
他邊問邊把目光掃過他家的三個孩子。
老大方啟一副懶散隨意的模樣倚靠在沙發上, 方婷正皺著眉滑看著手機上網友們的議論，方敘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在桌上胡亂劃著沒有章法的線條，眉宇間的憂色難以掩飾。
“都說話呀！”方天河繼續惱怒。
伍蕓被他拍桌子的動靜搞得很是心煩, 一把把丈夫的手臂從桌子上扒拉下去，道：“沖著家裏人吵吵什麽？有本事你去沖著那個混賬東西發脾氣去！”
方天河眼睛一瞪還要再說什麽，旁邊的方啟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開口道：“是金火找人弄的，我們還不至於這麽蠢。”
方天河和伍蕓聞言同時朝方敘看去。
方敘還保持著剛剛的神情和姿態，明顯早已經知道。
伍蕓道：“金火這是在給你出氣, 但你也該勸著點兒啊，就跟他說我們自己家的矛盾自己解決嘛！”
方敘有些無力地說道：“我勸過了，他不聽。”
未婚夫對弄林沫然這件事比自己還要上心，想著法兒的做文章給自己出氣，任憑他怎麽撒嬌勸說假裝生氣都難以改變未婚夫的決心, 方敘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上火。
伍蕓又把目光望向方婷, 方婷終於停下了不停劃拉屏幕的動作，擡頭對著幾人道：“這還不都怪你們，當初我都說別把他接回來，就算接回來也別讓他進家門，隨便在外面找個地方安置就好, 現在怎麽樣？你們把他當兒子, 他們有把你們當老子嗎？”
方啟在旁嗤笑一聲, 道：“把他當兒子？怎麽當的？給他住傭人房旁的小破屋？除了吃他做的飯菜的時候能多看他兩眼，平時連他長什麽樣估計都記不清？”
“知道他在學校的成績嗎？知道他跟金火打過架嗎？知道他私底下其實還有一大筆私房錢嗎？知道他開了自己的工作室嗎？知道其實他和施遂的關系沒那麽差嗎？”
“方婷, 你不用在這裏搞得自己多麽有先見之明似的，你對他那不加掩飾的尖酸刻薄，愚蠢得像頭驢子，真要有本事，你應該把林沫然的心完全收買，讓他替咱們搭上和施遂的關系。”
“那可是施氏！施遂手指頭縫裏漏點兒就夠咱們全家吃到肚皮滾圓。”
他這一番話讓在座的方家人神色都不太自然。
方敘更是低垂了眼眸，濃濃的危機感壓到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伍蕓沈默了片刻還是為他們全家開脫道：“那你也不能要求我像對待小敘那樣對待他吧？那小子性格上明顯有問題，從小又沒養在身邊，我想跟他親近也親近不起來啊！”
一想到林沫然剛來的那天，即使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看起來萬分乖巧的樣子，但他看他們時眼眸裏的生疏、不溫不熱的態度、以及那一身實在讓她看不過眼的打扮……
即使那孩子身上流著她的血，她還是下意識皺起眉頭來。
如果不是基本的涵養支持著她勉強擺出了一個母親的姿態，她可能當場就把那家夥趕出家門去了。
後來的日子那孩子倒還有點兒用處，做出的飯菜好吃到她現在想起來都要胃口大開的地步，而在第一次宴會讓他上手結果獲得了賓客們的大力稱讚後，從此他便成為了方家日常餐食和重要宴席的掌勺人。
也就那點兒用處了不是嘛！
誰成想那小子還藏了那麽多的本事！會彈琴，會切脈。
可他在方家這幾年，一次也沒說起過要幫他們兩口子切切脈診診病。
沒狼心的東西。
一旁被罵成蠢驢的方婷更是不服氣，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最會裝模作樣，天天把自己弄得像個知心大哥哥一樣，但你敢說你早知道他自己開工作室的事？你知道他的錢是哪兒來的？還有，你那麽會裝現在他怎麽不聽你的了？”
方啟擡手摩挲著下巴，一時之間陷入了沈默。
的確，雖然現在指責著其他家庭成員的愚蠢，但他也並沒有做到有多麽關心那個半道從鄉下接回來的親生兄弟。
縱然他把表面功夫做到了十足，但直到現在他才清楚地認識到，他的那些表面功夫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即使對他明顯親近一些，一口一個“大哥”叫著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完全信任他了，但林沫然也從沒有和他說起過他那些除了做飯之外天秀的本事和打算。
尤其在此之前，他從不肯承認和施遂關系要好。
第一次施遂派了婁助理出席他們家的宴會時，方啟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可能是因為林沫然。
因為他們全家都沒有結交施氏的渠道，唯一能夠聯系起來的，就是施遂小的時候去過鄉下，和林沫然很早就相識。
方啟於是特意詢問林沫然，並想讓他幫著給方家和施遂牽線搭橋。
但那小子居然一口否認他和施遂關系好。
方啟還記得當時林沫然的原話，他說：“我和他確實很早就認識，但他那人很難相處，我跟他說話他基本上都不會理我，我來這裏之前，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任何聯系了，我給他發消息他也不會回的，不信你看。”
說著他還真的當著自己的面給施遂發了條消息過去，似乎發的是一個表情包。
施遂果然沒有回覆他。
但方啟還是相信著自己的判斷。
他認為林沫然是故意不想幫他們，這讓他很憤怒，於是答應了那位眼饞林沫然樣貌的老總，搞了些陰暗的手段想把他獻出去。
知心大哥當了這麽久，收些回報不過分吧？
倒是沒想到那小子機警，沒有喝下帶料的酒水，那個老總最終也沒能得手，害的他兩頭不討好。
但即使那樣，方啟還是盡最大努力維持住了自己在林沫然心目中好大哥的形象。
不可能露出馬腳的，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他還有縫補一下的機會嗎？
方家其他人見方啟沈默，明顯這個從前最有可能搞定林沫然的老大也是沒了法子，不由都煩躁了起來。
方天河只能拿出了家主的態度，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兵分兩路吧，小敘小婷，你們繼續去做金火的工作，就說家醜不可外揚，讓他務必不要再刺激林沫然。”
不等方敘表態，方婷已經十分不耐煩地道：“我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林沫然本來就是個白眼狼嘛，讓大家知道知道也挺好。雖然我們對他確實也沒有多好，但也沒有虐待他吧？大房子住著，貴族學校上著，不就是讓他做了幾頓飯嘛，他倒還委屈上了？還有，為什麽他突然離開，根本不是因為生日沒給他過，明顯是因為他攀上了詹姆斯，這麽快的躥紅速度還不能說明嗎？沒狼心的狗東西。”
方天河皺著眉頭問女兒：“我只問你，如果他在網上甩出了親子證明，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處理？如果金火因此要退掉和小敘婚約，你又打算怎麽處理？”
方婷瞬間啞口無言了。
方天河給了方婷一個無語的眼神，接著轉頭吩咐妻子：“你跟我去見小然，態度好一些。”
伍蕓下意識抗拒道：“我去幹嘛？你和老大去，我一看見他就來氣。”
方啟在旁道：“你可以把他想象成小敘。我現在去不合適，他對我有了防備心，等我查一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想辦法彌補一下再說。”
伍蕓一臉為難，轉頭去看方敘，十分委屈地說道：“寶貝兒，媽媽這可都是為了你，你在金火那邊千萬努努力知道不？”
頓了一下她又說：“不行年前就把婚禮辦了吧，省得夜長夢多。”
…
