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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心存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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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心存妄想

第二十七章心存妄想

周存妄一招一式攻擊性很強,就呂瀟然這個武功半吊子都看的出來他使了十分的功力。

而常安居士卻只以防守為主,雖節節後退,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常安居士沒用全力,只是一味躲閃。

“這是什麽情況?”呂瀟然錯愕不已,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

呂瀟然想上前,卻被析木攔住,他道:“不會有事的,你去了可能會受傷。”

呂瀟然看著纏鬥的二人,也知道自己幹不了什麽,只能在一邊幹瞪眼,順便思索這二人怎麽就打起來了。

不過有一說一,雖然周存妄傷不到常安居士分毫,但他的武功確實很不錯,尤其是步法身法,變幻莫測,形同鬼魅,似乎有“摘花飛葉”的影子在裏面,不過比起他的步法,他的劍法就略顯青澀了,一招一式間雖有飄渺淩厲之感,但滯塞感也重,感覺就像一份劍譜學了一半,磕磕巴巴的。

很顯然,在這場打鬥裏常安居士可以說是占上風,這不,沒一會兒,常安居士就赤手空拳的除了周存妄武器,將其制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似有仙人之姿。

被制服的周存妄也沒掙紮,只垂著頭,諱莫如深。

常安居士放開他道:“你這個年紀能有如此功力屬實不錯,不過依我看,你最擅長的不是劍吧?怎麽,你也像江湖上那些莽夫一樣,覺得用劍就可以掩飾自己的愚蠢?”

周存妄沒答,只沈默的站起身,把劍撿起來收好,眼中是道不出的愁思。

“所以,這是怎麽一回事啊?”呂瀟然走上前看著周存妄和常安居士。

常安擡了擡下巴,看著周存妄道:“你想說嗎?”

周存妄自嘲一笑:“沒什麽不可說的。”

周存妄深吸一口氣道:“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我曾經參與過討伐三清幽閣那一仗嗎?”

“還有這回事?”尋著動靜出來的段念走近,有些好奇。

周存妄沒管段念,繼續道:“我之前,是三清幽閣的弟子。”

周存妄是個孤兒,小時候流浪街頭四處乞討,但他那口才無師自通,加上長的挺俊俏,生活倒不是很艱辛,加上周小乞丐很是樂觀,自封丐幫幫主座下左護法,身板雖小但野心挺大,致力於一統整個城市的乞丐。

不過這個夢想還沒實現就被周小乞丐拋之腦後,因為他遇到了清玄子,一個看起來像神棍的老者。

清玄子看中了周存妄的天賦和根骨,只見他在周小乞丐面前縷了縷羊角胡子,吹了幾個牛皮,最後在附送一整只烤鴨以及一些不知道什麽時候兌現的承諾,就成功讓覺得他是神棍周小乞丐相信他是專門拯救自己的仙人了。

於是周小乞丐就成為了清玄子的徒弟,改名叫周忘,來到三清幽閣學藝。

可以說是走了狗屎運的周忘並沒有像小說裏寫的那樣開始發奮圖強最後一飛沖天,一鳴驚人。

周忘可以說是徹徹底底貫徹了自己的名字,什麽發奮圖強什麽一鳴驚人通通都忘的一幹二凈,該吃吃該喝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是周忘記住的第一句詩,他本人也貫徹到底。

周忘不少同門都鄙夷他,覺得他好歹是三清幽閣內門弟子,長老清玄子的親傳弟子,怎麽能如此不求上進,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面對同門的冷嘲熱諷,周忘也是不放在心上,轉頭就忘,帶著幾個有共同志向的狐朋狗友該吃吃該喝喝該躺躺。

周忘自己自豪的說就是世界亂套了他都能睡覺。

唯一能管周忘的只有他的師父清玄子,清玄子逼著他練了幾年功夫,氣的半條老命都要沒了,一把漂亮的羊角胡不知掉了多少,最後清玄子袖子一甩,呵,誰還不會擺爛了?

