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春去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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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春去秋來
第二十二章春去秋來
謝秋風這段時間忙的都沒停下來過，但糟心事還是一件接著一件。
謝秋風覺得自己都跑去深山當土匪了，怎麽還沒幾天清凈日子！
原以為現在天下太平了些，自己也不用像亂世一樣提心吊膽，帶著一寨子的人隱居山林好了，畢竟土匪什麽的只是當初為了威懾他人的名號。
可是事與願違，那新皇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消息，聽說了三秋寨的事情，派人跑過來說不願人才埋沒，想請謝秋風出山，輔佐新皇。
真是好笑，自己幾斤幾兩謝秋風還是知道的，不談學問，不說身份，自己這年紀能用“出山”一詞不能說是擡舉，簡直就是要自己上天。
當然，謝秋風當然不會蠢到認為人家真的是看重自己的學問，他們不過看重了自己身後的謝家，雖然謝秋風不是很理解朝廷是怎麽想的，自己這個被謝家趕出去的人能提新皇拉攏謝家？
不過謝秋風沒有選擇，人家說好聽點是請他出山，說不好聽點就是招安，若自己不識擡舉，就得變成剿匪了，所以謝秋風只能帶著剛剛出關的二弟一同進京了。
原本謝秋風想著自己或許可以和新皇談一些條件，結果虞秋露給自己送了這麽份大禮！這下好了，自己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謝秋風嘆了口氣，三秋寨，是回不去了，清凈日子，也沒嘍。
將繁雜的思緒壓下，謝秋風準備先去找呂瀟然，再問一問情況。
這邊呂瀟然正惆悵著，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
“大當家，真的是你。”呂瀟然起身，對著謝秋風行禮。
謝秋風疲倦的笑了笑道：“你沒事就好，可否再詳細說說你和秋露的情況。”
呂瀟然點點頭，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末了道：“真是抱歉，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謝秋風苦笑：“習慣了。”
呂瀟然同情的看了看謝秋風，問道：“不過大當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秋露她，沒事吧？”
謝秋風坐下來，倒了茶水道：“這個事說來話長，有我在，秋露不會有什麽事的。”
“怎麽說？”呂瀟然問。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你就很驚訝吧？”謝秋風喝了口茶道，“且你氣度不凡，想必從前也是不凡，我猜，你或許聽說過我？”
呂瀟然也不隱瞞，點點頭道：“是的，謝家大公子的名號在京城無人不知。”
謝秋風自嘲一笑：“恐怕不是什麽好名聲吧？”
呂瀟然尷尬的笑了笑。
呂瀟然對謝秋風了解不多，但對謝秋風的姐姐謝春風比較了解。
謝家是百年的名門望族，在朝中地位斐然，當然，這也得益於謝家嫡女，謝春風。
謝春風於歡戈元年出生，歡戈十八年被選入宮，成為周厲王的嬪妃。
而謝春風短短數年，不僅在後宮立足，且成為了皇貴妃，要知道周厲王可是出了名的暴君，能在他身邊待著不死就是有本事，而謝春風居然能得到周厲王幾乎可以說是專寵的待遇，可見此人不一般。
呂瀟然見過這位皇貴妃幾次，她的容貌當真是艷媚無雙，貴氣逼人，呂瀟然自認為自己也是有些姿色，但在她面前還是會自慚形穢。謝春風的美，是讓人不敢直視的淩厲的美。
