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若幽蘭，鋒若冥啼，好一把青冥劍，只有在你手中才能發揮如此神韻吧！”對方只是一個起手出劍的姿勢，潮絕便忍不住讚出了聲。

“鬼魅的啼哭我沒有聽過，但冥本來就是個不善的字，代表死亡，或許青冥劍本該如此，我的人也本該如此吧！”青冥大聖淡淡答道，或許和他自身的成長經歷有關。

“我這柄水神戟雖然不在十大聖器之列，之音對水系能量過於倚重了些，在陸地上與人對戰便失去很大優勢，不過我的破浪訣已經修煉到了大成，早已可以彌補這一缺憾，青冥兄可得小心了！”長戟在潮絕手中舞得虎虎生威，一層層水幕漣漪憑空擴散著。

“自當竭盡全力，我可從沒小覷潮絕兄的意思。”柳青冥橫劍輕揮，一朵巨大的青蓮虛影，在身前綻放開來，沒有太大的波動，但彌漫著滲人的冷意，好似絕頂寒峰上的冰雪。

“幽冥雪蓮，想不到這青冥大聖對真正的地獄，對鬼魅世界的領悟，已經到了如此境地，大聖人物，果然不是我等可以望其項背的。”看到這一幕，就連下方的幽冥聖者也動容了。

他們生活的幽冥世界，只是過於陰冷了些，倒不是世人故事裏的地府幽冥，那奈何橋和幽冥魔花的投影，才是真正的幽冥地獄，或許真的存在，或許只是天道響應人心的虛幻投影。

這是凡人無法理解的另一個世界，除非證道成神，否則永遠只能是猜測和幻想。

“你對著青冥大聖應該很了解吧，他和他的劍有什麽來歷嗎？”媚兒忽然問葉心。

“難得你也會對個旁人感興趣。”葉心有點意外，但更多的還是沈溺在某種沈思裏，一雙眸子看著青冥的身影。久久難以自拔。

“哼，問問罷了，這家夥之前可是調戲我來著。還想泡我，你說是不是該踢屁股！”媚兒撅撅嘴不以為然。

“呵呵～！”葉心苦笑一聲。踢大聖的屁股，也只有媚兒敢說，或許還敢做。

“他這人偶爾是沒個正形，但絕對沒什麽惡意，只是不太懂得活躍氣氛的時機和方法罷了。”葉心無奈的搖搖頭：“他其實是在認識我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很久以前，他一直很孤獨，也很沈悶。除了修煉，沒有任何朋友，許多人都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哦？”媚兒雙眼一明，更加有了興趣：“說說唄，反正看你輕松的樣子，似乎他一定能贏似的，那就沒什麽好擔心和觀賞的了。”

“我自知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希望他會贏罷了，這潮絕確實不簡單，不容小視。”葉心還是滿足了媚兒的願望。分出一些心思來言道。

“他曾是個快意恩仇的獨行武修，由於沒有任何拘束，行事有時候的確過火了些。殺戮也重了些，在他突破聖境第二步的時候……那時候我還在半天涯。”

“一****收到一個宗門之主的請求，說是柳青冥揚言要在他兒大婚之日血洗滿門，奪他美貌的兒媳，掠他百年積蓄，他們自知不敵，求半天涯出手絞殺此人。”

“柳青冥聖境第二步的確很強了，所以長老堂極其重視此事，連夜收集他的所有情報。發現他手上沾染的劫境之上強者的性命，都不下百人。甚至還有諸多低級武者甚至凡人，仿佛他殺人從來不看身份和境界差距。全憑喜好，根本就是個魔頭。”

“而整個半天涯上，有十足把握斬殺聖境第二步的，只有我和戰天，我們出手萬無一失，又不會有損傷。”葉心言道，半天涯還有不少聖境，大可數人圍剿，但殺一個聖境第二步誰敢馬虎，一旦讓其走脫，日後的報覆是難以承受的。

“戰天事務繁忙，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葉心再次望向柳青冥，悠悠微笑起來：“我也是在那一次外出時，遇見了雲紗……。”

“打住，我可不想聽你的情史，還是說重點。”媚兒眼神一抖，只有她清楚，不想葉心說下去，是不想他回憶難過的一幕幕。

“呵呵，後來我帶著雲紗一起游玩，一路到達了那宗門附近，果然在大婚之日，被我等到了柳青冥出現。”葉心變得嚴肅起來：“我故意收斂氣息扮作凡夫俗子，他沒有註意到我，但註意到了身邊的雲紗，正是他眼中的清澈，讓我斷定，他要滅人滿門，絕不可能是為了奪美。”

