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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夫妻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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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夫妻之夜

“彩兒……”阮元喃喃道。

又過了些時候,阮元才想起現在的妻子正在自己身邊,可即便如此,阮元似乎依然難以抑制內心之苦,緩緩道:“沒想到啊……整整十年了,十年前也是這個時候,我鄉試應考已畢,那日江寧的喜報送了過來,我是江南第八名,家裏人自然高興了,江舅祖聽了我考中舉人,也帶了自家的重陽糕來到我們家裏,想與我們一同慶祝。可那一日,我和彩兒本來已經準備自己做糕了,舅祖這一來,我們的糕便沒做成,事後我也和彩兒約定,以後重陽,我二人定要重新做一次糕。卻沒想到……沒想到之後我入了京,彩兒回了揚州,京裏又多公務,這一次糕,就一直沒做成。終於那一年,我和彩兒都有了空閑,可荃兒她……”孔璐華也聽阮元說起過之前的女兒叫阮荃,並不陌生。可聽阮元繼續說著,她才清楚阮荃就在那一年,病重不治而去,江彩也很快撒手人寰,一年之內,阮元連失兩位至親。這時她才清楚,原來這一塊糕背後,竟有阮元如此心酸的往事。

“原來,你一直都……”孔璐華的心中,卻也隱隱痛了起來。

出嫁之前,孔璐華也一直憧憬著未來的婚後生活,她生性通達,自然不會想著放縱自己,可自幼也聽得《西廂記》、《牡丹亭》中故事,她幼時體弱,是以孔憲增對她百般憐愛,此番戲劇,並無禁止。而其中崔鶯鶯、杜麗娘的情愛之事,也讓她一直堅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才是婚後最理想的樣子。是以聽到族中表姐盛言顏家子弟納妾之苦,她便一時對妾室有了厭惡之情,才會在入府之後,處處與劉文如針鋒相對。後來經阮元百般調和,這時才與劉文如化敵為友。可她卻一時忘了,阮元心中原本還有一個江彩,而且江彩是他的糟糠之妻,阮元又重情重義,自然不會因她之故,就把江彩拋諸腦後。

想到這裏,她心中也未免有些著惱,但轉念一想,阮元又何過之有?阮元第一次成婚之時,連縣試都未得通過,前妻去世之時,他已是三品命官。這一路考學艱難,相濡以沫,又怎是自己初來即是二品人家,即已富貴盈室所能相比呢?

“看來還是我之前糊塗,把這夫妻之事想得太淺了……”孔璐華心中暗念道。這時,她也想起來出嫁之前,父親和自己的一番長談,若說不嫁阮元,天下又有幾個青年男子及得上阮元?若是找個眼下並無妾室的,誰又能保證他終生不再納妾?即便自己終生不嫁,難道在孔府孤獨一生就會幸福麽?

或許,婚姻之事,本就沒有十全十美,而自己的這位丈夫,已是不可多得的貼心之人。

想到這裏,孔璐華心中也釋懷了許多,便接過盒子,道:“是我不好,讓夫子想起來以前的事。”說著,又緩緩蓋上盒子,將盒子放了回去。

“對不起,夫人,是我的不對,夫人是一番好意,我卻……”孔璐華沒想到阮元這時對自己並無半分責怪,反而還在安慰自己,心中也隱隱感到了一陣暖意。

“若是他之後能一心愛我,就算給之前那位姐姐留一處位置,也沒什麽不好吧……”孔璐華心中默默想著。

而入夜之後,阮元想起妻子行止,心中也是說不出的愧疚。

“彩兒總是不該忘了的,可話說回來,彩兒亡故,也有四年了,三年不娶之約,我也算堅守了下來。若是日後再這般念著彩兒,便是傷了璐華了。我……我也該珍惜眼前之人才是啊……”

只是阮元和孔璐華之間,還有最後一重心門未能打開。而距離這扇門被打開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這日閑來無事,楊吉又來找孔璐華求講《說唐》。孔璐華為了讓楊吉徹底信服自己,也做了許多準備,甚至讓蓮兒暗自到出售評話說部的雜書攤看了數日,買了一套完整的《說唐》小說藏下。平日見了楊吉,也漸漸為他補充了之前他沒聽全的故事。這日終於說到玄武門之變,李建成和李元吉都被擊殺,李世民成功登基,秦叔寶、程咬金等一眾從龍之臣得到封賞,《說唐》即告結束。

孔璐華為了保持男女之別,平日講書之時,都特意設了簾子。可即便如此,她生性開朗,講起故事也有聲有色,即便在簾中看楊吉神色,也知道他聽得有滋有味。這時想到小說已經講完,也不禁有些惆悵,道:“楊大哥,這《說唐》講到這裏,就結束了,後面秦王開創貞觀之治,天下太平了。楊大哥若還想聽別的故事,我再去給你找《三國》過來,怎麽樣?”

