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奇怪，這小鎮理應是半天涯的門戶入口，鎮子前卻不見半個人影，城中想必匯集了不下神棄之地開啟時的武者數量，為何我們一個人的聲音都聽不到，現在可是大白天，如此盛事，如此多的武者齊聚一堂，難道都沈默不言，各自閉門不出？”葉心實在想不出這氣氛是為何所致，但絕對是不正常的。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這裏有半天涯強者布下的禁制，神識無法隨意探入，大家小心點便是，我替你們守著退路。”雲端中的荒蕪傳下意念，他也察覺到了。

小城人滿為患，多少年來不曾有過的壯觀和熱鬧，讓原先就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激動異常。

只是詭異的氣氛，讓人們歡快不起來，明媚的海風和日光，波光粼粼折射在巖壁上，都顯得刺目、心顫。

葉心一行人進去之後，在蕓蕓眾生中也並不顯眼，他們刻意的低調，和並不算驚人的修為陣容，更是不能引起所有人的註視，人們之所以沈悶寡言的源頭，也很快就找到了。

小城中房舍不過百間，多數武者都沒有借住到地方，或盤膝在樹梢，或紮營在空地，但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城中位置，被人塔起了一個四五丈寬大的木臺，一名老者面色鐵青的位居其上，在木臺四周，更有四名涅槃境後期強者把持著。

“聖者！半天涯上的聖者。”葉心一眼就認出了那冷面老者身上的圖案，和止戰令上一樣。

木臺上簡單的陳列著一些筆墨，看起來倒像是登記和簽到的地方，畢竟來目睹五聖論道的人和勢力太多，半天涯也需要統計和安置，這是主人家的正常舉動。

只是一道橫幅上的磅礴字體。給人一種蕭殺十足的震撼。

“凡長生殿之人，殺無赦！”

葉心不覺得這句話能讓所有人心驚膽戰的沈默，應該還有其他事。

“這位兄臺。我等剛剛到來，不知發生了何事。我看人們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尋常啊！”在葉心的眼神示意下，唐燕走向一旁，隨意挑了個年輕男子問道。

所有人都在沈默，有人無故上前搭話，那青年顯然也很不高興，但側頭看到唐燕精致的面龐和誘人笑容後，立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眼前的香味，這才化冷為笑：“你們剛來不知道也正常。知道神棄之地麽，半天涯派去的人，好像在回來的路上，全部被人殺了！”

此言一出，一向端莊得體，見慣了世面的唐燕都倒吸一口涼氣：“長生殿的人幹的？”

“不然還能有誰，沒看到那木臺上的標語嗎，已經是半天涯和長生殿之間的宣戰了。”少年答道：“據說去神棄之地的半天涯強者，好幾人都是涅槃境後期，就這麽隕落了。半天涯能不動怒嗎，若是知曉長生殿的具體位置，只怕早就殺過去了。”

“現在他們在這裏擺下木臺。一來是接待我們，二來便是強者鎮守，以防長生殿之人渾水摸魚混進來，我們會搞得如此沈默，也是因為這事，因為長生殿之人並沒有什麽辨識特征，半天涯唯一能準確分辨的，辨識通過他們的功法氣息。”

少年說道這裏，葉心大概明白了一些。例如無極門的人，修煉浮屠訣。功法獨有的氣息很容易辨認，但半天涯要以此作為依據來辨識。豈不是對每一個進入小城之人，都要強制性窺視一下？哪個武者願意將自己體內最深的秘密讓人看去。

