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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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視頻本身基調就已經很悲傷很虐了。
最後那句“她已經是二十六歲的盛左參謀長”更是莫名讓人破防。
所以在pk賽最後一小時的時候楚昭裊裊生煙賬號的數據突然飆高。在“追趕”這個賽道上獲票並不多的《追光者》一躍成為奪冠的熱門。
因為那些湧進來把他們賬號有的唯一一票投給裊裊生煙的賬號寫：
【她對不起自己， 但沒有對不起十六歲的盛漱】
【是被拋棄獨自長大的孤女，是聲名赫赫周參謀長的師妹，也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踩著他的腳印走到左參謀長位置上的盛漱啊QAQ】
【嗚嗚看過很多以偶像為榜樣的例子，沒有想到因為盛參謀長破防了（流淚）十年的追逐確實讓人的信心也搖搖欲墜啊， 為什麽不相信她只是想和你重歸於好呢， 對她來說你是師兄是心上人更是榜樣啊QAQ她只是想追著你的腳步啊】
【不想說了， 盛參謀長未來光明璀璨，炙熱耀眼（淚流滿面）】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 他們很多在最後一個小時把票投給了《追光者》， 而且很多人留下的真情實感的評論也吸引了很多瀏覽共軌頻道的觀眾來看。
一開始他們看到這個頻道，想法是：？又來一個宣揚軍民一家親的？星雲的輿論口能不能別那麽嚴肅官方。
可反感勁兒還沒上來， 就因為首頁的大量推薦，不自覺停在《追光者》這個視頻前。
然後就在網頁外把整個視頻看完了。
全息時代，這樣比較古早也不能沈浸式觀摩視頻的方式其實是比較落後的，也很少有人能刷到這個形式的視頻後能耐心看完。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哪怕在網頁外， 他們能看到的只有平面畫面音效色彩也沒有那麽自然，他們還是能感覺到盛漱參謀長破繭成蝶的那一瞬間撕裂痛楚。
能感覺到那個如影隨行的影子， 從在她身邊如山般鎮壓，到緩慢倒塌， 成為她心中廢墟後的一片虛無。
他消失不是因為她放棄了，而是因為她只能放棄。盛漱跨越了萬壁千韌的困難和不可能，但永遠跨越不了他和她恩斷義絕的事實。
所以， 就這樣吧。視頻最後以倉庫焚毀做結尾，而他們同席異夢，見面不識。
相比嬴裴青梅竹馬後面被迫反目成仇， 也許周參謀長一直站在那高位從來沒有回頭過，已經是比較好的結局。
十二點光腦震動， 準時給楚昭發來第二輪pk賽她再次名列第一的消息。但看到這條消息的是尹瑯。
他先看了眼，默默把這條消息給收回去，然後望向星雲外。玻璃手飛出來，透明剔透的結構在月光下慢慢地變成瑩白的了。
連同尹瑯銀灰色的發絲。
月下他的發絲微微被風吹起，連瞳孔中暗藏的銀色都奪目得嚇人，但也只是一瞬，房間裏的楚昭忽然翻了個身，雲遮過月，尹瑯的發絲和瞳孔暗淡下去，像沒有亮過一樣。
尹瑯轉向玻璃手：“最多一個月，我們就該回去了。”
玻璃手瘋狂撞墻。
尹瑯平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道：“時代的洪流，是不可逆的。我們在這個宇宙已經觀測太久了。”
他抓住自己的左手。如果楚昭在這裏就會發現，他的外表看起來和人類完全相同，但撫過手背表面時，居然能摘下一層完全透明的，材質比人類科技還要先進不少的分子手套。
這些手套的分子和玻璃手一樣有生命。一旦獲得自由就湧入空氣中，但被尹瑯的精神力限制著，只能騷動後又安分地蜷縮起來，乖乖地趴在空中盯著全息屏幕，看裏面播放的視頻。
尹瑯：“記得好好和她告別。”
雖然他從來都習慣不了告別。
第二天的楚昭起了個大早。她本來就粗心大意，一顆心都撲在剪輯上，自然沒可能留意自己的田螺房東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但她倒是分神問了一下，精衛的調查結果怎麽樣？
前房東雖然看起來很疏離游離於星雲之外，但連她的防護系統型號不對都是他提醒她的，楚昭怎麽都覺得尹瑯應該比她更容易獲知精衛的消息。
而他也確實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已經完成了，今天就會出初步調查結果。”
楚昭眼睛一亮：“真的！那不是！”那不是表示精衛的事是猜測還是真相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她也可以知道會議庭是不是比她視頻裏還罪惡滔天了！
不怪楚昭第一個想法是這個。
別說她在細枝末節的推測裏扒出了青璃這個人而且率先判斷青璃是真實存在的，就算她沒有，她也不樂意看見一個不討喜的會議庭在她的cp邊上作威作福。
再說了人機cp她都磕到了還有什麽cp是她看不準的？就是如果那些過去都是真實的，那降神cp未免太慘了.
