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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思珈進眾合的時候,施嶼就已經在獨立帶項目了。

實習轉正,並在11月一次性通過CPA全科考試後,宋雅玉排了更吾對新活的財務盡調給楊思珈。帶完一個月的財務培訓回臨州沒幾天,宋雅玉又讓楊思珈跟著施嶼,去做一家農企的全產業鏈上市。

他們開始有交集。

那個時候,因為一有空就去給蔣楠楠的工作室打雜,楊思珈隔三差五就認識新的人,追她的人不少。

但被突然出現在新活投決會上,占據投影儀幕布最大面積的畫面裏,那個西裝革履,梳著背頭,氣場十足,卻整場會下來,除了在楊思珈陳述報告的時候,開麥翻著報告問了她幾個問題外,其他時候都在大剌剌地頂著手機打游戲,多數時候面無表情,偶爾會咬牙切齒,極個別時候,還會跳起來,把手機往桌上一扔,抓起他的靠背一邊錘著一邊走出畫面,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一張嘴就知道是在罵人的人,攪合得完全沒有談戀愛的心情。

所以,完全沒註意到,項目期間,施嶼的那些溫柔和體貼,其實,是在追她。

而後三月開春,櫻花開滿園,在蔣楠楠車前蹲了6個小時,總算等到楊思珈一行拍完臨大宣傳片回來,和楊思珈要聯系方式的商循出現,施嶼和楊思珈的交集也跟著停留在普通同事關系。

但因為施嶼和陳務在年後開始合租,陳務又和江窮辛楊思珈他們熟絡,便也時不時相互約飯,一塊兒去K歌蹦迪。

就這麽不鹹不淡地保持著介於普通同事和普通朋友之間的關系,一直到回俞寧。

一直到,看到那個空空的,只餘一堆花盆花架留下的或是圓圈,或是四四方方的泥印的露臺。

楊思珈站在入口楞了幾秒,眼淚不受控制地嘩嘩嘩往下掉,身體也跟著劇烈顫抖,把施嶼嚇了一跳——

那天下班的時候,江窮辛她們約楊思珈去吃單位附近新開的一家火鍋,楊思珈說要去找家裝修公司看房改天約。施嶼都走到門口了,聞言又折返回來,說他有個朋友是搞室內設計的,問她要不要考慮,絕對比市價優惠很多。

楊思珈沒有重新裝修的打算,但想著有備無患,也就答應了。

施嶼怕兩人溝通不暢,貼心表示第一次會面他陪全程,就也跟著來了。

“沒事。胃病犯了而已。”楊思珈連忙擦了眼淚,繼續招呼設計師看房。

直到看完房,把人送走,施嶼才問,“這個點江窮辛她們估計也吃完了,要不要找個地方喝點兒?”

“你不是滴酒不沾嗎?”楊思珈快步朝她車走去。

人家下了班還來幫忙處理她的私事,於情於理,都得把人送回家才是。

“失戀了,難受,想借酒消愁。”施嶼緊隨其後。

“謔,稀奇啊。”楊思珈一面轉著方向盤一面說,“你和你對象不是出了名的情侶模範嗎,居然分了?”

楊思珈眼冒精光地笑著看朝施嶼,“可以八卦一下分手原因嗎?”

“她說不想異地戀。”施嶼一臉輕松地說,“我說可能要回俞寧的時候,就和我提分手了。”

“哦,那確實。”楊思珈專心致志地看路,點了點頭,“異地戀確實沒意思。”

頓了兩秒,又想起什麽,一本正經地說,“不過和幹審計的談戀愛,和異地戀有很大區別嗎?”

