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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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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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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和不死川飛鳥見面已經是來東京之前的事情了,這次時隔四個月再聚,不知道為什麽,櫻井花有點莫名的緊張,這種緊張感及類似於她剛和亞久津仁第一天確認關系時那種狀態,直到對方皺著眉上上下下地把她的穿著掃視了一遍,櫻井花才知道原因。

不死川飛鳥好看的眼睛一瞇:“你這是剛從鄉下回來,所以入鄉隨俗了?”

櫻井花:……

櫻井花覺得可以直接說她穿得土。

好朋友剛一見面就抨擊穿著,著實讓櫻井花內心神傷了一秒鐘。

但其實也能責怪不死川飛鳥一上來就這麽說,她平日裏在學校就穿校服,偶爾出去約會也是放學的點,那還是校服,櫻井花難得生出一點想要打扮的念頭都在舒適度面前低頭,以至於這會兒出門,她就穿了個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褲,連防曬外套都沒穿,不用系繩的運動鞋,非常彰顯國中生的質樸,早上管家還以為她今天是要去爬山。

這打扮乍一看沒什麽問題,但和穿著西裝改款的一體裙的不死川飛鳥看起來,到有點像是媽媽帶著女兒出來逛街的意思了。

櫻井花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和對方擁抱了一下:“好不容易見一次就這麽說我嘛?”

不死川飛鳥比她高了不少,這會兒輕輕地戳了一下她的肩膀:“我看到你這打扮都兩眼一黑,你甚至連個帶顏色的都沒給我穿出來,而且你剪個短發造型都沒做,我感覺你不是很重視我。”

櫻井花:“沒有,”她試圖尋找例子以證明不死川飛鳥在她心裏還是挺重要的,“我和仁出門都穿校服的。”

提到男朋友的名字,櫻井花總覺得不死川飛鳥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很迅速,很難以捕捉到。她看起來有點不可置信:“……那你男朋友就接受你這樣?”

櫻井花在心裏亂想:我們可能都更接受對方不穿的樣子。

好朋友見面,不死川飛鳥不是很樂意上來就談櫻井花男朋友這事,雖然這必然是個繞不開的話題,但她還是更看不下去櫻井花這身去跑個一千八百米都能得心應手的簡約打扮,選擇半路拐個彎,把人拽到商場裏面去了。

定位為輕奢的服裝店大多都是極簡或者拼貼風格,唯一的裝飾就是鑲鉆。櫻井花對這類服飾實在沒有心動之處,連續走了幾家店都沒找到有試穿欲望的,反而是開始覺得還好她穿了這麽一身,不然逛街都挺累的。

不死川飛鳥看她擺爛的架勢又氣又好笑,捏著她的臉說:“我是不是得帶你去lo店你才能開心?”捏完感覺手感不對,“你是不是胖了?”

櫻井花:……

櫻井花感覺這才剛見面沒多久,怎麽就能連續戳她兩次脊梁骨呢?

這是櫻井花三個月前就已經發現的事情了,但是美食誘惑實在難擋,雖然她吃得其實不算多,但奈何熱愛的基本都是高熱量高糖的東西。之前沒確認關系放學和亞久津仁一起回去,那兩個人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想著回家,現在是能在外面耗多久就耗多久,商業街的小吃吃一圈,也能算是約會了。

在這般溫水煮青蛙的模式下,櫻井花就又胖了那麽一點。而那條絲襪已經從稍微有點緊變成了可以勒出一小圈肉了。

一說到這個事櫻井花就有些憤懣。亞久津仁和她吃的基本上沒差,對方楞是看起來一點變化都沒,在暑假前櫻井花發起過一輪質詢,當時亞久津仁看了她一眼也就會說出來個“你又不胖”。