“多謝夫人。”楊吉笑道:“夫人講得真好,可比那些不知好歹的說書人曉事。只是我想著,這聽書嘛,總是要大家一起聽才好,書場裏那種氣氛,家中卻沒有。以後我還是去說書人那裏聽吧,若是有聽得不快之處,再來問過夫人,回去好好教訓他們。夫人和伯元才是天生一對,原是不該與我這般講授民間評書的。”

“你……你說什麽……”孔璐華不禁有些詫異,原想著自從那日給楊吉講了小說故事,楊吉便即“棄阮投孔”,成為自己最信賴的家人。可不想他心中第一位的,還是阮元。這時她也想起,難怪阮元督學之時,還帶著楊吉一同前去,原來阮元心中,一直對他深信不疑。

“其實不瞞夫人,起初我來阮家之時,也曾經看不起伯元,以為他沒出息,不如我的恩公,他的祖父,可不想這才十二年光景,伯元已經超越了恩公了。而且伯元對我,從來便如一家人一般,我起初不覺,後來到了京城,才漸漸明白,伯元朋友不少,可多是些和他一般的讀書人,大多是好人,卻也……卻也和我說不來話。可伯元不一樣,我出去逛廟會,聽評書,這些事他都不願做的,可他卻從來沒說過我一句不是,從來只當我是阮家自小養大的家裏人……夫人,我和伯元也有些不快之處,可我不會因為這些,就做出那什麽割袍斷義之事啊。我想著夫人和伯元,這男才女貌……不,個個都有才有貌,若是傷了和氣,那多不好。所以我和夫人這說得來了,或許夫人也就能理解伯元了呢。”直到這時,楊吉才漸漸說出了心中本意。

“沒想到啊……竟然被你繞了進來……”孔璐華冷笑道。想著自己從來自負聰明,卻也不能盡數洞悉人心,心中也未免有些不快。

“當然了,夫人講故事可比伯元強多了,他那個人啊,成日正經正史的,說起這些故事,總是說別人是錯的。有時想想,也確實煩人。不過我和他畢竟認識十二年了,他這個人骨子裏還是老好人,家裏的人,都恨不得照顧的百病不生呢。”楊吉又補充道。

“楊大哥,你可別說笑了。夫子他對我啊,從來只是像對著個木偶人一般,家中有夫有妻,全了乾坤之位,他也就滿足了。剩下的……哼……”

孔璐華這樣說,其實有一半也是對楊吉的“跳反”之舉尚不服氣,可不想楊吉之後的話,竟比自己想得都深。楊吉又道:“夫人,您入府之時,伯元的授業恩師胡老先生,也參加了婚禮。那日他曾與我說過些伯元的事,焦相公呢,也和我說過他的想法,我聽著他二人之意,伯元對夫人您,其實是有些害怕的。他有三個不便說之處,第一是認識您太早了,想著您像是個焦相公一般的朋友,有些事自然要拘謹了。第二是夫人是大富大貴之家出身,他……”

“你只說第三個吧,這兩個我知道。”孔璐華也想著在楊吉身上扳回一局。

“這第三個嘛,是胡老先生說的,他說伯元看書看得多了,一時有些看傻了,說他最崇敬之人,便是您的先祖,說您的先祖在他看來,不是凡人,是佛祖、玉皇大帝、老君爺爺那般的神仙。所以他看夫人,便也和看著觀世音菩薩一般,反倒是越來越緊張,倒不像是看其他家人了。唉,伯元這個人本來就是如此,有時讀書讀多了,我看也不是好事。”楊吉道。

“原來如此……”孔璐華心中念著,漸漸地,她心中也有了新的主意。

一時二人也無其他可以交談之事,楊吉說自己還想去西湖游泳,便辭別了孔璐華。而對於孔璐華而言,這天也是個大吉之日。之前阮元成婚,便已將婚配之事上報朝廷,這日朝廷的封贈終於到了杭州,孔璐華作為二品命官之妻,被冊封為夫人。此夫人為清代二品官員的誥命夫人,卻已經不是尋常口語中的夫人可比了。

這日阮元公事也不算多,入夜之後,翻閱了數篇學署中集錄的淮揚詩作,想著唐代詩作結集,有《河岳英靈集》之稱,這淮揚詩集自可因循典故,稱為《淮海英靈集》。一時總集之名定下,也放松了許多,便早早回了居室。看孔璐華神色時,不禁有些詫異。