林沫然轉道去了趟寵物店，接回了那只受傷嚴重養了好久終於可以康覆出院的小橘貓。
因為田琦穎上次啰嗦過接回小貓後一定要給她拍照片發過去，所以回到別墅後林沫然就拍了照片發送過去。
沒過兩秒，田琦穎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
視頻一接通田琦穎的聒噪聲就隔著屏幕傳了過來：“我看看我看看。”
林沫然把鏡頭對準了正在新環境裏小心探查的小貓咪，一直保持著耐心讓田老師看了個夠才算完。
又隨便聊了兩句正要掛斷，那邊田琦穎忍不住叫住他道：“小林子，你、你沒事兒吧？”
林沫然：“嗯？”
田琦穎：“就是網上的爆料啊，真想不到你和方敘私底下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不過你也別太心煩了，反正我是站你這邊的，至少他們說你攀上了詹姆斯變身白眼狼什麽的那絕不可能。”
林沫然都還沒有去看網上關於自己的爆料，這邊聽田琦穎說起來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從這個角度來黑他的。
聽見田琦穎這麽說他還挺好奇，問：“為什麽這麽說？”
田琦穎道：“因為每次都是詹姆斯在求著你上節目啊，第四期你是不是還沒答應要來？昨天他還打電話跟我商量，要想個什麽法子說服你來第四期著來。小林子，你就來唄，我們都需要你！”
林沫然：“……”
狡猾的詹姆斯這是開始發展盟友了嗎？
“謝謝你站我這邊，但我還是要掛電話了。”他對田琦穎道。
“為什麽呀？”田琦穎問。
林沫然回：“因為小橘要越獄了。”
掛了田琦穎的電話，抓回一溜煙兒跑去門口想要去外面瞅瞅的小橘貓，又親自帶著它在新環境裏適應了半天，再去樓上和八哥友好見過面，林沫然這才放它自己去探索。
剛把貓兒放下，隨手被他丟在樓下的電話又響了。
下了樓拿起來一看，這次打進來的是富郁，為的當然也是網上爆料的事情。
這位他當年隨手幫過的、從此就以他的頭號粉絲自稱的小姐姐，現在每天勁頭兒十足地打理著“林沫然”超話和新建起來的粉絲後援會。
林沫然跟她和另外幾位骨幹說過幾次別浪費時間，隨便去幹點什麽都比這個好，結果反而被富郁幾個鄭重說明：“這怎麽會是浪費時間呢？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快樂！”
然後，就繼續勁頭十足地忙忙活活。
林沫然實在是體會不到他們的快樂，見這些人辛苦，只好估摸了一個數據給他們的小團隊打了一筆錢過去，讓他們不至於白白辛苦不說還要倒貼錢。
富郁幾人倒也痛快，把錢收了直接放到後援會的公用資金裏，有應援活動的時候會拿出來以林沫然的名義給粉絲們發放福利。
如今整個粉絲團隊運營穩定，粉絲數量也在以坐火箭般的速度飆升。
然而這次的事件有些覆雜，富郁並不是特別清楚林沫然和方家的具體關系，只知道他之前一直住在方家，說是養子但也沒有十分明確，真要說還不如說是方家雇傭的臨時工，或者是一個十分邊緣化的遠房親戚。
尤其在她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到林沫然每天放學都要按時回去的原因居然是因為他要給方家人做飯的時候，直接以為他是到方家賺學費去了。
現在的爆料出來，居然通篇都在說林沫然沾了方家多少光，對他那幾年在方家的付出只字不提。
這會兒她就是來征求林沫然的意見的，看要不要把他當年在方家出的那些力氣都爆出來。
林沫然在這邊優哉游哉說：“人家都不急你急什麽？”
富郁沒聽懂：“啊？”
林沫然又道：“你們這一天天的就這麽閑？住網上了是嗎？要不去看場電影吧，我請客。”
富郁：“……”
她急的要跺腳：“哥哥呀，你就沒個自己的偶像嗎？”
林沫然：“沒有哎。”
富郁：“所以你永遠也沒有辦法體會我們的心情，你被罵那和我們被罵有什麽區別！不對，你被罵我們更生氣，恨不得去把爆料人挖個坑給埋了，順便被方家人也埋裏頭。”
林沫然：“真這麽生氣？”
富郁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扒開給他看了：“真的！”
林沫然想了下又道：“那你再等等，看看有沒有送上門的螞蚱。”
富郁：“啊？？”
林沫然笑了下沒解釋更多，富郁這邊想了一下，還是約束了一下下面的粉絲，可以發言，但要禮貌，要以理服人，盡量不要給林沫然招黑。
然後等著看看到底啥叫送上門的螞蚱。
網上，對於這件事情持有不同看法的網友總共分為三類。
一個是林沫然的粉絲，這些粉絲在正主熏陶以及富郁他們幾個粉頭的正規管理下，發言都是相對理智客觀的，但口風肯定是向著林沫然。
像什麽：
“麻煩不要搞笑，不管我們家沫沫和方敘私底下是什麽關系，在直播鏡頭面前的熱度是各憑本事的。”
“是的，是我們小沫沫本身的足夠優秀，才換來了大家的真心喜愛。”
而另一邊就是方敘的粉絲和一些天然黑粉，他們用詞就沒那麽講究了。
“真服了，白眼狼也有這麽多人吹，那以後人人都以林沫然為榜樣就好了，千萬要抓緊一切往上爬的機會，也別忘了爬上去之後回身踩上一腳。”
“大家是都忘了敘寶被撞的事件了是嗎？方爸爸和方媽媽大概沒想到收養的是一匹惡狼。可憐敘寶被撞了還要被罵沒管教好粉絲，粉絲還不是因為心疼敘寶。”
“而且直播裏林沫然的態度大家也都看見了，明顯對敘寶愛答不理的。我就想問問他臉呢？臉呢？敢情吃著方家的住著方家的用著方家的，回頭撞了方家的人他卻先委屈上了唄？”
“林沫然白眼狼，臭垃圾！”
“感覺這種人也太可怕了。”
再就是第三種，路人和路人粉。
這路人粉吹起來可比林沫然的正規粉絲誇張多了：
“可拉倒吧，林沫然火了是因為單純的攀上了詹姆斯嗎？難道不是因為他太牛叉嗎？隨便換個別的誰來試試，絕不可能在全球範圍內火到他這個程度。”
“這時候就要上寶圖說話了。”
這位粉絲邊說邊祭出了林沫然在《地球人聯盟》直播中，國內外分別的人氣。
國外一直穩居第一也就算了，第三期過後甚至是斷層第一。
而現在林沫然在國內的人氣也已經暴漲到了第一，力壓田琦穎和吳眾銘。
之前偶爾能憑借未婚夫示愛坐一會兒第一位置的方敘，如今則直接跌到了第六名的位置，的確是因為連續三期過後，他的表現沒什麽拿的出手的亮點。
還有些路人甚至評論：“我有點兒懷疑現在這種情況，是方家人在反吸林沫然的人氣。”
“我去，樓上你真相了！”
“這個號明顯就是營銷號，養子什麽的，還是等雙方出來回應之後再來評判是非對錯吧！”
網友這邊正議論著呢，忽然又有動向。
很快有人搬運過來，原來是詹姆斯發了條微博，還@了林沫然的號“我是那個誰”。
配文是：“大腿已放好，求來抱！我在《地球人聯盟》第四期等著你。”
後來還跟了一長串可愛的黃豆人紅心眼流口水的表情符號。
吃瓜群眾很快通傳各處，各路人馬立刻就此展開了新一輪的討論。
“哈哈哈詹姆斯這是在現場演示是如何被林沫然攀高枝抱大腿的嗎？”
“明晃晃地支持林沫然啊！”
“側面打臉爆料人？”
“什麽？林沫然還要上第四期？不要吧，也給別的素人一些機會嘛！”
“關鍵哪個素人能趕得上林沫然的人氣？我要是制作團隊我也會第一時間選擇林沫然。”
“有沒有可能，他真的會替換某位固定嘉賓？”
“你說的某位難道是方敘嗎/偷笑.jpg”
“這是在幹什麽？在現場上演一出‘白眼狼上位記’嗎？”
“什麽白眼狼，明明詹姆斯的回應話裏有話，這中間怕不是真有什麽隱情？”
果然有隱情，詹姆斯在發完@林沫然的微博後，又跑到爆料林沫然是方家養子的詞條下面湊熱鬧。
“我剛認識林的那會兒，還以為他只是方家的廚師，因為方家的平日餐食、重要宴會餐品，都是林操辦，沒想到，他居然是方家的養子嗎？”
“我來算一下好了，我請林去做一日廚師，做四個人的三頓飯大概是這個數。”
他發了一個大巴掌加一的圖標，接著發送文字：“那林在方家那幾年做了那……麽多次飯，還有很多次人數幾十上百的大宴，一定賺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錢吧？”
