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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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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這樣的要求,無異於是天方夜譚,劉鳴悸眸光逐漸冷冽,卻聽安淺率先開口,“沈老板仗著幾分能力,當真是肆意妄為了不成?”

“非也,首輔大人是要成大事之人,豪言壯語固然振奮人心,但正視自己的能力,不要隨意誇下海口才是,不然兌現不了豈不是有辱首輔大人的尊嚴不是。”沈菱歌說話時,嘴角帶笑,神色坦然,仿佛這些話都只是陳述事實一般。

她這番表情和態度,反倒顯得安淺有失風度。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對方這樣輕描淡寫地嘲諷,就算是再想表現出大家風範的劉鳴悸,臉上也掛不住,頓時沈聲道:“看起來沈老板看不上老夫這座廟啊。”

“相反,菱歌這有一計,可助大人獲得瑉族青睞。”沈菱歌笑吟吟地望著對方說道,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自信與從容,仿佛她所要談論的事情真如她口中所言那般簡單易行似的。

“哦?”劉鳴悸瞇了瞇眼睛,“老夫倒想聽聽沈老板有何高見?”

“既然瑉族摯愛青瓷,我們何不用青瓷以誘之?”沈菱歌緩慢而清晰地說著。

聞言,劉鳴悸神色漸緩,眸光卻仍然鎖定在沈菱歌的臉上。

被這樣如鷹一般銳利深沈的目光註視著,沈菱歌並無半分懼色,依舊泰然處之。

過了片刻後,劉鳴悸終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桌前擺放的茶具,手指輕撫杯沿,緩緩下滑,指甲摳過杯底發出呲啦刺耳的聲響。

但劉鳴悸卻絲毫未覺……

知了不知何時爬上枝頭,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音;樹蔭遮蓋住陽光,天色灰蒙,偶有幾縷清風吹過,樹葉在空中打著旋兒飄落,如同柳絮般輕柔……

接下來的言語,在這廳中回蕩,這一日,便在一番擲地有聲的講述中落幕。

而沈菱歌便被帶入偏院的廂房中,她站在窗前,只見屋外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將她團團守住。

不免輕笑,她沈菱歌何德何能,讓他們這樣防範。

晚風拂過窗欞,帶起“吱呀”一聲,她走上前剛想關上窗戶,可當指尖觸及木窗,卻停下了動作。

這樣好的晚風,便讓它吹進屋中,送來些許涼爽。

回想她穿書時,嚴寒暴雪,要燒瓷技能滿點,化悲劇為喜劇,她才能完成任務,離開這個書中世界。

現在,燒瓷技能早已滿點,只差最後一步……

想起那晚在山洞,她重逢餘時安的場景,嘴角竟不住地揚起,觸及木窗的手卻突地握住窗框。

她當下將他推開,是惱他明明活著也不來尋她,由她心驚膽戰;又氣他將自己當作攻略的任務。

她這樣驕傲的人,怎麽能容忍被人這樣耍弄。

可此時此刻,她冷靜下來,扶著窗欞望著窗外的夜景,伴著知了聲嘶力竭叫喊。

她似乎才感覺到了一絲畏懼,那便是如果失敗,她任務失敗,一無所有,死在這書中;若是事成,她也將回到現代,餘時安任務失敗,兩人終將分道揚鑣……

原來……她心中真正的恐懼是這個嗎?