難怪氣氛如此緊張，應該是這種測試尚未開始，但即將開始了。原先看到的走出城的那幾人，應該不是去找地方露宿了，而是真心不願意被人窺視，選擇了離開。

離開意味著不再上半天涯，不看五聖論道，放棄了這繁華盛事的參與機會。

葉心也明白了，為何會有落聖王親自去接夏雨悠，半天涯這邊在神棄之地一事前後，就已經先一步和長生殿宣戰了，夏雨悠作為戰天大聖的女兒，可能是長生殿的綁架目標呢。

“這下倒是麻煩了！”葉心絕不會讓那冷面聖者窺視自己的，八魂和鏡花水月城都可以不提，單單是煉心訣的雙武丹，就決不能讓對方查看，可自己無故拒絕，勢必引起沖突。

“希望有出頭鳥吧！”他也不急，每個武者都有秘密，只希望前面檢查的人，大多都不願意，只要反對的聲音多了，這一舉動或許就只能作罷了。

“姑娘貴姓，請問是一個人來的嗎？”那邊，少年反而來了興致，對唐燕反轉了攻勢。

“小女姓唐，是和我家夫君一起來的。”唐燕得到了答案，一句淺笑著的回答，讓那少年瞬間如焉了的茄子，木訥當場。

“咳咳！”難得被唐燕用目光拉進去的沐羽寒，這一次只是幹咳了兩聲，沒有開口否認，那樣唐燕就下不來臺，那少年只怕更會糾纏過來。

找了一處靜坐休息，待半日過去，又有不少人趕來，葉心過人的耳力，也聽到了更多剛剛發生的秘辛，都是在他躲在中州閉關的時候發生的，或許是戰火的耳目伸的還不夠長遠。

原來夏雨悠和冰凝兒在來半天涯的途中，當真遭到了襲擊，好在對方沒料到落聖王在，最終鎩羽而回。還有某些人打著招呼，竟有一兩個隱世已久的老怪物也來了，都是夏長天那一世都不曾交集過的狠人。

“海域之大，遠超陸地，想不到隱居其上的老家夥們也都出來了，這些人我就不信半天涯也敢以長生殿的懷疑態度去當眾窺視！”葉心倒也因此安心了不少。

“餵，你有沒有發現，雖然沒人敢在半天涯的地盤上動武，可好多雙眼睛都盯著咱們呢！”靈雪聖女，鬼頭鬼腦的擠到葉心身邊，也不知是真不在意。還是一時疏忽，緊貼耳畔竊竊私語，那飽滿的胸部都讓葉心隔著衣衫感覺到了暖人的溫度。

“咳咳。可能是你的美貌太出眾了吧！”葉心打了個馬虎，僵硬的挪了挪身子。

“嘿嘿。油嘴滑舌，雖然本姑娘不否認你說的事實，但我也清楚，都是你太出名了，這些人更多的是惦記著你呢，我都要考慮下，是否要和你保持距離，免得受無妄之災。”靈雪托著香腮。做足了思考的樣子。

“求之不得。”葉心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哼！”靈雪討了個沒趣，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在神棄之地收獲的東西，有機會也給我玩玩唄，這麽多人都惦記著，萬一哪天被人得手了，我連見都沒見過，豈不可惜。”

葉心一臉黑線，閉目懶得搭理她，不過也清楚自己的確是一塊香饃饃。保不住半天涯上也會有人按耐不住呢。

本該夜色將近的時候，這世外桃源般的小鎮，卻依然不顯落寞和蕭條。仿佛這裏的日光永遠不會墜落。那木臺上的老者也在此時悠悠睜開了眼睛，周圍四人也動了起來。

“五聖已至，論道便在明晨開始，現在由我等引領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前往半天涯。”其中一人站出來充當解說，滿城武者更加的安靜起來，盡管心中激動，但他們沒有放肆顯露，因為接下來那人說的話，就是他們早前收到的風聲。要開始一一驗證功法氣息了。

“這第一人由老夫親自來驗證吧！”冷面聖者似乎不想四名屬下為難，更為了鎮場子和起到表率作用。竟親自起身說道：“諸位也不必介懷，我半天涯絕不會有意窺視誰的秘密。但凡肯主動配合之人，老夫不僅樂意指點他功法中的修煉不足之處，稍後還會送上薄禮，聊表歉意。”

老者的這話倒是圓滑，人們雖然心有芥蒂，但多少好受了些。

“這第一人，老夫就挑選一名後輩來指點一二吧！”冷面聖者的目光在緊張的人群裏一一掃過，最後竟然落在了葉心身上：“請這位公子上前來。”

他這句邀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命令口吻，依然被葉心親身捕捉到了。

“有敵意！”葉心神經一緊，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是第一個人，拒絕會和這冷面聖者起沖突，接受，只怕也會遭受滿城武者的鄙夷和憎恨，畢竟誰也不想做第一個人，不想作為表率。