富郁飛快又把電話打到了林沫然那裏，問：“螞蚱是是詹姆斯嗎？他現在出來了。”
林沫然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道：“不是。”
等他看到了詹姆斯的那些發言，立刻知道這是這位熱心腸的外國朋友來給自己打抱不平來了。
雖然也夾了他的小心思，努力誘拐自己繼續去第四期。
但林沫然還是飛快地發了條消息給詹姆斯，感謝一下他的好意。
消息剛發過去，正要再看看評論區的熱鬧，林沫然忽然聽到樓上傳來八哥嘎嘎慘叫。
趕緊上去一看，就看見搞破壞時勇猛威武的八哥，這會兒被那只剛剛斷奶重傷初愈的小橘拿小爪子壓在地上慘叫不已。
林沫然趕緊解救了廢物八哥，又把小橘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這是你大哥，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為了這兩只血脈裏有相克的基因家夥以後能和睦共處，林沫然好好地給小橘同志上了上課。
幾經調教，小橘終於不再敢對著八哥伸爪子，而是尾巴一翹，傲嬌地邁著貓步離開，去別的地方巡視這新環境去了。
林沫然：“……”
這小東西是被獸醫給慣壞了嗎？一定是的，明明之前救它的時候沒這麽高傲來著。
為了防止這麽個小東西因為不熟悉新環境而搞出什麽幺蛾子，林沫然只好全程尾隨陪同，最後小家夥兒不止把自己逛累了，也把林沫然給逛累了。
小貓咪終於露出嬌態，蹭到林沫然腿邊磨蹭。
“累了吧？帶你去睡覺。”
林沫然彎腰把小家夥抱起來，一起回了他的房間撲到大床上，一人一貓互擼了一會兒雙雙陷入了安眠。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想過來又被電話給吵醒。
從一大早開始就被電話鈴聲鬧騰不休的林沫然有種想要過會原始人生活的沖動。
那惱人的鈴聲一個勁兒的響個不停，林沫然在耳朵終於受不了之前摸索著找到了電話，按下了接聽鍵。
“小林？”話筒裏傳來馬小軍的十分小心地聲音。
“又怎麽了？”林沫然起床氣嚴重。
馬小軍確定了接電話的是林沫然而不是另一個人微微松了口氣，但還是又小心地問了一聲：“施總在你旁邊嗎？”
兀自閉著眼睛的林沫然安靜了兩秒後，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不在，你什麽意思？”
馬小軍終於徹底放開了，嘿嘿笑道：“還能什麽意思，你不是和施總一起走的嗎？”
林沫然一下子坐了起來，鄭重地對馬小軍道：“我警告你不要亂說。”
馬小軍故作無辜：“我亂說什麽了？我以為你和施總一起去吃飯了唄！”
林沫然信他個鬼，不耐煩地問：“到底什麽事兒？”
馬小軍又是兩聲猥瑣的嘿嘿，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跟施總勾搭上的？上次拍賣會？還是在投資酒會的衛生間裏？可以啊你，我說怎麽燦星那麽大方，不過咱們這個項目也是真的值得投。”
林沫然勸自己心平氣和，又問：“你沒事幹了是吧？打電話就為了說這些廢話？”
那頭馬小軍“嘖”了一聲，道：“咋還害羞上了？”
林沫然：“掛了！”
說著他就要掛的電話，那頭馬小軍連忙道：“等等等等，有事兒，真有事兒。”
林沫然等著他說，要是還是屁話他立刻掛。
就聽馬小軍很正經地說道：“那個……你養父養母來了，在工作室，就是、方敘的爸媽。”
話筒裏有幾秒鐘的沈默，接著馬小軍聽見林沫然問他：“你怎麽還在工作室？沒回拍攝現場幹活兒？”
馬小軍道：“沒有，鐘廿的服裝得改一改，今天拍不了，我在這兒把遂於的細節又改了改。”
林沫然道：“別瞎改，哪怕你是導演也不行。”
馬小軍道：“沒瞎改，就改了點兒細節，讓人物更貼近你的演繹。”
林沫然：“我還沒說要演呢！”
馬小軍：“早晚的事兒。”
這話題一打岔就走遠了，馬小軍忙又把話題拉回來：“所以，你養父母這邊怎麽弄？他們說一定要見你，我讓他們給你打電話，他們說都被你拉黑了。他們還說一定要見到你，要是今天見不到，明兒還來，明兒見不到就後天還來，總之就是要見你一面，你這……怎麽弄啊？”
林沫然確實沒預料到送上門的是這夫妻倆，他想了一下，道:“那你把電話拿給他們吧，我跟他們說。”
馬小軍照做了。
方天河仔細確認了一下四周沒有監控監聽，又看了看馬小軍的手機沒有在錄音之後，這才關上門對著話筒問：“小然嗎？”
林沫然：“是我，找我有什麽事兒？”
方天河道：“你這孩子，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是嗎？你那天不告而別，我和你媽媽擔心了好久，這陣子你在外面還好嗎？你現在在哪兒？沒什麽事兒就過來跟爸媽吃頓飯，我們一家好好聊聊。”
林沫然道：“有事兒，去不了。”
旁邊響起了伍蕓窩火的聲音：“林沫然你什麽態度？跟爸爸媽媽就這麽說話？”
但很快，她又收了聲，應該是被旁邊的方天河勸阻了。
接著，方天河又好脾氣地道：“那明天呢？”
林沫然沒再扯這些沒用的，而是單刀直入道：“是網上爆料事兒？你們需要我澄清一下嗎？”
方天河立刻道：“不用不用，是金火那孩子他不懂事兒。”
林沫然繼續道：“不管是誰弄的，還是澄清一下比較好，省得以後有麻煩。就澄清……我和你們其實沒什麽關系，就是借住了幾年，這樣怎麽樣？”
方天河和伍蕓瞬間楞住。
林沫然又道：“反正我出身不好，這幾年你們總是害怕別人發現我和你們之間真實的關系，現在是個劃清界限的好機會。”
方天河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道：“小然，爸爸知道你心裏有氣，但有氣你可以和我們說，一家什麽不能商量呢？我和你媽媽就算對你有些虧欠，但也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吧？”
林沫然沒說話，是啊，現在也只是對他冷漠了些，厭棄了些，除了他廚子的技藝外完全看不上他，還遠沒到要拿他的性命去換方敘性命的地步。
但，他總不至於還要等到那個時候才來和這一家人劃清界限吧？
他假裝無奈地嘆口氣，問：“那你們想怎麽樣呢？要對外宣布我的真實身份嗎？總不能讓我繼續頂著方家養子的身份在網上丟人現眼吧？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是要臉的。”
方天河沒了動靜，伍蕓沈默了兩秒後在旁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們。真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了是嗎？我自問這幾年對你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怎麽樣？人不能太貪心。”
旁邊傳出方天河“嘶”的動靜，似乎在責怪伍蕓的態度。
接著，他道：“小然，你這樣對方敘不公平，他馬上就要跟金火結婚了，要不，你等到他們結婚以後？”
林沫然不鹹不淡地道：“那你們是要我繼續在網上忍受著罵名直到方敘結婚嗎？你們這麽沒誠意，以後還是別到我的工作室拋頭露面了，萬一被記者拍到也不好，沒什麽事兒先掛了。”
還不等他掛，伍蕓這邊就快速地做出了決定：“行行行，你願意在外面野就野著吧，反正你從小就野慣了，有本事哪天落魄了也別來找我們分家產！”
方天河似乎還想要挽回：“小然……”
林沫然已經搶先道：“好的，一言為定。”
…
關於林沫然是方家養子的爆料在網上掛了快一整個白天，雙方當事人一直也沒有站出來對此事進行回應。
