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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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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那日之後, 戚如敏將雲枝叫到房中說了好些道理,從朝中局勢和各方勢力鬥爭出發,一一解釋給雲枝聽, 他為何做此規劃。

“言許有些自負陰郁, 實則並非是師兄弟中, 阿爺最為看好之人, 可舒溫太過心軟, 執白年紀太輕根基又淺。況且昨日之事一發, 阿爺便也想明白了, 言許同晉南王交好,這便是今後的依仗。之後縱然阿爺不在朝中, 也不必擔心咱們人手。”

雲枝不時點頭, “是, 今後當以大師兄為尊。”

“言許在幾位師兄弟裏是最難叫阿爺捉摸的, 所以需要你在其中維系。叫你同他認作兄妹絕不是要走個過場……”

戚如敏嘆了口氣, “若是……”

若是能結為夫妻,那便省去好些事情。

“罷了,也是過去的事了, 好在你二人關系不錯, 言許也頗為疼愛你。你守好這份兄妹情, 對大家也是極有用的。”

“阿爺, 可我不想同他過多聯系。”

雲枝將這話在心裏藏了許久,“獨孤及信精於算計, 我實在是怕。”

戚如敏舒展了眉目,笑著調侃她。

“從前阿爺多番勸阻, 叫你少同他來往,可你從未聽過, 偷偷跑到他府上的次數可實在不少。如今叫你光明正大同他來往,你怎的又不喜歡了?”

“我在南淳之時,生了些事——”

戚如敏卻早了然於胸,“是端端和梁王之事?”

“阿爺知道了?”

“知曉了。”

秦國公前日閑時,便將南淳諸事全部告訴了戚如敏。

戚如敏點了點頭,“此事是梁王有錯在先,怎能將端端安排於你身邊,還不時同他傳遞消息,此舉是置你生死於不顧,單單為了滿足他一己私欲。”

“阿爺不是最痛心於唐元令被誣陷,端端可是唐家之人。”

“端端確實無辜,這也正是梁王用心之處,”戚如敏暗下神色,他若是如雲枝一般感情用事,便也走不到今日的位置了,“他以為用這樣的身份做遮掩,咱們便奈何不得端端。好在你大師兄是個果斷的,雖激進了些,效果卻是極好的。”

雲枝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要如何接下這話。

“這也是阿爺看重你大師兄的地方,當斷則斷,不受其亂。”

是,他確實是個極有決斷之人,利用起旁人來從未手軟。

雲枝的身子一下垮了下來,自己一向堅持的信念,在阿爺和獨孤及信看來,似乎是最不值一提的。

這是她從未想到的。

“事事都能尋個是非對錯自然是好,可若是一時無法找到,便選個對自己最有利的。”

京中一場接一場的禍事,連帶著大理寺中都積壓許多舊案。

甘家姨夫的案子終於還是提上日程,人證物證具在,流刑定然是無可逃脫。恰如王舒溫和阿爺所料,流放之地正是臨南。

不過刑期只一年,脊杖倒是翻了一倍,改為二十杖。

施刑之日來得極快,甘都尉叫人帶出監牢,在刑房裏接受杖刑之後便要上路。

雲枝和妃令母女,一起守在門外等著同甘都尉見最後一面。

甘家大娘子簡直望眼欲穿,“杖刑翻了一倍,也不知他挨不挨得住,一會兒便要上路,傷口在路上發了炎癥可怎麽好,路上並無良醫,若是生病只能自己硬熬,唉——”

雲枝阿娘叫她莫要多想,“獨孤氏那裏早早已經打過招呼,有郡公幫忙照顧,甘都尉不會有事。”

妃令在旁墊著腳尖瞧,聽到她阿娘接著念叨,“聽人說脊杖還有將人打癱的,可見不是小事”

妃令不由抖了幾抖。

“去年舒溫阿兄也曾受了三十脊杖,分明在家養了許久,我阿爺受二十杖還要上路,實在難為了他。”

雲枝也記得王舒溫當日慘況,幾乎是皮開肉綻,姜浣每日要為他換藥洗衣,那患處的皮肉有些已經壞死,只好叫良醫生生剜掉重新再長。

實則是受罪又痛苦,好些時間只能趴在榻上,連坐都不能如願。

正說著,卻見甘都尉叫人押解出了門來。

甘家娘子帶著妃令趕忙迎了上去,雲枝阿娘便去打點同出的幾位衙差。除了一些該當的銀兩,一並也準備不少路上的換洗衣物和吃食。

這會兒天氣已經轉暖,不必擔心如去年冬日那般受寒。

雲枝看著姨夫卻覺有些奇怪,好似並未受傷的模樣。除了整日在牢中曬不到太陽,整個人顯得蒼白消瘦之外,倒是比吃不下睡不好的姨母還精神些。

“阿爺的身子可好?”