三清幽閣以劍道聞名於世,不過周忘不喜歡這些,他喜歡研究那些旁門左道,什麽算命什麽陣法,反正越偏越詭秘他越喜歡,且三清幽閣於這方面也有很深的底蘊。

周忘天賦很高,就是基本不練的劍法也能馬馬虎虎過關,更別說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每當有同門暗戳戳說他好吃懶做時,周忘都會在心裏冷哼一聲,他就是不屑那些眾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別人越想得到的他越不屑,而且以他的天賦,學這些不輕輕松松?只是他不喜罷了。

而且三清幽閣的絕學顯於世的只是一小塊,真正的絕學正是他研究的東西。周忘高傲的想。

但後來,事實證明別說世界亂套,就是三清幽閣亂套,也能讓他一輩子睡不好覺。

三清幽閣分為外門和內門,只有內門弟子才能得到真傳,外門弟子想進內門需層層選拔,而內門弟子需潛心進修,學成前不準離開門派。

朝廷打著剿匪名號討伐三清幽閣的那一天周忘偷偷溜到山裏打野雞。

這天他運氣不好,沒遇到肥點的野雞,就往山裏多走了點,風刮的很大,聲音在他耳邊呼嘯,周忘似乎聽到了些什麽聲音,但很快他的註意力就被一只肥雞吸引了,他心裏一喜,追了上去。

三清幽閣裏不準殺生,整個內門也只有周忘敢無視門規上山打野雞了。

因為不能帶回去,周忘只能就地解決,周忘生起火烤個叫花雞,他香噴噴的吃完又覺得有些困,於是毫無愧疚的倒頭就睡,等到他醒來時,他看到了遠處沖天的火光。

那個方向,是三清幽閣的內門。

周忘心裏一咯噔,一下子睡意全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周忘顧不得其他,急忙往回趕。

發生了什麽?不知道。怎麽會這麽大的火?也不知道。

有人攻打三清幽閣?是誰?為什麽?

不知道,不知道,都不知道。周忘瘋狂的飛奔,風灌進嘴裏,肺和心臟火燒一般,但周忘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只想趕緊回去。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片廢墟,火光沖天,屍橫遍野的三清幽閣。

昔日人間仙境般的三清幽閣轉眼間變成了地獄。

周忘楞了,他不敢相信,他覺得自己不過是去抓了個野雞,怎麽會這樣?

他茫然的向前走著,大腦一片空白,周圍的火光和濃煙殘忍的提醒這著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平靜寧和與世無爭的三清幽閣,真的變成了混亂不堪屍橫遍野的廢墟。

師父呢?師兄弟們呢?周忘從繁雜的思緒裏刨出兩個問題,企圖做一些掙紮。

是啊,先找到他們啊……周忘呢喃著,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腳步踉蹌著,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很是狼狽。

周忘身處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損毀還不是很嚴重,而他師父所在之地就是三清幽閣內門的核心之處,只是從遠處觀望也可見火光沖天。

周忘顫抖著,周圍的濃煙熏黑了他的臉頰,刺激著他流出眼淚,周忘顧不得這麽多,穿梭在這廢墟間。

就在周忘快要到達核心區域時,周忘聽到了一道聲音——

“去那邊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星紀大人吩咐了,一個都不能放過。”

周忘腳步一頓。

幾乎是下意識的,周忘躲到一處廢墟後。

來者是一支裝備精良的小隊,領頭人高大壯實,一看就知武力不凡。

周忘躲在角落,聽著沈重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仿佛踩在他心裏,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周忘全身的鮮血仿佛凝固一般,透著徹骨的寒意。

他不敢動。

盡管那支隊伍離開了,周忘仍然一步都不敢邁出。

他不知道繼續深入他會遇到多少敵人,以他的武功絕對難敵這麽多人。

繼續走,他會死。

這個想法一下子攥住他的心,讓他一步都邁不開。

怎麽辦?怎麽辦?

