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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再撫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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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再撫浙江

粵海閩天接燧烽,大星如鬥墜殘冬。

一生精氣乘箕尾,百戰功名稱鼎鐘。

死後人知真盡命,生前帝許得崇封。

至尊震悼廷臣哭,早有孤忠動九重。

六載相依作弟兄,節樓風雨共籌兵。

手中曾擊千舟盜,海上如連萬裏城。

絕吭原知關氣數,寄牙早已斷歸情。

誰憐伯道終無子,好與恩勤待館甥。、

夫子言公粵海征,掛帆親手掣長鯨。

生前不愧勤王事,死後真傳報國名。

耿耿忠魂懸月魄,森森正氣作星精。

今朝持節重居此,更與何人共議兵?

嘉慶十三年三月之末,阮元抵達杭州,正式接任浙江巡撫。這時阮元亦自清楚,海防之事,已是不得不辦,只有自己親自主持,方能重整沿海三鎮,再次與蔡牽決戰。無奈清安泰離任之際,杭州尚有些積案未能審結,阮元也只好連日操勞,將其中要案盡數議決,之後便即啟程,親赴寧波檢閱三軍。五月之初,阮元到了寧波,想著李長庚舊事,不覺哀痛之情再次湧上心頭,便即作詩數首,用以吊唁。孔璐華聽聞李長庚之事,清楚他與阮元舊情,也特意自書七律一首,托阮元送到寧波向李長庚致奠。

這時李長庚的靈柩,已經由吳氏和陳大琮送回了同安,但提督衙門為李長庚致奠的靈堂、靈牌,卻猶在當地。阮元也只著了素服,看著冰冷的靈牌之上“壯烈忠毅伯”的字樣,回想起先前六年,一次次與李長庚的交談、用兵之事,再也按捺不住,便即在靈牌前哭道:“西巖兄,你……你還記得嗎?那日我將軍務交托與你,想著若再有一日,我能重歸浙江,一定親攜美酒,與你痛飲一日!可你……你卻怎麽……怎麽就……西巖兄,為何這上天,就如此不公啊?你看,我……我今日守了當日之約,為你帶酒來啦!可是,這瓶酒,我卻……卻不能與你同飲了……”說罷,也取了身邊帶的一瓶紹興老酒,對李長庚牌位再次拜過,便將半瓶美酒灑在地上,以示共飲之儀。看著酒滴一點一點灑落在阮元面前石板之上,一旁的吳氏、李廷鈺和陳大琮也紛紛按捺不住,漸漸啜泣起來。

“阮中丞,您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了,夫子他在天之靈,能看著你這般摯友,也自當安息了……”吳氏一面哭著,一面也安慰阮元道。

“吳夫人,您盡管放心,這次皇上讓我再撫浙江,第一要務便是清剿海寇。這一次,我決計不會讓那蔡牽,再行逍遙法外了!”阮元念著李長庚同僚之誼,想著李家一門淒苦,縱使他平日溫文爾雅,這時卻也下定了決心,這次再任浙江巡撫,定要盡全力於海防,徹底讓東海恢覆太平。

說著,阮元也轉向一旁的李廷鈺,對他安慰道:“廷鈺,你年紀還小,就先歸家讀書,好好習武,到了承繼伯爵以後,自然可以在綠營補官。到了那時,你一定要記住你爹爹的這些功績,以後勤於國事,莫要有半分懈怠啊?”

“嗯,阮叔父,小侄……小侄永遠記得的……”李廷鈺一邊哭著,一邊對阮元道。

“陳同知,你現在還是在紹興做同知嗎?”阮元又向陳大琮問道。

“回中丞,下官現在確是紹興同知,只因岳丈在寧波為官,為了避嫌,所以……”陳大琮道。

“不用想那麽多了,用人之事,本來就是內舉不避親,更何況以後的浙江提督,就是王軍門,你又有何避嫌之事呢?西巖兄曾經跟我說過,海防之事,你是有了解的,也確是個能辦事之人,你放心吧,我這就上疏皇上,改你任寧波同知,以後便和王軍門一道,共建海防,你等文武協力,方可保海疆太平啊。”阮元早知陳大琮辦事頗有經驗,這時也當即勸慰於他,準備予以提拔。

“下官多謝中丞保舉之恩!”陳大琮自也感動不已。

祭奠李長庚之後,阮元也立刻叫來了浙江這時的新提督王得祿,定海總兵邱良功、副將陳步雲等人也悉數到了提督府,一並商議軍事。阮元先前也通知了葉機,要他北上寧波,一並參與海防要務,這一日葉機正好也到了寧波。眾人相見,想著先前一並在沿海防禦海盜,其間功勳最著的李長庚卻已經不在人世,也不覺唏噓了半晌。