當然，能得到暴君的專寵，這位皇貴妃不僅要有手段，還得狠。顯然，謝春風深谙此道。
周厲王將人下油鍋，謝春風就能在一旁喝彩，讓人添柴火，而其餘的嬪妃都嚇白了臉，回去後幾天睡不著。
兩相對比，就知道周厲王為什麽寵這位皇貴妃了，畢竟殺人還需要有人遞刀呢，這位皇貴妃不僅遞刀，還給喊“殺的好”，簡直不要太貼心。
不過這麽做是有代價的，所以，謝春風的名聲可以說是糟糕透頂，就連謝家也不太願意認這女兒。
所以比起謝春風的名聲，謝秋風所謂的聲名狼藉簡直就是笑話。聽說大周覆滅後，有人去刨了這位皇貴妃的墳，要鞭屍呢。
不過因為謝春風，謝家得意過好一段時間，不過後來謝春風去世後也就漸漸淡出朝堂了。
“你可知，我為何聲名狼藉？”謝秋風平靜的問，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
呂瀟然搖了搖頭，她不怎麽知道，不過依稀記得好像是有什麽緋聞？
謝秋風笑了笑，有喝了口茶道：“歡戈十年我出生，歡戈三十年我中探花，這二十年我過得順風順水，有謝家保駕護航，長姐是皇貴妃，外面的人都得看我臉色說話，討好奉承的話我聽的太多，加上我有點天賦，中了探花後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
呂瀟然點點頭，確實，雖然呂瀟然對這位天之驕子了解不多，但還是略有耳聞的。
謝家家主老來得子，謝家一家子可是把謝秋風當眼珠子疼愛，不過不僅沒把人養廢成一個紈絝子弟，反而將人養的文武雙全，才華橫溢，簡直沒天理。
而謝秋風成為大周最年輕的探花後名氣就更盛，當時呂瀟然不過十歲，就已經聽說了這位的名號，還想著偷偷見一見這位風光無雙的探花郎呢。
“那後來呢？”呂瀟然問。
“後來？”謝秋風自嘲一笑，“後來我入了官場，聖賢書讀多了就想匡扶社稷，輔佐君王，可惜啊，我年輕氣盛，完全不懂官場的人情世故，也完全不管我要輔佐的君王是什麽樣的人。”
謝秋風頓了頓，沒有接著說下去，只是看著手裏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麽。
呂瀟然也嘆了口氣，大周那時已是暮年，又是周厲王執政，如果換一位明君，或許謝秋風可以得到重用，或許也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只不過沒有如果，真是可惜了啊。
呂瀟然想都不要想就知道一個心高氣傲，自負才學的年輕人碰上這樣的朝廷和君王會這樣，要麽是粉身碎骨，要麽就自甘墮落，成為其中一員。
“不過我還算幸運，有謝家和家姐，這顆人頭算是保住了。”謝秋風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脖頸。
“不過真是可笑啊，當初我還看不起那些背靠家族勢力橫行霸道之人，心裏對我那位貴妃姐姐也多有不滿，甚至還說過不想認這個姐姐這種話。但實際上若是沒他們，我早就身首異處了啊。”謝秋風長嘆一口氣。
“我何嘗不是仗著家族勢力就為所欲為的人呢？現在回想起來，我給家裏帶來的禍患可比虞秋露給我帶來的多多了，”謝秋風手把玩著茶杯，“所以，當時謝家和姐姐一定也很難辦，也有許多無奈吧，而且我當時還不聽勸，現在想想真是混賬。”
呂瀟然看著謝秋風，他雖沒什麽表情，卻無端讓人覺得滄桑，可明明謝秋風正是最好的年紀。
“所以，後來呢？”呂瀟然問道。
“後來？”謝秋風手中動作一停，“大概是歡戈三十三年還是三十四年來著，我故人的妹妹來投奔我，我那位故人被冤枉，慘遭酷刑而死，且連累家人，只有他妹妹逃了出來來投奔我，我與那位故人素來交好，見他又是冤死的，自然就一口答應了。”
“他的妹妹已經成過親，且有身孕，我不敢把她放在身邊，就給她在外面找了個宅子，後來就被發現了，說我強迫了前來投奔的故人之妹，讓她有了身孕，還將人養在外面，”，謝秋風頓了頓，繼續道，“當時說我什麽的都有，話都很難聽，更糟糕的是，我去找她對質時她死了。”
呂瀟然錯愕不已，怎麽會這樣？
