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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麥鷗,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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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麥鷗,沒死

關聽雨拎著方便面和鍋裏的水面面相覷。

該現在下面還是等水煮沸了再下?調料包是先放還是後放?蔬菜包總歸該早點放沒錯吧?

她思索了一會兒,決定不再糾結,管他呢,一股腦倒進去,多煮一會兒總歸錯不了。

半個小時後,關聽雨對著一鍋快軟成面糊的方便面考慮是直接就著喝還是去廚房拿個勺。

早知道這麽麻煩不如幹脆吃桶面,用泡的就行。

還是一陣敲門聲把她的思緒從面糊中拎了回來。

她沖門口喊道:“對不住,今兒不開門,您請回吧,改日再來。”

然而門外的人並不打算放棄,執著地又敲了幾下。

“說了今兒不……”

“請問是關聽雨嗎?我們是警察,有些情況想和你打聽,麻煩開門。”

聲音有些好聽,關聽雨挑面的手停在半空中。

阿田出門前把堂屋的地裏裏外外拖了一遍,此時被來人踩出了一連串濕漉漉的腳印。

雖然來人中有一個很帥,聲音也很好聽,很符合她的味口,但是……

那兩人的褲子從腳腕處到小腿都濕透了,水珠一直滴滴拉拉往下淌。

關聽雨嫌棄地看著地板上的腳印和水漬,抿了抿嘴。

她有輕微的潔癖。

來人出示了證件,關聽雨接過看了一眼——江宇,她點點頭遞還證件,看向符合她味口的另一位。

帥哥站著沒動。

關聽雨沖他一擡下巴:“你的呢?”

帥哥不悅:“我們如果來十幾二十個人搜查,你是不是還得挨個看證件?”

關聽雨不明所以:“不然呢?難道長得帥就不用證明身份了?或者如果你們裏面混進個壞蛋,還是一個很帥的壞蛋,我怎麽辦?”

帥哥微微瞇眼:“警察隊伍裏混進個壞蛋,你這姑娘……”

江宇忙伸手攔住那人,他使著眼色小聲說:“間哥,拿出來給她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沈白間不情不願地從褲兜裏掏出證件,在關聽雨面前快速地晃了晃。

關聽雨皺起眉頭:“二位有什麽要問的?”

江宇搶先說道:“昨天夜裏,工人清理下水道的時候發現一具女屍,法醫經過指紋比對,確認死者名叫陳麥鷗,我們查到,死者接到的最後一通電話是從你們這裏打出去的。”

江宇說著四下看了一圈,在櫃臺上發現了那臺座機。

是臺老式轉盤撥號的電話機。

他指著電話剛想說什麽,卻聽見關聽雨似乎不解地問:“怎麽,公安局的人手很緊張?交警也開始負責刑事案件了?”

沈白間和江宇俱是一楞,他就隨意晃了晃,動作快的自己都看不清,沒成想關聽雨居然看了個明明白白。

沈白間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盡力找補:“那,那什麽,交警也是警察,都是人民警察,怎麽就不能?”

“是嗎?”關聽雨輕輕一笑,伸手拿放在桌上的手機,“我得打個電話咨詢一下,是不是交警也有辦理刑事案件的偵查權。”

“協辦,協辦總可以吧?”

關聽雨好像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點點頭頗為紮心地說:“我還以為你們警察辦案必須有至少兩名有相關資質的警員出警,看來是我誤解了。”

沈白間:“……”

江宇用幹笑做掩飾。

沒想到關聽雨又無所謂地說:“不過,管他呢,反正你們拿回去的詢問記錄合不合規,也不關我的事……誰讓你長得那麽帥,那麽,兩位警官有什麽要問的,開始吧。”

沈白間不爽,但是只能憋著,他沈著聲:“6月13號,你名下的固定電話與陳麥鷗有過通話,你記得嗎?”

“記得。”

關聽雨回答的毫不猶豫,沈白間不由地懷疑:“一周前的事,你不用回憶一下?”

關聽雨勾了勾唇:“不用,我記憶力好,才一周而已,能記得住。”

江宇偷偷吐了個舌頭:“關小姐,你們通話說了什麽?”

關聽雨懶洋洋答了個不知道。

江宇聲音提高了八度:“不知道?剛才不是還說……”

關聽雨漫不經心地繞進櫃臺打斷他:“電話是我的助理阿田打的,她出去玩了,大約就是陳小姐的當期快到了,問她是否續當。”

沈白間追問:“她怎麽回答的?”

“阿田說陳小姐需要再考慮考慮,今天早上阿田再次給陳小姐打電話,不過,電話無法接通。”

江宇唏噓:“當然接不通,她已經被害了。”

沈白間撇了他一眼。

專業刑警,辦案的時候說出帶有感情色彩的話,著實有些不應該。

江宇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訕訕地閉上嘴。

沈白間問:“陳麥鷗典當了什麽?”

關聽雨:“記憶。”

“記憶?”

關聽雨從罐子裏掏出一顆薄荷糖剝開丟進嘴裏,手心裏還放著兩顆,她伸手問:“要不要?”

沈白間:“不用,謝謝。”

關聽雨:“薄荷檸檬味的,有助於提神——我們這家當鋪只典當記憶,想要逃避的,令他們恐懼的,傷心的,只要是客人們不願想起的,我們都收。”

沈白間聽說過這間當鋪,神神秘秘,對典當記憶的真實性他持保留意見,不過在他想象中,這種來歷不明,故弄玄虛的店鋪,經營者應該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並且還是舉止怪異的老者。

眼前這位,嬌中帶媚,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電,確實與這座又破又老的屋子格格不入。

關聽雨示意他們看對面的架子:“那些瓶子裏都是客人典當的記憶,裏面還有更多,要不要看?”