夏長天不是白癡，雲紗是那時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柳青冥絲毫不動邪念，怎麽可能是對人家的兒媳起了惡念呢。

“他沒有直接沖進去殺人，所以我有更多的時間來打消疑慮，我就近抽查了幾個他所殺之人，發現背後都隱藏著一些共同點，那就是這些人都不是善類，就算有些人表面很完美，堪稱君子，但也只是藏得深些罷了，這些人都是碰巧出現在他所走過的道路上，才被順手除了，他不善交友，沒有言語和解釋，所以被一次次誤會也沒有澄清。”

“於是我現身攔住他，卻不想他無視了我。”葉心尷尬的搖搖頭，看來那一次真的很丟臉。

“他只是說小子，想做英雄還嫩了點，況且他要殺的是個偽善之人，不值得我這種熱血方剛的小鬼逞強出頭。”

“我當時沒面子嘛，所以就暴露修為直接將他禁錮住了，卻不想他直接認栽，一句解釋都沒有。”葉心想到那一幕，都不禁笑出了聲：“我覺得他是條漢子，所以放了他，抽身去調查內情，總算弄清了來龍去脈。”

“那出嫁的姑娘倒也不是被搶去的，而是自願的。”葉心遲疑了下，壓低聲音道：“據說那出嫁的姑娘只是個小商人之女，在幾年前，偶然遭遇柳青冥受傷落難，以為他是乞丐。施舍了一碗米飯，就被那家夥當做恩人，當做人生的第一個朋友給記下了。”

“我看得出。那時候他是真的對那姑娘動了心，只是礙於實際年齡。他不敢表達什麽，就暗中守護了幾年，直到那姑娘出嫁，他哪裏是去殺人的，分明就是送禮的，只是不曾料想，他的露面讓對方嚇到了，楞是將他說的大禮當成了滅門。”

“也虧了那一次他露面。竟發現那宗主父子，請來了好幾名聲名狼藉的涅槃境惡人助拳，深究之下，他們竟然早有勾結，做過不少傷天害理之事，所以柳青冥二次現身，告訴那姑娘，他將嫁之人不是善類，日後可能做不到從一而終，會對她不好。”

“可那位姑娘根本不認識柳青冥。全當時陌生的賊人想要拐騙她。”

“後面的事都屬於青冥的*了，希望你能保密。”葉心叮囑媚兒後道：“他見那姑娘和其父親，其實有點巴結那宗門父子的意思。便只能順了她的意思，大婚當日準備送禮，是送上遠超其整個宗門數倍的財富，希望他們日後能改邪歸正，好好待那姑娘。”

“但這一舉動，怎能解釋得清，誰會相信一碗米飯，會讓一個陌生人，無端端給一個清白女子送這麽大的禮。那宗門父子認定兒媳和青冥有染，在爭鬥中。那女子含恨自盡……”

媚兒聽得一臉沈默，葉心也面露悲傷：“青冥殺了不少人。但那一次最終還是我出手滅了那個宗門的幾位高層，就此將其餘人解散，因為在他們的地牢中，一直進行著活人的販賣生意，多是賣給噬魂獄之人練功之用。”

這段往事，對柳青冥來說是傷情的，對那個別滅的宗門則是極其諷刺的，人家送禮，反而用自己險惡的心思胡亂猜測，最終引來了覆滅的災難。

“自此，青冥再也沒有愛過，我和雲紗因見證整件事，成為了他第一次交心的朋友，自此總會在閑暇之餘相聚，感情日益加深，在我的勸解下，他也沒有再那麽隨性，就算要懲惡鋤奸，至少也要公布下對方的惡行吧！”

“直到後來我離開半天涯，他主動提議讓我創建令閣，算是和半天涯分庭抗禮吧，再後來君七也加入了進來，百年光景，紅名令總算遍布天下，青冥行俠仗義的夢想也得到了歸宿。”