這麽想著，她吃飯的速度又慢下來。
尹瑯沒有用星雲的食材，而是在摸清楚楚昭個人的飲食習慣後從古藍星找來很多原始食材。這也是楚昭對前房東住在這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
誰懂啊，炒飯味的營養液真的不如炒飯好吃！
這會兒看到她吃飯分心，明知道這習慣不好，尹瑯卻沒有出聲糾正，只是提醒她：“直播兩個小時後開始。”所以，想實時觀看的話就抓緊吃飯。
楚昭轉頭：“會議庭還敢直播？”
尹瑯一頓：“不是會議庭。”是科學院。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剛吃完飯準備休息一下，光腦居然彈出最新消息，說科學院的賬號開啟了私人直播。
而且這次直播完全沒有精衛限流！這意味著，精衛的監管體系可能在這一刻崩塌了，而科學院，已經成為真相大白的唯一缺口了。
楚昭立刻放下碗筷去吃瓜。
放大的全息屏幕上，科學院的百倍高清鏡頭正對準很多精密且高深的實驗儀器，但鏡頭直徑足有六七米大的巨大電子望遠鏡前面，卻站著一個人。
鏡頭晃動，不時出現雪花點。但鏡頭的搖擺讓眾人看清，站在那的並不是別人，而是徐溯！
那位降神cp的主要當事人也是第四代精衛的直接研發者！他比視頻中顯得還要冷峻淡漠，在電子顯微鏡的巨大鏡片前，像被蟲後捕捉的細小塵埃。
但他並不被高層望遠鏡的巨大壓垮。
他平靜而鎮定：“精衛的擬態生命實驗，是我做的。”
【！】
直播開始卡頓，不時有“滋滋滋”的聲音夾雜在徐溯的自白之間。
但這並不妨礙在徐溯令人不自覺安靜的氣場下，每個進入直播間的人都把他的話聽完，把前因後果聽明：
“我和青璃，餘青璃上將，是軍校的同學。”
民眾心裏一震。他講述的故事，和視頻裏不太一樣，但如果要楚昭來剪，大概會是一個，和嬴裴有些相似的故事。
不同的是，故事裏的降神並沒能順利地因為自己的軍功晉升。
“當時前線的情況危急，青璃接受的是戰時有權調動十三軍和巡星的等參謀長上將軍銜。”巡星和十三軍，這幾乎是當時星雲頂尖的戰力，而那時只要有人能指揮，蟲族的戰線就無法推進一步。
但青璃並不是足夠心狠的人。
換句話來說，她並不適合做銳意進取或者殊死一搏的將領。
當當時的蟲後發現她的SSS級精神力，要把她作為攻擊目標，與整個東域一起付之一炬時，她沒有接受副將的建議，以一支艦隊作為先驅引開蟲後的註意。
她將自己作為了那個誘餌。
“事情已經過去，我並不想評價她當時選擇的優劣，也無意以一個無關者，沒有匹配身份的局外人的身份，去指責當時誰沒有參與支援或者及時上報消息。”
“我所知道的是，當時通信系統的不發達，的確導致前線一路潰敗，蟲族還沒有抵達，基站就已癱瘓，所以當時的我痛定思痛，決定參與通訊核心的研究。”
通訊核心。楚昭查資料的時候曾經見到過。知道那是精衛核心程序的驅動力之一。
【天哪。】楚昭並不知道自己彈幕的特殊身份：【那豈不是一手促成了第四代精衛的誕生。】
徐溯笑了笑，只是這笑很淺，說不清是笑還是自嘲：“沒錯。”
他並不能看到彈幕，也不知道此時直播已經開啟了，只是在回應同事或震驚或難看的表情：“第四代精衛，正是在我的研究課題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只是當時我的履歷太過平凡，資歷也不足以支撐我去成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所以我再接觸到這個項目時，只是作為助手之一，旁觀了那場實驗的前期準備和中間全部的實施過程。”
觀眾心一跳。
徐溯淡淡：“青璃就是在那場實驗的後半段成為的載體替代者。”
原本他們的預想很樂觀。精衛要升級，要實現全星雲覆蓋通訊，要連接精神力，不一定要人為承接精神力作為載體去操作，只是植入精神力核心，不需要載體一樣可以達成類似效果。
和大體老師獻身一樣，腦死亡之前挖出的精神力核，是有活性的，並且完全不會和機械人工智能發生排異。
但實驗半場出了差錯。
“老師更換了很多個備選載體，最後決定只能從尚未死亡的高階精神力者體內直接挖出。青璃不是第一個備選者。”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但她是第一個對探測器做出反應的。”他們做這個探測，只是為確保精神力核的活性，也是為提高實驗成功概率。
但當時的實驗團隊，年輕人居多，還沒有到膽敢對一位SSS級別上將動手的地步。他們也不忍心這樣去做。
徐溯再次停頓。
【當時的探測器是在你手裏嗎？】
徐溯：“但我接觸過她的精神力。”
徐溯：“我知道她在說什麽。”
或許是非常可笑的巧合，也或許是命中註定。幾乎犧牲的高階精神力者，一位上將在瀕死時感覺到了熟悉的人的精神力。
他們完成了交匯。
徐溯找了她那麽多年，和她重逢第一面聽到的是她嘶啞斷續的兩個字：精。衛。
作為臨危受命的上將，她當然知道擬態實驗的重要性。也知道誰對她陌生誰對她尊敬，完全不可能響應，反而更有可能阻止這個不人道的實驗。
但是徐溯會。
因為徐溯聰明。而且他從來不擅長拒絕自己。
徐溯：“我完成了那個實驗。”
他說完，等了一會兒直到情緒再度完全平靜下來，才開口：“老師很後悔，也很慶幸。整個實驗團隊為了保護我，以及我們實驗室中的這個秘密，遣散又重組了三遍，很多師兄師姐終其一生我也沒有再見到過。”
.