“葉知縣,現在臺州海防的事,怎麽樣了?若是有保甲對海防之事懈怠了,一定要嚴加懲辦!蔡逆素來覬覦浙江,我想著多半今年入秋,浙江海上還會有戰事,到了那個時候,你等沿海保甲務要斷絕接濟,不讓蔡逆從浙江購入一點米糧火藥!”阮元首先對葉機道。

“中丞放心吧,有中丞坐鎮浙江,現在各處總保,也都有了信心,最近有幾股土盜入犯,也都被我們一一打退了。若是入秋還有戰事,我等一定竭力配合官軍,絕不讓蔡牽得逞!”葉機當即答道。

“還有,眼下蔡牽船隊,大概有多少船只,你們可有消息?”阮元又向各人問道。

“中丞,我先前派出線人,去福建打探了蔡牽情況。”葉機又補充道:“蔡牽去年逃遁越南,得到了阮光纘殘部支援,加上重賂閩商,又臨時打造了一些船只,現在蔡牽自己麾下,大概有可用船四十艘。福建另有海寇朱濆,現擁船二十艘,另外,這兩年的時間裏,蔡牽有個部下,叫張阿治,因為不願隨蔡牽南逃,一直留在閩浙沿海,漸漸成了這裏大患,手下……大概也是二十艘船。”

“是這樣啊……”阮元沈思半晌,也向王邱二將問道:“王軍門、邱鎮臺,蔡牽眼下聲勢,你們怎麽看?”

“中丞,在下覺得,蔡逆眼下聲勢浩大,只恐貿然接戰,確有些難度。不過,我們前年在福建打造的大同安梭船,現在也已經造好了二十艘,都編入浙江水師了。論火力,要是我親自指揮,也絕不會輸給蔡逆。”王得祿答道。

“下官也是這個想法,若是我二人迎戰蔡逆,定當竭力應對。只是福建那邊,據下官所知,阿林保對海寇之事,似乎也沒比玉德好上多少啊。”邱良功道。

“王軍門、邱鎮臺,我卻以為,眼下蔡逆,其實是外強中幹。”阮元卻意外對二將道:“你們想想,嘉慶十一年,蔡逆入寇鹿耳門,當時他擁船百餘艘,可也就是那一戰,被李將軍毀去了大半船只。去年年冬,蔡逆逃入越南之船,聽聞只有兩艘。如此看來,即便蔡逆在那邊有人資助,即便還有閩商為他造船,這人力火炮,他都需要重新補充。可眼下越南那邊,越南國王也在全力清剿阮光纘餘部,蔡逆能得到的資助,又有多少呢?就算把張阿治、朱濆船只也都加上,這也不過八十艘船,更兼炮火不足,人力不繼,眼下的蔡逆,其實早已不如兩年前了。王軍門,現在若是把浙江三鎮兵船集中起來,也能湊出八十艘船吧?”

“加上新來的二十艘大同安梭船,肯定能。”王得祿道。

“好,那眼下形勢,依然是我等占據優勢,若是占了優勢還不能剿滅蔡逆,我這個浙江巡撫,便引咎辭職算了!”阮元想著李長庚陣亡之事,言語間也不覺激動了些。

“中丞,您還是先冷靜些為好啊?”邱良功勸道:“其實船炮之事,我與王軍門也商議過,優勢確實還在我們,可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士氣啊……李將軍當日,我也聽說過,只需頂住蔡逆那一輪炮擊,勝的便是李將軍了,可是……所以眼下三鎮水師之中,其實確有些兵士,是心懷怯戰之意的啊?”

“士氣嗎……”阮元也不禁思索起來,想著先前各人所言,阮元也向王得祿再次問道:“王軍門,我方才聽葉知縣說,蔡牽有個下屬,叫張阿治,先前並未跟隨蔡牽南逃,反倒是留在了閩浙沿岸,你可是這是何緣故?”

“蔡逆也不想放棄福建,所以便讓他留下來了。不過,相對於蔡逆自己的船隊,這張阿治兵力倒是不算多……中丞,若是我們能在蔡逆下次北進之前,先拔掉張阿治這個釘子,或許兵士士氣,也會有所好轉啊?”王得祿一邊思索,也一邊有了些辦法。

“中丞、王軍門,其實另有些事,或許外人不知道,但下官一向有線人在福建打探情報,對這張阿治,還是略知一二的。”不想這時葉機竟補充了一個關鍵信息:“這張阿治,雖說也是海盜首領,卻是個孝子,他家原本貧寒,父親早逝,家中只有一個老母和一個弟弟,他倒也真是老實,自己出來做了海盜,卻讓弟弟留在了家裏,或許,這下海為盜之事,他也曾經猶豫過吧……但無論如何,我的人曾經聽聞,張阿治一直在偷偷給老母弟弟送錢送米,只是我至今有一事不明,這張阿治籍貫在泉州惠安,聽聞老家在峰尾鎮,可下官也曾差人,去峰尾鎮打探過,一連四個月,都沒有見到任何外人攜帶大量錢米,到這裏送人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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