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無言以對，這個老人現在或許也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在午後的寧靜裏，在心底去祭奠下某些人某些事。

葉心沒有抽回手臂，倒是兩位丫鬟路過之際，很識趣的取來一條薄毯遞給了葉心，還莫名其妙的笑著輕念了一句：“少夫人已經月餘沒有睡踏實了，可是一直記掛擔憂著少爺您呢。”

他有些不忍打斷輕音現在的深度睡眠狀體，索性就在其身側靜坐了下來，白日裏打鬥，消耗不淺，傷勢也不輕，正好需要時間來調理恢覆下。

蕩夕陽斜成一條晃眼的線時，兩人那好似依偎般的影子被拉得老長，都映在了木窗的宣紙上成為一體。

葉心舒出一口氣，精神奕奕的睜開了眸子。手臂一輕，心中一驚，輕音竟不知何時一驚松開了自己的臂膀，而自己一點防備都沒有，這毫無察覺的感覺很可怕，若是輕音對自己不懷好意，只怕早已偷襲成功。

他睜明了眸子，沒有所謂的偷襲，那都是自己太過警惕所產生的本能想法。

但輕音的確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她嬌柔的身子就盤坐在自己的對面，雙手托腮，傻乎乎的靜靜湊著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臉龐。

“我嫁給你，好不好！”她忽然說道，不是問話的口吻，而像是商議後的宣告。

那雙纖塵不染的眸子，明凈如雪，亦如新生的嬰兒般，瞧不見半點瑕疵。

很幹凈的味道，讓葉心腦海深處微微一顫，想要笑這說這個玩笑很嚇人，但那被夕陽餘暉渲染如桃的美眸與腮瓣上。兩朵滿含期待直欲盛開的紅雲，讓葉心深深的知道——我嫁給你，這四個字是輕音此刻。多麽艱難，才鼓足了勇氣說出口的。

可能經過無數輾轉反側。亦或者歇斯底裏的心亂如麻過。

短暫的窒息裏，葉心竟然真的找不到可以接話的言辭，他不善接受也不善拒絕，他想要拒絕，卻找不到好的，能不傷人的理由。

“我在你面前，算是一道可以入眼的風景嗎？”輕音期待著，貝齒輕啟。再問道。

葉心蹙眉，不假思索，循著本心以最真實的感觸回答道：“你很美，準確形容的話，若走在街上，九成九的男性都會情不自禁傾目相投。”

“那剩下的零點一成呢？”輕音沒有驕傲，反倒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不悅的撅起小嘴：“我以為你只會回答前面三個字呢，卻不想說了這麽多，是不是說的多。就能掩飾你心中的遲疑，好拖延時間構思好拒絕我的理由？”

她也說了很多，但她不過是在這園子裏與葉心相處了幾次而已。便好像很了解似的。按照葉心本來的想法，或許的確只會回答三個字，你很美。多出來的完全像是為了掩飾什麽而找的借口。

“剩下的零點一成，或許是瞎子吧！”葉心燦燦笑道，目光不自然的錯開瞥向了別處。

他真的有些心虛了，輕音說的太直接，一下子還真斷了他拒絕的理由。

目光落到空白的地面上，思維豁然平靜了不少，恍然間。他覺得這對話裏怎麽有一絲似曾相熟的味道呢。

“你不過也是這黑夜裏的一道美景罷了，我看與不看。與你何幹！”

那個場景過去太久，也並未刻意銘記。但大致印象是如此的，盡管當時的氣氛有點冷。

輕音沒有介意葉心的態度，卻很大膽的伸出雙手來，湊過去捧住他的臉，生生扶正過來，與自己四目相對。

“我現在是很認真的在和你談話，請你也專註一點。”

葉心的臉龐一陣燥紅，身子都有些僵硬，不知如何是好，總之不敢動彈分毫。

但那柔軟溫暖的觸感，和撲鼻的清香真的很受用，讓一顆心忍不住亂了跳動的節奏。

“難道你也是那些瞎子中的一個嗎？”輕音沒有收回手，輕咬著香唇嗔怪了一句。

葉心不得不看著她，卻選擇了沈默，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討厭我嗎？”輕音再問，已經無需她在表態，葉心也感受到了那份認真與莫名其妙的執著。

葉心緩緩搖頭，她的雙手能夠感覺到，所以很滿意的笑了。

“在你眼裏，我可算漂亮？”這一問，單獨對葉心而言，不再給他廣闊含糊的回答機會。

葉心目光閃爍著點點頭。

“你我相處雖短，但在這園子中的時候，我所作所為，可有不足之處？”

