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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方東樹與陶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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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方東樹與陶澍

不想這方東樹話音未落,嚴傑心中已是又驚又喜,又見他言語謙和,更是欣喜不已,方東樹剛剛言畢,嚴傑便即問道:“先生,您的意思是,您是桐城方氏出身,師從姬傳先生,您名諱又是……江南所言‘姚門四傑’,其中便有先生一位,我所言可有差錯?”

“正是,這‘四傑’雲雲,卻是過譽了。”方東樹向嚴傑答道。

嚴傑激動之下,一時竟不能言。原來這方東樹所言“姬傳先生”,便是乾嘉之時安徽桐城的名儒姚鼐,姚鼐是乾嘉之際的古文名家,最以散文見長,更是提出過“義理、考據、詞章不可偏廢”的理論,將清代散文理論發展到了極致。姚鼐所在安徽桐城,先前便出現過方苞、劉大櫆等一眾散文名家,至姚鼐而集其大成,後世便將這一散文流派稱為“桐城派”。方東樹所在桐城方家,與姚家同為當地大族,方氏一族自方苞而至方觀承、方維甸、方受疇諸人,俱為康雍乾嘉時督撫名臣。方東樹本人親得姚鼐真傳,散文著作亦是頗有見地,同時姚鼐侄孫姚瑩,上元(江寧府屬縣,今為南京市的一部分)人梅曾亮與管同,亦受姚鼐指教,頗有聲名,四人遂被桐城後學稱為“姚門四傑”。這時姚鼐已然故去四年,“四傑”便是桐城派新一代的中堅文人,嚴傑眼見面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南桐城派的名家,這時又如何不喜?

想到這裏,嚴傑也當即向方東樹作揖拜道:“得蒙先生不棄,願意前來我等通志局共修通志,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們的榮幸才是,有植之先生坐鎮此局,想來修志之業,自可克成全功,我又有何理由來拒絕先生呢?先生只管先在廣州住下,我親自為先生安排居所,待阮總制回來了,我一定將先生之事告知總制,總制素來愛才,想來也是願意讓先生留下的。”

“既然如此,在下也先謝過先生了。”方東樹當即對嚴傑回拜道。

只是一邊安排著迎送方東樹之事,嚴傑心中卻也依稀有了一種陌生之感。

方東樹確是姚鼐高徒,也確實是桐城派這一時期的骨幹中堅,可不知為何,自己似乎在之前幾十年的治學之中,都和方姚兩家,和桐城派全無關聯……

所幸經過幾日交談,嚴傑漸漸肯定,眼前這個人就是如假包換的方東樹本人,通志局也確實有了一位名儒相助。

阮元回到廣州之後,嚴傑也向阮元介紹了方東樹,阮元見他確實學識淵博,又對修志之事頗為熱情,便答應了他一同幫助修志的請求,將他留在通志局內。而就在阮元歸家之時,阮福和許延錦的孩子也已經平安出生,乃是女孩,阮元大喜,便為孩子取名阮恩朝,這也是廣州督院裏阮家的第一個孫輩。很快,嘉慶二十四年也便到了七月,阮元也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北上覲見嘉慶。

然而這一日,孔璐華卻對他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請求。

“什麽?夫人是說……想要和我一同進京?”聽到孔璐華的建議,阮元一時也不敢相信。

“嗯……都好久沒回京城了嘛……衍聖公府那邊的杏花長成什麽樣了,夫人還想去看看呢。”孔璐華似乎真的對於北上之事頗有興致。

“夫人就別開玩笑了,我這次入京,估計也就能在京中停留一個月,反倒是前後往返,都需要不下兩月,夫人這隨我前去一趟,不是要受苦嗎?再說了,安兒和祜兒婚事都快到了,夫人還是留在廣州,先把孩子們的婚禮準備好吧。”阮元並不希望孔璐華主動前去受風餐露宿之苦。

“夫子,安兒和祜兒的婚事,大事夫人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算交給書之姐姐和月莊去辦,她們也應付得來的。至於往返京城廣州,這個夫人還會害怕呀?”然而孔璐華說到這裏,也終於露出了一絲對阮元的擔憂:“夫子,伯中堂的話我也想了幾日,其實他說得沒有錯的。夫子,這一次入京面聖,或許有許多事,還等著夫子去下個決斷呢。”

“夫人,這……”其實阮元又怎能不知,這次五大總督齊聚京城,加上綿愷綿忻封王,自然會讓許多人心生雜念,或許便會有人想著擁護綿忻,借以在嘉慶之後得掌機要,又或許會有人交結各路督撫,以防萬一之事。是以這次北上,表面上是為嘉慶祝壽,實際上卻也可能陷入立嗣、朝臣之爭的漩渦之中。可如此艱險之事,又怎能讓孔璐華一並參與?是以直到這時,阮元也一直心存疑慮,不敢答應妻子。

