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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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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她

楊思珈從小就發覺自己有很強的毀滅欲,極其喜歡挑戰權威,越不讓她做什麽,她就越要做。

以及,睚眥必報。

上了高中後,楊思珈花了接近兩年的時間才徹底摸清楊清逸手頭那些公司的業務範圍和運轉模式,便知道,審計,是能迅速介入這些利益鏈,發掘並掌控他們死穴的成本最低最有效的方式。

於是她挑了個合適的學校讀審計。

再讓她那些酒肉朋友弄些公司,她從旁輔助,提供創業思路政策分析和財務咨詢,發展得差不多了,就讓這些公司被並購進他的利益網裏,收集資料,蓄勢待發。

只要她想,這些公司隨時都是她的。

但她可不能這麽做。

攥著能決定別人命運的線怎能隨意剪斷。時時刻刻就能掠奪別人財富的快/感怎能隨便揮霍。而在她助力下蒸蒸日上的朋友們,無不為她分文不取的仗義所感動,紛紛表態,這輩子認定她這個朋友了,往後她要是遇到什麽難處,竭盡所能,也都要鼎力相助。

這多好玩啊。

大學畢業,楊清逸和料想中的一樣來攪合楊思珈的工作,要帶她回俞寧,她拒絕了領導將她調到別的分所的幫助,跟著蔣楠楠前往臨州,給為楊思捷名下幾個公司提供連續審計服務的眾合投了簡歷。

一投就中。

不動聲色地實習,轉正,獨立帶項目,慢慢站穩腳跟。

然後到12月,賀寒走紅,和楊思珈的校園戀情被扒上熱搜,楊思珈抓住時機,開始行動——以讓楊思捷幫忙處理照片為由投奔他,表示可以幫他把財務風險處理掉。

“哥,我們好歹還是堂兄妹,再怎麽著,身上也流著同樣的血。”

“外面那些事務所,哥用起來真的安心嗎?”

“我只是不想再受他擺布。”

恰到好處的說辭,紮實的工作能力,還能用來牽制楊清逸,楊思捷同意讓楊思珈幫忙。

楊思珈得以正式踏入楊家所有的泥潭,水磨工夫,徐徐圖之。從未出現差錯。

直到去年大年三十,楊清達在飯桌上放出他即將在今年下旬就會退居二線等退休的消息起,楊思捷和楊清遇的分家大戰就正式打響了。

而楊清逸——把餡餅烙得這麽大,引誘來不計其數的獵物的楊清逸,一個天生的、完全不在意別人死活的壞種,記恨父母對他的恐懼和疏遠,嫉妒姐姐哥哥能得到正常的關心和愛,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發動他蓄謀已久的覆仇的楊清逸,只等在最混亂的時候點把火走人,自然要帶走楊思珈。

商循開始災禍不斷。

楊思珈費了好大功夫,才把恒印一堆窟窿填上,怎好再禍害人家。

也不想再要他。

便提分手。

卻遭求婚挽留。

楊清遇也察覺不對,打著幫忙調和的旗號跑去臨州徹查,楊思珈就偷藏起來,放任他們鬥。

好不容易重挫楊清遇一回,楊思捷當然要乘勝追擊,便讓楊思珈回俞寧——楊清逸那個神經病,明知道楊思珈是故意留了痕跡讓他處理,把風險轉嫁到他身上,他還是照做不誤。楊思珈肯回來,必然心甘情願被牽制。且以她的能力,應對楊清遇的盤查,也已經綽綽有餘。

回俞寧,可以。

楊思珈答應得很爽快。

可一切準備就緒,楊思珈不想再節外生枝,就和楊思捷說,她幫哪頭,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回俞寧後只負責幫他關註這頭的動向,不再經手任何事情。

