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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阮元再度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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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阮元再度崛起

“唉,有了學生,夫子的心思,就只在學生上面,現在學生走了,夫子,你是不是也該想想夫人了?”孔璐華忽然對阮元道。

“夫人,你這是……想要做什麽啊?”阮元問道。

“欣賞風景啊,夫子你看看,這春天也到了,路上花草繁茂,天氣也暖和了不少。這個時候,夫子不會只想著和學生講古,卻不願看一看這眼下的風光吧?”孔璐華輕輕倚在阮元身上,對他笑道。

“那好啊,夫人想去哪裏呢?”

“瀛臺啊?夫子你留下的這些詩,第一首寫得就是瀛臺,這首詩夫人看得最多了,夫人也一直想著,若是我也有一首瀛臺詩,和你的放在一起,那樣才……嘻嘻……”

“哈哈,這樣話說回來,夫人現在還是一品夫人,瀛臺應該能進得去吧?不過我這七品編修,可就要麻煩了。不過夫人想要作詩……夫人這些時日,似乎沒看見有什麽新詩啊?”阮元想著天氣漸暖,花木綻放,果然也多了些輕松之感,也與孔璐華調笑起來。

“哼,夫子就是嫉妒我,什麽麻煩?有夫人在這裏,你還怕進不去呀?老老實實跟夫人說,你擔心夫人詩做好了,你的詩自己看不下去了,是不是?”

“夫人這就說錯了,那首詩是我二十六歲寫的,如今之作,自然要比當年更好了。”

“好啊,你這話說出來,可不許後悔。”

不過這一日,孔璐華果然在瀛臺賞玩之後做出了一首詩:

金鰲頂上勝蓬萊,路轉沙堤眼界開。

四面綠陰圍玉檻,兩湖碧浪湧仙臺。

重重宮殿春風暖,隱隱軒窗樹色催。

此是紫宸臨幸處,過橋車馬莫遲回。

入夏之後,孔璐華再赴瀛臺,又成詩一首:

又向金鰲望玉京,芰荷十裏是蓬瀛。

紅蕖開作香天遠,翠蓋鋪成綠地平。

水泛間汀容鷺浴,風吹清氣送人行。

樓臺多少方壺島,四面仙雲繞鳳城。

隨著這一年的天氣轉暖,阮元的命運,似乎也開始向著更好的方向轉變了過來。

嘉慶十五年四月,《皇清文穎》的續修之事終於結束,董誥等人共計修成《皇清文穎續編》一百餘卷,上呈嘉慶。嘉慶欣慰之下,也為編修人員一一加恩賞賜,阮元也升了翰林院侍講。侍講一職本是從五品,但翰林之中,侍講實際職務與編修並無多大區別,主要是品級上的晉升,如無其他職務,則大多只是閑職。正好這時嘉慶念及唐代詩文皆有不少佳作,曾祖康熙編定《全唐詩》,盡收有唐一代詩作,可唐代文章卻直到《四庫全書》修成,都沒有一部總集。於是數年之前,嘉慶便下詔開始編修《全唐文》,一並在文穎館修定,阮元也便繼續參與了《全唐文》的編撰之事。

然而,讓嘉慶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日阮元竟主動提出,願意兼領國史館編輯。

“阮元,你與其他大臣,果然不一樣啊。”嘉慶忽然聽阮元主動請纓,希望修纂國史,一時也有些驚訝,對阮元道:“其他人在文穎館有個兼職,就已經應付不過來了,你倒好,《全唐文》編修之事還不夠,又要修國史嗎?朕也想聽你講講,這國史之事,究竟有何難處,如今你竟然寧願身兼二職,也要去國史館再多辦一份差事呢?”

“皇上,修書之事,臣在杭州已辦過多次,總是有些經驗,同時監修兩部書,臣應付得來。”阮元也主動對嘉慶說道:“其實不瞞皇上,《全唐文》編修之事,文穎館已經集中了許多翰林,他們論經驗,都要在臣之上,臣平日辦事,不過與他們一同校閱《永樂大典》,卻也不以為難。但修國史一事,臣最近聽國史館的翰林言及,卻是有個難處。國朝大臣事跡,宮中有檔案,世家有年譜,朝廷有碑銘,尋將起來,卻也容易。可類傳從來是修史為難之處,譬如這《儒林》、《文苑》二傳,臣清楚國朝百餘年來,無論治學有成之人,還是詩文之上,獨有成就之人,都不在少數。可如今國史館中,大多國朝名儒名士,史料都不過寥寥數篇,如此修史,只恐後世學人,恥笑今日修史之輩治史粗疏,臣也擔心那許多飽學宿儒、好文之士,身後聲名竟不能流傳,如此實乃憾事。臣在江南多與名儒名士有所交往,若是臣兼修國史,想來集中各人行狀,當是不難,是以臣在此請命,願意兼領史事。”

阮元所言乃是事實,但修史的另一部分原因他卻沒有提及,若是自己在史館修史有成,嘉慶眼看自己有了功績,對自己進一步升遷,進而讓自己官覆原級,也就不在話下了。果然,嘉慶聽了之後,也對阮元點頭道:“嗯,既然你有這個想法,又有修史之能,那這件事,朕也準了。阮元,從明日起,你可就要兩處奔波了,若是辛勞疲憊,可不要怪朕沒提醒你啊?”

