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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皇宮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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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皇宮之外

第十八章皇宮之外

呂瀟然跟隨著少年走在城市的道路上,記得上次在街上走自己還沒當公主,那時街上還挺繁華,尤其是一些節日的晚上,沒有宵禁,幾乎所有人都會出來,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空氣裏是香甜的糕點味,有寶馬雕車香滿路,似東風夜放花千樹。

當時的呂瀟然無憂無慮,拎著裙子在石板街上奔跑,手上拿著糖葫蘆,臉上帶個兔子面具,玩累了就撲進爹娘的懷裏,買的東西都塞給秦定去拿,好不快活。

可惜,什麽都抵不住歲月,一切都物是人非。

呂瀟然走在街上,街上人少的可憐,多是一些老弱病殘,坐在路邊乞討,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氣裏似乎都彌漫著血腥味。

呂瀟然沈默的沿著路走,一拐彎,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簡陋的棚子,周圍圍了許多人,那些人面容枯槁,都是些老年人,穿著破舊衣物,拖著沈重的軀體,盡力的向棚子裏擠,手努力的向裏面伸,似乎想抓住什麽。

“別擠了!排隊!”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伴隨著鞭子下落的聲音。

這一喊之後,圍著的人好歹願意排隊了,但過不了多久,又開始往前湧,然後又有士兵阻止,如此往覆。

呂瀟然沈默的看著這一幕,那些人臉上的麻木讓她一陣心悸。

“這是在幹什麽?”呂瀟然問道,聲音幹澀。

少年臉色倒是平靜:“秦將軍聚集了城裏所有的糧食,先供應軍隊,然後按人頭在這些棚子裏發剩餘的糧食,這樣的棚子城裏還有許多個,沒什麽好看的。”

呂瀟然抿了抿唇,又問:“為什麽只有老人領?”

少年用奇怪的神色看了一眼呂瀟然道:“城裏能打仗的男丁幾乎都被拉走了,秦將軍規定只有老人能來領,老人力氣小,不會造成太大混亂。”

呂瀟然點了點頭:“你這麽小也要上戰場嗎?”

“你看不起我嗎?”少年撅撅嘴,隨即神色暗了暗,“我想去戰場,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父親和哥哥的屍體,我娘還想見見他們。”

呂瀟然沒有再說話,此時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她只向城墻處走,析木和少年跟著她。

越到外圍城裏的情況就越糟糕,路上已經有不少屍體,看起來有餓死的,也,有被別人殺死的。

城裏無序而混亂,街上空蕩蕩的,有人看呂瀟然一個女子居然毫無顧忌的走在路上,有奇怪的,有覬覦的,不過看到析木後就都離得遠遠的了。

呂瀟然停在一個上吊自殺的屍體前,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析木上前擋住呂瀟然的眼睛,手護在呂瀟然的腰後一段距離,怕她暈倒。

少年嘆了口氣道:“這種狀況很正常的,本來就活不了多久,又不想浪費家裏的糧食,只能如此了。”

呂瀟然閉了閉眼,又重新邁開腿,向軍營走去。

“公主殿下,真的要去嗎?”析木在一旁低聲問,聲音裏是濃厚的擔憂。

呂瀟然點了點頭:“我需要去。”

析木不再說什麽,只是將水囊遞給呂瀟然,讓她緩一緩。

呂瀟然喝了口水,臉色稍微好了一點,繼續向前走。

還沒到軍營,呂瀟然就聞到沖天的血腥味,激的呂瀟然幾乎要吐。

析木擔憂的上前:“殿下,算了吧。”

