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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掠過雪泥時,多少還會留下依稀的印跡。

出生在術師世家卻天生零咒力的禪院甚爾,在這個唯術師強者的世界中所擁有的存在感微乎其微,甚至遠比不過那群喜食腐肉的鴉屬。

集群性極強的留鳥們,自甘終年棲居於刻板教條的禪院家,並拒絕遷徙。他們奉承兇悍,強大的領導者,又偏愛以血統,術師的身份為耀而混群游蕩。

唯獨禪院甚爾,他是摻雜在這群喜歡鳴叫的烏鴉中的一只黑貓,特立獨行,又飽受他們鋒利長喙的圍攻與刺耳啼鳴的驅逐。

貓的利爪與獠牙被忽略不可見,可能是他的皮毛太過潦草,也可能是他們認為自己鳥多勢眾區區野貓不足為懼,冷眼旁觀與無盡的鄙夷比比皆是,而不合群的少年素來對這些唯獨不具有烏鴉智商的禪院者們置若罔聞。

因為無所謂。

何況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堆滿腐肉的垃圾場了。

一如往日。

迎面而來的家夥是個好占口頭便宜的孬種,在遠遠發現只身前行的淡藍身影是禪院指定廢物的甚爾後,便耐不住心性地快步而來,只為在沒有咒力的少年這裏動動嘴皮子再踩上兩腳,從中收獲上位者蔑視無能之人的快感。

甚爾權當聽不到,看不見。

但這不代表還坐在他肩頭的人樂意聽那些汙言穢語。

砰——!

叫囂的男人應聲倒地。

“”

他低頭看著已昏迷倒在雪地上的那個人,一身短打在漸漸地被地面的雪水浸透,而粉發碧眸的少女成為了這彌望景色中的花葉盛春,她眨著眼睛正蹲在禪院者的身側。

昂首,又朝甚爾勾勾手指頭,用上商量的語氣: “搭把手”

“……”

不清楚春野櫻做了什麽的甚爾沈下身子,與她平視,問: “要做什麽”

怨靈小姐轉頭看向四周,食指豎在臉側想想: “嗯……把他倒掛在那棵樹上”

停頓下,又說: “但這樣的懲罰會不會太輕了,把衣服也扒光呢”

“……”

這算是被人出頭了嗎他想不明白。

薄唇在風雪中微啟,但張開一半時甚爾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清楚該說什麽,於是搪突地又馬上閉上嘴,可當他與眼前的這雙盈盈綠眸對視時,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不真切地有看到棲息在其中的迷疊香,哪怕在冬季也能生長的植物郁郁蔥蔥,被洗滌過的葉片正散發出強烈的清香。

被吸引,因而情不自禁地開口道: “不需要你做這些事。”

“為什麽”

她問的理直氣壯。

甚爾再度一窒,好半晌後才說: “這裏每個人對我的態度都是如此,難道你各個都要掛一次”

“也不是不行。”

只有他能看到的少女歪頭,笑容可掬道: “話說,甚爾你是在向我示弱嗎”

-

定食被放在和室外,亦是隔扇前。

是把武家著物穿得板滯,又銘記訓誡不會發出過分聲響的女人送來的。

從紛紛揚揚的雪天中回來的甚爾看著那份定食,也許只有衣食住等方面是他未被刻意苛刻過的——草菇枊川,豬軟骨,白飯,腌漬番茄,鴻喜菇和已涼掉分層的醬湯。

他穩當地把餐盤端起,回到和室中隨意地屈膝坐下,微弱光亮從敞開的拉窗外跑了進來,雪還在下,也仍然看不到太陽與陰沈的灰調以外的顏色。

不久前的經歷令甚爾食不知味。

天與咒縛——天生零咒力的等價回饋是讓他擁有非比尋常的肉體,所以他其實很少會受傷,哪怕一直以來都是形影相吊的一只貓,也從未真正地被那群惹人厭的烏鴉們給欺負至瘦骨嶙峋的慘狀。尤其是現在,禪院中也不乏會有畏懼他的家夥存在,很可笑,那些家夥享有來自父母的恩澤,反倒卻不及他這個被資質拋棄的失敗品。

木筷掌握在虎口,甚爾低眉去看已經無聊地趴在腿旁的櫻。

被定義為怨靈的體質不需要進食,但少女依然垂涎欲滴,眼中的綠光明亮至極。

“……”

他考慮了一下,兀然有點想笑。

夾起豬軟骨的一部分舉過去,並未在意過程中跌落到疊席上面的湯汁。

可春野櫻不表絲毫的歡喜,反而皺眉嫌棄道: “甚爾好邋遢。”

甚爾:……

他在後悔,同時決定丟開任何的投餵行為。

“欸——!”