“能為國朝修史盡力,是臣榮幸之事。”阮元答道。

“阮元,朕記得你之前收集四庫未收書,給朕進呈了六十部,朕已另取一名,曰《宛委別藏》,但朕記得,你說這未收之書不下百餘部,現在你可有其他抄本?”嘉慶又問道。

“回皇上,臣繕寫未收書之事,一直不敢怠慢,上次進書之後,這三年又成書四十部,臣自可將這四十部送來。此外,尚有七十部書,先前未及繕寫,臣也自可盡快補上。”阮元聽著嘉慶之語,知道若能繼續進獻未收書,也自可讓嘉慶更為滿意,便即上言道。

“如此甚好,你繼續去辦吧。”嘉慶問完進書之事,沈思半晌,卻又向阮元問道:“阮元,你數年前進獻給朕的那篇《海運考》,朕近日又看了一遍,這海運之事,你如今想法,與當年相比,卻是如何?是覺得海運可行,還是說已然盡不可行了呢?”

“回皇上,這……”阮元聽著嘉慶相問,心中也不覺有些異樣。嘉慶方才與自己言及修書、史館之事,或是自己主動請纓,或是事關文學之事,也算自己本職之內,可這時嘉慶忽然問起海運,或許嘉慶心中,依然清楚自己為政之才。只是心思雖想到這裏,阮元一時卻也沒有正面對答,而是暫退一步,問道:“皇上,臣治才粗疏,不知皇上所問,應該如何對答。”

“阮元,你若是治才粗疏,那這大清朝,還有幾個督撫能讓朕放心啊?”嘉慶不覺嘆道,阮元聽到這裏,才漸漸放心下來。只聽嘉慶又對他言道:“不過這些年你漕務之事涉及的少了些,或許漕運的難處,你一時也不清楚。嘉慶十年到現在,六年了,每一年江淮之處,都是暴雨傾盆,加上黃河泥沙淤積,一年甚於一年,以至黃河大堤,竟然無年不決!朕清楚朝廷治河用銀,雍正之時不過八十萬兩,可三年前朕卻發現,這河工物料的價格,已經漲了兩到三倍,沒辦法啊,朕也不能逼著民間強買強賣不是?可這一下子,河工開支竟每年要多出一百六十萬兩,如此方能保河堤堅固,但這河堤到了第二年,卻還要重修。若是這樣下去,非但各省虧空賠補,徒勞無用,就是漕糧北運,也必然延誤許多時日,戴衢亨、托津,朕都派去修過河堤,可他們一走,情況還是沒什麽變化。幾年來,有人建議在河口處改道,開王營減壩,向北分流水勢,朕也試過,可稍一實行,黃河沿岸便是水溢數尺,這樣根本實行不了啊?若是之後幾年,雨災決堤之事依然如故,這漕糧北運,只怕就要耽擱一大半了。所以,朕最近這些時日,也想著重開海運之議,若是海運可行,便分一部分漕糧出來,走海運北上京師。既然你寫過這《海運考》,其中之言,也多有涉及海運可行之處,朕也想先問問你的看法。”

“既然皇上如此相問,那……臣還是以前的看法,海運乃萬不得已之舉,然亦非絕不可用之法。先前元朝海運,雖有漂失,然只要行之數年,海船熟悉運道,漂失之事便可大減。至於集中海船的港口,雇用運丁之事,臣先前也都曾經言及。只是……既然皇上言及如今用銀,僅僅治河開支,便已經數倍於前,這海運諸事,無論修海船、雇水手,也都需要一筆開支,這筆開支眼下如何能夠省出來,各省是否尚有餘銀,這些臣未經實務,便不清楚了。”阮元想著這時海上情況,便也將其中利弊,以及未決之處,一一告知了嘉慶。

“也就是說,如今若是要行海運,依然困難了?”嘉慶問道。

“皇上,臣不是說海運之事一定困難,若以臣在浙江所見,浙江虧空,不數年便可賠補,屆時以府庫之盈餘,充海運之用,似無不可,即便現在要用,舊虧不過晚補上幾年。可海運一事,涉及江浙兩省,江蘇如今有無虧空、虧空多少,能否如期補足,臣便不清楚了。”阮元答道。

“江蘇嗎……”看嘉慶的神情,江蘇的虧空問題似乎比浙江嚴重很多。

過了半晌,嘉慶方才回過神來,對阮元道:“也好,既然如此,朕也給江浙兩省去一道上諭,讓兩省督撫,盡快調查海運是否可行之事,兩江總督勒保、江蘇巡撫章煦、浙江巡撫蔣攸铦……也都是朕信得過之人,朕不想逼著他們強辦海運,但若是有這個條件,為何不去一試呢?”先前閩浙總督阿林保調任兩江總督,不過半年便即死於任上,繼任的松筠因勘察蒙古、盛京土地之故,也被嘉慶調離,這時的兩江總督已換成了白蓮教戰爭中長年主持戰事的老將勒保。

“皇上明察,海運之事,正需兩省合議,方有應對之法。”阮元也對嘉慶答道。

這一日阮元奏事已畢,便即退下。而通過最後的海運之問,阮元也逐漸確信,嘉慶多半日後還會在地方督撫要任之上,對自己委以重用。只不過時機未到,尚需自己先在文史二館有足夠功勞可稱,嘉慶方有晉用自己的理由。

而不久之後,嘉慶也相繼對勒保、章煦、蔣攸铦三人下了旨意,讓三人用一年時間,詳細考察海運是否可行之事,對海運一切實行細節,務必探察得當,一年之後,再綜合各處情況,回稟自己海運可行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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