眼看著討論度趨於飽滿，詞條排名慢慢下滑，忽然那個ID為“我是那個誰”的用戶跳了出來，轉發並評論了這條爆料：
“不是養子，只是借住，現已搬離，請勿打擾。”
接著，後面附上了他來到項城後上了半年的那個私立貴族學校的學費收費憑證，和他用以抵消的記賬賬單。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林沫然自證只花過方家半年學費，但後面也用自己的錢購買方家食材的時候用以抵消的賬目證明。
再別的什麽……似乎沒有。
所以就是說，林沫然並非方家的養子，而是鄉下的孩子過來借住的。
借住期間，他沒有花方家一分錢，還白白幫他們做了好幾年的飯，直到遇到詹姆斯後離開。
…
借著機會搞完這一切之後，林沫然先是呆了幾秒鐘，忽然想起來今天是追的番劇更新的日子，立刻便打開網站來觀看。
又是高能不斷的一集，看得過癮的同時又添加了等待下次更新的痛苦。
痛苦的他只能伸手將新搬過來正睡得香的小橘一番蹂躪，在它半睡半醒之間氣得要撓人的時候趕緊逃離。
接著起身給八哥加了些糧，命令它：“叫爸爸。”
孝順的八哥立刻諂媚開口：“爸爸，爸爸。”
畢竟它剛剛的小命還是爸爸從那只惡貓爪子底下救的呢！
林沫然的心氣一下子順了不少，正要尋找下一個轉移註意力的目標，忽然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他微微一楞，有點兒搞不清是他睡得時間太短還是他睡懵了，這個時間似乎不是施總下班的時間。
但他也沒去看時間確定，而是連忙朝樓下跑去。
沒錯，是他的大總裁回來了，也確實是提前回來的。
林沫然飛快地在客廳掛鐘上確認了時間，然後一溜煙兒跑到施遂面前，氣息有些不穩，但明顯很開心地問：“怎麽這麽早回來？”
施遂視線對上那雙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睛，看見那裏面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閃現出的瑩瑩光彩，整個人都像是要在頃刻間溺斃一般，呼吸都不能繼續。
於是他只能強迫著自己把視線移下去，卻又看見那白皙可愛的、踩在地板上的腳趾。
默默地壓抑著某種沖動，他彎下腰，熟練地拿起那雙備用拖鞋放到那雙想讓人犯罪的腳趾跟前，看著它們乖乖鉆進拖鞋的布料裏藏好，這才回答：“忙完了，沒什麽事兒就提前下班。”
“可是我還沒有做飯。”林沫然勤快地接過施遂手裏的公文包，然後說道。
“沒事，我來做。”施老板好脾氣地說。
“可是我也不想讓你做。”林沫然又說。
施遂看出他的反常，沈默了片刻，提議道：“那、出去吃？”
他想起下班前向談過戀愛的婁助理請教過追人的方法。
婁助理給的建議是：吃浪漫大餐、看電影、逛街、看星星、放煙花、寫表白信、或者送玫瑰花等。
本來他還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又該怎麽開口，現在，倒是很好的機會。
可惜林沫然卻搖搖頭，道：“我也不想你做，我今天不想聞到油煙的味道。”
下一秒他挑著眉提議：“不如我們叫外賣吧？我還從來沒有叫過外賣。”
施遂默默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真幸運，他叫過。
以前偶爾一個人在別墅不想別人過來打擾的時候，他跟婁助理學習過。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想吃什麽？”他問林沫然。
林沫然把腦袋湊近了看向屏幕：“我也不知道，我看看。”
小小的屏幕只能湊得很近了才能看清楚，很快兩個人額角的頭發交纏在一起。
“披薩吧！好久沒吃了，上次去斯城忙得要死都沒有吃到，多神奇！”
“好。”施總乖乖下單，也不知道哪個好吃，就各種口味都點了一個。
林沫然的註意力忽然跳到了兩人黏黏糊糊拉絲的頭發上，因此沒有註意到施總下單的數量。
等到忙靠後把那絲絲縷縷糾糾纏纏分開後，施總已經提交了訂單。
林沫然挺開心，又道：“得喝點兒酒，慶祝我今天死裏逃生，重獲新生。”
施遂眼眸沈沈地看了他一眼，明顯很不喜歡聽到那個字。
林沫然拉著他道：“走，一起去選酒。”
酒選得時間有點兒久，從酒窖上來後披薩居然到了。
林沫然看著那一摞披薩盒子傻了眼。
“你……”
他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
算了，今天肚子餓，多吃點兒。
還可以把八哥和小橘叫下來一起吃。
林沫然道：“對了，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說過我要養只貓，就是之前坐你的車送去寵物醫院的那只。”
施遂“嗯”了一聲。
林沫然又想了一下：“我好像還沒跟你說，忘記了。”
施遂道：“沒關系。”
林沫然問：“那我養什麽都可以嗎？”
施遂點頭。
林沫然再問：“養鱷魚也可以？”
施遂想了一下，甚至轉頭看了看外面，道：“可能得問一下專業人士，得建個池塘。”
林沫然又問：“那養恐龍呢？”
施遂無言地看著他。
林沫然哈哈大笑，指著施遂取笑：“你怎麽這麽還這麽笨，說什麽你都信。”
施遂靜靜地看著他的笑。
林沫然不笑了，施遂的視線又讓他想到了上午的那個快要把他骨頭揉碎的擁抱。
他摸摸鼻子，掩飾著自己的臉紅，把酒打開，又和施遂分享披薩。
“還可以。”他對味道給出了評價：“雖然沒有我做的好吃。”
“嗯。”施遂給出自己的回應。
林沫然跟他幹杯。
這才他們選的是高度酒，但酒量好還是會醉得很慢。
林沫然覺得自己不需要那麽沒出息，需要酒醉來告別過往的傷悲。
於是他放下杯子語氣平淡地對施遂說：“我今天和方家人徹底斷絕關系了。”
施遂擡眸認真地看著他。
林沫然又道：“我希望永遠也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上流著方家人的血。”
說著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道：“挺惡心的。”
施遂繼續認真地看著他，回應：“不。”
林沫然：“嗯？”
施遂：“你比誰都好。”
林沫然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
酒飽飯撐，林沫然拉著施總出去遛彎兒，開始在別墅裏面，彎兒小了些，於是他又拽著施總去別墅外溜大彎兒。
“下次記得少點點兒。”林沫然告誡施總。
倒是沒想到這個別墅區居然有施遂的熟人，遠遠看見他們就像看見外星生物一樣。
“施總？您這是……遛彎兒？”
施遂秒變高冷總裁：“嗯。”
雖然只是一個字，但裏面卻充分地傳達了“遛彎兒怎麽了？犯法嗎？為什麽要問？”等等不悅的情緒。
於是熟人再不敢多問，麻溜告辭。
林沫然被笑到不行，最終還是放過了高冷總裁。
兩人回家，各自洗漱收拾一番，林沫然見施總似乎沒有回書房辦公的意思，便提議：“看電影？”
施總：“……嗯。”
雖然不是去浪漫的電影院看電影，但在家裏這個大熒幕上看也是一樣的，沙發應該比電影院裏的坐著舒服。
如果不舒服，他們可以相互靠著。
可惜這只是施總的想法，電影進行到一半，施總攥了又攥的手還是沒能擡起來。
直到……手腕被人攥住，擡起來搭在他的肩上，人也靠近了他的懷裏。
溫玉滿懷，施總整個人硬成了一尊石像。
懷裏的人動了動，調整了一個靠著更舒服的姿勢。
施總努力放松著自己，最好能放松成靠背那樣。
接著，他的手臂不自覺用力，牢牢的、緊緊地把人摟在了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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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城, 方家。