櫻立馬伸手過來挨住他以獲得觸感,眼神追隨在筷尖處: “會給我吃的,對吧。”

這不好說。

畢竟他才剛剛做出拒絕該類舉止的決意。

那塊肉被放在了自己的口中咀嚼,彎起嘴角。

“你剛才做了什麽”他問道。

“我不是說了查克拉還在嗎”

“……”

用筷子敲住碗邊,清脆的聲音表示這樣稀裏糊塗的回答可換不到食物。

“是幻術啦。”

解釋了忍者所擁有的查克拉與釋放幻術的簡單原理後,少女心滿意足地開始喃喃起“竟然真的能吃東西”一類的話,隨後又說道——

“所以你不該在昨晚輕敵,我是有能力殺死你的。”

甚爾: “對我使用一次。”

“嗯”

“那個幻術。”

得到的結果是在他的身上並不會生效,看來天與咒縛所構建的身體力量足以對抗精神類攻擊,這對甚爾來說是個好消息,此後面對擁有這類能力的術師可以肆無忌憚地放開手腳。

讓甚爾長教訓的計劃失敗,遺憾的櫻倒掛在天花板上,離得對方遠遠的。

盯著高大的少年走出和室將吃凈的定食擺回原位,對這個追求陳陳相因又過於僵化的大家族沒有任何好感,她向來看不慣這些蒙昧又滿是歧視性的行徑,從小接受的教育從來都是說有能力的人該去保護村子與村民,而非持強淩弱。

櫻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了下來: “再碰到這樣的事情時,我還是會用幻術去教訓他們做場噩夢的。”

甚爾: “隨便你,但別留下咒力殘穢,被察覺不會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你說的那股力量我根本沒有在體內發現過,你教教我怎麽整出來”

……他又沒有咒力。

甚爾移開視線,看向外面。

並未給出一二答覆,反倒是說: “露出來了。”

“嗯”

“多少我是唯一能看到和碰到你的人吧。”

“甚爾有些時候說的話真怪。”

“只是不想被誤會我是在監守自盜。”

躍下至榻榻米上,抱膝坐到甚爾身後,緊接著用腳趾接觸到對方,而有所支撐地向後仰頭倒去。

“我還以為甚爾是身經百戰的那種壞家夥,這種時候原來是會害羞的啊。”

嗤笑: “若是生存所需我也會做的,至於到底壞不壞,隨你定奪。”

“不是要否定你的意思欸。”

“……”

腳趾微彎,戳了戳。

“怎麽又不說話”

“因為沒有繼續的必要。”

“你都還沒給我解釋的機會。”

換了個姿勢: “願聞其詳。”

“等我想好再說吧。”

-

形成咒縛的兩邊會存在對等的條件。

甚爾成為櫻唯一的錨點,與此同時呢,對方無法遠離他超過一定的距離。而不清楚是否受到他沒有咒力的影響,按理來說該是過咒怨靈的人,卻分毫沒有詛咒傍身。

比起詛咒,倒更像是背後靈。

想不明白就算了,這個過於糟糕的世界向來喜歡整蠱他。

蓄意從禪院出走的念頭可能已壓在心底長達十八年,但也可能只是須臾的靈光乍現,但他決定要離開這個死氣沈沈的地方沒有錯。

半個多月前有認識到一個正在從事中介,提供情報工作的男人,名叫孔時雨。具其所說曾是位韓國籍的刑警,但甚爾對他的過往不感興趣,坐在喧鬧的酒吧中喝著對他無效的酒精飲品,聽能說會道的情報販子相當看中他的能力,侃侃而談著沒有半點咒力這點可是連非術師都比不過的,那些家夥向來是喜歡觀察和分析咒力的,因此他在他們的眼中估計堪比為不可察的空氣,去接下詛咒師中介網站裏的那些暗殺委托肯定手到擒來。

這點他當然知道,畢竟在禪院中的十幾年來,他皆與空氣無異。

但在哪裏其實都一樣,只是換個讓他無法融入的環境而已,少年撐著頭打量起那些群魔亂舞的人,深知自己不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既然怎麽樣都無所謂,那不妨試試看。”

孔時雨點燃一根煙,面容浮蕩在飄渺的白煙中: “去攪亂你家裏給他們證明一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情報販子很懂怎麽拿捏人心,不可否認在聽到這個提議時,甚爾是微微心動了的,之後他接過揚言要與自己互利互惠的家夥所遞來的首份委托單,酬勞很高,足以買下一把咒術界黑市中的高質量咒具。

“在此期間我可以幫你打點,準備好一間供未來使用的住所,最晚會在來年春天拿到房本合同。”

與委托一並被推到甚爾面前的,還有一臺手機。

他玩味地拿起這新時代的產物嗤笑: “你這家夥做事還真是花心思。”

“哪裏。讓客戶滿意是我的職業所在,更別說在今後我們還會是合夥搭檔。”

孔時雨說得很篤定。

而那臺新手機,在此時正被來自異世界且不知其為何物的櫻把控在手中,她在嘗試玩明白甚爾隨便給她打開的俄羅斯方塊游戲,思索中的眉目微皺。

少女快活的說話腔調不同於淡漠的禪院,也不同於譏諷的禪院。鮮亮的發色與性格皆與這裏是那麽的格格不入,行動時磊落大方,脾氣也是說來就來的直率。但在甚爾眼中是比幾經歲月淘洗的所謂的世家,更像真正的大小姐。

“甚爾。”

他回眸去看。

身側的這位大小姐笑問道: “你在想什麽。”

在想……

“快要離開這裏了。”

說完,少年重新將視線望向窗外。

那麽多的雪花,正前仆後繼地趕往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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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咪會被迷疊香吸引註意力。

PS:公式書中說孔和甚爾認識有十多年,而後者在07年的懷玉篇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所以大概就是十八,九歲這時候認識的。因為有考慮直哉是在十歲時初見甚爾,而兩人相差十歲(本文私設甚爾1980年),於是間接導致甚爾在的離家年紀是二十歲,遇到櫻時二十二歲。至於「無我夢中」篇則因為是IF線,便不考慮小直哉的因素了,只想盡早讓貓貓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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