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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已然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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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已然大白

關聽雨到家,無精打采地對阿田說自己累了,先回房休息。

阿田擔心地看著她的房門關上,直覺近幾天來她的情緒不對。

關聽雨以為自己想明白了,無論在外面或者面對沈白間時都能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可她發現一旦停下來,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去想,去猜測,陷入低落。

房間裏沒有開燈,她盤腿坐在床尾,歪著頭透過窗玻璃遙望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片烏雲飄過,將月亮遮了個嚴嚴實實,關聽雨嘆了口氣,往後仰倒在床上。

緩緩閉上眼睛,努力回想兒時的一切。

大多數人從5歲開始有長記憶,也有少數人的記憶甚至能追溯到3歲,可是無論關聽雨怎麽努力,她都肯定她所有的記憶是從被老爺子收養開始的。

剛到記憶當鋪的時候她身體不好,夜裏總是發噩夢,出一身冷汗就容易著涼,所以那會她是兒童醫院的常客。

老爺子拿她當親孫女,照顧得無微不至,幫她調養身體,把當鋪裏的手藝傳給她,也曾經告訴她父母早逝,關聽雨從未懷疑過自己沒有6歲前的記憶有什麽不妥。

甚至連問都沒問過。

老爺子和張建生為了保護她和沈白間,將秘密的窟窿堵得水洩不通,如果不是再次案發,恐怕這個秘密會永久的封存下去。

關聽雨閉著眼睛,好像漸漸地睡著了,不知道做了什麽夢,總有一團黑霧擋在她的眼前,看不清那頭有什麽,她夠著頭,只能聽見黑霧的那邊有人在低沈的笑,那笑聲仿佛能穿破她的皮膚,直刺骨血。

一陣低笑過後是女人的慘叫聲,開始女人似乎咬著牙隱忍著,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悶哼聲,片刻後叫聲突然突破女人的喉嚨,撕裂長空。

一陣冷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關聽雨一個激靈從噩夢中驚醒。

額頭濕淋淋一片,又是一陣冷風鉆了進來,關聽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隨手拿起一旁的睡衣套在身上,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回來以後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連澡都沒洗。

已是深夜,她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路過堂屋時一眼看見滿墻的記憶瓶,腦子裏嗡了一聲,茫然地站了片刻。

好像忘了自己該去幹什麽,關聽雨的腿不聽使喚地走向那堵墻,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手裏正捧著那瓶記憶瓶。

關聽雨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面對這個瓶子,瓶中的黑霧好像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主人,不停地翻滾撞擊瓶身,企圖突破那層玻璃回到主人體內。

關聽雨不由地捏緊了捧著瓶子的雙手,她左右看了看,確定阿田不在,抱著記憶瓶回了房間。

黑霧翻騰得越來越兇,他離開主人的身體已有二十年,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有人說過,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面對他。

關聽雨的手緩緩伸向瓶蓋,堪堪要觸碰到時停住了,她咬著下唇,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來,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那段過往,但可以確定的是,她要打開那個蓋子。

不給自己任何思考和猶豫的機會,只聽見“嘭”一聲,瓶蓋被彈開。

黑霧好似被關在瓶子中憋了二十年,爭先恐後地從瓶子裏鉆出來,尋著主人的方向飄去。

一瞬間,所有的畫面猶如潮水般灌向關聽雨的腦子,她有些招架不住地撐住床面。

片刻之後,混沌的畫面逐漸清晰,往事明朗。

那年小關聽雨剛剛6歲,身邊的小朋友都去過了市裏新開的野生動物園,她也回家鬧著要去。

爸爸加了一夜的班剛剛回家,困得恨不得倒頭就睡,可她依舊在一旁不依不饒。

媽媽哄了半天沒有用,爸爸見狀穿起剛脫下的衣服說:“走,既然寶貝女兒這麽想看小動物,爸爸就帶你去。”

那年頭,家中有車的人家屈指可數,小關聽雨家正有一輛。

野生動物園在市郊,爸爸強撐著開了一路的車,眼看快到動物園,困勁又開始往上冒。

他瞇著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合上了,忽地,媽媽在後座大喊了一聲:“註意,有人。”

爸爸倏地睜開眼睛,行人已經近在咫尺,他猛打方向,車頭沖向了對面車道,一輛正常行駛的貨車直接攔腰撞了上來。

小關聽雨最後的意識停留在救護車的鳴笛聲中。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幾天之後,醫生很遺憾地告訴她,由於傷勢過重,她的父母沒有搶救過來。

