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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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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夢魘

蘇澈一臉驚訝, 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就算他過去再怎麽隱忍這份感情,但也一定有情不自禁、溢於言表之時。她並不愚蠢, 自然能夠感受到。

深藏的心事被直接問出來,他反而不再似之前裏那般患得患失。反正他遲早都要告訴她自己的情意,現在這樣未必就是壞事, 所以他極為坦然, “你知道了?”

“以前不知道,直到你剛才一遍又一遍喚我名字時才猜到。”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剛才喚自己名字時聲音有多溫柔繾綣。

“蘇澈,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對你是一見鐘情。”蘇澈淺笑, “當初去京城找你,根本就不是為了報什麽救命之恩,而是想每日都能見到你、陪著你、照顧你。”

他頓了頓,既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她的雙眼,鄭重地問道, “清清, 你可以接受我的情意麽?”

聞言, 顧清沈默了。在此之前, 她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一個如蘇澈般美好的人默默地、不計回報地喜歡著自己。

她與他相處這些日子, 前所未有地舒適, 所以被他喜歡真的是一件極好的事。

可她似乎曾在容浚身上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熱忱, 無法給他任何承諾。

蘇澈見她不說話, 便先開了口, “清清, 別著急。歲月悠長,你可以慢慢花時間接受我的情意。”只要她留在自己身邊, 他便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心中慢慢刻上自己的名字,所以並不急在這一時。

“嗯。”顧清點頭,“夜已經深了,早點兒休息吧。團子更喜歡你,所以它跟你睡。”

“好。”

蘇澈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顧清,直到她離開房間順便拉上了門才回過頭來看著團子。

他輕輕地撫摸著它柔順的皮毛,低聲問道,“她沒有拒絕我,是不是心底多多少少是喜歡我的?”

團子哼唧了兩聲,他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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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容浚批閱完奏折後已經入了夜,他站起身來。後宮那麽大,他卻不知究竟要去哪裏。自從容拾走後,他便覺得內心猶如荒蕪的沙漠,空曠顧忌。

這兩年來,他納了不少妃嬪,大概五六十人,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絲容拾的影子,或像她的眉,或像她的眼,或像她的唇……可並不是她。

容浚覺得心中氣悶,實在是堵得慌,於是出了勤政殿,想要透透氣。走著走著,他就出了宮,到了容拾的將軍府上。

她走後,他雖然氣急敗壞,可還是保留了將軍府,讓人天天打掃,每個地方都保持原來的模樣,不許有任何頹敗之相。因為他知道,他遲早會找回她。

縱使容拾已經走了兩年,可他踏進她房間的那一剎那,似乎依然能夠感受到她曾經的氣息,他的心有些隱隱作痛。

“羅義。”容浚突然對門外候著的貼身侍衛道,“孤突然想喝酒,要紫紅華英釀。”

“諾。”

羅義很快便送了兩壺紫紅華英釀進來,他坐在書桌前,看著她離開前留下的一大疊寫滿“顧清”兩個字的字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酒香凜冽惹人醉,他卻越喝越清醒。

最後,他突然提起筆,寫下了“顧清”兩個字。

喝她喜歡喝的酒,寫她喜歡寫的字。

這一刻,容浚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在過去漫長的日子裏,他心底早就有了她,只不過她太過於忠誠聽話懂事,以致於他完全忽略了她內心的想法。

兩壺酒很快見了底,容浚絲毫不想回宮。他索性脫了鞋襪,上了容拾曾經的床榻。

大半夜的輾轉反側,他終於睡了過去。

……

迷霧叢叢,容浚看不清周圍的一切,只是憑借自己的直覺一直往前走。

走著走著,他突然進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房內燭光幽暗,容浚看見了兩年未見的容拾。她亦是看見了他,神色大變,轉身欲逃,然而他卻擋住了她。

他一步步把她逼進暗黑的角落裏。他勾唇睨她,笑意涼薄:“阿拾,你知道對不乖的人,孤會怎樣懲罰麽?”他找了她那麽久,怎麽可能再讓她逃離自己?