原來這日入夜,孔璐華已卸了釵環首飾,正坐在床上,等著阮元歸來,發髻早已松開,一叢烏黑的秀發披在肩上,細看之時,發梢微濕,而孔璐華的身上,也多了一陣濃郁的香氣,燈火掩映之下,肌膚上的隱隱水滴,也清晰可見,看來妻子竟是沐浴熏香已畢,溫柔的身體,在一層素衫的包裹之下,顯得格外動人。

看妻子神色時,只覺她玉頰之上,隱隱映著晶瑩的光芒,兩道清秀的黛眉舒展開來,如遠山一般曲折好看,更兼櫻唇瑩潤,雙目含情,竟似化了淡妝,美麗迷人之態,讓自己一時不願移步。看了良久,阮元才漸漸凝神,笑道:“夫人今日,神色卻與往日大不同了,是……因封贈的緣故吧?還是,夫人另有喜事?”

“封贈之事,我當然開心了。不過嘛……夫子,你且看著我,夫人這般樣貌,還算好看吧?”孔璐華溫柔的笑道。

“那……那是自然了,夫人本就是名門閨秀,這一打扮啊,真是……真是如仙子一般好看呢。”阮元道,可忽然之間,他也隱隱想到,夫人在自己心中,原本就是仙女一般的人物,不禁開始緊張起來。

“那你多看看我嘛,夫子,我……是夫子的妻子,是要和夫子做夫妻的人,夫子你說,是這樣麽?”說著,孔璐華也漸漸將雙臂搭在了阮元肩上,阮元看著年輕美貌,又另有一種大家氣質的嬌妻,又哪裏能說出半句不敬之語?也隨即笑道:“夫人自然是我的妻子了,這做夫妻,也是……”說著說著,隱約之間,也體會到了孔璐華的心意。

“夫子,我無需瞞你,你的心思,我都已經清楚了。其實夫子所想,卻是與先人之意,大不相合了。我雖是衍聖公府出生長大,可父親自我幼時,即教誨與我,先人之道,本在教化於天下,卻不敢貪教化之功,亦不敢因教化之行而居於人上。我家雖名為聖裔,其實也是血肉之軀,飲食男女之事,與外人並無不同。我既然做了夫子的妻子,夫子就不該再像對待朋友一般對待夫人了,夫子想來,是不是也有道理呢?”孔璐華柔聲說道,她細嫩溫柔的聲音,便如暖流一般縈繞阮元耳畔,更兼幽香層層,令人說不出的快意,阮元心中,卻哪裏還有半分不願?一時之間,最後的為難之處,也於無形中漸行消解,再無窒礙了。

想到這裏,阮元也輕輕握住了孔璐華的雙手,笑道:“夫人之意,我又怎能不知呢?只是夫人入府之時,似乎還對夫妻之事,心中有些誤會。若是我當時用強,定又要讓夫人不快了,這也怪不得我啊?”

“是嗎?看來夫子對夫人的心意,了解的還不夠呢。”孔璐華笑道:“那日我貼著你的身子,便是已經告訴了你,我……我早已是你的妻子了。是你不知心中作何念想,才又過了這大半個月。再說了,這夫妻之事,哪裏……哪裏有妻子在……在丈夫前面的……”說著,輕輕從身後摘了一叢秀發,貼著身子垂到身前,在阮元面前漸漸折出一道弧線,又落了下來,笑道:“夫子,你說我是把頭發放在身前好看,還是都垂在後面好看呢?”

阮元知道,自己畢竟是男子,夫妻之事,原本就應該自己作主才對。夫人言語之間,對自己已經暗示得不能再清楚明白,既然如此,這最後的決定之舉,自然是要由自己來完成了。當即點點頭,笑道:“夫人這個樣子,最是好看。”

“你……你胡說,梳頭的時候,要麽左右兩綹都放過來,要麽都垂在後面,哪有只放一綹到前面的……”孔璐華說著說著,粉頰竟也漸漸泛起了紅暈。

“夫人不必多慮,我覺得夫人這樣好看,夫人自然就好看了。不過我這才讀完書回來,夫人不妨稍等,我先去沐浴過了,再回來看夫人如何?”