男朋友的那句你又不胖,聽起來和多喝熱水是一個範疇裏面的回答。櫻井花覺得這麽和他溝通不行,於是難得把那件她已經當做身材標準的絲襪給穿出來了,她往男朋友面前一站,說這之前我穿著正正好好,現在已經是這種程度了,下次出門我要是再買吃的你得攔一下我。

補了句:你要是不信你捏一下看看,這就是看著沒肉,實際上全是。

亞久津仁盯著她勒出來的那塊地方看了一會兒,最終沒有動手,只是換了句:我覺得還行。

櫻井花:我覺得不行。

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裏面有著頂級天賦也只是令櫻井花感慨普通人和天才有壁罷了,但吃不胖確實是會讓櫻井花羨慕嫉妒恨到咬一口自己的肉的。

櫻井花的思緒游走,不死川飛鳥也妥協了,距離和朋友們約定好的時間還沒剩下多少,她打算讓櫻井花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挑完衣服再給搭配一下就是。

然後櫻井花給她挑了一堆不死川飛鳥感覺她穿出去會當場熱死的衣服。厚疊蕾絲的咖色公主裙被不死川飛鳥扔到一邊。以黃色和橘色為主調的碎花長裙被扔得更遠,再看到那件簡直就是LO裙改日常裝的,她也不知道櫻井花到底發揮了什麽能力才讓店員翻出來的過季款,不死川飛鳥想把這衣服直接給剪了。

這麽一對比,櫻井花剛出門的搭配居然離奇地好看了起來。

衣服給不死川飛鳥扔完了,櫻井花眨巴著一臉無辜,她看著好朋友深呼吸,大概是耐著性子把扔掉的衣服重新一件件撿回來,給她硬生生配了四套出來。

櫻井花的身材底子好,即使是長胖了肉也都藏在角角落落了,以至於體重雖然上去了幾個數字,但整體看不出來。不死川飛鳥的搭配確實好看,無論是簡約的日常系洋裝或者碎花的長裙,稍微改變一下穿法就能整體風格驟變。櫻井花站在全身鏡面前聽著店員的誇獎,微笑著回應,然後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櫻井花每試穿了一套就拍了一張照片,不死川飛鳥站在旁邊第一眼就看出來櫻井花這照片是拍下來做什麽的,詭異的沈默在櫻井花拍攝完第三套的時候結束,她伸出手指勾住櫻井花的後領,問:“你就不能等全部試完了再一次性發給你男朋友?”

櫻井花一頓,不知道不死川飛鳥從哪裏看出來她拿手機是在和對象聊天的:“也沒什麽差別嘛。”她現在試一件拍一件和試完一起發感覺都是一樣的,比起不死川飛鳥那種這件扔掉,那件扔遠點的態度,亞久津仁那邊倒是變著用詞把‘還行’重覆了幾次。

櫻井花眨眨眼,直接問:“你看到我聊天啦?”

不死川飛鳥沒好氣:“我是看到你傻笑了。”

戀愛中的人有個共性,那就是拿著手機傻笑。傻笑的原因幾乎不要動腦就能想得到,這群人身邊的粉紅泡泡要是能被戳破,那麽逸散出來的甜味就會把地球變成一顆巨大的巧克力球。應該還是草莓味的。

櫻井花自己都不知道她捧著手機笑的時候那模樣多犯傻,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是個深陷戀愛甜蜜中的快樂小女孩。她現在不知道怎麽接不死川飛鳥的這句話,於是就對她傻笑。

不死川飛鳥冷哼一聲:“你不會還給他發什麽奇怪照片吧?”

櫻井花:他倆其實都能面對面看到為什麽還要發奇怪的照片?