家主方天河拍著桌子憤怒質問：“不是說過了先不要在明面上搞他，那麽大的把柄在他手裏拿捏著，你們一個一個都是豬是吧？”
他邊問邊把目光掃過他家的三個孩子。
老大方啟一副懶散隨意的模樣倚靠在沙發上, 方婷正皺著眉滑看著手機上網友們的議論，方敘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在桌上胡亂劃著沒有章法的線條，眉宇間的憂色難以掩飾。
“都說話呀！”方天河繼續惱怒。
伍蕓被他拍桌子的動靜搞得很是心煩, 一把把丈夫的手臂從桌子上扒拉下去，道：“沖著家裏人吵吵什麽？有本事你去沖著那個混賬東西發脾氣去！”
方天河眼睛一瞪還要再說什麽，旁邊的方啟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開口道：“是金火找人弄的，我們還不至於這麽蠢。”
方天河和伍蕓聞言同時朝方敘看去。
方敘還保持著剛剛的神情和姿態，明顯早已經知道。
伍蕓道：“金火這是在給你出氣, 但你也該勸著點兒啊，就跟他說我們自己家的矛盾自己解決嘛！”
方敘有些無力地說道：“我勸過了，他不聽。”
未婚夫對弄林沫然這件事比自己還要上心，想著法兒的做文章給自己出氣，任憑他怎麽撒嬌勸說假裝生氣都難以改變未婚夫的決心, 方敘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上火。
伍蕓又把目光望向方婷, 方婷終於停下了不停劃拉屏幕的動作，擡頭對著幾人道：“這還不都怪你們，當初我都說別把他接回來，就算接回來也別讓他進家門，隨便在外面找個地方安置就好, 現在怎麽樣？你們把他當兒子, 他們有把你們當老子嗎？”
方啟在旁嗤笑一聲, 道：“把他當兒子？怎麽當的？給他住傭人房旁的小破屋？除了吃他做的飯菜的時候能多看他兩眼，平時連他長什麽樣估計都記不清？”
“知道他在學校的成績嗎？知道他跟金火打過架嗎？知道他私底下其實還有一大筆私房錢嗎？知道他開了自己的工作室嗎？知道其實他和施遂的關系沒那麽差嗎？”
“方婷, 你不用在這裏搞得自己多麽有先見之明似的，你對他那不加掩飾的尖酸刻薄，愚蠢得像頭驢子，真要有本事，你應該把林沫然的心完全收買，讓他替咱們搭上和施遂的關系。”
“那可是施氏！施遂手指頭縫裏漏點兒就夠咱們全家吃到肚皮滾圓。”
他這一番話讓在座的方家人神色都不太自然。
方敘更是低垂了眼眸，濃濃的危機感壓到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伍蕓沈默了片刻還是為他們全家開脫道：“那你也不能要求我像對待小敘那樣對待他吧？那小子性格上明顯有問題，從小又沒養在身邊，我想跟他親近也親近不起來啊！”
一想到林沫然剛來的那天，即使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看起來萬分乖巧的樣子，但他看他們時眼眸裏的生疏、不溫不熱的態度、以及那一身實在讓她看不過眼的打扮……
即使那孩子身上流著她的血，她還是下意識皺起眉頭來。
如果不是基本的涵養支持著她勉強擺出了一個母親的姿態，她可能當場就把那家夥趕出家門去了。
後來的日子那孩子倒還有點兒用處，做出的飯菜好吃到她現在想起來都要胃口大開的地步，而在第一次宴會讓他上手結果獲得了賓客們的大力稱讚後，從此他便成為了方家日常餐食和重要宴席的掌勺人。
也就那點兒用處了不是嘛！
誰成想那小子還藏了那麽多的本事！會彈琴，會切脈。
可他在方家這幾年，一次也沒說起過要幫他們兩口子切切脈診診病。
沒狼心的東西。
一旁被罵成蠢驢的方婷更是不服氣，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最會裝模作樣，天天把自己弄得像個知心大哥哥一樣，但你敢說你早知道他自己開工作室的事？你知道他的錢是哪兒來的？還有，你那麽會裝現在他怎麽不聽你的了？”
方啟擡手摩挲著下巴，一時之間陷入了沈默。
的確，雖然現在指責著其他家庭成員的愚蠢，但他也並沒有做到有多麽關心那個半道從鄉下接回來的親生兄弟。
縱然他把表面功夫做到了十足，但直到現在他才清楚地認識到，他的那些表面功夫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即使對他明顯親近一些，一口一個“大哥”叫著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完全信任他了，但林沫然也從沒有和他說起過他那些除了做飯之外天秀的本事和打算。
尤其在此之前，他從不肯承認和施遂關系要好。
第一次施遂派了婁助理出席他們家的宴會時，方啟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可能是因為林沫然。
因為他們全家都沒有結交施氏的渠道，唯一能夠聯系起來的，就是施遂小的時候去過鄉下，和林沫然很早就相識。
方啟於是特意詢問林沫然，並想讓他幫著給方家和施遂牽線搭橋。
但那小子居然一口否認他和施遂關系好。
方啟還記得當時林沫然的原話，他說：“我和他確實很早就認識，但他那人很難相處，我跟他說話他基本上都不會理我，我來這裏之前，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任何聯系了，我給他發消息他也不會回的，不信你看。”
說著他還真的當著自己的面給施遂發了條消息過去，似乎發的是一個表情包。
施遂果然沒有回覆他。
但方啟還是相信著自己的判斷。
他認為林沫然是故意不想幫他們，這讓他很憤怒，於是答應了那位眼饞林沫然樣貌的老總，搞了些陰暗的手段想把他獻出去。
知心大哥當了這麽久，收些回報不過分吧？
倒是沒想到那小子機警，沒有喝下帶料的酒水，那個老總最終也沒能得手，害的他兩頭不討好。
但即使那樣，方啟還是盡最大努力維持住了自己在林沫然心目中好大哥的形象。
不可能露出馬腳的，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他還有縫補一下的機會嗎？
方家其他人見方啟沈默，明顯這個從前最有可能搞定林沫然的老大也是沒了法子，不由都煩躁了起來。
方天河只能拿出了家主的態度，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兵分兩路吧，小敘小婷，你們繼續去做金火的工作，就說家醜不可外揚，讓他務必不要再刺激林沫然。”
不等方敘表態，方婷已經十分不耐煩地道：“我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林沫然本來就是個白眼狼嘛，讓大家知道知道也挺好。雖然我們對他確實也沒有多好，但也沒有虐待他吧？大房子住著，貴族學校上著，不就是讓他做了幾頓飯嘛，他倒還委屈上了？還有，為什麽他突然離開，根本不是因為生日沒給他過，明顯是因為他攀上了詹姆斯，這麽快的躥紅速度還不能說明嗎？沒狼心的狗東西。”
方天河皺著眉頭問女兒：“我只問你，如果他在網上甩出了親子證明，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處理？如果金火因此要退掉和小敘婚約，你又打算怎麽處理？”
方婷瞬間啞口無言了。
方天河給了方婷一個無語的眼神，接著轉頭吩咐妻子：“你跟我去見小然，態度好一些。”
伍蕓下意識抗拒道：“我去幹嘛？你和老大去，我一看見他就來氣。”
方啟在旁道：“你可以把他想象成小敘。我現在去不合適，他對我有了防備心，等我查一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想辦法彌補一下再說。”