呂瀟然搖了搖頭,定了定,走了進去。

若說剛剛的城市只是慘淡蕭瑟的人間,這裏可真是惡魔降臨的地獄了。

血腥味,□□聲,慘叫聲交錯著,呂瀟然覺得腳下的土地都浸透著鮮血。

呂瀟然終於受不住,直接吐了出來,胃一陣絞痛。

“殿下!”析木上前。

呂瀟然擺了擺手,含了口水,用手帕擦了擦,繼續走進去。

裏面的狀況更加糟糕,缺胳膊斷腿的遍地都是,說不清是活人多還是屍體多,呂瀟然親眼看著一個頭被砍了一刀的人不治而亡。

呂瀟然記不清自己吐了幾次,最後只剩幹嘔,她幾乎站不住了,但還是堅持走到了秦定的軍帳。

少年一路上都用不理解的眼神看著呂瀟然,而析木雖沒說什麽,但擔憂的神色越發重。

正巧,秦定從帳篷裏走出來,看見臉色慘白的呂瀟然楞住了。

秦定穿著鎧甲,身上帶著濃厚的殺伐之氣,見到呂瀟然他先是一楞,接著皺了皺眉:“公主殿下金枝玉葉,怎麽來這裏了?”

跟在秦定後面的人也都是一楞,上下打量起來這位突然出現的公主殿下。

她穿的樸素,一襲藍色衣裙,披著白色的披風,身形消瘦,臉色慘白,不過卻有張好看的臉,整個人仿佛風一吹就能跑走,端的是楚楚可憐,柔弱可欺。

反正與這軍營是格格不入,不過雖然脆弱,但著實貌美,若是真的亡國,也不知道會便宜誰。那人在心裏想。

“表哥,這麽見外做什麽?”呂瀟然扯了個笑,走近了些。

秦定聽了這聲表哥,神色有些松動,吩咐了身後的人幾句,轉頭對呂瀟然道:“進來說吧。”

呂瀟然點點頭,帶著析木一起進入帳篷。

秦定打量了一下析木,心裏不由警惕起來,這人的實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他是我的侍衛,表哥不必擔心。”呂瀟然坐下來道。

秦定點點頭,道:“你不好好呆在皇宮裏,來這裏幹什麽?”

呂瀟然不答,只是問:“這是暫時休戰了?”

“嗯,”秦定皺了皺眉,“對方想把我們耗死,不過沒那麽容易就是了。”

呂瀟然點點頭:“我就是想來看看,將士們如此辛苦,我卻獨自躲在深宮裏,有些過意不去。”

呂瀟然聲音很輕很虛弱,仿佛輕紗一樣,不由的讓人心生憐愛。

秦定放緩語氣:“沒事的,你先回去吧,不用擔心。”

“表哥還要守下去?”呂瀟然隨口一問。

秦定挑了挑眉:“當然,不然要投降嗎?”

呂瀟然笑了笑,似是有些寬慰:“怎麽會?不過我看快糧食不夠了,怎麽辦?”

談糧食,秦定肉眼可見的焦慮起來,但又不好在呂瀟然面前說什麽:“是快撐不住了,不過我會有辦法的。”

呂瀟然沈默了一瞬,道:“什麽辦法?”

秦定沒說話,只皺眉。

不知為何,呂瀟然腦子裏冒出來個想法,城裏糧食不夠,但是人很多啊。

空氣突然陷入沈默。片刻,呂瀟然開口:“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向表哥求個平安符呢。”

秦定一楞,疑惑的看向呂瀟然,似乎在說你求平安符不到寺廟到我這裏幹什麽?

呂瀟然羞澀的笑了笑,道:“表哥,你現在可是我們大周的戰神,到你這裏求平安符可比其他地方有用多了。”

說完,呂瀟然頓了頓,神色黯淡下來:“最近父皇身體很不好,我擔心……”

秦定看了看黯然神傷的呂瀟然,有些心軟,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不會做什麽平安符。”

呂瀟然眼睛一亮,道:“沒事的,不會太麻煩表哥,只要表哥寫點祝福的話就好!”

說完,呂瀟然就轉身從析木手裏取來紙墨,遞給秦定。

秦定看了看面前的符紙,失笑道:“你想我寫什麽?”

