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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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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血包

直到楊清逸為了娶景和過門,大冬天把家裏安排的相親對象扔進通江‘學游泳’,這家人才徹底意識到楊清逸不正常。

可這份不正常,卻使他們獲益頗豐。

他精細聰明,思維超群,深谙世故,總能迅速洞悉規則變化,掌握漏洞,卻不慕名利,不喜錢財,唯獨沈迷於各種小打小鬧的恐嚇和脅迫。

外界默認楊清遇是這個家的掌門人,卻顯少知曉,進出這個家的每一筆錢都要經過誰的同意。

因此,在他的助益和引導下功成名就發家致富,連帶著他的那份都吃幹抹凈的楊清遇和楊清達,怎會不包容弟弟偶爾的釋放天性。

既然他的女兒不懂體恤長輩,叛逆不服管教,那他們理應為弟弟分憂。

不過是想讓女兒承歡膝下,和一個他滿意的人結婚,安度餘生——這是每一個父母的願景,又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不幫他一把怎麽說的過去?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絕無僅有的,不用擔心被他記恨、報覆的發洩方式——他們依仗他滋長,更怯他嫉妒他,惶恐於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性,和隨時都能置他們於水火的悄然環伺的手腕。能夠明目張膽地圍攻他軟肋的機會,怎能錯過?

誰能想到,一個冷漠殘忍,工於心計的變態,居然也會有軟肋。

從最開始的旁觀,到後來的參與,他們見證著這場漫長的眾叛親離步入收尾,眼見著大樹坍塌,散落一地珍饈,予他們以一場饕餮盛宴,怎能不興奮。

他們急忙將目光匯聚到他身上,虔誠地等待他來開啟這次的審判。

便見他笑著指了指楊思珈身側的空位:“李全,坐佳佳旁邊。”

“欸,好,好。楊叔叔。”李全笑著和一桌人迅速打了個招呼,在楊思珈身側落座。

“老三,這不太好吧?”楊清遇撩了撩眼皮,興致缺缺地掃了楊思珈一眼:“佳佳不是都有男朋友了嗎?你還安排她相親?”

“戀愛是戀愛,結婚是結婚,又不牽扯。”楊清逸笑了一聲,朝李霖昂了昂頭:“姐夫,上菜吧。”

楊思珈沒什麽反應。聽到身側傳來李全小聲的‘楊小姐,幸會’,還好心情地笑笑,扭過頭去看他:“所以你是明知道我有男朋友,還來赴約?”

“是。”李全點點頭:“我的觀念和楊叔叔一致——我戀愛和結婚分得很開。”

“分得很開?”楊思珈笑了一聲:“那敢問您目前的感情狀態是——”

“有女朋友。談了5年。”李全說:“不過如果你願意和我結婚的話,我立馬就和她分手。”

“噗……”楊思珈指了指窗外:“知道通華是誰家的嗎?”

“孟家。”

“年底分紅我男朋友拿一半。”楊思珈說:“你是覺得自己有什麽絕頂優勢,可以說服我踹了他選你?”

“錢和權不在一個量級。”李全笑笑:“楊小姐難道不清楚嗎?”

話語一落,原本還充斥著閑聊的飯桌瞬間鴉雀無聲。

楊思珈笑著看向餐桌對面:“爸,你這次選的人還挺有意思啊。”

楊清逸只冷淡地掃了李全一眼,接著和楊清達講話。

眾人見狀,繼續中斷的話題。

頭一次見一出場就廢了的。

連勁要使在誰身上都沒搞清。

橫沖直撞的蠢貨。

真是沒用。

楊思捷瞥了李全一眼,朝樂樂拍拍手:“過來自己坐,二姑手都抱酸了,讓她休息會兒。”

樂樂聞言,趕忙往楊思珈懷裏鉆。

“沒事沒事,再抱會兒,等上菜了你再自己去吃飯,好不好?”

樂樂趕緊擡頭看楊思珈:“好!”

楊思珈捏了捏樂樂的臉,看向周凱,臉上的笑意逐漸加重:“Samuel,我聽說你和我表姐才交往了三個月,為什麽就談婚論嫁了呢?她是懷孕了嗎?還是……”

“Well,yes。We……”話才說出口,就被楊思卷緊急捂嘴。

楊思卷小聲地用英文罵他:“不是都告訴過你不足三個月不能告訴別人嗎?!”

“哦——”楊思珈連連點頭,樂呵呵地看著楊思卷:“母子平安哦。”

看著她眼裏暢巡著的陰冷,到嘴邊的臟話楞是叫楊思卷吞了下去。

她只比楊思珈大一歲,從小就不如她聰明不如她漂亮,總是被楊清遇罵她為什麽這麽不爭氣,要被老三那對奸夫淫/婦生的劣種比下去,心裏一直憋了一口氣。

一直到上了高中,楊思珈被打那次,楊思卷去醫院探病,才算出了一口惡氣。

趁著屋裏沒有別人,楊思卷笑嘻嘻地和她說:“學習好長得漂亮又有什麽用呢?你爸媽又不疼你。我媽嘴巴上雖然罵得兇,可從來都舍不得對我動真格的,我要什麽有什麽。看我這個包,香奈兒最新款,這輩子都沒人給你買。以後,我就花著我媽的錢,甜甜美美地過完我幸福富足的一生,而你,就認命做你爸的狗吧,說不定,生活費能從25塊漲到30。”