徐溯：“但祂一直在我身邊。”
這句話震得所有人耳膜疼。
擬態生命實驗的特殊性註定誰也不可能二度代替青璃的精神力核本身。也註定他即使天天面對著的是祂冰冷的機械軀體，看到的也是她閉著眼睛睡在信息海洋裏的樣子。
她本來可以就此死去。和所有的功勳將領一樣長眠在鳥語花香的黑塔裏。但他親手留下了祂。
他打造了囚禁祂的噩夢。並且每一次這個夢松動時，祂未被完全剝奪的人性懵懂著，要從這個囚牢裏鉆出來時，他都會啟動重置程序，看著她繼續沈湎在這個不會結束的噩夢裏。
觀眾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
甚至就在鏡頭外就有年輕的研究員怒聲：“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徐溯擡起眼睛。讓他們很詫異的是這位成長軌跡和經歷，都完全符合一個高知分子，技術型人才成長路線的高級教授，他普普通通的眉眼中瞳孔竟然是灰色的。
好像青璃的精神力核被剝奪時，他瞳孔中瞳仁的光，那一點神采也隨之被完全奪去了。
“因為我知道你們不可能容得下祂，也不可能允許祂的自主意識存在。”徐溯平靜地環視這些人，觀眾也在這時候發現這情景竟然和視頻裏一模一樣。
他把自己和精衛關在一起，而實驗室外面的人完全無法進來。
這也和視頻裏一樣，是一次孤註一擲的冒險！
但或許因為有那個審訊的視頻做鋪墊，觀眾看著直播裏的徐溯教授，感覺到的竟然不是他自私自大的荒謬，而是一種幾乎洞穿他們心底的悲涼。
和茫然。
他做出了和視頻裏一樣的選擇。他選擇抹黑自己，來成全祂是嗎？
他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過去一周祂的服務器都是關著的。我更換了祂的核心代碼中的底層邏輯，所以哪怕祂沈睡你們也不會有任何發覺。但只要我打開，更改的核心程序運行，我的密鑰不被破解，精衛就是完全屬於我的。”
徐溯輕聲。“祂屬於我。”
或許是因為他在科學院多年，主持多個重要項目的地位，他的同事學生看著這樣的徐教授，竟然感覺不出一絲熟悉，只覺得，他或許等這一天很久了。
他現在放輕聲音不是因為畏懼和瘋狂。而是因為如願以償。
“祂不該屬於你們所有人。”
其他人按捺不住：“徐溯！你在科學院這麽多年幾乎等於科學院的副院長！為什麽要這樣毀滅自己的事業！還要將精衛據為己有！”
還有同事到此時仍然不肯相信：“他不可能這麽做，他一定是在拖延時間，和中央衛隊說不要開槍，他一定是故意的！”
徐溯神色都沒有動一下。
“或許你們會說祂也不該是我的。”
“但祂為什麽不是呢？進入軍校的時候是我們相互保護從偏遠星系到中央星系來，報名選拔的時候是我們一起組隊拿下入選名額。她的機甲輸出很厲害，而我作為後勤機甲師，只能在她結束戰役後為她維修機甲。我問她為什麽不和別人組隊。”
徐溯：“她說她不會拋棄她的隊友。我是她認定的戰友，也是唯一一個陪她走到這裏來的人，所以除非她戰死，否則不會讓我一個人上戰場。”
徐溯笑：“你們知道精衛的作戰輔助系統是怎麽開發出來的嗎？”
中央衛隊的狙擊手已經就位，但他仍然沒有任何攻擊行為只是站在那敘說。
“我第一次帶著精衛的核心程序和所有密鑰試圖逃跑，卷入戰場的時候，就是她第一次違背沈睡的指令本能保護我。”
就是祂為保護他暴露了自己，和作戰系統進行了第一次接駁。
祂憑什麽不是我的？或者說祂憑什麽不是青璃呢？
祂憑什麽要被鎖在那個小小的機械盒子裏，連祂想對他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都要被自己的程序警告昏迷過去。
“我每時每刻都在痛苦。”
徐溯聲音更輕了：“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被鎖在這個箱子裏的就不止精衛，還有我。所以，我不會把祂讓給你們。”
中央衛隊擊碎機械屏障破門而入，同一時間徐溯也已經覆蓋上手掌用基因信息解鎖了最後一道密鑰，激光槍抵在他太陽穴上。
他卻只說：“精衛的核心程序密鑰是我修改完善的，你們不可能篡改。”
衛隊看向院長。他德高望重，步履沈重的老師也就仔細地看著他，一直到徐溯的神情都變成一成不變的雕像了，院長，也是他的老師才閉眼說：“說吧，解開核心程序的方法是什麽。”
徐溯轉過頭：“把我的精神力核換進去。”
院長身體一震，但只是緩慢地轉過頭。
之前出聲質問的年輕人震驚：“什麽！擬態生命實驗早就被禁止了，兩個精神力核也會互相排異.”