“一屍兩命，我說也說不清，被押上官府，最後被剝奪了官職，謝家也不想認我，我聲名狼藉，此生都入不了官場了。”謝秋風的話聽著悲涼，但他本人卻沒什麽情緒波動，好像不怎麽在意。
“當然，這些還只是開始，被謝家趕出家門後我只能去南將軍府，哦，威武將軍是我武學師父。不過雖有師父護著，仍有不少人落井下石，畢竟看我不順眼的人很多。”謝秋風眼睛閉了閉。
呂瀟然心裏一驚，她知道，歡戈三十四年，周厲王以謀反的罪名將南將軍府滿門抄斬，只有趙思全一個人逃出來了。
那，謝秋風呢？
“不過後來，南將軍府也沒了，我就去仗劍天涯了。”謝秋風聲音幹澀，苦笑一聲。
仗劍天涯，多麽豪爽的詞，可現在想來，其背後是不是也有無盡悲涼，畢竟若有家，為何要行天涯呢？
“身敗名裂之後，我也查過是誰陷害我，你知道是誰嗎？”謝秋風看著呂瀟然問。
“誰？”
“是我的姐姐，謝春風，這一切都是她做的。”謝秋風一字一句。
呂瀟然錯愕，卻也說不出什麽，這答案雖出人意料，卻也合情合理。
“我當時難以置信，憤怒不已，想去質問她，可是我不過一條喪家之犬，哪裏見的到她？”謝秋風搖了搖頭，“我現在倒是能理解她了，有我這麽個人在朝廷，不僅我的命難保，謝家也會被拖下水，廢了我對誰都好。”
“春風得意時我看不起姐姐，身敗名裂時我怨恨姐姐，現在我卻有些佩服她了，平心而論，她對謝家的貢獻比我不知道多多少，而且我想了想她做的一些事，何嘗不是在變相的阻止周厲王？而我，只會給家裏帶來麻煩，只會做個楞頭青，沒有絲毫用處。”謝秋風疲倦的道。
“有時候我也想見一見這位姐姐，這位皇貴妃，想看看藏在那些流言蜚語背後真正的她，可惜，歡戈三十四年，她也薨逝了，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面，說到底她還是我的親姐姐。”謝秋風嘆氣。
“至於我，一無所有了，幸好有些武力，不然我連立身之所都沒有。不過也算幸運，我遇到了二弟和秋露，建三秋寨，也算安穩了些。”謝秋風笑了笑。
呂瀟然心中百感交集，她能聽出來謝秋風許多事情都是一筆帶過，而這些一筆帶過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痛苦與不甘吧，曾經心高氣傲文武雙全的謝家大公子跌入塵埃，折了一身傲骨落草為匪，只是聽著就讓人唏噓，那當事人呢？又是何其無助和絕望？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牽連的南將軍府，為何突然就被滿門抄斬，只可惜，沒機會知道了。”謝秋風感慨一句。
“這個我知道些。”呂瀟然突然道。
謝秋風驚詫的看著呂瀟然。
“當年周厲王以剿匪之名滅掉三清幽閣，但三清幽閣什麽地方，好歹是傳承多年的大門派，所以為了徹底滅掉它，周厲王派了十二星次，而在這次剿匪中，十二星次折損一半。”呂瀟然想了想道。
謝秋風皺眉道：“可這是歡戈三十二年的事了。”
“嗯，就是這次剿匪讓周厲王覺得不對勁，他是偷襲，三清幽閣雖強悍，但不至於損傷如此慘重，後來周厲王一查，發現十二星次中的玄枵和降婁都是南將軍府安插的人，威武將軍聞此消息同情三清幽閣，示意二人手下留情，周厲王聽說此事後大怒，但卻沒有立即動作，因為南將軍府勢力在朝中很大，除掉他不容易。”呂瀟然解釋道。
“周厲王早就忌憚南將軍府勢力了，這個不過是導火索，後來你也知道，兩年後南將軍府被滿門抄斬，不過十二星次也折損眾多，可以說幾乎是消失了。”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謝秋風狐疑的看著呂瀟然。
呂瀟然但笑不語。
她當然知道點，她身邊有十二星次之一的析木，而且南將軍府滅門慘案也有北將軍府的參與，當時周厲王以皇位為籌碼與北將軍府交涉，北將軍府也知道若忤逆說不定死的就是自己，所以參與了這個慘案，但到底放了趙思全一條生路。
只是當初放趙思全時可想過他會殺回來推翻周朝，改朝換代？