這可不是什麽好想法,簡直跟之前那個‘亞久津前輩會不會喊你姐姐’有異曲同工之不妙處。櫻井花只是稍微頓了一下,隨後果斷搖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看著是在否認不死川飛鳥的猜測,實際上是再把這個念頭先拋出自己的腦海。

最後一套衣服了,櫻井花換衣服的時候腦子裏面還在徘徊不死川飛鳥剛剛的話,實不相瞞,她確實是有點那麽一點心動的。她有點好奇亞久津仁如果收到這種照片會是什麽反應,但這種好奇心僅限於她不會被當場抓獲,櫻井花拿著手機猶猶豫豫,她瞥了一眼自己脫掉的衣服和今天穿的一套的內衣,調到了前置攝像頭。

“對了我給你配了一件皮帶,你正好紮上一起看看效果……”

在櫻井花下定決心的那一刻,不死川飛鳥正好掀開簾子和她說話,她們倆是一起洗過澡互相給對方擦身體的交情,以至於不死川飛鳥問都沒問,直接就進來。而就在聲音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手機拍照的哢嚓一聲也正好落地。

不死川飛鳥:……

櫻井花:……

不死川飛鳥看著明顯還沒有換完衣服、只穿著內衣的櫻井花,表情有點難以描述,眼睛瞇起來了。

櫻井花手機掉地上了:“啊啊啊啊——你聽我解釋。”

不死川飛鳥不想聽櫻井花解釋,她這會兒的表情明顯透露著‘你們倆到底他媽平時在做什麽’的審視,櫻井花百口莫辯,於是低頭挨訓,在再三說明真的沒打算發之後才算是平息了不死川的懷疑之心。

不死川飛鳥的不放心都要溢出來了,她深呼吸了一下,把之前無數次和櫻井花聊天的核心主旨重覆了一下:“你不能太便宜那個小子啊!”

櫻井花想他平時倒是挺便宜我的。但這話她沒敢說出口,只覺得不死川飛鳥對她男朋友的怨氣似乎又增加了一倍,好似隨時要開戰了,櫻井花認為他們倆到現在都沒見過面現在整得像是宿敵一樣很好笑,不死川飛鳥冷笑:“你最好一直期待我和他關系不好,哪天我和他關系好了,你要是還笑得出來就算你厲害。”

櫻井花:“你說得好嚇人……”

那四套衣服櫻井花全買了,因為亞久津仁的反應是一致的,屬於都好看的類型,但她沒打算現在換,兩個人逛了一上午等再出來的時候櫻井花還是那身簡單打扮。不死川飛鳥看著櫻井花一臉坦然地表示還是這麽穿舒服點,視線斜了斜,懶得管她了。

逛完街,和其他的朋友是約在臺球館,斯諾克是櫻井花和不死川飛鳥他們最常的娛樂活動,在午飯前的點約著先玩一會兒,也算是為後續的安排熱個場子。

算上藤田玲子和她的男朋友,還有森乃寺,他們一行五個人,都是之前在東立私立小學就認識的朋友。

藤田玲子他們距離近,時常能聚著,櫻井花倒是缺席最多的人了,這會兒被一口一個大小姐、大忙人的喊著,只得求饒地笑笑,說等下那頓飯她請了,別再笑話她了。

他們的話題圍繞的內容和櫻井花之前在名古屋與小林令子交談的大差不差,無外乎是近況和未來打算,還有新建立的關系,她感覺自己是又把那些說過的話重覆了一遍,才算是過了第一關。

第二關就是臺球了。

這個球類最開始的命運和其他運動一樣,櫻井花並不太擅長,動作模仿到位的情況下力道總是掌控不好,但她能夠接觸到臺球的機會多——因為大家都喜歡——所以在長期的且她還蠻喜歡的嘗試下,櫻井花反而成為了這群朋友裏面打臺球最厲害的。

只是剛拿到球桿,就有人在旁邊起哄說什麽櫻井大小姐要是球技變差了可是要受罰的這種話,櫻井花心底情緒有些奇怪,起起伏伏的,但是表面上卻笑得一臉無奈:“不會是接下來的費用我全包這種事情吧?”這是之前常有發生的事情。