呂瀟然歪了歪頭,露出點小女孩的嬌俏:“嗯……就寫百無禁忌,前路平安,危如朝露,速速退散!怎麽樣?我想出來的!”

秦定失笑,想著這都是什麽玩意兒啊,不過還是提筆寫下這幾句話。

秦定的字很不錯,筆鋒有力,字體暗藏鋒芒,是武將裏難得的好字。

呂瀟然接過符紙,打量了一下,思考了一下道:“感覺缺點什麽,唔……表哥有沒有什麽印章或者可以象征你的東西啊,這樣才靈!”

秦定點點頭,道:“我有個私印。”

呂瀟然笑靨如花,將符紙又遞過去:“那麻煩了!”

秦定嘆了口氣,但不好扶了表妹好意,將刻章拿出,蓋了上去。

呂瀟然拿回符紙,笑意更濃:“謝謝表哥!這樣父皇一定能好起來!”

秦定看著呂瀟然,欲言又止,終是什麽都沒說什麽,恐怕不忍心打擊自己這個公主表妹吧,畢竟她已經失去了母親。

呂瀟然拿到平安符後沒有再逗留多久,就和秦定告辭,回到皇宮。

回到皇宮,呂瀟然看著手裏的平安符,輕輕笑了,微不可查的道:“沒有人會懷疑一個柔軟可憐還天真的公主,不是嗎?”

“公主殿下,您……”析木有些遲疑的開口。

“析木,”呂瀟然打斷析木的話,“你會幫我嗎?”

“析木在所不辭。”析木毫不猶豫的道。

呂瀟然垂下眼眸,輕聲道:“對不起……”

宮殿又一次陷入沈默。

呂瀟然一遍遍描摹秦定的字跡,直到一模一樣後,她將臨摹的紙放到燭焰上,火舌慢慢吞噬紙張,灰燼落下,火光映在呂瀟然的臉上,勾勒出一點妖媚。

“析木,你說,那些官員應該沈不住氣了吧?國家和性命,還是後者重要,不是嗎?”呂瀟然看著燒光的紙,平淡的道。

析木沒回答,只是恭敬的低著頭。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很多官員提出棄城逃跑,因為秦小將軍的存在,趙思全的兵力不如從前,讓跑路成為可能,所以覺得比起守城,不如撤離,保留皇室血脈,等待東山再起,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且北邊曾經是北將軍府駐守的地盤,逃到那裏更有機會活下去。

只不過此時城池外的兵力還是挺多,大批撤退應該很困難,所以有官員希望秦小將軍帶人去探探路,大部隊隨後就到。

秦定是不願意的,但他也沒什麽理由反駁,畢竟老守著城也吃不消,糧草已經要耗盡了,而且這麽多官員一起提議,這樣的壓力秦定有些頂不住,最大的原因還是有消息顯示,趙思全要從南方再調兵來。

因為南蠻企圖趁人之危奪得土地,趙思全在南方留了不少兵力抵禦外敵入侵,他本以為攻城會順利,只是沒想到遇到秦定,所以不得不考慮先將兵力抽調過來,將皇城一舉攻下,南蠻的事再作考慮了。

所以秦定勉強答應率精銳去探探路,不過不能讓趙思全發現端倪。

呂瀟然聽著析木將朝堂和南蠻的消息一一講述,食指輕敲木桌:“要是真逃跑了,趙思全恐怕不會放過我們,到時候他調來的兵估計都會來截堵我們吧?你說,我會不會亂箭穿心而死?”

呂瀟然自嘲一笑:“真是太不體面了。”

“不會的。”析木堅定的說,“若是公主殿下想走,析木定護殿下安全。”

呂瀟然沈默了,看向站得筆直一臉認真的析木,嘆了口氣道:“對不起……”

析木不答,只是又低下頭。

我不能逃,所以,對不起,析木。

呂瀟然默默道。

“析木,可以幫我個忙嗎?”呂瀟然輕聲道,“會很危險,但只有你能幹了。”

“在所不辭。”析木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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