真是造化弄人啊。呂瀟然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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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秋風這段時間忙的都沒停下來過，但糟心事還是一件接著一件。
謝秋風覺得自己都跑去深山當土匪了，怎麽還沒幾天清凈日子！
原以為現在天下太平了些，自己也不用像亂世一樣提心吊膽，帶著一寨子的人隱居山林好了，畢竟土匪什麽的只是當初為了威懾他人的名號。
可是事與願違，那新皇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消息，聽說了三秋寨的事情，派人跑過來說不願人才埋沒，想請謝秋風出山，輔佐新皇。
真是好笑，自己幾斤幾兩謝秋風還是知道的，不談學問，不說身份，自己這年紀能用“出山”一詞不能說是擡舉，簡直就是要自己上天。
當然，謝秋風當然不會蠢到認為人家真的是看重自己的學問，他們不過看重了自己身後的謝家，雖然謝秋風不是很理解朝廷是怎麽想的，自己這個被謝家趕出去的人能提新皇拉攏謝家？
不過謝秋風沒有選擇，人家說好聽點是請他出山，說不好聽點就是招安，若自己不識擡舉，就得變成剿匪了，所以謝秋風只能帶著剛剛出關的二弟一同進京了。
原本謝秋風想著自己或許可以和新皇談一些條件，結果虞秋露給自己送了這麽份大禮！這下好了，自己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謝秋風嘆了口氣，三秋寨，是回不去了，清凈日子，也沒嘍。
將繁雜的思緒壓下，謝秋風準備先去找呂瀟然，再問一問情況。
這邊呂瀟然正惆悵著，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
“大當家，真的是你。”呂瀟然起身，對著謝秋風行禮。
謝秋風疲倦的笑了笑道：“你沒事就好，可否再詳細說說你和秋露的情況。”
呂瀟然點點頭，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末了道：“真是抱歉，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謝秋風苦笑：“習慣了。”
呂瀟然同情的看了看謝秋風，問道：“不過大當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秋露她，沒事吧？”
謝秋風坐下來，倒了茶水道：“這個事說來話長，有我在，秋露不會有什麽事的。”
“怎麽說？”呂瀟然問。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你就很驚訝吧？”謝秋風喝了口茶道，“且你氣度不凡，想必從前也是不凡，我猜，你或許聽說過我？”
呂瀟然也不隱瞞，點點頭道：“是的，謝家大公子的名號在京城無人不知。”
謝秋風自嘲一笑：“恐怕不是什麽好名聲吧？”
呂瀟然尷尬的笑了笑。
呂瀟然對謝秋風了解不多，但對謝秋風的姐姐謝春風比較了解。
謝家是百年的名門望族，在朝中地位斐然，當然，這也得益於謝家嫡女，謝春風。
謝春風於歡戈元年出生，歡戈十八年被選入宮，成為周厲王的嬪妃。
而謝春風短短數年，不僅在後宮立足，且成為了皇貴妃，要知道周厲王可是出了名的暴君，能在他身邊待著不死就是有本事，而謝春風居然能得到周厲王幾乎可以說是專寵的待遇，可見此人不一般。
呂瀟然見過這位皇貴妃幾次，她的容貌當真是艷媚無雙，貴氣逼人，呂瀟然自認為自己也是有些姿色，但在她面前還是會自慚形穢。謝春風的美，是讓人不敢直視的淩厲的美。
當然，能得到暴君的專寵，這位皇貴妃不僅要有手段，還得狠。顯然，謝春風深谙此道。
周厲王將人下油鍋，謝春風就能在一旁喝彩，讓人添柴火，而其餘的嬪妃都嚇白了臉，回去後幾天睡不著。
