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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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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良並沒有讓我等太久。第二天下午就給了我消息。和燕婉吃飯的時間定在了下周三的晚上,地點定在了時良公司附近的小南國。說來有點好笑,要在一起吃飯的三個人,一個東北人,一個山西人,一個北京人,明明是三個北方人,第一次吃飯竟然約在了一家上海菜館。當我笑著跟時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時良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婉兒的外婆是上海人,她從小住在外婆家,習慣吃上海菜。”

“原來如此。”我恍然,心裏卻沒來由的發酸,嘴上便不饒人“夠體貼的呀。”

“那是當然。”時良並不理會我的揶揄,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表情“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我無言。作為朋友,我知道無論他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應該無條件的支持他,站在他一邊。可作為一個有著正常三觀的社會人,我真的很難認同他的所作所為。所以,保持沈默或許是我此時此刻最好的方式。

時良並沒有理會我的沈默,簡單的囑咐了我一些需要註意的細節便匆匆離去——他要去和燕婉約會。

看著時良匆匆離開的背影,我有些恍惚。蘇佳明和他的小女朋友已經同居數月了,時良要介紹他的未婚妻給我認識,就要結婚了。而我卻只能和另一個女生共同蝸居在北京西南三環的這個四十平米的小屋裏,看不見未來,甚至看不清前路。北京這麽大,卻連真正屬於我的一席之地都沒有。正胡思亂想中,一條微信打亂了我的思緒,竟然是時良:忘了跟你說,周三吃飯務必穿得正式一些,記得化妝。切記切記,感謝感謝。

我並沒有回覆。只是下意識的猜測在這條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消息背後,時良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麽呢。想著想著,我竟有些糊塗了。可是時良,他是清醒的嗎?他真的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麽嗎?用自己的青春,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去換一個並不能由自己完全掌控的可能性,真的值得嗎?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些畫面——那日蘇佳明又加班,我便和時良一起去看電影。那是一部由郭富城主演的文藝片,片名叫做“浮城大亨”。郭富城飾演的男主周折盤桓於結於微時的發妻與在事業上襄助他飛黃騰達的富家女之間,心裏最愛的卻是很早就死於海難的鄰家小妹。

影片的結尾,男主角最終忍受不住靈魂的譴責,回歸家庭。當時時良看了便無限唏噓:如果我是他,我會和發妻離婚,娶那個富家女。他看到我不以為然的表情,理直氣壯的說道:“富家女可以幫他把他的事業沖鋒到一個他不可企及的高度,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他自身的能力與價值。做為一個男人,有什麽比事業的攀峰更重要的呢?”

“那他的發妻怎麽辦?兩個孩子怎麽辦?他的發妻一輩子只有他,他是她唯一的指望與寄托。”我不可思議的看著時良,那是第一次,我覺得眼前的人是那樣的陌生,也是第一次隱隱地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天性中的涼薄。

其實剛認識時良的時候他並不是這個樣子。那個時候他才十九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歲。那時的他很喜歡打籃球,是系籃球隊的主力。每當下午沒課的時候,總是能輕易的在校籃球館裏找到他。球場上的他很有點‘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領袖風範。那時的他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們成群結隊的過來為他加油,為的只是能夠見他一面。哪怕明知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而我總是陪著他當時的女朋友安靜的坐在一旁的看臺上,常常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看著場上的他運籌帷幄打贏了比賽的樣子,心裏也總是會有著模模糊糊的歡喜。

賽場下的他則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那時大學生出門的交通工具還多以自行車和公交車為主。時良家卻早早的就給他買了車。雖然是很低調的牌子,但已足夠引起同學們的艷羨。時良總是很願意捎上順路的同學一道出門,亦或是返校。每到考試的時候,他也總會很‘自覺’的把早早答好的卷子擺好角度。大學四年,我和蘇佳明硬是靠著坐在時良身邊的便利,拿全了七次期末考試的獎學金。那時的他很溫暖,面對別人來尋求幫助,只要他能辦到,幾乎來者不拒。一度惹得他那一向乖順聽話的女朋友都忍不住的抱怨,說他是爛好人。然而我知道,時良並不是。他只是熱心。聰明如他,當然能輕易分辨出那些人是真的需要他的幫助,哪些人則是對他別有所圖。對於那些人,他當然知道在他們第二次向他尋求幫助的時候該如何禮貌而不失客套的婉拒。他說:畢竟大家都是同學,又都沒有不好的心思,沒有必要弄得別人不好下臺。那時的時良,幹凈明澈,意氣風發。

時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似乎自從他來了北京就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再加上這些年的潛移默化——我也說不清。但唯一讓我感覺到欣慰的是:無論時良對別人是怎樣的,他對我始終保留著一顆真誠的赤子之心。在我的心中,無論時間過去了多久,他都依然是當年的那個顧盼神飛的翩翩少年。

時間很快的來到了周三。經不住時良再三的軟磨硬泡,北京時間十八點整,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整整半個小時,盛裝打扮後的我到達了時良提前訂好的包間。十分鐘後,時良出現。此時正是‘倒春寒’的陽春三月,時良卻已早早的換上了單衣。西裝外套被他脫下來隨意的搭在胳膊上。他今天穿了一件利落的白色襯衣,配著一條米黃色休閑西褲,襯得他頎長的身材愈發挺拔,在滿室燈光暖色的映襯下直如玉樹臨風。進門見到我,他顯得很高興:“夠朋友,果然比我還早到。”

“您都這麽千叮萬囑了,我想晚點到也不敢啊。”我笑嗔了他一眼。

“你今天好漂亮啊。”時良仔仔細細地打量我“眼妝畫得不錯,很適合你。”

“那是。第一次見您的未婚妻,我這作為你的娘家人,怎麽也不好太給您丟臉不是?”我口中調侃著,笑著走到他身邊接過他的搭在手臂上的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

“你過來吃飯COCO知道嗎?”時良問我。

“啊?她知道了。她今天也在家。”時良冷不丁的提起COCO,到問的我一楞。

“她最近還好嗎?”時良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擔憂“那人看我看得太緊,我有好些日子沒見她了。”

我知道他口中說的‘那人’是燕婉,雖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應該說他,可還是忍不住正色提醒他:“時良,你已經是快要結婚的人了。”我故意加重了‘結婚’的語氣。“而且我剛剛還提醒了COCO,有婦之夫不能勾搭。你現在就是有婦之夫,你自己知不知道?”

“怎麽就成勾搭了?”看得出來,時良是真有些著急了。他正想再說些什麽,卻忽然聽到包間外響起了一把輕柔的女聲:“時先生訂的房間是這裏嗎?”

燕婉到了。

時良聽到聲音神色一凜,轉身推門迎了出去,揚聲道:“婉兒,是在這裏。”

“怎麽不穿外套就出來了?冷不冷?”婉轉動聽的嗓音裏透著情真意切的關心。

果然是燕婉。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下意識的抿了一口水。腦中不知為何竟想起了電影“星願”中張柏芝的一句臺詞:長得醜的人都有一副好嗓子。我微微苦笑,努力想趕走自己無厘頭的胡思亂想。

“不冷。外套脫在了房間裏。到是你,手怎麽這樣涼。”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聽到時良這麽溫柔的說話了,不知為何,他這樣的語氣竟給我一種‘討好’的錯覺。“宸溪已經到了,在等你。”

不過只是片刻,時良引著一個身材高挑的陌生女孩兒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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