許久沒有碰臺球,剛上手還是有些不熟練,好在朋友們也沒真想著坑害她的錢包,給了她試手的機會,等到手感差不多了,櫻井花才主動選了藤田玲子和她打對戰。

已經熟悉了的東西櫻井花是不會失手的,身體微微前傾,球類撞擊的聲音清脆。這個場子是藤田家的產業,他們今天屬於包場,偌大的臺球館就幾個人,前幾球的幹脆利落換來的歡呼聲倒是能產生點奇怪的回音效果。

櫻井花成功地打完一桿球,她自己也沒想到這個情況,對著藤田玲子伸出的手掌擊了一下,旁邊明明就兩個男生,但是起哄鬧起來的聲音倒是給了挺大陣仗。

朋友的捧場給了櫻井花一點自豪感,她下意識地摸出來手機準備拍照,是旁邊的不死川飛鳥眉毛一挑,一點都忍不下去了,她伸手捂了捂眼睛,直拿接過櫻井花的球桿,語氣有點恨鐵不成鋼:“快點下場,跟您的親親好男友坐到旁邊聊天去,別在這礙場子。”

這話說得挺直接的,讓在場的其他人表情微妙了起來,看起來要笑不笑的,櫻井花對這種眼神習以為常,藤田玲子這位男朋友就在現場的人更是眼神暧昧,在這種只要她不尷尬那麽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局面裏,櫻井花只能說先去旁邊發個消息。

櫻井花只是不和他們見面,並不是不聯系,她有男朋友這件事光是從社交軟件上的單身狀態被移除就可以看到。

藤田玲子揶揄道:“看來我們的大小姐心裏是男朋友更重要些哦。”

不死川飛鳥叉腰:“她熱戀期,讓讓她吧。”

櫻井花認輸:“你們先玩嘛。”

休息座安排在靠墻的位置,距離臺球桌有點距離,櫻井花選了個角落坐下,她把那張空桌照片發給了亞久津仁,對方一下子就已讀了,已讀的速度比她緊跟著打字的速度還要快,這是常有的情況,但是櫻井花的心情還是一下子變得更好了。

櫻井花:鏘鏘鏘!看這桌球!

亞久津仁:這上面不是什麽都沒有?

櫻井花發了個笑臉:沒有就對了!我一桿全清了!厲害吧!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去玩,沒想到還能做到一桿清。

臺球的規則就是這樣,只要進球就可以一直持桿,直到全部清場,如果實力足夠厲害,一場比賽甚至可以不讓對手上場就結束。之前幾次和嘉田和美他們出去玩,他們好像就喜歡籃球或者保齡球,再不濟就是乒乓球,臺球似乎根本不在可選項裏面。

亞久津仁:你很喜歡?下次我帶你去玩。

櫻井花:說好了哦——

櫻井花:快到飯點了呢,你和千石前輩出去了嗎?

她有點忘記亞久津仁跟她說的是吃早飯還是晚飯了,於是又問了一遍。

亞久津仁:被一大早就喊出來了,現在那家夥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櫻井花覺得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千石看到什麽漂亮女生去搭訕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顯然在千石清純心裏最重要的是什麽大夥都清楚。她眼睛彎彎,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忽然間聽到森乃寺對著門口的位置喲了一聲,像是在和人打招呼。

雖然不死川飛鳥說是特地為她組的局,實際上櫻井花知道他們是早就約好了,只是這次她回來正好趕上了,於是說什麽也得讓她過來一趟,好讓大夥知道她還活著。那麽有什麽朋友的朋友被一起喊過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櫻井花擡起頭,看到了來人。

櫻井花:……

櫻井花彎著的嘴角慢慢放平,她看著那個剛剛從外面帶著一身暑氣走進來的男生,心情卻比她料想的每一次見面都要平靜許多。黑色的齊耳碎發,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乍一看倒是位非常和善近人的男性。其他人和那男生打招呼,櫻井花看到表情驟然非常難看的不死川飛鳥被藤田玲子拉住了胳膊,她似乎是小聲和不死川飛鳥說了些什麽,滿臉的勸慰和擔憂,生怕對方上去打人。