兩相對比，就知道周厲王為什麽寵這位皇貴妃了，畢竟殺人還需要有人遞刀呢，這位皇貴妃不僅遞刀，還給喊“殺的好”，簡直不要太貼心。
不過這麽做是有代價的，所以，謝春風的名聲可以說是糟糕透頂，就連謝家也不太願意認這女兒。
所以比起謝春風的名聲，謝秋風所謂的聲名狼藉簡直就是笑話。聽說大周覆滅後，有人去刨了這位皇貴妃的墳，要鞭屍呢。
不過因為謝春風，謝家得意過好一段時間，不過後來謝春風去世後也就漸漸淡出朝堂了。
“你可知，我為何聲名狼藉？”謝秋風平靜的問，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
呂瀟然搖了搖頭，她不怎麽知道，不過依稀記得好像是有什麽緋聞？
謝秋風笑了笑，有喝了口茶道：“歡戈十年我出生，歡戈三十年我中探花，這二十年我過得順風順水，有謝家保駕護航，長姐是皇貴妃，外面的人都得看我臉色說話，討好奉承的話我聽的太多，加上我有點天賦，中了探花後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
呂瀟然點點頭，確實，雖然呂瀟然對這位天之驕子了解不多，但還是略有耳聞的。
謝家家主老來得子，謝家一家子可是把謝秋風當眼珠子疼愛，不過不僅沒把人養廢成一個紈絝子弟，反而將人養的文武雙全，才華橫溢，簡直沒天理。
而謝秋風成為大周最年輕的探花後名氣就更盛，當時呂瀟然不過十歲，就已經聽說了這位的名號，還想著偷偷見一見這位風光無雙的探花郎呢。
“那後來呢？”呂瀟然問。
“後來？”謝秋風自嘲一笑，“後來我入了官場，聖賢書讀多了就想匡扶社稷，輔佐君王，可惜啊，我年輕氣盛，完全不懂官場的人情世故，也完全不管我要輔佐的君王是什麽樣的人。”
謝秋風頓了頓，沒有接著說下去，只是看著手裏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麽。
呂瀟然也嘆了口氣，大周那時已是暮年，又是周厲王執政，如果換一位明君，或許謝秋風可以得到重用，或許也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只不過沒有如果，真是可惜了啊。
呂瀟然想都不要想就知道一個心高氣傲，自負才學的年輕人碰上這樣的朝廷和君王會這樣，要麽是粉身碎骨，要麽就自甘墮落，成為其中一員。
“不過我還算幸運，有謝家和家姐，這顆人頭算是保住了。”謝秋風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脖頸。
“不過真是可笑啊，當初我還看不起那些背靠家族勢力橫行霸道之人，心裏對我那位貴妃姐姐也多有不滿，甚至還說過不想認這個姐姐這種話。但實際上若是沒他們，我早就身首異處了啊。”謝秋風長嘆一口氣。
“我何嘗不是仗著家族勢力就為所欲為的人呢？現在回想起來，我給家裏帶來的禍患可比虞秋露給我帶來的多多了，”謝秋風手把玩著茶杯，“所以，當時謝家和姐姐一定也很難辦，也有許多無奈吧，而且我當時還不聽勸，現在想想真是混賬。”
呂瀟然看著謝秋風，他雖沒什麽表情，卻無端讓人覺得滄桑，可明明謝秋風正是最好的年紀。
“所以，後來呢？”呂瀟然問道。
“後來？”謝秋風手中動作一停，“大概是歡戈三十三年還是三十四年來著，我故人的妹妹來投奔我，我那位故人被冤枉，慘遭酷刑而死，且連累家人，只有他妹妹逃了出來來投奔我，我與那位故人素來交好，見他又是冤死的，自然就一口答應了。”
“他的妹妹已經成過親，且有身孕，我不敢把她放在身邊，就給她在外面找了個宅子，後來就被發現了，說我強迫了前來投奔的故人之妹，讓她有了身孕，還將人養在外面，”，謝秋風頓了頓，繼續道，“當時說我什麽的都有，話都很難聽，更糟糕的是，我去找她對質時她死了。”
呂瀟然錯愕不已，怎麽會這樣？
“一屍兩命，我說也說不清，被押上官府，最後被剝奪了官職，謝家也不想認我，我聲名狼藉，此生都入不了官場了。”謝秋風的話聽著悲涼，但他本人卻沒什麽情緒波動，好像不怎麽在意。