可那之後,就是無盡昏暗。

因為這些話,被楊思珈如數轉告給了楊清逸。

她的生活、工作,開始被各種各樣的意外、事故圍繞,即便躲去國外,也未能幸免。

楊清逸總能在她順意的時候給她狠狠一擊,讓她狼狽不堪。他的發難如影隨形,怎麽甩都甩不掉。即便向媽媽求助也無濟於事,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讓她等讓她忍。

直到去年,楊清遇半夜打來電話向楊思卷抱怨,說若非楊思珈從中作梗,恒印的半壁江山早就被她吞下。楊清逸還把遇霖半數以上資產劃給楊思捷,倒是逼得楊思珈分手了,她的資金鏈卻險些斷裂。還是楊思珈回了俞寧,楊清逸心情大好,發了回善心,讓人放了筆錢給她才緩過勁,讓楊思卷花錢收斂些,別再似從前那麽大手大腳,馬上要分家了,什麽岔子都不能出。

楊思卷這才下定決心,要舍棄一回尊嚴,與楊思珈求和——李霖有外遇,那個女人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是楊清遇告訴她的。

楊清遇語氣平淡地說,他的外籍身份還有用,暫且先不離,我當初選他結婚,看中的就是他無父無母沒背景,性格溫馴好操縱。一個鳳凰男的背叛,大概率事件,沒什麽好稀奇的。反正只是供血包一個,沒用了,戳破扔了就行了,輕輕松松的事,不急於這一時。阿卷和媽媽是一條心就好,不管你做什麽,媽媽都給你錢支持你。媽媽養你一輩子。

楊思卷當然知道她媽媽很厲害,但她實在是草包一個,要是關鍵時刻幫不上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巴結家主,總歸不會錯。

可今年過年,楊思珈沒回家。

楊思卷一邊在心裏不停咒罵著楊思珈,一邊趁著年夜飯氣氛最好的時候,端起酒杯走到楊清逸身後,與他碰了杯,把一整杯的茅臺一口悶後,鄭重為當年的口不擇言道歉。

“兩姐妹打打鬧鬧的事情,有什麽大不了的?阿卷還記著呢?”楊清逸‘害’了一聲,哈哈笑道:“阿卷比妹妹懂事多了。欸,真是很好啊。我都時常想,要是阿卷是我閨女,那不就省事多了嗎?一步一個腳印,讀該讀的書,做該做的事,結該結的婚,踏踏實實順順暢暢的,用得著我這麽大費周章,提心吊膽的嗎?”

遲鈍如楊思卷,也聽懂楊清逸話裏的意思了。

這家人雖然各自為營,滿心算計,但在一些方面卻出奇地一致,詭異地團結——

他們選結婚對象的目的一致,都是出身一般,差他們很多的,這樣就能借著婚姻,移植風險,收斂利益。他們對下一輩,尤其是女生,也是這樣的操作。楊清逸難道不知道商循齊涵是好貨嗎?可不管是家庭背景還是個人能力,都太出眾,太不可控。不考慮感情,只談利益,楊清逸為楊思珈挑的這些歪瓜裂棗,哪一個不是完美血包?領個證,就有數不完的錢和不計其數的資產到賬,一切風險都有血包頂著,她需要考慮的,只是飛去哪而已。

一切照舊。

可楊思珈偏生不要這種好日子,還神經質地為了證明自己的‘正’、自己的‘善’,幾次三番把槍口對準自家人,要不是怕楊清逸,楊思卷都想好好收拾她,讓她長長記性。

即便內鬥不停,他們卻格外看重血緣、親緣,不允許親人遭受背叛和薄待,李霖這個垃圾,還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就高枕無憂了嗎?一分家必然要被楊清逸的人將吃得渣都不剩,那海外運轉,就亟需新鮮血液的輸入,時刻補空。

楊思卷這個常年在國外的人,和一個外國人結婚,實在是正常不過。

她的婚姻首次被賦予了重大價值。

那晚,楊清遇在深夜敲開楊思卷的房門,窩在她懷裏哭成了個淚人,說讓她受委屈了,誇她長大懂事了。

楊思卷從沒見過,那麽殺伐決斷的一個人,也會有那麽柔脆弱的時刻。

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媽,我很快就會和一個你肯定不會滿意的人結婚。但你不是從小就告訴我了嗎?男人的價值,在於好不好用,能不能為我所用。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希望我可以60歲還能開著我的Lamhini載媽媽去好萊塢選男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愛你,媽媽。”

春節一結束,楊思卷就火速回了美國,挑挑揀揀到上個月,總算在拉斯維加斯巧遇洗車工周凱——祖輩偷渡過去的黑戶,四處打黑工為生。即便周凱拿到了國籍,學習也不錯,卻因為高昂的學費,文憑止於高中。

一個連伍迪·艾倫都不知道的土包子,也配和她孕育新生?

最低成本的噱頭而已。

能用就行,誰在意真假。

楊思卷藏在桌下的手狠狠攥成拳,用盡全力才逼自己對楊思珈露出個笑臉:“佳佳也要抓緊了哦。”

“我?”楊思珈有些詫異:“姐難道不知道我是不婚主義嗎?”

“嗯?”楊思卷眨了眨眼:“可俞寧不是到處都在傳你和你現任要結婚了嗎?”

還真投奔楊清逸了啊。

倒是難得機靈一回。

那想來,這位周凱,也不過是萬裏挑一的血包一份。

挺開竅。

家傳絕學叫她掌握到精髓了。

可要是在這張桌子上否認,她和齊涵就徹底到頭了。

楊思珈不鹹不淡地看了楊思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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