妃令將他上下一頓打量,“今日施了杖刑,阿爺瞧著倒是無礙。”

甘都尉只叫她莫要多問,“一會兒便要啟程,咱們長話短說,家中近來可有什麽事,同阿爺再說道說道。”

妃令趕忙指了指一旁的雲枝,“宜都阿姊定了親,就是如今住在府上的執白阿兄,是當今的探花郎呢。”

雲枝聽到妃令如此說來仍舊有些不習慣,雖已然定了親,但說起安執白仍舊羞怯。

甘都尉向雲枝道了喜,“姨夫吃不上你的喜酒了,若有機會再補上。”

“有姨母和妃令在,便如同姨夫在了。”

雲枝瞧著他們一家團聚,也不便耽誤他們時間,便向著一旁的陰涼之處躲去。

擡眼卻見一頎長的身影正立在轉角之處,身邊陪著的似乎是大理寺少卿。二人低頭耳語了一陣,那少卿向他作了一禮,他便含笑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談論到什麽。

他也似乎早已瞧見雲枝,只等著她上前招呼罷了。

雲枝心下了然,臨南由獨孤家世代鎮守,若要尋人照看甘都尉,無論如何逃不開秦國公去。

許是見她半晌不曾有動靜,獨孤及信也沒了耐性,甩下袖子便行離去。

雲枝緩過神來急追了幾步,“阿兄。”

他身高腿長,半點不肯屈就之下腳步飛快 ,雲枝哪裏趕得及,這一聲果然喚他停住了腳步。

他冷著臉問,“雲娘子有何事?”

竟是責問的語氣。

“阿兄是不要認我這義妹了麽?”

他轉身看她,距離不過一步,可雲枝似乎頭一次覺得他高出自己許多,叫她不得不半仰著頭同他對話。

“是你不要認我!”

雲枝囁嚅了下,她確實心中難平,這點叫他揶揄下,她無可辯駁。

“那,你不要和好了麽?”

他嗤地一笑,“當我是你閨中認識的那些小娘子不成,今日翻臉明日便又和好。”

昨夜新雨,她一路追過來,濺起一腳的泥濘。獨孤及信看著她沾了泥點的裙擺皺起眉頭,他有些許潔癖,實在看不過眼。

便淺蹲下來,摸出帕子替她打理腳上的泥濘。

她向後撤了撤。

“回府自有人打理。”

他哪裏肯依,“一會兒避著水塘走,別再如此莽撞了。”

說完便將已經臟汙的帕子,嫌惡的扔去了一旁。

“方才著急要追著你跑罷了,”雲枝覺得他這嫌棄的神色好沒道理,自己又不曾要求他來給自己打理,不過並未多言轉而問起甘都尉的事情,“姨夫未受什麽罪,是阿兄尋了人?”

他凈了凈自己的手指,冷哼了一聲。

“先生尋到了我這裏,自然不能叫他白白張這個口。”

雲枝只覺他似乎陰陽怪氣了許多,遠不如從前那般好相處。

“唔,那要替妃令多謝阿兄出手,姨母和妃令擔心了許久,還以為要受些難處……”

“那你呢?”

他突然打斷,叫雲枝有些不知所以,“我怎麽?”

“只是替妃令感謝,你沒有什麽要說得?”

他目光如炬,說出的話卻十足氣人,“如今甘都尉事成,卻不懷疑我又在利用與你?”

雲枝覺得這人咄咄逼人,簡直不可理喻,氣急了轉身便走。

卻叫他扯住手腕,強硬留在原地。雲枝掙紮了下竟半分無法撼動,到底是戰場上的殺將,氣力千鈞。

“既然你知道我始終懷疑你在利用我,那還有什麽好說,不如一拍兩散。”

她走後,他在南淳日夜煎熬,進京之後又派洪四海第一時間趕去戚府護她,她回來後倒是同安執白互生歡喜,叫他如何不恨。

她的手腕這般細巧,仿佛他再使上幾分力氣,便能折在自己手中。幾乎立刻便生出破壞的情緒,若是他再心狠些,與其叫他看到雲枝同旁人卿卿我我,倒不如一把結果了她,省得自己被她牽制心神不寧,誤了許多事。

他自然還是舍不得,待她掙得累了便放了手,“你不必擔心我算計,我明日便回南淳去。至於你說一拍兩散,想也不要想。”

一圈駭人的紅印正繞在腕間,醒目的提醒著他方才失態,也助長了他的惡聲惡氣。

雲枝只覺他不可理喻。

這廂雲枝和執白已定了婚期,時間便定在一月之後的五月初四。若是成婚便不能依舊住在戚家府內,安執白買下一處小院子,同王舒溫做了鄰居。

妃令頗為意外,“還道執白阿兄會買個山莊別院來迎娶阿姊,未料到竟是這樣別致的住處,簡直同阿兄的身家相去甚遠。”

“這也盡夠了,還能同舒溫阿兄為鄰,離阿爺和阿娘亦不算遠。”

安家的生意似乎出了大問題,雲枝也曾詢問過,安執白並不願多談,只說此處是他自己的私產所購,同安家並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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