森乃寺跟那個人喊話,語氣輕松隨意:“阿澈!怎麽來晚了?小花都打完了你才到,是得讓五球的哦。”

那人輕笑:“讓七球都可以,你要是能贏我的話。”

……是黑澤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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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對這段關系還心存幻想的時候,櫻井花在確實想過很多次再和黑澤澈見面是什麽情況。

也許是在病房裏面,她毫不留情地把玻璃杯砸向對方才能驅散心底的郁結;也許是在神奈川的街道上,兩個人隔著紅綠燈四目相對,也得她先轉身離開才能解氣;她能夠料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再大吵一架,用攻擊的話語把對方的骨頭和血肉都腐爛掉,再加以重塑,其實都沒有想過要和對方徹底掰掉。

不死川飛鳥說她太心軟,最開始其實是有跡可循的。因為無論當時多麽地崩潰,等平靜了一些之後,櫻井花還是期待著黑澤澈出現,至少是和她說一句‘對不起’。在其他人所不知道的談話裏面,她和她的心理醫生傾訴,鄧女士的死亡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怨只怨黑澤澈為什麽會做出那些事情,對她說出那些話。

但對方始終沒有出現,道歉的話沒有。

她當時感覺自己像是被塞在瓶子裏面的惡鬼,最初只需要一個簡單的行為就可以選擇原諒他,到後來,兩年的休學時間結束,櫻井孝覺得她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不能再把自己鎖在家裏面了,讓她選擇回立海大或者到個新的環境學習,那時櫻井花覺得,無論黑澤澈跟她說什麽,她都不會原諒對方了。

而到了現在,那些怨恨和不解好像都被時間所化解,太多太多的情緒到最後都砸在了‘算了’兩個字上,或者是被更重要的東西所替代,櫻井花甚至不想再在對方身上浪費什麽情緒,沒有憤懣與悲痛,也沒有躲閃避開,櫻井花就坐在那裏。

黑澤澈面帶笑容和所有人打招呼,他第一時間沒有看櫻井花,很自然地略過去,他和森乃寺作為男生,關系自然是親近些。

森乃寺伸手摟過他的肩膀:“今天怎麽就你一個?你家那位難纏的公主呢?”

黑澤澈笑道:“她也不能一直跟著我,都多大了。”

森乃寺哈哈笑了兩聲,“怎麽?現在才想著甩小尾巴了?當初栗早和小花兩個人跟在你身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兩個妹妹呢。”

藤田玲子的男朋友也是很早就認識他們了,接話道:“我當時還以為櫻井會和黑澤在一起呢。”

森乃寺變成哈哈大笑了:“他們倆要是有這意思早就成了。我可聽說小花現在的男朋友是運動型的呢,阿澈這家夥一點邊都沾不上。”

舊事重提,這三個人倒是像在分享什麽美好的回憶似的。除了不死川飛鳥和櫻井花之外,其他人都發出了一些氣音似的笑聲,聽著像是大家都懂的暗號。

森乃寺把黑澤澈和櫻井花兩個人都笑了一句以示公平,分明是和之前餐桌上差不多的話題,但櫻井花就是覺得不舒服。

櫻井花的視線掃過其他人,除了不死川飛鳥之外人的表情都很自然,對黑澤澈的來臨也是熱切歡迎的,顯然是早就知道今天會有這麽位來客,而這場聚會,是計劃的。要不是不死川飛鳥的表現,櫻井花倒真的會以為她一大早帶她去買衣服是為了在惡徒面前展現她活得有多好。她開始是沒笑的,直到有人的視線向她這邊移過來,櫻井花才慢慢地彎了眼,皮笑肉不笑。