“青冥喜歡行俠仗義，不分強弱，連常人都管，應該是自小親眼見到見人被帶人屠殺，留下的陰影吧！”葉心最後做了一次補充。

媚兒沒有再嘲諷柳青冥，聖人多磨難，五聖並不是世人看到的那麽風光，柳青冥、夏長天的遭遇都只是一個代表，他們都是經歷過比常人更多的痛苦，才能成長到今日的。

“四海分波，長戟舞浪！”雲臺上，已經被一團團水幕遮蔽了視線，四位大聖聯手禁制，依然不能完全抵消帶來的震動，整片半天涯的虛空仿佛都在顫抖，水聲如海浪擊打礁石，不斷在柳青冥的劍氣上濺射成千萬水珠，卻前赴後繼不肯停歇。

“嘩啦啦！”那長戟在虛空上劃過十丈白弧，空氣中傾瀉下一片無根之水，仿佛是從白雲深處潰堤而來的洪水猛獸。

“法華七葉，開！”青冥劍只是一柄聖器，和柳青冥的名字一樣，到底是人命名了劍，還是以劍命名了人，無從考究，但那從劍鋒上開起的七朵青蓮，絕對顛覆了冥字的真諦，它們蘊含的生機，如同雨後清澈的荷塘，在晨光下，晶瑩剔透，美妙純凈。

水幕被青蓮的葉子裹住，旋轉著朝蓮心淌去，最終那咆哮的猛獸都如乖巧的孩子，靜靜沈睡在了蓮心的窩窩裏，應該是和荷葉上的露珠一樣吧！

“好高明的化解招式，但我的長戟優在攻殺，你一味防禦，何時才能分出勝負。”潮絕言道，一攻一守，就算三天三夜他都不能傷到青冥，但青冥也沒傷到他，就不算分出結果。

“誰說我不打算攻擊！”青冥忽然劍鋒朝上一挑，身旁的雲團都跟著狠狠的上提了一寸，給人一種眼神錯位的錯覺：“蓮葉卷淚，哭訴無波，獨唱青冥斷魂歌！”

蓮心裏的水滴瞬間被清冷的冥意凍成一粒粒冰珠，被狠狠一蕩，雨點般倒射回去大片。

劍鋒上緊隨而來的冷意，在虛空中攪動著詭異的嗡鳴，是人們從未聽過的悲傷之音、痛苦之音，不是人類可以發出來的。

這聲音直刺靈魂，迷惑意識，修為稍低的觀眾都一陣陣失神。

“青冥動真格了，加大力道守住！”戰天大聖高喝一聲，也釋放出靈魂禁制加固雲臺，同時也震醒了下面中招的人們。

兩大聖者的交鋒，每一個動作都能震懾人的靈魂與意識，每一絲波動都能引動天地大勢的變動，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看出內涵的。

“刷！”忽然，柳青冥的蓮葉被水幕濺破了一線，便有千萬水滴凝成的袖珍形小戟結隊撲來，其中兩道沒能來得及掃開，從臂彎上劃過，頓時鮮血如註。

“太快了，我已經看不清了！”就連葉心都不得不動用了輪回神眸，更用水之魂的力量消除了水幕對視線的影響，這才看清：“不妙，青冥的劍雖然鋒利，但優勢在於刺殺，遇到潮絕這樣的水系高手，防禦太過完美，很難有機會。”

“如果這些年他沒有進步，今日可能敗多勝少！”葉心做出了點評，由於緊張在意，聲音大了些，被前方的觀眾聽了去。

“說的好像你很懂似的，別胡說八道！”

葉心並不認得這人，但貌似二十，真實年齡絕對不過五十，也有劫境一重的修為，不會是無名無勢的小人物。

還不待他出口說什麽，就聽到一人柔聲插話道：“這位兄臺你可就錯了，你難道不知這位就是曾經的長天大聖，令閣的創始之人，青冥大聖唯一肯聽命的大哥嗎？”

“什麽！”那指責葉心的人震驚的無法言語。

插話的少年也沒對他多做理會，直接對葉心道：“長天大聖，你的點評，絕對是世間最權威的，我相信你！”

葉心蹙眉，這人就是星河無雙，他知道來者不善。

“是麽，不過我是說如果，青冥這幾十年不可能沒有進步的，咱們拭目以待吧！”葉心知道對方一聲大聖稱呼，絕對是諷刺。

“不可能，我怎麽會輸！”但是，就在這麽一瞬過去，所有人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雲臺上的潮絕就一臉死灰的墜倒在地，若不是五聖守護者，他都要直接栽落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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