“當然，這些還只是開始，被謝家趕出家門後我只能去南將軍府，哦，威武將軍是我武學師父。不過雖有師父護著，仍有不少人落井下石，畢竟看我不順眼的人很多。”謝秋風眼睛閉了閉。
呂瀟然心裏一驚，她知道，歡戈三十四年，周厲王以謀反的罪名將南將軍府滿門抄斬，只有趙思全一個人逃出來了。
那，謝秋風呢？
“不過後來，南將軍府也沒了，我就去仗劍天涯了。”謝秋風聲音幹澀，苦笑一聲。
仗劍天涯，多麽豪爽的詞，可現在想來，其背後是不是也有無盡悲涼，畢竟若有家，為何要行天涯呢？
“身敗名裂之後，我也查過是誰陷害我，你知道是誰嗎？”謝秋風看著呂瀟然問。
“誰？”
“是我的姐姐，謝春風，這一切都是她做的。”謝秋風一字一句。
呂瀟然錯愕，卻也說不出什麽，這答案雖出人意料，卻也合情合理。
“我當時難以置信，憤怒不已，想去質問她，可是我不過一條喪家之犬，哪裏見的到她？”謝秋風搖了搖頭，“我現在倒是能理解她了，有我這麽個人在朝廷，不僅我的命難保，謝家也會被拖下水，廢了我對誰都好。”
“春風得意時我看不起姐姐，身敗名裂時我怨恨姐姐，現在我卻有些佩服她了，平心而論，她對謝家的貢獻比我不知道多多少，而且我想了想她做的一些事，何嘗不是在變相的阻止周厲王？而我，只會給家裏帶來麻煩，只會做個楞頭青，沒有絲毫用處。”謝秋風疲倦的道。
“有時候我也想見一見這位姐姐，這位皇貴妃，想看看藏在那些流言蜚語背後真正的她，可惜，歡戈三十四年，她也薨逝了，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面，說到底她還是我的親姐姐。”謝秋風嘆氣。
“至於我，一無所有了，幸好有些武力，不然我連立身之所都沒有。不過也算幸運，我遇到了二弟和秋露，建三秋寨，也算安穩了些。”謝秋風笑了笑。
呂瀟然心中百感交集，她能聽出來謝秋風許多事情都是一筆帶過，而這些一筆帶過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痛苦與不甘吧，曾經心高氣傲文武雙全的謝家大公子跌入塵埃，折了一身傲骨落草為匪，只是聽著就讓人唏噓，那當事人呢？又是何其無助和絕望？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牽連的南將軍府，為何突然就被滿門抄斬，只可惜，沒機會知道了。”謝秋風感慨一句。
“這個我知道些。”呂瀟然突然道。
謝秋風驚詫的看著呂瀟然。
“當年周厲王以剿匪之名滅掉三清幽閣，但三清幽閣什麽地方，好歹是傳承多年的大門派，所以為了徹底滅掉它，周厲王派了十二星次，而在這次剿匪中，十二星次折損一半。”呂瀟然想了想道。
謝秋風皺眉道：“可這是歡戈三十二年的事了。”
“嗯，就是這次剿匪讓周厲王覺得不對勁，他是偷襲，三清幽閣雖強悍，但不至於損傷如此慘重，後來周厲王一查，發現十二星次中的玄枵和降婁都是南將軍府安插的人，威武將軍聞此消息同情三清幽閣，示意二人手下留情，周厲王聽說此事後大怒，但卻沒有立即動作，因為南將軍府勢力在朝中很大，除掉他不容易。”呂瀟然解釋道。
“周厲王早就忌憚南將軍府勢力了，這個不過是導火索，後來你也知道，兩年後南將軍府被滿門抄斬，不過十二星次也折損眾多，可以說幾乎是消失了。”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謝秋風狐疑的看著呂瀟然。
呂瀟然但笑不語。
她當然知道點，她身邊有十二星次之一的析木，而且南將軍府滅門慘案也有北將軍府的參與，當時周厲王以皇位為籌碼與北將軍府交涉，北將軍府也知道若忤逆說不定死的就是自己，所以參與了這個慘案，但到底放了趙思全一條生路。
只是當初放趙思全時可想過他會殺回來推翻周朝，改朝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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