容拾仰頭看著他,臉上再驚恐的神色,素日那雙淡漠如雪的眸子裏是淺淺的笑意。

“我知道。”

下一刻,冰冷的匕刃便刺進了他的心臟。

“所以陛下,你的劍,叛了。”

容浚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阿拾,你怎麽會……又怎麽敢……”

容拾靜靜地看著他,宛若看一個毫無相幹的陌生人一般,“因為我想要自由。”

“自由?”容浚怒極反笑,手指按在她頸脖跳動的脈搏上,隨時都可以要了她的性命,“阿拾,哪怕孤要下地獄也要你陪著。你這輩子永遠都逃不出孤的手心,絕對不可能自由。”

話音剛落,容拾突然拔出匕首,幹凈利落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臟,“那我就許自己一個輪回,求得來生自由。”

“阿拾……”

容浚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一顆心胡亂地跳著,冷汗早就濕透了他的衣裳。

原來是一場夢境罷了。

他的阿拾,永遠都不可能對自己拔劍相向,也不會自裁。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準備下床回宮,卻感覺到容拾的床榻有一部分似乎是中空的。他立刻把床上所有的被褥扔到了地上,用手輕探了幾下後,便伸手拉出了一個暗格來。

暗格裏的東西並不多,只有一枚血紅玉佩。那是她第一次獨立帶兵作戰大獲全勝後,他隨手給她的獎賞。

她既然放在如此隱秘的地方,必然是珍之愛之。可她離開時並沒有帶走,大概也是真的放下他了。

光是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就隱隱作痛。

不,他絕對不允許這樣。就算她真的放下了自己,他也一定能想到辦法讓她重新把自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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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蘇澈早早地就起了床,卻發現容拾的房間依然緊閉,只當她還在睡覺,於是去廚房熬了小米粥,還做了水晶蝦餃和鮮肉小籠包。

一番忙碌後,她還是沒從房間出來,他便先餵了團子。

團子的傷口好了一些,胃口也好了不少,竟然一口氣吃了四個小籠包。

蘇澈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小東西倒是能吃得很,可要快點兒好起來。”

團子像是能聽懂他的話一般,竟然點了點頭,蘇澈忍不住笑出聲來。

餵飽團子後,他又替它換了藥,顧清仍是沒有出來。

蘇澈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一種令他懼怕的可能,立刻用力地拍了拍房門,“清清,該用早飯了。”

房間內寂靜無聲,半天都沒有回應。他再也按捺不住,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纖塵不染,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花瓶裏的海棠依然精神,書桌上還放著一封信。

蘇澈鼓起勇氣拆開了那封信,只有兩個字:珍重!

她,走了。

蘇澈扔下那封信,瘋了一般跑了出去,“清清,清清,清清……”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她。

從白天到黑夜,從村裏到鎮上,他問遍了每一個遇見的人,都沒有她的消息。

最後他拖著一身疲憊,頹廢地回了家,不過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走進了她的房間,跟他離開前一模一樣。

他頹然地坐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餓壞了的團子不知道怎麽拖著傷腿爬到了他面前,使勁兒地蹭著他的腿,小聲嗚咽著,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蘇澈看了它一眼,把它抱進了懷裏,自言自語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餘生裏,他還是會待在這個有海棠的院子裏等她。只不過或許終他一生,都再沒有機會見到她。

“吱呀……”

院外的柴扉似乎被人推開了,蘇澈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直接沖了出去。

月光下,顧清一身白衣,淺笑著看他,“蘇澈,我回來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她面前,緊緊地把她擁入懷裏,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一般。

唯有這樣,他才能確定她是真的回來了,而不是一場夢。

顧清任由他這樣抱著自己,被勒得有些難受,也有一絲異樣的滿足。

良久,蘇澈終於松了手,,“我以為你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我是走了,也不打算回來。”顧清,“可剛走出這個鎮子,我就後悔了。”

“蘇澈,我不想再四處漂泊了。這世上,再沒有任何地方能比這裏讓我安心。”

“那就留下來。”蘇澈趕緊道,“無論你是否接受我的心意,這裏都是你的家。若是你心中覺得不自在,我馬上就離開。我只要知道你在哪裏,能夠偶爾看見你就已經滿足了。”

顧清笑了,“你傻不傻?這個地方之所以讓我安心,是因為有你在,你為何要離開?”

蘇澈微楞,旋即問道,“清清,你的意思是?”