一旦第一個人拖鞋了，第二個人就會喪失底氣，連鎖反應下，都只能配合檢查。

“敢問一句，前輩是半天涯何人？”葉心沒有動，毅然出口。

老者神色不變，仿佛料定了他的舉動，只是莫名其妙的悠悠達到：“老夫姓徐，你可明白？”

“如此便明白了！”葉心恍然，走近了木臺後，朗聲言道：“那麽你應該認識我，在場也有不少人認識我，我在中州帝宮一戰，世人皆知，我會是長生殿的人？有必要檢查？”

“長生殿的手段防不勝防，我怎知他們不會行易容或者奪舍之舉？”冷面老者沒有否認他認得葉心，這話出口後，所有旁觀者也明顯察覺到了火藥味。

“如果你想為徐晨光出頭，直接動手便是，何必說這麽多借口。”終究還是葉心直接點破了最後的一層紙：“我還有最後一點好奇之處，你是徐晨光什麽人？”

“老夫徐萬鴻，晨光之父！”冷面老者瞬間雙目猙獰，一雙拳頭緊緊撰了起來，簡單的幾個字，已經清楚的代表的千言萬語：“我今日並非公報私仇，既然你不肯配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違逆半天涯的決定，違逆我們為了天下武者的安慰而做的無私之舉。”

“好大一頂帽子，壓不死我也嚇死我了！”葉心轉而一臉驚恐，對方的聖威如潮水湧來，當真是不顧身份場合，要直接出手鎮壓葉心。

“慢著，我願意接受檢查！”葉心爆退兩步，連忙揮手示弱妥協。

“呃！”卯足了氣勢的徐萬鴻生生在半道上強行剎住，一口沸騰心血差點脫口而出：“混賬，你在耍我。”

“咳咳，我可從未說過不願意接受檢查，我只不過是問了幾個問題，想要弄清楚大人看我不順眼的因由罷了，天下武者都可以作證呢！”葉心拍著胸口，很無辜的言著。

他說這些做這些，的確都不代表他要拒絕檢查，但是經此一鬧，所有人都明白徐萬鴻和他有殺子之仇，如果葉心在檢查中出了意外，就是徐萬鴻有失公道，故意下的毒手。

徐萬鴻現在已經做不得任何手腳，太多人關註上了，他也只能把葉心一視同仁，檢查的步驟和方式都將和後面的人一樣，決不能搞特殊了。

“太不要臉了。”雲端中，已經做好準備硬著頭皮出手的荒蕪，也被葉心鬧得一個踉蹌，這一刻，他才發現葉心不僅修為天賦了得，臨危不懼的厚臉皮，也是能屈能伸的。

徐萬鴻吃了個啞巴虧，緩緩退回木臺中央，板著臉拿出幾塊紫色的玉石來，外觀十分迷人。

“哇，這是什麽玉石，竟然散發著和紫靈魂果一般的光澤，並且還要濃郁百倍。”靈雪等女子立刻忍不住兩眼放光。

“大人……”半天涯的另外四名強者，不約而同的蹙起眉頭，似乎想阻止徐萬鴻。

“無需多言，此地現在是我做主，出了事我一力承擔便是。”他強勢駁回了幾人的心思。

“哼。”徐萬鴻冷哼一聲，放聲言道：“今日檢驗之法有兩種，一是武者親自施展功法和我等接觸檢驗，二便是釋放你們的靈魂之力，讓這幾塊石頭驗證，但我奉勸一句，這石頭頗為特殊，是戰天大聖當年滅了噬魂獄之後帶回來的，這幾塊石頭分別對應煉魂境到涅槃境巔峰的靈魂之力，可以通過被點亮的光澤，來判定功法氣息。”

“但我有言在先，第二種方法雖然可以避免諸位的秘密被我等看見，卻是有一定危險的，若是靈魂力量跟不上武力修為境界，最好不要選。”

“葉心，你與我有仇，老夫不想和你接觸，你就用上前用這塊涅槃境巔峰的石頭檢驗吧！”

葉心心中冷笑，暗道：“好一個徐萬鴻，還是變了法使壞，他應該不知道我是夏長天，或者是知道，認為我沒有了前世的修為記憶，可以陰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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