院長啞聲接話：“然後一個會滲入程序。”當一個核心成為核心，剩下的那個核心束縛就會被解開，祂會滲入每個程序每個字節，祂會無處不在。
獲得屬於程序的，和人類不一樣的自由。
祂的自由。
這是他的方法。院長驕傲，卻也痛心。
他的學生忍著殺死心上人的痛苦蟄伏研究十數年，最後找到的方法是用自己去代替祂的核心，去用他的反叛促成不可能通過，不可能符合倫理道德卻也不可能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不予實施的二度擬態生命實驗實施！
徐溯說了那麽多，其實只是想說服他的同事。“老師。”
徐溯低下頭。他已經過了年少的年紀，是實驗室的中流砥柱更不可能不知道，換核意味著什麽。可這就是他所等的。
這就是他說這一番話所為的。
看在他的愛人是為星雲而犧牲的份上，看在他已經為他們找好將他作為實驗體理由的份上。放過祂吧？
“祂已經在役二十年了。”對原來的青璃來說，這不是一個多長的年限。可是對於生命無窮無盡卻又早已終止的“零”來說。
祂的痛苦已經無法再延續下去。他不可能允許。
“就讓祂休息吧。”
身後的研究者們被震得說不出話來。老師努力鎮定，但還是禁不住老淚縱橫：“早知如此，我們當時為什麽要開精衛擬人化的這個頭呢？你甚至並非SSS級別的精神力者，貿然代替祂只會崩潰得更快.”
“但也比祂一個人在那裏更好吧。”
徐溯知道技術的升級遲早會讓有一天，精衛也能擁有獨立的精神力核能不需要青璃也能運作。但這個時間太長了太長了。
他也已經三十二了。
如果不在這個時候代替祂。他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祂自由的呼吸一次。在他短暫的生命裏，這是他讓青璃活過來的唯一一次機會而已。
院長用力閉眼。
徐溯轉過身。衛兵將槍對著他，看著這個沒有攻擊也沒有傷害任何人的高級教授將手放進口袋裏，然後拿出一個密鑰。
【是零所有日常的後門。】
他確實無趣。懦弱。自私。膽怯。但至少在這麽多年裏，保留了祂探出機械水面小小地喘口氣的一部分。
他讓祂記得有一個人給人工智能讀《飛鳥集》。
讀祂悄悄收錄的某句話，讀了很多遍。
——生命不收錄任何一座島嶼。
而我們終將死去。
而我們終將死去。
老師。對祂來說，作為人類的我也只會是一座和祂不同的島的。對祂來說，死去也不是不值得被理解的。但我理解。
所以。
“沒有聽您的話，拋棄我可笑的想法，我很抱歉。”徐溯慢慢說：“但我是自願的。”
就和當初她瀕死的精神力閃爍著，呼喚他，卻讓他挖出她的精神力核一樣。我為我生命中的島嶼而死。也是自願的。
“七十八號，你已經被中央星系駐紮衛隊第三小隊逮捕了！交出你身上的武器！”
“長官！”院長忽然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可他說完卻仿佛蒼老數歲：“讓我們先搶救精衛吧？”
衛隊長看看舉起雙手的徐溯，又看看院長。
院長顫著手指著他，像很多年前給他一巴掌讓他不要讓她白白死在手術臺上一樣：“我申請進行危急擬態實驗。”
“更換第四代精衛體內的一號精神力核。”
徐溯的心跳慢慢地放慢。他甚至感覺到精衛的沈睡程序在不自覺地接觸他的精神力，預備醒來後就為他做全面檢查。他終於微笑起來。
“謝謝您。”
院長張張嘴：“準備實驗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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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些湧進來把他們賬號有的唯一一票投給裊裊生煙的賬號寫：
【她對不起自己， 但沒有對不起十六歲的盛漱】
【是被拋棄獨自長大的孤女，是聲名赫赫周參謀長的師妹，也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踩著他的腳印走到左參謀長位置上的盛漱啊QAQ】