顧清神色嚴肅了起來,“蘇澈,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蘇澈點頭,“我聽著。”

“我很小的時候,是流落街頭的乞丐,又臟又臭,甚至時常在惡犬嘴下奪食。若不是後來遇見了容浚,我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我遇見他的那一日,風大雪也大,他給了我一件溫暖的狐裘,讓我免於被風月凍死,所以他對我而言,一直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後來,無論是為他清除異己,還是在戰場上舍生忘死,我都心甘情願。哪怕,我早就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顧清娢。”

“我那時是真的喜歡他,可以為他獻出一切。”

蘇澈靜靜地聽著她訴說對容浚的情意,一顆心越來越難受。若是當年那個給她溫暖狐裘的人是自己,那一切會不會大不一樣?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那麽多假如。

“後來我慢慢地不喜歡他了,可似乎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去喜歡別人。”

“蘇澈,或許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像曾經喜歡容浚那般喜歡你。”

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眸中光亮明若星辰,“若你只喜歡我一分,那剩下的九分便通通由我來喜歡你。”

“清清,留下來!”

蘇澈的聲音溫柔而又篤定,顧清忍不住點了頭。

他太好,這裏的海棠花太艷,她想留下來,過正常人該過的生活。

蘇澈一掃之前的頹廢,到廚房裏做了兩碗陽春面。大概是因為如今心事明了,他一直笑著看她,怎麽也看不夠。

顧清任由他看著,自顧自地吃完了面條,隨後把團子拎了起來,“我今日實在是累了,回房間休息去了。今夜,團子就跟我睡吧。”

蘇澈淺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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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一身疲憊,蘇澈卻不敢睡,生怕她的歸來只是夢一場,明早醒來她又消失不見了。他悄悄地走到了顧清的房門前守著,這才安心了一些。

約莫過了半刻鐘,顧清打開了房門,“你進來。”

蘇澈剛進去,就發現團子躺在她的床榻上睡得正香,他心中竟然生起了一絲艷羨之感。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在她面前,竟然人不如狐,而且還是一只認識才兩天的小狐崽子。顧清指著自己的床榻,對他道,“上床,睡覺。”

蘇澈嚇了一大跳,“嗯?”

“我知道你今天很累,可又怕我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根本就不敢安心睡下。”顧清道,“所以我讓你進我的房間來,和團子一起睡覺。蘇澈,你放心,我就在房間裏守著你們,哪裏都不會去。”

“我占了你的床,那你睡哪裏?”

“我不困。”

“可是……”

顧清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想我陪你睡,那樣才能心安,是嗎?”

“我……”

蘇澈一時語噎,他的確疲憊,也的確想她陪著自己睡求個心安,可他既不敢點頭承認,也不想搖頭否認。

顧清翻身上了床榻,躺下,“蘇澈,你真的需要休息。”

蘇澈楞了楞,旋即也上了床榻。團子躺在兩人中間,正睡得香甜。

“清清。”

“嗯。”

“我可不可以牽著你的手睡?”

顧清沒有說話,只是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他便立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掌心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從傳過來,讓他心安。

他轉過身看著她雙眼緊閉的樣子啊,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睡著,忍不住笑了。原來,她還會裝睡啊。

這一夜,蘇澈睡得格外香甜。他醒過來時,她已經沒有在床榻之上,他的心一緊,猛地坐了起來,卻發現她正坐在書桌前看書,這才松了一口氣。

顧清放下了手中的書,假裝不曾知曉他的緊張,“我想去鎮上買東西。”

用過早飯後,蘇澈便帶著顧清去了鎮上的集市。她興致似乎頗高,買了不少東西,而且幾乎都是日常用的。

這是蘇澈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是真的想要留下來。

回到家後,顧清開始歸納剛才在集市上買的東西。

蘇澈突然朝她攤開了手心,“送給你。”

顧清一看,竟然是一個憨態可掬的瓷娃娃。剛才在集市上她倒是多看了這娃娃幾眼,沒想到他竟然偷偷地買回來了。

她接過那個瓷娃娃,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自從那日後,蘇澈每一日都會送顧清一份禮物,或是自己親手做的柳哨子,或是自己親手做的紙鳶,有時候也會是買回來的話本子或者九連環。

她覺得,他似乎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孩子來疼。這樣的偏愛,她就連在母親身上都沒感受過。

“蘇澈,你想要什麽?”他送了她那麽多禮物,她多多少少都該回報一寫。

“我想要……”蘇澈猶豫了一下,最後鼓足勇氣道,“清清,我可不可以親吻你?”

他想吻她,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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