張硯辭的婚禮依舊正常在張府中,他在賓客中游刃有餘地招呼著,那臉上青紫的傷痕雖用了極厚的脂粉遮蓋,但仍能看出他幾日來的境遇。

可今日到訪之人對此渾若未覺,包括聖上秦聞笙。

在前呼後擁中,秦聞笙與太後相繼來到這掛滿紅綢的張府中,倒是給足了張硯辭與公主面子。

而早在院中坐著的劉鳴悸也起了身,拄著拐杖與聖上、太後行禮,“老臣拜見太後、聖上。”

“首輔大人快快平身。您肱骨半生何需行此大禮。”秦聞笙連忙伸手攙扶住他,並將其拉到自己右手邊位置坐下,侍女隨即給其斟茶遞水。

將將落座,秦聞笙的視線便落在了東南角樹蔭下……

這樣的場面看上去好似並無異樣,可越是如此越顯詭異。

起碼在前院偏殿中的沈菱歌是這樣覺得的。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一身紅衣的張硯辭手裏握住紅綢,引著紅綢另一端的新娘子跨過大門,踏上自外間一路蔓延而去印著金色花紋的紅地毯。

對沈菱歌來說,上一回看見這樣的場景,還是她站在沈府門口,瞧著餘時安蓋著蓋頭有媒婆牽著遞到她的手中。

算著時日並未過去很久,但是已然覺得恍如隔世。

目及之處,觀著他人婚禮,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自己那時的一幕幕,竟不知那婚禮何時結束。

“今日借著張大人大婚,聖上與太後都在場之際,老夫特意邀請了沈家瓷器行的掌事沈菱歌為大家現場展示青瓷拉胚上釉。”劉鳴悸話音剛落,擡手。

前院偏殿大門打開,沈菱歌穿了身月白色繡金絲雲紋衣裙,挽著發髻出現在眾人眼中。

她容貌生得不錯,眉如遠黛,膚光勝雪,唇若含丹,明眸皓齒,端莊優雅。她一走出來便吸引了無數目光。

在高座上的秦聞笙見此情景,深沈的目光陡然漾起微波,微微挑起眉頭。怔忪須臾,終是恢覆到平靜無波的模樣。

坐在旁邊的太後望向緩緩走來的女子,向秦聞笙那裏側眼望去,已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卻也不動聲色,又看回沈菱歌。

與此同時,下人已將所需的一切準備妥當。

站在眾人之前,沈菱歌施禮完畢,手臂擡起,左右上來兩個仕女,為她卷起衣袖。

接著,她從眼前幾個紅色的袋子中分別取出瓷土、石英、長石和高嶺土,加入清水……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

瓷土混合完畢,軟度恰到好處。她將瓷泥捧起,向軲轆車上一致,自己也順勢望軲轆車周身一轉,裙擺揚起,如同一道波浪般的弧線,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度。

穩穩落在軲轆車上,腳踩上踏板,車上的轉盤頃刻間旋轉起來。

她一雙巧手便在轉盤上將那瓷泥塑成她想要的形狀。

那時,她借系統力量,偶得拉胚技能。而今日,在燒瓷這件事上,她再無需系統相助,便能輕而易舉地制出最完美的瓷胚。

就在一只蓮花碗狀的瓷胚隨著轉盤停下前,顯現在人前。

眾人甚至沒看清是如何從袋中的粉末變成這樣的瓷胚,沈菱歌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蓋住瓷胚。

大家均不知她在賣什麽關子。

只見她淺淺一笑,扯開錦帕,一只泛著淺青色的光暈的青瓷展現於此。

在場之人無人不瞠目結舌,她這一系列動作已讓人驚嘆不已。而僅是錦帕一蓋,瓷胚轉瞬間變成瓷器,這樣的神跡,又怎能不讓震驚。

縱然劉鳴悸權傾朝野,縱橫天下,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驚在當下。

這一刻東南角那一側樹蔭下似有人影閃動。

這周遭驚羨的眼神似在她意料之中,她視若無睹,捧著青瓷帶著笑意,竟無視聖上與太後,走到劉鳴悸面前。

這一舉動,令劉鳴悸樂開了花,這可是當世之寶,青瓷。

而且是一瞬間由瓷胚變成青瓷的寶物,他且撐著拐杖站起來,上前兩步,剛想接過瓷碗。

“啪。”

瓷碗落地,青色的瓷片碎了一地。

“不要!”於此同時,東南角突然沖出來一個虬髯大漢,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一地的碎片上。

“動手!”秦聞笙陡然站起,大喝一聲,“罪臣劉鳴悸迫害同僚,通敵賣國,私藏兵器,罪無可恕。此等佞臣,人人得而誅之。眾兒郎聽令,殺!”