很勉強但是沒什麽錯處的笑容,黑澤澈驟然向她開口:“啊,小花坐在這裏呢,我剛剛進來都沒看到你。”

櫻井花笑容不變,沒有說話。

他這是假話。這麽大的臺球房其實就他們幾個人,怎麽可能發現不了她坐在這裏。櫻井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只是特意找了個機會,以這樣隨意輕松、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態度和她說話。

櫻井花有點想撤回發給亞久津仁的話。

這不是和朋友在外面玩,是除了不死川飛鳥之外都是冒充朋友的。

黑澤澈的到來是一粒石子被扔到水裏面,他一開始倒也沒主動找櫻井花,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這個聚會是為什麽事情而組建的。等到和森乃寺打完了一球,黑澤澈說著休息,從自動販賣機裏面拿了兩罐汽水,很自然地走到角落休息座位,將一罐草莓汽水放在櫻井花旁邊的椅子上,直接隔著個汽水坐下。

若是在很久之前,他這種行為必然要是要引起大夥的不滿的,但這會兒誰也沒吭聲,全場的聲音消失,視線有一瞬間都集中到了這個角落,仿佛籌備已久的演出這才拉開帷幕。不死川飛鳥眉頭皺緊,她是打算走過來切斷這個奇怪的畫面,但藤田玲子拉著她總是說那句:我看小花現在情緒挺穩定的,要不讓他們聊聊看吧,那麽多年的朋友了,我感覺說不定有機會重歸於好。

不死川飛鳥咬牙切齒:她情緒穩定不是用來原諒傻逼的好嗎?

不死川飛鳥是想發火的,但是現在炸/藥在屋子裏面,她又不想主動掰扯那些事情刺激到櫻井花,她現在已經打定主意但凡櫻井花表情出現一點不對勁,她就立馬把人帶走。

也不必顧念什麽舊情或者給朋友留面子,他們這事做的,就沒打算給櫻井花留面子。

而看到黑澤澈走過來,櫻井花的反應淡淡。她是了解黑澤澈的,如果她拿起了這罐汽水,說不定對方就會直接挨著她坐。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做一些表面功夫。

黑澤澈:“好久不見了。我沒記錯吧?這是你最常喝的口味。”

櫻井花:多餘記。

櫻井花沒有動,她只是輕輕地掃了一眼黑澤澈,重新低頭打字。亞久津這會兒可能是真的找不到千石清純了,然後直接放棄了對方,才有空和她聊起來。

櫻井花:如果被不喜歡的人纏上了你會怎麽做?

亞久津仁:讓他滾。

櫻井花:讓他滾了還不走怎麽辦?

亞久津仁:那就揍到他滾。

男朋友直白的處理方式讓櫻井花下意識地笑了一下,她深刻地覺得還是得和自己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就算是說些廢話那也是令人高興的。

男朋友還是擔心她的:你被什麽人纏上了?

櫻井花並不打算把這種情況告訴亞久津仁,這只會給對方增添一點負面情緒罷了,沒什麽必要。她打字:沒有,我預設一下場景,以防不時之需。

亞久津仁:別一個人逞強。

這話櫻井花熟,她在廚房裏面的時候亞久津仁也會說這種話。

櫻井花:我才不會呢,遇到不好的情況我立馬就跑了。

也許是打字的時候那情不自禁染上眼尾的笑意太過明顯,黑澤澈道:“我聽小寺說,你在新學校找了個男朋友?打算什麽時候帶過來給大家看看?”

櫻井花覺得自己確實是很雙標的人,她和和美、亞久津他們產生互相裝傻以解決一些小問題的時候,她覺得他們的關系真好,糊弄一下可以消除大部分矛盾。現在黑澤澈對她這裝傻的態度,讓櫻井花的不適已經覆蓋住心臟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這會兒只要說點敷衍的話,好像就能把事情揭過去。

真的是喜歡的時候一切都是美好的,不喜歡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誤的。

不適過頭,櫻井花擡眼,直接揭穿他:“你不是應該見過他嗎?”