伍蕓一臉為難，轉頭去看方敘，十分委屈地說道：“寶貝兒，媽媽這可都是為了你，你在金火那邊千萬努努力知道不？”
頓了一下她又說：“不行年前就把婚禮辦了吧，省得夜長夢多。”
…
林沫然轉道去了趟寵物店，接回了那只受傷嚴重養了好久終於可以康覆出院的小橘貓。
因為田琦穎上次啰嗦過接回小貓後一定要給她拍照片發過去，所以回到別墅後林沫然就拍了照片發送過去。
沒過兩秒，田琦穎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
視頻一接通田琦穎的聒噪聲就隔著屏幕傳了過來：“我看看我看看。”
林沫然把鏡頭對準了正在新環境裏小心探查的小貓咪，一直保持著耐心讓田老師看了個夠才算完。
又隨便聊了兩句正要掛斷，那邊田琦穎忍不住叫住他道：“小林子，你、你沒事兒吧？”
林沫然：“嗯？”
田琦穎：“就是網上的爆料啊，真想不到你和方敘私底下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不過你也別太心煩了，反正我是站你這邊的，至少他們說你攀上了詹姆斯變身白眼狼什麽的那絕不可能。”
林沫然都還沒有去看網上關於自己的爆料，這邊聽田琦穎說起來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從這個角度來黑他的。
聽見田琦穎這麽說他還挺好奇，問：“為什麽這麽說？”
田琦穎道：“因為每次都是詹姆斯在求著你上節目啊，第四期你是不是還沒答應要來？昨天他還打電話跟我商量，要想個什麽法子說服你來第四期著來。小林子，你就來唄，我們都需要你！”
林沫然：“……”
狡猾的詹姆斯這是開始發展盟友了嗎？
“謝謝你站我這邊，但我還是要掛電話了。”他對田琦穎道。
“為什麽呀？”田琦穎問。
林沫然回：“因為小橘要越獄了。”
掛了田琦穎的電話，抓回一溜煙兒跑去門口想要去外面瞅瞅的小橘貓，又親自帶著它在新環境裏適應了半天，再去樓上和八哥友好見過面，林沫然這才放它自己去探索。
剛把貓兒放下，隨手被他丟在樓下的電話又響了。
下了樓拿起來一看，這次打進來的是富郁，為的當然也是網上爆料的事情。
這位他當年隨手幫過的、從此就以他的頭號粉絲自稱的小姐姐，現在每天勁頭兒十足地打理著“林沫然”超話和新建起來的粉絲後援會。
林沫然跟她和另外幾位骨幹說過幾次別浪費時間，隨便去幹點什麽都比這個好，結果反而被富郁幾個鄭重說明：“這怎麽會是浪費時間呢？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快樂！”
然後，就繼續勁頭十足地忙忙活活。
林沫然實在是體會不到他們的快樂，見這些人辛苦，只好估摸了一個數據給他們的小團隊打了一筆錢過去，讓他們不至於白白辛苦不說還要倒貼錢。
富郁幾人倒也痛快，把錢收了直接放到後援會的公用資金裏，有應援活動的時候會拿出來以林沫然的名義給粉絲們發放福利。
如今整個粉絲團隊運營穩定，粉絲數量也在以坐火箭般的速度飆升。
然而這次的事件有些覆雜，富郁並不是特別清楚林沫然和方家的具體關系，只知道他之前一直住在方家，說是養子但也沒有十分明確，真要說還不如說是方家雇傭的臨時工，或者是一個十分邊緣化的遠房親戚。
尤其在她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到林沫然每天放學都要按時回去的原因居然是因為他要給方家人做飯的時候，直接以為他是到方家賺學費去了。
現在的爆料出來，居然通篇都在說林沫然沾了方家多少光，對他那幾年在方家的付出只字不提。
這會兒她就是來征求林沫然的意見的，看要不要把他當年在方家出的那些力氣都爆出來。
林沫然在這邊優哉游哉說：“人家都不急你急什麽？”
富郁沒聽懂：“啊？”
林沫然又道：“你們這一天天的就這麽閑？住網上了是嗎？要不去看場電影吧，我請客。”
富郁：“……”
她急的要跺腳：“哥哥呀，你就沒個自己的偶像嗎？”
林沫然：“沒有哎。”
富郁：“所以你永遠也沒有辦法體會我們的心情，你被罵那和我們被罵有什麽區別！不對，你被罵我們更生氣，恨不得去把爆料人挖個坑給埋了，順便被方家人也埋裏頭。”
林沫然：“真這麽生氣？”
富郁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扒開給他看了：“真的！”
林沫然想了下又道：“那你再等等，看看有沒有送上門的螞蚱。”
富郁：“啊？？”
林沫然笑了下沒解釋更多，富郁這邊想了一下，還是約束了一下下面的粉絲，可以發言，但要禮貌，要以理服人，盡量不要給林沫然招黑。
然後等著看看到底啥叫送上門的螞蚱。
網上，對於這件事情持有不同看法的網友總共分為三類。
一個是林沫然的粉絲，這些粉絲在正主熏陶以及富郁他們幾個粉頭的正規管理下，發言都是相對理智客觀的，但口風肯定是向著林沫然。
像什麽：
“麻煩不要搞笑，不管我們家沫沫和方敘私底下是什麽關系，在直播鏡頭面前的熱度是各憑本事的。”
“是的，是我們小沫沫本身的足夠優秀，才換來了大家的真心喜愛。”
而另一邊就是方敘的粉絲和一些天然黑粉，他們用詞就沒那麽講究了。
“真服了，白眼狼也有這麽多人吹，那以後人人都以林沫然為榜樣就好了，千萬要抓緊一切往上爬的機會，也別忘了爬上去之後回身踩上一腳。”
“大家是都忘了敘寶被撞的事件了是嗎？方爸爸和方媽媽大概沒想到收養的是一匹惡狼。可憐敘寶被撞了還要被罵沒管教好粉絲，粉絲還不是因為心疼敘寶。”
“而且直播裏林沫然的態度大家也都看見了，明顯對敘寶愛答不理的。我就想問問他臉呢？臉呢？敢情吃著方家的住著方家的用著方家的，回頭撞了方家的人他卻先委屈上了唄？”
“林沫然白眼狼，臭垃圾！”
“感覺這種人也太可怕了。”
再就是第三種，路人和路人粉。
這路人粉吹起來可比林沫然的正規粉絲誇張多了：
“可拉倒吧，林沫然火了是因為單純的攀上了詹姆斯嗎？難道不是因為他太牛叉嗎？隨便換個別的誰來試試，絕不可能在全球範圍內火到他這個程度。”
“這時候就要上寶圖說話了。”
這位粉絲邊說邊祭出了林沫然在《地球人聯盟》直播中，國內外分別的人氣。
國外一直穩居第一也就算了，第三期過後甚至是斷層第一。
而現在林沫然在國內的人氣也已經暴漲到了第一，力壓田琦穎和吳眾銘。
之前偶爾能憑借未婚夫示愛坐一會兒第一位置的方敘，如今則直接跌到了第六名的位置，的確是因為連續三期過後，他的表現沒什麽拿的出手的亮點。
還有些路人甚至評論：“我有點兒懷疑現在這種情況，是方家人在反吸林沫然的人氣。”
“我去，樓上你真相了！”
“這個號明顯就是營銷號，養子什麽的，還是等雙方出來回應之後再來評判是非對錯吧！”
網友這邊正議論著呢，忽然又有動向。
很快有人搬運過來，原來是詹姆斯發了條微博，還@了林沫然的號“我是那個誰”。
配文是：“大腿已放好，求來抱！我在《地球人聯盟》第四期等著你。”
後來還跟了一長串可愛的黃豆人紅心眼流口水的表情符號。
吃瓜群眾很快通傳各處，各路人馬立刻就此展開了新一輪的討論。
“哈哈哈詹姆斯這是在現場演示是如何被林沫然攀高枝抱大腿的嗎？”
“明晃晃地支持林沫然啊！”
“側面打臉爆料人？”
“什麽？林沫然還要上第四期？不要吧，也給別的素人一些機會嘛！”
“關鍵哪個素人能趕得上林沫然的人氣？我要是制作團隊我也會第一時間選擇林沫然。”
“有沒有可能，他真的會替換某位固定嘉賓？”
“你說的某位難道是方敘嗎/偷笑.jpg”
“這是在幹什麽？在現場上演一出‘白眼狼上位記’嗎？”
“什麽白眼狼，明明詹姆斯的回應話裏有話，這中間怕不是真有什麽隱情？”
果然有隱情，詹姆斯在發完@林沫然的微博後，又跑到爆料林沫然是方家養子的詞條下面湊熱鬧。
“我剛認識林的那會兒，還以為他只是方家的廚師，因為方家的平日餐食、重要宴會餐品，都是林操辦，沒想到，他居然是方家的養子嗎？”
“我來算一下好了，我請林去做一日廚師，做四個人的三頓飯大概是這個數。”