【嗚嗚看過很多以偶像為榜樣的例子，沒有想到因為盛參謀長破防了（流淚）十年的追逐確實讓人的信心也搖搖欲墜啊， 為什麽不相信她只是想和你重歸於好呢， 對她來說你是師兄是心上人更是榜樣啊QAQ她只是想追著你的腳步啊】
【不想說了， 盛參謀長未來光明璀璨，炙熱耀眼（淚流滿面）】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 他們很多在最後一個小時把票投給了《追光者》， 而且很多人留下的真情實感的評論也吸引了很多瀏覽共軌頻道的觀眾來看。
一開始他們看到這個頻道，想法是：？又來一個宣揚軍民一家親的？星雲的輿論口能不能別那麽嚴肅官方。
可反感勁兒還沒上來， 就因為首頁的大量推薦，不自覺停在《追光者》這個視頻前。
然後就在網頁外把整個視頻看完了。
全息時代，這樣比較古早也不能沈浸式觀摩視頻的方式其實是比較落後的，也很少有人能刷到這個形式的視頻後能耐心看完。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哪怕在網頁外， 他們能看到的只有平面畫面音效色彩也沒有那麽自然，他們還是能感覺到盛漱參謀長破繭成蝶的那一瞬間撕裂痛楚。
能感覺到那個如影隨行的影子， 從在她身邊如山般鎮壓，到緩慢倒塌， 成為她心中廢墟後的一片虛無。
他消失不是因為她放棄了，而是因為她只能放棄。盛漱跨越了萬壁千韌的困難和不可能，但永遠跨越不了他和她恩斷義絕的事實。
所以， 就這樣吧。視頻最後以倉庫焚毀做結尾，而他們同席異夢，見面不識。
相比嬴裴青梅竹馬後面被迫反目成仇， 也許周參謀長一直站在那高位從來沒有回頭過，已經是比較好的結局。
十二點光腦震動， 準時給楚昭發來第二輪pk賽她再次名列第一的消息。但看到這條消息的是尹瑯。
他先看了眼，默默把這條消息給收回去，然後望向星雲外。玻璃手飛出來，透明剔透的結構在月光下慢慢地變成瑩白的了。
連同尹瑯銀灰色的發絲。
月下他的發絲微微被風吹起，連瞳孔中暗藏的銀色都奪目得嚇人，但也只是一瞬，房間裏的楚昭忽然翻了個身，雲遮過月，尹瑯的發絲和瞳孔暗淡下去，像沒有亮過一樣。
尹瑯轉向玻璃手：“最多一個月，我們就該回去了。”
玻璃手瘋狂撞墻。
尹瑯平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道：“時代的洪流，是不可逆的。我們在這個宇宙已經觀測太久了。”
他抓住自己的左手。如果楚昭在這裏就會發現，他的外表看起來和人類完全相同，但撫過手背表面時，居然能摘下一層完全透明的，材質比人類科技還要先進不少的分子手套。
這些手套的分子和玻璃手一樣有生命。一旦獲得自由就湧入空氣中，但被尹瑯的精神力限制著，只能騷動後又安分地蜷縮起來，乖乖地趴在空中盯著全息屏幕，看裏面播放的視頻。
尹瑯：“記得好好和她告別。”
雖然他從來都習慣不了告別。
第二天的楚昭起了個大早。她本來就粗心大意，一顆心都撲在剪輯上，自然沒可能留意自己的田螺房東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但她倒是分神問了一下，精衛的調查結果怎麽樣？
前房東雖然看起來很疏離游離於星雲之外，但連她的防護系統型號不對都是他提醒她的，楚昭怎麽都覺得尹瑯應該比她更容易獲知精衛的消息。
而他也確實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已經完成了，今天就會出初步調查結果。”
楚昭眼睛一亮：“真的！那不是！”那不是表示精衛的事是猜測還是真相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她也可以知道會議庭是不是比她視頻裏還罪惡滔天了！
不怪楚昭第一個想法是這個。
別說她在細枝末節的推測裏扒出了青璃這個人而且率先判斷青璃是真實存在的，就算她沒有，她也不樂意看見一個不討喜的會議庭在她的cp邊上作威作福。
再說了人機cp她都磕到了還有什麽cp是她看不準的？就是如果那些過去都是真實的，那降神cp未免太慘了.