施嶼聽完,呆楞楞地點了點頭,“啊……也是。”

楊思珈沒想到他會是這麽個反應,被莫名其妙戳中笑點,停下車哈哈哈笑了半晌,才接著趕路。數月來盤踞在心底的痛楚和怫郁,竟突然就被一掃而空了。

“沒本事追到手,就去謔謔別人的感情。”

“縱情深情兩不誤。”

“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結婚了。”

“遇事拿女人擋災。”

楊清逸昨晚說的話開始在耳邊響起。

喜歡楊思珈,但知道她追求者眾,覺得成功幾率不大,於是就只是體貼溫柔,想用最小的成本,一點點磨得她的好感,商循一出現,就自知對手太強勁沒勝算,果斷放手。

但一看到他們感情出現裂痕,又冒出來,幫前幫後,兩頭刷人情。

卻一有危險——即便和楊思珈只剩一層窗戶紙,只剩誰主動表明心意那一步,又立馬撒手就跑。

所以,他說的柳燦寧不想異地戀,其實是他的分手理由嗎?

所以那晚,楊思珈醉酒,差點沖動告白,話都到嘴邊了,他突然哭著說要回家,說想女朋友,是故意演給她看,堵住她的嘴嗎?

而現在,知道荊棘和阻礙全被擺平,他又湊上來了。

哭天喊地悔不當初,揚言要拋棄妻子,和她跑路。

一個有點心機的慫球——楊清逸居然概述得這麽精準。

追她的人那麽多,不泛各行各業佼佼者,她那時候是有多饑不擇食,居然可以閉上眼對著一個破爛貨心動。

“施嶼。”楊思珈把她冰冷的目光對準施嶼滿懷期許的眼:“我沒想過我的事會把你卷進來,是我對不住你,才想借這個機會還你人情。可你就這麽對我是嗎?”

“你就這麽對我是嗎!!!”

楊思珈放聲咆哮著,用盡全身力氣,把攥著她手腕不放的施嶼往屋裏一帶,重重帶上門,趁著他被夾的第一下帶著他側過身,掙脫他的手,再雙手並用,狠狠把門往回拉了好幾次。

他的頭被門夾得砰砰響。

楊思珈乘勝而追,一個反手擒拿,狠狠踹中他的右腳腘窩,把他扭成一個麻花推出門,叫他的頭重重撞在樓梯間的欄桿上,再擡腳往他下三路上猛踹上一腳,在他痛得蜷縮起來時,再跟踢球似的狠狠踹了一腳他的肩膀,他便順著樓梯,滾了下來。

“滾。”

“滾!”

楊思珈嘭一下砸上門,從儲物間拿出行李箱,去房間收東西。

走。

趕緊走。

和計劃中的一樣,連夜離開。

楊思珈打開全部衣櫃門,拿起一把衣服扔進行李箱裏,又立馬把他們撿起來扔床上。

不行,都是他買的,不要。

幾件衣服而已,她又不是買不起。

不要,通通不要。

再合身再襯她又怎樣,她才不需要。

不需要!

只需要帶上電腦按摩儀化妝品和金飾,和搬來時一樣,輕輕松松地走。

楊思珈從衣櫃最裏面翻出來一個背包,把這些東西塞進包裏。

迅速盤點了一遍,才想起來充電線還插在床頭沒拔。

她轉身,就像是觸電般猛地一抖,然後楞住。

床頭櫃除了充電線,還擺著那封情書。

板板正正地立在那。

像是長了一雙眼睛,在久久地註視著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長出一張嘴巴,發出那委屈的令人窒息的聲音。

“乖乖。”

“你真的要丟下我嗎?”

“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楊思珈輕輕地、緩緩地坐到地上,把她的背包,裝著她少數幾樣能帶走的東西的背包抱進懷裏,放聲大哭。

既然和楊清逸目標一致,該清理的也都清理幹凈了,遠遠看著他點燃硝煙就好了,為什麽要回來,徒增風險。

回來後藏匿爪牙,是不想節外生枝,還是怕名聲傳去誰的耳朵裏。

突然提出交往,是為的報覆當年的惡作劇,或者所謂的和家裏宣戰,還是,一見是誰就喪失了理智。

真的敢深究嗎。

真的舍得走嗎。

要是他又失憶了,那就是永別了。

他不缺人陪,更不缺人愛。

是誰離不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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