他發了一個大巴掌加一的圖標，接著發送文字：“那林在方家那幾年做了那……麽多次飯，還有很多次人數幾十上百的大宴，一定賺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錢吧？”
富郁飛快又把電話打到了林沫然那裏，問：“螞蚱是是詹姆斯嗎？他現在出來了。”
林沫然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道：“不是。”
等他看到了詹姆斯的那些發言，立刻知道這是這位熱心腸的外國朋友來給自己打抱不平來了。
雖然也夾了他的小心思，努力誘拐自己繼續去第四期。
但林沫然還是飛快地發了條消息給詹姆斯，感謝一下他的好意。
消息剛發過去，正要再看看評論區的熱鬧，林沫然忽然聽到樓上傳來八哥嘎嘎慘叫。
趕緊上去一看，就看見搞破壞時勇猛威武的八哥，這會兒被那只剛剛斷奶重傷初愈的小橘拿小爪子壓在地上慘叫不已。
林沫然趕緊解救了廢物八哥，又把小橘好好地教訓了一頓。
“這是你大哥，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為了這兩只血脈裏有相克的基因家夥以後能和睦共處，林沫然好好地給小橘同志上了上課。
幾經調教，小橘終於不再敢對著八哥伸爪子，而是尾巴一翹，傲嬌地邁著貓步離開，去別的地方巡視這新環境去了。
林沫然：“……”
這小東西是被獸醫給慣壞了嗎？一定是的，明明之前救它的時候沒這麽高傲來著。
為了防止這麽個小東西因為不熟悉新環境而搞出什麽幺蛾子，林沫然只好全程尾隨陪同，最後小家夥兒不止把自己逛累了，也把林沫然給逛累了。
小貓咪終於露出嬌態，蹭到林沫然腿邊磨蹭。
“累了吧？帶你去睡覺。”
林沫然彎腰把小家夥抱起來，一起回了他的房間撲到大床上，一人一貓互擼了一會兒雙雙陷入了安眠。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想過來又被電話給吵醒。
從一大早開始就被電話鈴聲鬧騰不休的林沫然有種想要過會原始人生活的沖動。
那惱人的鈴聲一個勁兒的響個不停，林沫然在耳朵終於受不了之前摸索著找到了電話，按下了接聽鍵。
“小林？”話筒裏傳來馬小軍的十分小心地聲音。
“又怎麽了？”林沫然起床氣嚴重。
馬小軍確定了接電話的是林沫然而不是另一個人微微松了口氣，但還是又小心地問了一聲：“施總在你旁邊嗎？”
兀自閉著眼睛的林沫然安靜了兩秒後，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不在，你什麽意思？”
馬小軍終於徹底放開了，嘿嘿笑道：“還能什麽意思，你不是和施總一起走的嗎？”
林沫然一下子坐了起來，鄭重地對馬小軍道：“我警告你不要亂說。”
馬小軍故作無辜：“我亂說什麽了？我以為你和施總一起去吃飯了唄！”
林沫然信他個鬼，不耐煩地問：“到底什麽事兒？”
馬小軍又是兩聲猥瑣的嘿嘿，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跟施總勾搭上的？上次拍賣會？還是在投資酒會的衛生間裏？可以啊你，我說怎麽燦星那麽大方，不過咱們這個項目也是真的值得投。”
林沫然勸自己心平氣和，又問：“你沒事幹了是吧？打電話就為了說這些廢話？”
那頭馬小軍“嘖”了一聲，道：“咋還害羞上了？”
林沫然：“掛了！”
說著他就要掛的電話，那頭馬小軍連忙道：“等等等等，有事兒，真有事兒。”
林沫然等著他說，要是還是屁話他立刻掛。
就聽馬小軍很正經地說道：“那個……你養父養母來了，在工作室，就是、方敘的爸媽。”
話筒裏有幾秒鐘的沈默，接著馬小軍聽見林沫然問他：“你怎麽還在工作室？沒回拍攝現場幹活兒？”
馬小軍道：“沒有，鐘廿的服裝得改一改，今天拍不了，我在這兒把遂於的細節又改了改。”
林沫然道：“別瞎改，哪怕你是導演也不行。”
馬小軍道：“沒瞎改，就改了點兒細節，讓人物更貼近你的演繹。”
林沫然：“我還沒說要演呢！”
馬小軍：“早晚的事兒。”
這話題一打岔就走遠了，馬小軍忙又把話題拉回來：“所以，你養父母這邊怎麽弄？他們說一定要見你，我讓他們給你打電話，他們說都被你拉黑了。他們還說一定要見到你，要是今天見不到，明兒還來，明兒見不到就後天還來，總之就是要見你一面，你這……怎麽弄啊？”
林沫然確實沒預料到送上門的是這夫妻倆，他想了一下，道:“那你把電話拿給他們吧，我跟他們說。”
馬小軍照做了。
方天河仔細確認了一下四周沒有監控監聽，又看了看馬小軍的手機沒有在錄音之後，這才關上門對著話筒問：“小然嗎？”
林沫然：“是我，找我有什麽事兒？”
方天河道：“你這孩子，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是嗎？你那天不告而別，我和你媽媽擔心了好久，這陣子你在外面還好嗎？你現在在哪兒？沒什麽事兒就過來跟爸媽吃頓飯，我們一家好好聊聊。”
林沫然道：“有事兒，去不了。”
旁邊響起了伍蕓窩火的聲音：“林沫然你什麽態度？跟爸爸媽媽就這麽說話？”
但很快，她又收了聲，應該是被旁邊的方天河勸阻了。
接著，方天河又好脾氣地道：“那明天呢？”
林沫然沒再扯這些沒用的，而是單刀直入道：“是網上爆料事兒？你們需要我澄清一下嗎？”
方天河立刻道：“不用不用，是金火那孩子他不懂事兒。”
林沫然繼續道：“不管是誰弄的，還是澄清一下比較好，省得以後有麻煩。就澄清……我和你們其實沒什麽關系，就是借住了幾年，這樣怎麽樣？”
方天河和伍蕓瞬間楞住。
林沫然又道：“反正我出身不好，這幾年你們總是害怕別人發現我和你們之間真實的關系，現在是個劃清界限的好機會。”
方天河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道：“小然，爸爸知道你心裏有氣，但有氣你可以和我們說，一家什麽不能商量呢？我和你媽媽就算對你有些虧欠，但也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吧？”
林沫然沒說話，是啊，現在也只是對他冷漠了些，厭棄了些，除了他廚子的技藝外完全看不上他，還遠沒到要拿他的性命去換方敘性命的地步。
但，他總不至於還要等到那個時候才來和這一家人劃清界限吧？
他假裝無奈地嘆口氣，問：“那你們想怎麽樣呢？要對外宣布我的真實身份嗎？總不能讓我繼續頂著方家養子的身份在網上丟人現眼吧？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是要臉的。”
方天河沒了動靜，伍蕓沈默了兩秒後在旁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們。真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了是嗎？我自問這幾年對你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怎麽樣？人不能太貪心。”
旁邊傳出方天河“嘶”的動靜，似乎在責怪伍蕓的態度。
接著，他道：“小然，你這樣對方敘不公平，他馬上就要跟金火結婚了，要不，你等到他們結婚以後？”
林沫然不鹹不淡地道：“那你們是要我繼續在網上忍受著罵名直到方敘結婚嗎？你們這麽沒誠意，以後還是別到我的工作室拋頭露面了，萬一被記者拍到也不好，沒什麽事兒先掛了。”
還不等他掛，伍蕓這邊就快速地做出了決定：“行行行，你願意在外面野就野著吧，反正你從小就野慣了，有本事哪天落魄了也別來找我們分家產！”
方天河似乎還想要挽回：“小然……”
林沫然已經搶先道：“好的，一言為定。”
…
關於林沫然是方家養子的爆料在網上掛了快一整個白天，雙方當事人一直也沒有站出來對此事進行回應。