這麽想著，她吃飯的速度又慢下來。
尹瑯沒有用星雲的食材，而是在摸清楚楚昭個人的飲食習慣後從古藍星找來很多原始食材。這也是楚昭對前房東住在這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
誰懂啊，炒飯味的營養液真的不如炒飯好吃！
這會兒看到她吃飯分心，明知道這習慣不好，尹瑯卻沒有出聲糾正，只是提醒她：“直播兩個小時後開始。”所以，想實時觀看的話就抓緊吃飯。
楚昭轉頭：“會議庭還敢直播？”
尹瑯一頓：“不是會議庭。”是科學院。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剛吃完飯準備休息一下，光腦居然彈出最新消息，說科學院的賬號開啟了私人直播。
而且這次直播完全沒有精衛限流！這意味著，精衛的監管體系可能在這一刻崩塌了，而科學院，已經成為真相大白的唯一缺口了。
楚昭立刻放下碗筷去吃瓜。
放大的全息屏幕上，科學院的百倍高清鏡頭正對準很多精密且高深的實驗儀器，但鏡頭直徑足有六七米大的巨大電子望遠鏡前面，卻站著一個人。
鏡頭晃動，不時出現雪花點。但鏡頭的搖擺讓眾人看清，站在那的並不是別人，而是徐溯！
那位降神cp的主要當事人也是第四代精衛的直接研發者！他比視頻中顯得還要冷峻淡漠，在電子顯微鏡的巨大鏡片前，像被蟲後捕捉的細小塵埃。
但他並不被高層望遠鏡的巨大壓垮。
他平靜而鎮定：“精衛的擬態生命實驗，是我做的。”
【！】
直播開始卡頓，不時有“滋滋滋”的聲音夾雜在徐溯的自白之間。
但這並不妨礙在徐溯令人不自覺安靜的氣場下，每個進入直播間的人都把他的話聽完，把前因後果聽明：
“我和青璃，餘青璃上將，是軍校的同學。”
民眾心裏一震。他講述的故事，和視頻裏不太一樣，但如果要楚昭來剪，大概會是一個，和嬴裴有些相似的故事。
不同的是，故事裏的降神並沒能順利地因為自己的軍功晉升。
“當時前線的情況危急，青璃接受的是戰時有權調動十三軍和巡星的等參謀長上將軍銜。”巡星和十三軍，這幾乎是當時星雲頂尖的戰力，而那時只要有人能指揮，蟲族的戰線就無法推進一步。
但青璃並不是足夠心狠的人。
換句話來說，她並不適合做銳意進取或者殊死一搏的將領。
當當時的蟲後發現她的SSS級精神力，要把她作為攻擊目標，與整個東域一起付之一炬時，她沒有接受副將的建議，以一支艦隊作為先驅引開蟲後的註意。
她將自己作為了那個誘餌。
“事情已經過去，我並不想評價她當時選擇的優劣，也無意以一個無關者，沒有匹配身份的局外人的身份，去指責當時誰沒有參與支援或者及時上報消息。”
“我所知道的是，當時通信系統的不發達，的確導致前線一路潰敗，蟲族還沒有抵達，基站就已癱瘓，所以當時的我痛定思痛，決定參與通訊核心的研究。”
通訊核心。楚昭查資料的時候曾經見到過。知道那是精衛核心程序的驅動力之一。
【天哪。】楚昭並不知道自己彈幕的特殊身份：【那豈不是一手促成了第四代精衛的誕生。】
徐溯笑了笑，只是這笑很淺，說不清是笑還是自嘲：“沒錯。”
他並不能看到彈幕，也不知道此時直播已經開啟了，只是在回應同事或震驚或難看的表情：“第四代精衛，正是在我的研究課題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只是當時我的履歷太過平凡，資歷也不足以支撐我去成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所以我再接觸到這個項目時，只是作為助手之一，旁觀了那場實驗的前期準備和中間全部的實施過程。”
觀眾心一跳。
徐溯淡淡：“青璃就是在那場實驗的後半段成為的載體替代者。”
原本他們的預想很樂觀。精衛要升級，要實現全星雲覆蓋通訊，要連接精神力，不一定要人為承接精神力作為載體去操作，只是植入精神力核心，不需要載體一樣可以達成類似效果。
和大體老師獻身一樣，腦死亡之前挖出的精神力核，是有活性的，並且完全不會和機械人工智能發生排異。
但實驗半場出了差錯。
“老師更換了很多個備選載體，最後決定只能從尚未死亡的高階精神力者體內直接挖出。青璃不是第一個備選者。”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但她是第一個對探測器做出反應的。”他們做這個探測，只是為確保精神力核的活性，也是為提高實驗成功概率。
但當時的實驗團隊，年輕人居多，還沒有到膽敢對一位SSS級別上將動手的地步。他們也不忍心這樣去做。
徐溯再次停頓。
【當時的探測器是在你手裏嗎？】
徐溯：“但我接觸過她的精神力。”
徐溯：“我知道她在說什麽。”
或許是非常可笑的巧合，也或許是命中註定。幾乎犧牲的高階精神力者，一位上將在瀕死時感覺到了熟悉的人的精神力。
他們完成了交匯。
徐溯找了她那麽多年，和她重逢第一面聽到的是她嘶啞斷續的兩個字：精。衛。
作為臨危受命的上將，她當然知道擬態實驗的重要性。也知道誰對她陌生誰對她尊敬，完全不可能響應，反而更有可能阻止這個不人道的實驗。
但是徐溯會。
因為徐溯聰明。而且他從來不擅長拒絕自己。
徐溯：“我完成了那個實驗。”