黑澤澈微微一楞,大概是沒料到櫻井花的語氣那麽直:“果然是那位嗎?小花喜歡的類型真是從來沒有變過呢。和他相處得怎麽樣?”

櫻井花:說得很了解我似的。

櫻井花在思考她現在要不要掃朋友的興,她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她現在就覺得有點不開心,那後續也不會怎麽開心了。

在虛與委蛇這方面,櫻井花面對黑澤澈是要自愧不如的:“挺好的,什麽事都向著我呢,”亞久津仁不回消息了,櫻井花猜測他可能是逮到千石清純了,她也就收起手機,“上次他打你沒多嚴重吧?需不需要我補一下醫藥費?”

櫻井花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和黑澤澈說過話,帶著明面的冷嘲熱諷。她從小最親近的兩個朋友就是不死川飛鳥和黑澤澈,說是交以真心也毫不誇張,而性格早熟且行為優異笑黑澤澈,像是個大哥哥一樣令人信賴的形象。曾經。

櫻井花知道黑澤澈是什麽樣的人,他那求和的行為端著到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櫻井花做錯了什麽,他必然不能忍受太久這般熱臉貼冷心。

黑澤澈:“……你不好奇我跟他說了什麽嗎?”

櫻井花確實不好奇。

櫻井花只是禮貌地又笑了笑,光是只說了這兩句話,她就感覺像是耗盡了這麽久以來積攢下來的所有好脾氣。可能是和亞久津仁待久了,她已經染上了一些對方那從不忍耐不爽的事情的脾性,以至於現在也有點不想受著憋屈,櫻井花站起身來,打算回到球桌的旁邊,如果和不死川飛鳥待在一起還不能緩解她的心情,那櫻井花就要開始思考跑路了。

黑澤澈改口了:“那小花你不想知道他說了什麽嗎?”

櫻井花撤離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她恍然有些嘆氣,這麽多年的交情還是有些效果的,例如對方就很知道她真正會感興趣的事情是什麽。

穿著白色短袖的女生輕輕地轉過身,新修剪的短發隨著她的動作晃動,黑澤澈忽然間有些厭惡櫻井花現在的眼神,和那個同樣令人討厭的混混小子有著如出一轍的、居高臨下的輕視感。

櫻井花似乎被什麽人改變了,可能是她自願的,以至於很輕易就能察覺出她和之前的不同,她之前什麽都收斂著,無論再怎麽不高興都會被一個淡淡的笑容帶過去,等離開了人群,才會在熟悉的人面前露出點其他的小表情,可現在她身上的刺已經可以紮破人的手指了。這讓他不得已想起來了那天那個糟糕的文化祭,他沒料到那國中生的力氣那麽大,大概還是練過的,他還手就已經是挺勉強的事情了。

他打不過,於是貪了些嘴上的功夫:不要以為你是得到了偏愛的人,誰陪著她她就會喜歡誰,她一向是這種人。到最後她回到了之前的環境,你也只會是被拋棄的人。

——就如同櫻井花到了新的歸宿,而他是被拋下的人。

但那小子卻毫不在意,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更是像用看垃圾一樣的表情嗤笑了一聲:她是什麽樣的人,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黑澤澈自覺在這段關系裏面已經做出了他所有能最大的最大努力了,但這卻似乎連一個縫隙都填不滿,櫻井花的眼裏早就沒有他的身影了,本來擁有的東西消失並不是令人好受的事情,惡意蔓延的一瞬間,他想到的卻是黑澤栗早那句充滿了憤怒的‘哥哥,你幹嘛還要試圖挽回這段關系,你都這樣了,憑什麽她可以現在過得這麽開心?’。

人心的惡意都是難以壓制的,對上櫻井花毫無波瀾的視線,黑澤澈的語速緩慢:“和你這種富家大小姐,玩玩也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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