眼看著討論度趨於飽滿，詞條排名慢慢下滑，忽然那個ID為“我是那個誰”的用戶跳了出來，轉發並評論了這條爆料：
“不是養子，只是借住，現已搬離，請勿打擾。”
接著，後面附上了他來到項城後上了半年的那個私立貴族學校的學費收費憑證，和他用以抵消的記賬賬單。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林沫然自證只花過方家半年學費，但後面也用自己的錢購買方家食材的時候用以抵消的賬目證明。
再別的什麽……似乎沒有。
所以就是說，林沫然並非方家的養子，而是鄉下的孩子過來借住的。
借住期間，他沒有花方家一分錢，還白白幫他們做了好幾年的飯，直到遇到詹姆斯後離開。
…
借著機會搞完這一切之後，林沫然先是呆了幾秒鐘，忽然想起來今天是追的番劇更新的日子，立刻便打開網站來觀看。
又是高能不斷的一集，看得過癮的同時又添加了等待下次更新的痛苦。
痛苦的他只能伸手將新搬過來正睡得香的小橘一番蹂躪，在它半睡半醒之間氣得要撓人的時候趕緊逃離。
接著起身給八哥加了些糧，命令它：“叫爸爸。”
孝順的八哥立刻諂媚開口：“爸爸，爸爸。”
畢竟它剛剛的小命還是爸爸從那只惡貓爪子底下救的呢！
林沫然的心氣一下子順了不少，正要尋找下一個轉移註意力的目標，忽然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他微微一楞，有點兒搞不清是他睡得時間太短還是他睡懵了，這個時間似乎不是施總下班的時間。
但他也沒去看時間確定，而是連忙朝樓下跑去。
沒錯，是他的大總裁回來了，也確實是提前回來的。
林沫然飛快地在客廳掛鐘上確認了時間，然後一溜煙兒跑到施遂面前，氣息有些不穩，但明顯很開心地問：“怎麽這麽早回來？”
施遂視線對上那雙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睛，看見那裏面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閃現出的瑩瑩光彩，整個人都像是要在頃刻間溺斃一般，呼吸都不能繼續。
於是他只能強迫著自己把視線移下去，卻又看見那白皙可愛的、踩在地板上的腳趾。
默默地壓抑著某種沖動，他彎下腰，熟練地拿起那雙備用拖鞋放到那雙想讓人犯罪的腳趾跟前，看著它們乖乖鉆進拖鞋的布料裏藏好，這才回答：“忙完了，沒什麽事兒就提前下班。”
“可是我還沒有做飯。”林沫然勤快地接過施遂手裏的公文包，然後說道。
“沒事，我來做。”施老板好脾氣地說。
“可是我也不想讓你做。”林沫然又說。
施遂看出他的反常，沈默了片刻，提議道：“那、出去吃？”
他想起下班前向談過戀愛的婁助理請教過追人的方法。
婁助理給的建議是：吃浪漫大餐、看電影、逛街、看星星、放煙花、寫表白信、或者送玫瑰花等。
本來他還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又該怎麽開口，現在，倒是很好的機會。
可惜林沫然卻搖搖頭，道：“我也不想你做，我今天不想聞到油煙的味道。”
下一秒他挑著眉提議：“不如我們叫外賣吧？我還從來沒有叫過外賣。”
施遂默默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真幸運，他叫過。
以前偶爾一個人在別墅不想別人過來打擾的時候，他跟婁助理學習過。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想吃什麽？”他問林沫然。
林沫然把腦袋湊近了看向屏幕：“我也不知道，我看看。”
小小的屏幕只能湊得很近了才能看清楚，很快兩個人額角的頭發交纏在一起。
“披薩吧！好久沒吃了，上次去斯城忙得要死都沒有吃到，多神奇！”
“好。”施總乖乖下單，也不知道哪個好吃，就各種口味都點了一個。
林沫然的註意力忽然跳到了兩人黏黏糊糊拉絲的頭發上，因此沒有註意到施總下單的數量。
等到忙靠後把那絲絲縷縷糾糾纏纏分開後，施總已經提交了訂單。
林沫然挺開心，又道：“得喝點兒酒，慶祝我今天死裏逃生，重獲新生。”
施遂眼眸沈沈地看了他一眼，明顯很不喜歡聽到那個字。
林沫然拉著他道：“走，一起去選酒。”
酒選得時間有點兒久，從酒窖上來後披薩居然到了。
林沫然看著那一摞披薩盒子傻了眼。
“你……”
他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
算了，今天肚子餓，多吃點兒。
還可以把八哥和小橘叫下來一起吃。
林沫然道：“對了，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說過我要養只貓，就是之前坐你的車送去寵物醫院的那只。”
施遂“嗯”了一聲。
林沫然又想了一下：“我好像還沒跟你說，忘記了。”
施遂道：“沒關系。”
林沫然問：“那我養什麽都可以嗎？”
施遂點頭。
林沫然再問：“養鱷魚也可以？”
施遂想了一下，甚至轉頭看了看外面，道：“可能得問一下專業人士，得建個池塘。”
林沫然又問：“那養恐龍呢？”
施遂無言地看著他。
林沫然哈哈大笑，指著施遂取笑：“你怎麽這麽還這麽笨，說什麽你都信。”
施遂靜靜地看著他的笑。
林沫然不笑了，施遂的視線又讓他想到了上午的那個快要把他骨頭揉碎的擁抱。
他摸摸鼻子，掩飾著自己的臉紅，把酒打開，又和施遂分享披薩。
“還可以。”他對味道給出了評價：“雖然沒有我做的好吃。”
“嗯。”施遂給出自己的回應。
林沫然跟他幹杯。
這才他們選的是高度酒，但酒量好還是會醉得很慢。
林沫然覺得自己不需要那麽沒出息，需要酒醉來告別過往的傷悲。
於是他放下杯子語氣平淡地對施遂說：“我今天和方家人徹底斷絕關系了。”
施遂擡眸認真地看著他。
林沫然又道：“我希望永遠也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上流著方家人的血。”
說著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道：“挺惡心的。”
施遂繼續認真地看著他，回應：“不。”
林沫然：“嗯？”
施遂：“你比誰都好。”
林沫然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
酒飽飯撐，林沫然拉著施總出去遛彎兒，開始在別墅裏面，彎兒小了些，於是他又拽著施總去別墅外溜大彎兒。
“下次記得少點點兒。”林沫然告誡施總。
倒是沒想到這個別墅區居然有施遂的熟人，遠遠看見他們就像看見外星生物一樣。
“施總？您這是……遛彎兒？”
施遂秒變高冷總裁：“嗯。”
雖然只是一個字，但裏面卻充分地傳達了“遛彎兒怎麽了？犯法嗎？為什麽要問？”等等不悅的情緒。
於是熟人再不敢多問，麻溜告辭。
林沫然被笑到不行，最終還是放過了高冷總裁。
兩人回家，各自洗漱收拾一番，林沫然見施總似乎沒有回書房辦公的意思，便提議：“看電影？”
施總：“……嗯。”
雖然不是去浪漫的電影院看電影，但在家裏這個大熒幕上看也是一樣的，沙發應該比電影院裏的坐著舒服。
如果不舒服，他們可以相互靠著。
可惜這只是施總的想法，電影進行到一半，施總攥了又攥的手還是沒能擡起來。
直到……手腕被人攥住，擡起來搭在他的肩上，人也靠近了他的懷裏。
溫玉滿懷，施總整個人硬成了一尊石像。
懷裏的人動了動，調整了一個靠著更舒服的姿勢。
施總努力放松著自己，最好能放松成靠背那樣。
接著，他的手臂不自覺用力，牢牢的、緊緊地把人摟在了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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