楊思捷討價還價無果,只能同意。

於是她便回來了。

不是什麽周圍人信以為真的好久沒見奶奶想好好溫存,不是什麽要好的同事都調來了俞寧舍不得朋友這些老套的情感依賴,更不是楊思珈搪塞他的,可以夠到更好的項目。

而是兇手來到現場,坐等行兇。

從經綸這幾年的調整排布來看,大方向是精化實業,搞行業前沿技術壟斷。幾大板塊都清了些冗餘的,拆分上市的拆分上市,轉讓的轉讓。

新活撿漏不少。

那就不可能單單只是等它上市了套現走人,顯然是在分工。經倫駐守傳統行業,新活攻占新興行業,最大範圍盤踞市場。

並購盛駱的時候,即便項目組難纏,從財務報表和監盤情況都能看出來,盛駱的經營和管理都很好,很難得從成立起,方方面面都很規範。

仿佛背後的老板真的在好好做企業。

但那是楊清逸。

等盛駱成功融入新活後,他從前那些掏空控制了不知道多少企業的把戲就會正式上演,再通過齊涵,悄無聲息侵入經倫。

根本不是齊涵以為的,幫他賺了錢才沒發作。

楊思珈輕笑了一聲。

還真是,環環相扣。

早就死死纏在一塊兒,再也厘不清了。

沒有那場相親,還有新活IPO,最遲,是到上市失敗被並購,或者退市的時候,再次重逢。

說不定,會在加拿大——楊思珈棋差一著,以退為進服從安排移民加拿大,和楊清逸換戰場接著鬥,然後和代管姐姐姐夫公司的他在溫哥華職場偶遇。

總是要對上的。

總有一次,當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是想得起來她的。

不會只隔著車窗看她。

不會無所謂地叫她小楊。

不會冷淡地和她說hi。

12年,真的好久好久。

卻是在她成為了最好的自己的時候。

在她已然獨當一面,對抗一切的時候。

其實,不早不晚,剛剛好。

但越是趨向完滿,越是沒由來地恐慌。

27年的經驗告訴她,每當她有好事發生的時候,那也意味著,她要大難臨頭了。

怎麽會有人無條件愛她這種人,不求回報對她好。

所謂的親密關系,全是裹在欺騙和謊言上的那層薄薄的糖衣,一口咬下去,要挾和利用就要牢牢紮進肺腑,生根發芽,在頭頂長出任人牽制的細線,再難脫身。

她條件反射地視他們為豺狼虎豹,便也要用最兇狠的招式,迅猛、有力地擊退他們。

“這就是你和我創辦基金,控股頻眺,讓我換工作接著跟新活IPO的原因?”楊思珈推開齊涵起了身,笑盈盈地看著他:“難怪高總也在極力說服我進更吾,原來是知道內幕,就等著我到位,隨時為你背鍋擋刀。”

她的反應比預想中的更糟糕。

但既然已經決定要為她清掃一切阻礙,那就沒有心軟的必要。

他不會再讓她走那條兇險萬分的路,不會再讓她承受那麽多的顧慮和算計。

既然從新活開始,那就在新活結束。

齊涵冷靜地看著她:“在鳴意控股頻眺之前,新活的股東成員通過一致行動人協議和委托投票權,分成三大派。

“頻眺、碩果、安途和那些新能源公司的股東們,跟更吾,加起來占63%。

“地方政府扶持基金,和劉新拉進來的那個投資人的投票權委托給劉新,他在第二梯隊,占23%。

“剩下的,就是盛駱、築家這幾位,簽了一致行動人,由董磊落決策,占14%。”

“現在你占走頻眺7%的股份,那你可以操縱的比例就上漲到了21%。”

“如果你認為,我在你身上花費精力是為了事到臨頭推你擋刀,那你就這麽想。然後為你自己謀條出路。”

“你在大連的時候不是問過我,如果我們分手,我能給你什麽嗎?這就是我能給你的。”齊涵不緊不慢地說:“如果新活上市,那我就拋股退市,如果上市失敗,我就領售退出,我完全不吃虧。以你的能力,無論是取代我操作一家上市公司,或者轉股折現金蟬脫殼,必然都能處理妥當。”

“反正對我們來說,分手後不再相見,實在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楊思珈,你不要忘了,你承諾過我,你不會再離開我。”

字裏行間,全是逼迫。

從他突然轉變觀念要娶她起,無時無刻不在逼她。

步步為營,刻不容緩,逼她選他。

這次,甚至以自己的安危做要挾,逼她走他為她鋪好的路。

倘若他一直失憶,倘若他們沒有重逢,當發現埋伏在新活裏的風暴時,他必然會迅速脫身。

無非少賺一點錢而已。

可現在,他都把前因後果全部弄清楚了,明知道是沖著他來的,不厲兵秣馬不說,居然還自投羅網,以肉餵虎。

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累贅這麽做!

蠢貨!

楊思珈和他對視良久,倉皇逃去。

她跑著上了電梯,面無表情著從65樓一刻也不停地落淚到1樓,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擦掉臉上的全部眼淚後,又快步走出電梯,奔離這座大樓,攔下一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頭也不回地問。

對啊,去哪?

楊思珈楞了幾秒,又從車裏下來。

司機總算肯看她了——透過車窗,白了她一眼,轟著油門飛馳而去。

楊思珈往花壇上一坐,給陳務打電話。

“你今天開車來上班的嗎?”

“對啊,怎麽了?”陳務一聽她這聲音就知道不對勁,連忙出門去坐電梯——楊思珈打來電話之前,齊涵也剛發來消息,讓他盯著點楊思珈,最好走哪跟哪。

“你下來,拉我去青山公園。我要去散心。”反正更吾不打卡,也沒人管她考勤。

“……怎麽了這是?”

“我要被齊涵氣死了。”楊思珈嚎啕大哭著撒了慌:“他要和我分手!”

“?”

陳務點開齊涵發來的消息,一個字一個字地默念了一遍:【陳務,我和楊思珈因為新活產生了一點分歧吵了一架,她很生氣,麻煩你幫我看著她,確保她安全。】

好像沒到分手這一步吧?

“行行行,分手就分手,下一個更乖!以咱這條件,換對象不是分分鐘的事嗎!要是實在不爽,咱就一次談他個四五六七八個開心開心!”陳務慷慨激昂地說:“你在哪?哥來接你!”

“就在樓下,東邊小花園這兒。”

“好的!馬上到!”

10分鐘後,跟著齊涵上臺的同款灰色新途X3純電轎車停在楊思珈面前。

副駕駛座的車窗降下,放出陳務中氣十足的聲音:“話不多說,快上車!”

“靠,什麽破車啊!我才不坐!”楊思珈叫罵著,扭頭就走。

陳務的罵聲緊跟著從身後傳來:“真這麽有骨氣就把你身上人家買的全脫了扔了!”

楊思珈立馬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回來,坐上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

“慣的你。”陳務齜牙咧嘴地瞋了楊思珈一眼,緩緩駛出輔道:“還是去青山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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