“夫子,你不就是擔心夫人去了,也會有個萬一,若是舉止不慎,可能未來咱們的路就會平添許多麻煩嗎?”不想這時還是孔璐華主動點破了這個話題:“可是夫子也不要忘了,夫子才是站在前面的人,夫人一直在夫子後面,怎麽會被外人傷害到啊?我想夫子這次入朝,外人眼光也都是集中在夫子身上,所以無論我去還是不去,都不會有大礙的。夫人陪你走南闖北,這也快二十五年了,你說有什麽朝廷裏的事,是夫人還看不懂的啊?或許到時候夫人為你提個醒,還能讓你辦事更方便呢。要不然,若是你在京城中哪個學生舊友求你答允些什麽,你一時沖動,就同意了,那以後出了危險,可就來不及了啊?可若是你能聽聽夫人的話,想想你身邊還有個人,那你無論辦什麽事,也都能更加謹慎才對啊?”

見阮元顏色少霽,似乎已經為己所動,孔璐華也對阮元笑道:“嗯……畢竟是皇上六旬萬壽嘛,這一次我想弟弟也會北上的,你說,我這又有好多年沒能見到弟弟了,去看看他也合情合理吧?還有常生,你可別忘了,常生和澗芳上次寄來的信上可說了,澗芳這都懷上第三個孩子了,讓孩子們多叫我幾聲祖母,不是也很有趣嗎?”

“哈哈,夫人這樣說,那也由得夫人。不過……夫人真不怕孫子們叫你幾聲奶奶,能把夫人叫老了嗎?”聽著孔璐華之語,阮元也終於釋然,或許孔璐華跟自己一同北上,也能讓自己更為安穩呢?

“嘻嘻,夫人才不會老呢,倒是夫子要放松一些,你看你這頭發,這些日子都出了多少根白頭發了?”

北上之事,也就在二人的談笑中定了下來,七月之末,阮元將督院公務交給康紹鏞暫行處理,家中之事則由劉文如、謝雪和阮福一同商議,自己則和孔璐華一道,踏上了北上為嘉慶祝壽的旅途。

當然,就在阮元動身之際,其他幾名督撫也相繼踏上了北上入京之路。這一日的成都四川總督部堂之內,蔣攸铦同樣準備好了行裝,正在向下面一名四品官員交待四川事務。四川原有其他藩臬,可這一次蔣攸铦卻只召來了這位四品官員,足見他對面前之人的信任。

“雲汀,這些積案我尚未處理,由你來辦,我也放心,剩下的也不多了。至於錢糧賬目,今年是咱們兩個一起清點的,四川並無民欠,府庫也算充足,你都不用擔心。”說到這裏,蔣攸铦也不禁向身邊這位官員稱讚道:“不過雲汀啊,我是真沒想到啊,你出京做這川東道不過半年,聽聞重慶那邊,百姓對你都是讚譽有加啊?重慶、夔州的積案,你兩個月就能清點完畢,一一裁決,這次統算錢糧,你也做得分毫不差,依我說,只做個道員,對你而言倒是屈才了啊?”

“蔣部堂客氣了,陶澍深受皇恩,出京做這川東道,便要勤於吏治,撫境安民,使朝廷錢糧充足,百姓沈冤得訴。非如此,陶澍如何對得起皇上知遇之恩,又如何對得起這半生辛勤所學啊?”原來,蔣攸铦面前這位道員,便是董誥致仕前向嘉慶舉薦的陶澍,陶澍原為禦史,從來直言敢諫,有關吏治、地方陋規之事,他均能歷陳於上,是以嘉慶也清楚他對實務多有留心,這一年年初便改了他做川東道道員,果然不過半年,川東大治。陶澍字雲汀,蔣攸铦便以字稱之。

“哈哈,不瞞你說,我當年也是禦史出身,因我自幼隨家父四處做官,多識直省之事,故而那時上言多了些,皇上知我願意出京做個治世安民的外官,方才授了我道員之職,後來……就一直到了這裏。今日見到你這般後輩,倒是想起之前的自己了。也好,你本就治行出眾,我這次入朝,定當向皇上表奏你治川勳績。只是雲汀啊,如今四川雖說稱不上盡然無弊,卻也尚屬安穩,無漕運亦無虧空,我想著你來這裏做官,也是先要清楚外官治事之要,卻不需要長任的。你是……湖南安化人,正好,如今若說天下最難為之處,莫過於江南和山東,若是你日後可以擇一地為之,或許,你能做得更好呢。”蔣攸铦見陶澍治績出眾,便也對他繼續鼓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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