這個問題葉心還真有些難以回答，輕音不是他的丫鬟，也不是真正的少夫人，卻總是對自己的起居飲食親力親為，無微不至堪稱賢妻良母，絕無半點可挑剔。

“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麽照顧，我救你不過是順手為之，無需報答的。”葉心想了想說道：“你問了這麽多，我的確在你身上挑不出半點不是來，我也知道你並不是只會養尊處優的花瓶，但我府上有丫鬟，以後生活上的事，還是讓她們去做吧！”

葉心等於很好的回答了輕音，這個答案絕對不是當著其面才盡斂好聽的說，這親眼親身體會到的。

“那你是男人嗎？”她忽然再問。

“廢話！”這是此刻氣氛中，葉心第一次生出微怒，故而不悅的提高聲調答到。

輕音雙手忽然一動，就那麽捏住葉心的臉扯了扯，像個淘氣的孩子抱怨道：“兇什麽兇，你還知道你是男人啊，清清白白的女人送上門要嫁給你，你居然還想拒絕。”

葉心已然木訥如石雕，心中卻是想到，寧可現在面對的是聶青陽或者呂仁在廝殺。

輕音的舉動著實很好的化解了尷尬，也讓葉心真的無法生出推開她的怒意來。

“我再問你，你可曾婚配？”輕音頓了頓，更加認真的問道，看得出問出這話時，她的雙耳都微顫了下，好似很努力的想要一次聽清，絕對不能出現一字的偏差。

“我不知道算不算，但就我目前自己的想法，心中只有雨悠一人。”葉心在這平靜卻灼人的目光下無處可逃，如實回答道。

輕音的眸子深處，蕩漾開一圈淺淺的波動，不知是不是失落，但嘴角的笑意並未變得苦澀：“那好吧，我不介意做小的。”

葉心震驚的嘴巴大開，一口涼氣成絲狀倒吸進去。

“我問完了！既然你這裏也沒有什麽問題，那就挑個日子娶我吧！”輕音終於收回雙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下子安靜起來，又像只聽話的小貓，在等著主人的指示。

盡管她已經很努力讓自己不要慌亂，不要害羞，可作為女子，如此大膽的言辭與行徑，已經讓她的心緊繃到了極點，她只想葉心快點給出最後的答案，然後逃離，躲到香閨中去好好的臉紅一把。

“為什麽！”但葉心只是冷靜的吐出三個字，並沒有直接答覆的打算。

這次換成輕音發楞，她了解葉心不會單純為自己的容貌而心動，但也沒想到，一個正常男人，會對一個半點瑕疵都沒有的妻子人選而遲疑，甚至一副不願的表情。

“不為什麽，我也是個正常女人，需要一個家，一個疼惜自己的丈夫。”輕音的目光緩緩下垂，看著自己那無處可放，卻強撐著沒有去揉捏衣角的手。

就算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仙子，也終究是女人，到了婚嫁年齡，生出動情的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葉心淡淡說道：“那為何會選我，拋開一切不提，單單你的容貌，就算在整個神州喊上一聲，蜂擁而來的傑出青年，沒有一萬也會有幾千，比我優秀千百倍的也不在少數。”

“我和他們不熟，和你反而有一定的感情基礎。”輕音連續眨動兩下眼眸，斬釘截鐵的說道。

“呵呵！”葉心聞之苦笑：“你雖然長住在這宅院中，可我們前後加起來，相處不過數日，對彼此的背景和過往更是一無所知，若這也能算是感情基礎的話，只能說你還真是個多情的、容易滿足的人。”

“我的膽子一向很大，反正我相信自己的感覺以及對你的觀察，你會是個合格的丈夫的。”她說出丈夫二字，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雙手，這強壓著的羞意終究是沒能逃過葉心的眼睛。

“好吧，作為女子，你主動說到這個地步，我的確無言以對，若我說心有所屬，要專一一生，這樣的理由想必你也不會罷休，所以我便先不表態，你有耐心的話，就多觀察觀察吧，或許等你更加了解我以後，會改變初衷也說不定。”葉心也終於想到了萬全之策，自己單單一個第五紅名的名號，就不知會讓多少少女望而止步，倒不如依舊我行我素，讓輕音日後知難而退吧。

只是，今日談話的結局雖算不上僵局，可日後見面多少還是會有些尷尬吧。

“沒有拒絕，我就當你是答應了！”輕音笑顏綻放，起身伸了個懶腰，婀娜的身姿盡顯誘惑，讓葉心都有些不敢直視，他怕自己男人生理上的沖動會戰勝理智，特別是在此時，這個女人似乎都不介意，今晚就將一切都奉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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