懵懂無知的孩子還在消化什麽叫沒有搶救過來,厄運已經再次降臨。

她們家沒有近親,遠房的親戚沒有人願意收留她,月餘後康覆的小關聽雨被送進了社會福利院。

沒人註意到她是怎麽失蹤的,甚至警察去調查的時候福利院裏的阿姨才發現她不見了,小關聽雨被人迷暈,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帶出了福利院。

那間屋子又冷又破,頭頂是慘白的燈光,屋子中間有一張金屬手術臺,手術臺上躺著一個人,床周圍的臺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剪子、鑷子和刀。

小關聽雨不知道那些是什麽,只是本能的覺得害怕。

她想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被綁住了手腳,她試圖去喊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可那人毫無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破屋的門被人從外踢開,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帶著口罩和手術帽的男人走了進來。

那人扭頭看向小關聽雨,眼神裏盡是冷漠。

關聽雨呼吸滯了一瞬,她好像在哪見過這雙眼睛。

回憶沒有給她細想的時間,男人已經站在手術臺前,她個頭小,又被綁著坐在地上,看不見手術臺上的畫面,只看見男人手裏握著的手術刀落下了。

隨後,鮮血順著皮膚流下來,一道,兩道,三道。

霎時間,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她瑟瑟發抖。

忽然,男人的手頓了頓,隨後,他放下手術刀轉身從一旁的臺子上拿起一個針筒,站在了門後。

門被猛地踢開,一個手持手槍的女警闖了進來,目光立刻被躺在床上的人吸引。

女警警惕地四下看,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男人慢慢從門後現身,趁著女警的註意力分散,針頭不偏不倚地紮進了女警的脖頸。

幾乎沒有掙紮,女警癱軟在地上,男人咯咯咯地笑著,那聲音和夢裏的一模一樣。

男人洩憤似的往女警身上猛踢了幾腳,轉而繼續他未完成的手術。

小小的關聽雨害怕得發不出一點聲音,拼命將身體蜷縮在角落裏。

男人好像完成了,得意地笑出了聲,緊接著,他將手術臺上的人推翻下去,一把抱起還在昏迷中的女警,放上了手術臺。

男人不緊不慢地用手術刀劃開衣服,像欣賞藝術品辦欣賞著一動不動的軀體。

“可惜了,”他嘖嘖道,“這麽好看的身體,就快成為一堆爛肉了。”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烈,小關聽雨咬著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期盼著男人忘了她的存在。

男人好像樂在其中,花了比先前更長的時間依舊低著頭。

小關聽雨不敢閉眼,目光飄向被窗簾擋著的窗戶,驀地,她瞪大了眼睛,窗簾的縫隙中露出一張男孩的臉。

男孩正滿臉恐懼地看著手術臺的方向。

小關聽雨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只見他顫栗著,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水順著指縫不住地往外流。

他的臉慢慢地滑了下去,直至再也看不見。

在漫長恐懼的煎熬中,小關聽雨的意識漸漸模糊,她好像看見了好多雙腳在面前走來走去,耳邊時不時飄過呼喊聲。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不見了,又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知昏迷了多久的關聽雨醒來,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張建生。

張建生問了她許多問題,可她只是木訥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從那天起,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甚至聽不到別人對她說的話,只是自己一個人兩眼無神地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

醫生說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不適合問話,也不能保證她什麽時候恢覆。

不死心的警察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向她問話,為了死去的同事,更為了抓到兇手。

直到張建生再次出現,她想問他那個男孩在哪裏,怎麽樣了,可她只是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張建生把她帶到了記憶當鋪,老爺子慈愛地撫摸她的頭,讓她不要害怕。

她手裏捧著一個瓶子,聽話地閉上眼睛,待她再睜開眼睛時,屋子裏只有老爺子一個人。

老爺子問她感覺怎麽樣,小關聽雨甜甜地笑著問:“爺爺,你是誰?”

記憶當鋪裏又多了一個記憶瓶,而她成了當鋪的繼承人。

關聽雨渾身抖如篩糠,她看著空蕩蕩的記憶瓶不能自己。

真相已然大白,她明白了張建生的一片苦心。

倏地,她意識到什麽,對,是那雙眼睛,她見過那雙眼睛,是那個來做了死當的男人,是析出的記憶裏手握手術刀正在劃開皮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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