他說完，等了一會兒直到情緒再度完全平靜下來，才開口：“老師很後悔，也很慶幸。整個實驗團隊為了保護我，以及我們實驗室中的這個秘密，遣散又重組了三遍，很多師兄師姐終其一生我也沒有再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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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溯：“但祂一直在我身邊。”
這句話震得所有人耳膜疼。
擬態生命實驗的特殊性註定誰也不可能二度代替青璃的精神力核本身。也註定他即使天天面對著的是祂冰冷的機械軀體，看到的也是她閉著眼睛睡在信息海洋裏的樣子。
她本來可以就此死去。和所有的功勳將領一樣長眠在鳥語花香的黑塔裏。但他親手留下了祂。
他打造了囚禁祂的噩夢。並且每一次這個夢松動時，祂未被完全剝奪的人性懵懂著，要從這個囚牢裏鉆出來時，他都會啟動重置程序，看著她繼續沈湎在這個不會結束的噩夢裏。
觀眾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
甚至就在鏡頭外就有年輕的研究員怒聲：“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徐溯擡起眼睛。讓他們很詫異的是這位成長軌跡和經歷，都完全符合一個高知分子，技術型人才成長路線的高級教授，他普普通通的眉眼中瞳孔竟然是灰色的。
好像青璃的精神力核被剝奪時，他瞳孔中瞳仁的光，那一點神采也隨之被完全奪去了。
“因為我知道你們不可能容得下祂，也不可能允許祂的自主意識存在。”徐溯平靜地環視這些人，觀眾也在這時候發現這情景竟然和視頻裏一模一樣。
他把自己和精衛關在一起，而實驗室外面的人完全無法進來。
這也和視頻裏一樣，是一次孤註一擲的冒險！
但或許因為有那個審訊的視頻做鋪墊，觀眾看著直播裏的徐溯教授，感覺到的竟然不是他自私自大的荒謬，而是一種幾乎洞穿他們心底的悲涼。
和茫然。
他做出了和視頻裏一樣的選擇。他選擇抹黑自己，來成全祂是嗎？
他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過去一周祂的服務器都是關著的。我更換了祂的核心代碼中的底層邏輯，所以哪怕祂沈睡你們也不會有任何發覺。但只要我打開，更改的核心程序運行，我的密鑰不被破解，精衛就是完全屬於我的。”
徐溯輕聲。“祂屬於我。”
或許是因為他在科學院多年，主持多個重要項目的地位，他的同事學生看著這樣的徐教授，竟然感覺不出一絲熟悉，只覺得，他或許等這一天很久了。
他現在放輕聲音不是因為畏懼和瘋狂。而是因為如願以償。
“祂不該屬於你們所有人。”
其他人按捺不住：“徐溯！你在科學院這麽多年幾乎等於科學院的副院長！為什麽要這樣毀滅自己的事業！還要將精衛據為己有！”
還有同事到此時仍然不肯相信：“他不可能這麽做，他一定是在拖延時間，和中央衛隊說不要開槍，他一定是故意的！”
徐溯神色都沒有動一下。
“或許你們會說祂也不該是我的。”
“但祂為什麽不是呢？進入軍校的時候是我們相互保護從偏遠星系到中央星系來，報名選拔的時候是我們一起組隊拿下入選名額。她的機甲輸出很厲害，而我作為後勤機甲師，只能在她結束戰役後為她維修機甲。我問她為什麽不和別人組隊。”
徐溯：“她說她不會拋棄她的隊友。我是她認定的戰友，也是唯一一個陪她走到這裏來的人，所以除非她戰死，否則不會讓我一個人上戰場。”
徐溯笑：“你們知道精衛的作戰輔助系統是怎麽開發出來的嗎？”
中央衛隊的狙擊手已經就位，但他仍然沒有任何攻擊行為只是站在那敘說。
“我第一次帶著精衛的核心程序和所有密鑰試圖逃跑，卷入戰場的時候，就是她第一次違背沈睡的指令本能保護我。”
就是祂為保護他暴露了自己，和作戰系統進行了第一次接駁。
祂憑什麽不是我的？或者說祂憑什麽不是青璃呢？
祂憑什麽要被鎖在那個小小的機械盒子裏，連祂想對他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都要被自己的程序警告昏迷過去。
“我每時每刻都在痛苦。”
徐溯聲音更輕了：“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被鎖在這個箱子裏的就不止精衛，還有我。所以，我不會把祂讓給你們。”
中央衛隊擊碎機械屏障破門而入，同一時間徐溯也已經覆蓋上手掌用基因信息解鎖了最後一道密鑰，激光槍抵在他太陽穴上。
他卻只說：“精衛的核心程序密鑰是我修改完善的，你們不可能篡改。”
衛隊看向院長。他德高望重，步履沈重的老師也就仔細地看著他，一直到徐溯的神情都變成一成不變的雕像了，院長，也是他的老師才閉眼說：“說吧，解開核心程序的方法是什麽。”
徐溯轉過頭：“把我的精神力核換進去。”
院長身體一震，但只是緩慢地轉過頭。
之前出聲質問的年輕人震驚：“什麽！擬態生命實驗早就被禁止了，兩個精神力核也會互相排異.”