“你們搜查結束了?再去那邊看一看吧。”又一支小隊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飄來。

那邊?哪邊?周忘的心一下子揪起來,這一瞬間他顧不上思考,身體自顧自的動起來,輕功一展,逃離了這個地方。

周忘選擇了逃跑。

他越跑越快,完全沒有一開始的遲疑與遲鈍,風呼嘯在耳邊,不知不覺,周忘已經將三清幽閣甩在身後。

周忘腦子裏一片混亂,只顧著奔跑,奔跑再奔跑,好像這樣就能將一切噩耗拋在身後,好像這樣他就可以追回那個曾經的三清幽閣。

直到周忘身體再也沒有一點力氣,他跌坐在地上。

他逃跑了,他當了逃兵。

周忘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伴著這個可怕的想法一同鉆進他的五臟六腑。

周忘渾身顫抖著,心底冒出一道道聲音:

你個畜牲,豬狗不如的東西!

你師父師兄收養教導你,三清幽閣庇護你,你呢?卻在危機關頭自己跑路!

混賬!白眼狼!

周忘死死咬著唇,手攥著衣服,眼淚滴落草地,是的,是的,他就是個卑劣的人,不是嗎?

不管他怎麽掩飾,怎麽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樣,怎麽的不在意,仍然無法掩蓋自己曾經是個乞丐,卑躬屈膝乞討生機的乞丐。

他曾經是什麽樣的人?他曾經是不知尊嚴為何物,為了活下去可以放棄一切的比塵埃都要不起眼廢物,就算三清幽閣再怎麽改造他,這個劣根依舊在。

他可以為活下去放棄一切,以前是尊嚴,現在是三清幽閣和師父,不是嗎?

他怕了,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所以他逃了,明明他說不定可以救下其他人。

周忘狠狠扇了自己幾個巴掌,眼淚止不住的流,他咬緊嘴唇,卻不敢嗚咽。

他的家沒了,他的師父,他的師兄弟,都沒了,而自己,這個貪生怕死之人卻因為破戒上山打野雞活下來了。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哈哈哈!哈……

啊啊啊!

周忘低吼一聲,聲音顫抖著,悲涼而絕望。

他還能幹什麽?他只能覆仇。

之後的幾天,周忘都過得渾渾噩噩,他四處游蕩著,打聽著消息,越打聽越絕望。

覆滅三清幽閣的是朝廷,朝廷打著剿匪的名義火燒三清幽閣,內門無一幸存,百年傳承毀於一旦,人人嘆息,卻又無能為力。

暴君當政,他們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以免哪一天這刀就落在自己頭上。

至於覆仇?找誰?找皇帝?找十二星次?找朝廷?

可笑,他周忘有這能耐嗎?

最可笑的是,當他一遍一遍的聽到別人說可惜三清幽閣斷了傳承時,他甚至都不敢在心裏反駁。

作為三清幽閣唯一存活的內門弟子,他能傳承什麽?

外人神往的三清幽閣劍法他就學了個皮毛,劍譜能默個一半就不錯了,往日的他要麽就游手好閑,要麽就去學那些歪門邪道,總之就是不務正業,覺得反正自己有天賦,反正來日方長。

可如今,都已經晚了。

他這個貪生怕死之輩,不僅無法覆仇,甚至連傳承都做不到。

為什麽是自己活下來?為什麽偏偏是自己這個廢物活下來了?

周忘一遍一遍的問,但無人能夠回答他。

之後,他改名周存妄,行走江湖,表面油嘴滑舌八面玲瓏,實際心如死灰,他努力收集有關三清幽閣的消息,包括覆滅它之人以及其他一些留存的資料。

他想從那灰燼之中挖掘出一點殘渣,作溫暖餘生的火種。

這就是周存妄,心存妄想,行於世間,餘生只為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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