張硯辭不知何時拿出了長劍護在秦聞笙身前,賓客們退下外衫,露出鎧甲,將院中團團圍住。

劉鳴悸見此狀態才明了,這是被沈菱歌算計了。

他面色隱有怒容,卻慣於隱藏自己的心思,冷笑一聲,“可汗還楞著做什麽?何元承派了呼延玉去你們瑉族,目的昭然若揭,不趁此將其誅殺,他日便由他滅了你們瑉族嗎?”

虬髯大漢神情微動,但旋即又恢覆常態,只是那雙銅鈴般的眼眸中,多出了幾分淩厲的殺氣,“出來吧!”

前院周圍的房中突地湧出許多兵卒,雖是中原打扮,可他們的長相分明就是瑉族人。

這一瞬,兵刃交接聲響徹天地,院子裏亂作一團。

雙方高手護著自家主子脫離此地,然而彼此間糾纏不休,一時之間,仍被困在局中。

沈菱歌趁此趕忙尋得機會逃離,然而這些人像是殺紅了眼,一把長劍向她刺來。

她左右躲閃兩下,仍無法擺脫,眼見著那長劍便要沒入體內。

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已經系統今日的兌換機會用在了瞬時燒制出青瓷上了,若是這一劍刺來,她這轉悲為喜的任務,終是要完不成了。

還在她避無可避,所幸赴死之時,只覺眼前白影閃過,再定睛時已被人摟在懷中。

她驚魂未定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將她攏住,他神色平靜地望向對方,卻對她說道:“讓你不要深入虎穴,你偏是不聽。”

話音一落,對方的劍後不留情又殺了過來。

不僅如此,他二人身邊又多了許多瑉族壯士,向他們沖來。

這白衣男子將她護在懷中,躲過一下下致命武器的攻擊。

她身不由己地在他懷中,由著他將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

這個懷抱很溫暖、也很堅實,讓人覺得無比安心。

望著他堅毅而分明的側顏,好似這個人可以替她擋下所有的傷害……

“菱歌當心!”就在她恍惚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他的驚呼,隨即是他低沈的悶哼。

她回過神來看向他時,只見他面色痛苦猙獰,摟著她腰際的手更用力了幾分,另一只手揮著長劍,動作更是兇狠了些。

而她卻感覺到挨著她的身體上,插著一把匕首,流著溫熱的血液。

沈菱歌側眼望去,一個美艷的女子跌坐在地,原是帶著驚恐,卻又是帶著笑意,“沈老板,到底是你幸福,肯有男人為你而死。”

“安淺?”沈菱歌萬萬沒想到,安淺會在這樣的時刻,也要越過眾人,冒死殺她。

還來不及問她,沈菱歌便被餘時安帶著殺出重圍。

他的臉卻越來越蒼白……

“餘時安,你有系統,不會死的對不對?”

“沒有系統,只要有你,我就不會死!”

這場政變最後仍是以何元承(秦聞笙)的勝利而告終。

而廝殺持續了三個時辰,史稱“張府之變”。

只是這世上,在無人見過餘時安沈菱歌兩人,而驚艷世人的“冰裂紋”也自此成為絕唱。

在另一個世界,車水馬龍,博物館的外面掛著橫幅:龍泉青瓷展。

橫幅下,一個穿著白色職業套裝,踩著高跟鞋,抱著手,淺笑著。

她的對面,一個男人穿著深灰色西服,戴著金邊眼鏡,身材修長而挺拔,他也微微地彎著嘴角。

兩人在橫幅下相視而笑,“你還記得碧水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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