院長啞聲接話：“然後一個會滲入程序。”當一個核心成為核心，剩下的那個核心束縛就會被解開，祂會滲入每個程序每個字節，祂會無處不在。
獲得屬於程序的，和人類不一樣的自由。
祂的自由。
這是他的方法。院長驕傲，卻也痛心。
他的學生忍著殺死心上人的痛苦蟄伏研究十數年，最後找到的方法是用自己去代替祂的核心，去用他的反叛促成不可能通過，不可能符合倫理道德卻也不可能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不予實施的二度擬態生命實驗實施！
徐溯說了那麽多，其實只是想說服他的同事。“老師。”
徐溯低下頭。他已經過了年少的年紀，是實驗室的中流砥柱更不可能不知道，換核意味著什麽。可這就是他所等的。
這就是他說這一番話所為的。
看在他的愛人是為星雲而犧牲的份上，看在他已經為他們找好將他作為實驗體理由的份上。放過祂吧？
“祂已經在役二十年了。”對原來的青璃來說，這不是一個多長的年限。可是對於生命無窮無盡卻又早已終止的“零”來說。
祂的痛苦已經無法再延續下去。他不可能允許。
“就讓祂休息吧。”
身後的研究者們被震得說不出話來。老師努力鎮定，但還是禁不住老淚縱橫：“早知如此，我們當時為什麽要開精衛擬人化的這個頭呢？你甚至並非SSS級別的精神力者，貿然代替祂只會崩潰得更快.”
“但也比祂一個人在那裏更好吧。”
徐溯知道技術的升級遲早會讓有一天，精衛也能擁有獨立的精神力核能不需要青璃也能運作。但這個時間太長了太長了。
他也已經三十二了。
如果不在這個時候代替祂。他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祂自由的呼吸一次。在他短暫的生命裏，這是他讓青璃活過來的唯一一次機會而已。
院長用力閉眼。
徐溯轉過身。衛兵將槍對著他，看著這個沒有攻擊也沒有傷害任何人的高級教授將手放進口袋裏，然後拿出一個密鑰。
【是零所有日常的後門。】
他確實無趣。懦弱。自私。膽怯。但至少在這麽多年裏，保留了祂探出機械水面小小地喘口氣的一部分。
他讓祂記得有一個人給人工智能讀《飛鳥集》。
讀祂悄悄收錄的某句話，讀了很多遍。
——生命不收錄任何一座島嶼。
而我們終將死去。
而我們終將死去。
老師。對祂來說，作為人類的我也只會是一座和祂不同的島的。對祂來說，死去也不是不值得被理解的。但我理解。
所以。
“沒有聽您的話，拋棄我可笑的想法，我很抱歉。”徐溯慢慢說：“但我是自願的。”
就和當初她瀕死的精神力閃爍著，呼喚他，卻讓他挖出她的精神力核一樣。我為我生命中的島嶼而死。也是自願的。
“七十八號，你已經被中央星系駐紮衛隊第三小隊逮捕了！交出你身上的武器！”
“長官！”院長忽然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可他說完卻仿佛蒼老數歲：“讓我們先搶救精衛吧？”
衛隊長看看舉起雙手的徐溯，又看看院長。
院長顫著手指著他，像很多年前給他一巴掌讓他不要讓她白白死在手術臺上一樣：“我申請進行危急擬態實驗。”
“更換第四代精衛體內的一號精神力核。”
徐溯的心跳慢慢地放慢。他甚至感覺到精衛的沈睡程序在不自覺地接觸他的精神力，預備醒來後就為他做全面檢查。他終於微笑起來。
“謝謝您。”
院長張張嘴：“準備實驗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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