沈白間打量著深淺不一的團霧,茫然中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半晌,江宇扭頭問:“陳麥鷗典當的記憶是什麽內容?”

關聽雨聳聳肩:“不清楚,陳小姐做的活當,既然是活當,客人便有贖回的可能,這種記憶我們不能隨意處置,這是行規。”

沈白間沒吭聲,什麽狗屁行規,放眼普天下,典當記憶的當鋪大概只此一家絕無分號,哪裏來的同行者。

關聽雨突然想起什麽,她嘶了一聲:“等等,不對。”

沈白間和江宇沒明白她的意思,看著她一彎腰,在櫃臺下碰到了什麽。

對面櫃子“哢噠”一聲,從中間分開,向兩邊緩緩移動。

沈白間和江宇目瞪口呆,後面的空間巨大,居然放著一排又一排大小不一的記憶瓶。

關聽雨沒做任何思考和猶豫,徑直走到一個瓶子前,她拿下瓶子返回放在櫃臺上。

轉身前她又朝昨晚擺上的那個記憶瓶看了一眼。

“這瓶就是陳小姐的記憶。”

江宇伸手要去碰,被關聽雨瞪了一眼,楞了楞又縮回手。

沈白間看了看關聽雨,發現她的表情不似方才那般漫不經心,甚至有些凝重。

片刻,關聽雨緩緩擡頭正視面前的二人。

接著她石破驚天地說了句:“陳麥鷗沒有死。”

江宇嗤笑了一聲:“開什麽玩笑,我們的法醫驗的明明白白,死者指紋和我們指紋庫裏陳麥鷗的指紋比對出的結果是百分之百契合。”

關聽雨很認真地重覆:“我說陳麥鷗,沒有死。”

江宇一副你這人怎麽這麽拗的表情:“關小姐,人的指紋是獨一無二的知道嗎?就算是雙胞胎,DNA一模一樣的雙胞胎,指紋也是不一樣的,能百分之百契合的除了是陳麥鷗……”

他邊說邊拿出陳麥鷗的照片。

沈白間制止了江宇的喋喋不休:“你認為陳麥鷗沒死的依據是什麽?”

關聽雨看了眼照片:“對不起,我沒見過陳小姐,接待她的是阿田——我判斷的依據是記憶的顏色。”

關聽雨指著記憶瓶裏呈深灰色的霧團:“所有亡故的人,無論是自然死亡、病故還是意外,只要主體死亡,存在我這裏的記憶便會失去顏色,煙消雲散。”

沈白間仔細觀察記憶瓶,又走到架子前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看了一遍。

他的指尖往架子上一戳:“瓶子都沒有貼標簽,架子上也沒有做任何標註,你隨手一拿便說那瓶子裏是死者的記憶,有什麽憑據?”

關聽雨對他的質問毫不在意,一攤手:“我說了,我的記憶力比較好,你說的那些,對我來說都不需要,我記得每一位客人的信息,什麽時候當的,什麽時候到期,他們的記憶瓶放在什麽位置,分離出來的時候是什麽顏色。”

“都是你自己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或者,你打開記憶瓶,否則我無法相信。”

關聽雨用新做的指甲敲了敲記憶瓶,發出清脆的敲擊聲:“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們有義務替客人保密,除非……”

“除非什麽?”

關聽雨似笑非笑:“除非你們能拿出搜查證。”

“操。”沈白間低罵了一句。

這個女人看似揭過了他交警的身份,配合度很高,實際上不動聲色的把他的身份又引了回來。

搜查證需要申請,他,沈白間,作為交警,私自做刑事案件的偵查,讓他出示搜查證?被上面知道,別說他吃不了兜著走,就是和他一起來的江宇也得吃瓜落兒。

除非他不想幹了。

江宇苦著臉給沈白間打眼色。

關聽雨的記憶力確實好,她不需要借助任何標註,但是,不代表阿田也行。

事實上,阿田有一本自己的記錄本,上面詳細記錄著每一位客人的信息,以及他們所屬記憶瓶的擺放位置。

不過關聽雨不想拿出來,她覺得看沈白間吃癟十分有趣。

反正,死的那個不是陳麥鷗,她該說的都說了。

關聽雨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可以嗎?沈警官?”

沈白間咬了咬後槽牙,用相當平靜的語氣說:“當然,合理合規,等我們辦齊了手續再來叨擾關小姐。”

關聽雨笑得燦爛。

沈白間拿著櫃臺上的紙筆寫了一串號碼:“我的電話,麻煩關小姐想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及時和我聯系——江宇,走了。”

關聽雨把兩人送到堂屋門口,看著小院潮濕的地面,縮回了已經伸出去的左腳。

她的高跟鞋底是小羊皮的,不能沾水。

“二位警官慢走,我就不送了,有空再來,我給二位打折。”

江宇笑了笑對她點點頭。

大門被拉開,門外的防汛沙袋堆的不夠嚴實,積水又湧進來不少。

兩人跨過高高的沙袋趟進積水。

還沒挪步,又聽見關聽雨的聲音不大不小地傳過來:“交警同志,什麽時候能幫我們把積水疏通了?都出不了門了。”

沈白間腳下一滑,險些栽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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