“不必了,你身上又……又沒有奇怪的味道,平日執筆讀書的,都是筆墨紙硯、瓷碗清茶的氣味,我……我也挺喜歡的……”

“那夫人就這樣決定了?”阮元笑道。

“嗯。”孔璐華也笑著點了點頭。阮元也不再猶豫,輕輕解開了妻子的衣扣,只覺燭光掩映之下,妻子肚兜上的鴛鴦戲水,竟是格外動人……

浙江學署的北門,原本對著衰落的興元坊,平日即便是阮家家人,也大多從南面的偏門而出,很少開啟北門。疏忽的時間久了,一些流浪貓也在學署北側墻畔,有了自己出入學署的通道。這時到了九月,天氣轉冷,一些小貓想著這裏人多,總是比外面暖和,而且前些日子的大火,似乎對這裏也沒多大影響,便更加肆無忌憚的出入學署。阮家下人知道小貓們也無甚惡意,大多聽之任之。

這一夜,一只在外游玩累了的小貓,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出現在了學署之內,入夜之後,學署房舍漸漸熄了燈,一時再無人煙,小貓也自由自在的在院內徘徊。忽然,它聽得西首間一間屋子,似乎還有人類的聲音,便慢慢走了過去。

小貓對於這座宅院,並不陌生,之前月餘,它便與興元坊一帶的同類們一同出入過這裏,當時也曾路過這間居室,只記得裏面燈熄了之後,便再無聲音,可這日居室之內,竟漸漸傳出了一男一女的嬉笑之聲:

“夫子,被子不要蓋得這樣緊嘛……我……好熱的樣子……”

“夫人還是小心些才是,這幾日天轉涼了,夫人身子又弱,自然要照顧好自己了。”

“你……你說我身子弱,你……你又強到哪裏去了?大家都說你瘦,又不好好吃飯,你……嘻嘻……好舒服呢……”

“嗯……這樣抱著你,還舒服嗎?”

“夫子,你抱得太緊啦,我又不會跑,你想什麽呢……嘻嘻,夫子還真是天真呢……”

“夫人,若是覺得痛了,就抱緊我,怎麽樣?”

“你……嘻嘻……我、我才不怕呢,我……哈哈哈哈……”

小貓不知道愚蠢的人類又在玩什麽新花樣,反正想來想去,他們總是會給自己餵飯,自己才是最終的贏家。既然勝負已定,人類又何苦繼續掙紮?還真是天真呢。

想到這裏,小貓發現這間房舍外面,並不算暖和,想到這裏往東走一些,有座竈臺,不知火災之後,還有沒有留下來,但總是比這裏溫暖一些,便直奔竈臺而去了。它離開的時候,房舍裏依然還有陣陣笑聲,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可是能吃飽睡好,不就已經很滿意了嗎?小貓高傲的想著。

楊吉和小貓一樣,也不知道這個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次日見到阮元之時,隱隱發覺,阮元似乎有了一點少見的疲倦……

而多年之後,當蓮兒終於也要出嫁的時候,楊吉也曾經看到孔璐華和蓮兒說起過什麽,其中隱隱便有“夫子”二字。只是孔璐華說著說著,竟似有什麽難以言表的秘密一般,只貼住了蓮兒右耳,一邊嘴唇輕輕動著,一邊還笑了出來……

而這一日之後,阮家也漸漸出現了一些變化。

首先,孔璐華召集了所有家中侍仆,無論原本阮家家人,還是孔府的陪嫁人員,都齊聚一堂。接下來,孔璐華完全打亂了家人順序,給每個人重新分配了房舍,大體而言,每三四個孔家舊人,和一個阮家舊人分在一起。孔璐華想著蔣二救火之時,對阮家仆從便多有了解,深知各人長處,對孔府來人不卑不亢,對阮家原班人馬,也親如兄弟,便與阮元商議了,讓蔣二做男仆之首,女仆自然還是蓮兒為首。而且這一次,孔璐華還另挑了一位女仆出來,又從杭州雇了一名新仆,二人一道,作為劉文如的侍從。

新居所分配完畢之後,孔璐華也再次聲明,自己已經嫁入阮家,此後便不再是孔小姐,而是阮夫人。大家也都是阮家家人,自此之後,不得再說自己是孔家之人,更不得出現多名孔家舊人圍攻一位阮家舊人的情況,如有出現,所有孔家舊人一律罰錢一月。阮家舊人被相互分開,自然也不可能合在一起刁難孔家之人,如有出現,阮家舊人同樣要受責罰。孔家舊人如有不願待在杭州,願意返回曲阜的,也聽其自便。這樣一來,無論阮家舊仆,還是孔家來人,都深知夫人辦事公平,蔣二待人客氣,自然真心信服,之後兩家仆從,便漸漸融為一體,只有今日之阮家,卻無昨日之孔家了。

阮元看妻子對家中仆從分配,殊為細心,為家中解決了一大隱患,對妻子也是說不出的憐愛。這年冬天天氣寒冷,阮元也時時記得妻子體弱,擔心她經不起冬季寒氣,每日為她悉心準備衣物。這一個冬天下來,由於孔璐華得到了精心照料,竟然沒有生病。

而阮家日常的飯菜之中,每隔幾日,也出現了一日濃粥。這樣一來,反是阮元看著孔璐華要和自己一同吃粥,擔心她吃不下,最後家中議定,每隔三日,便一餐用粥,這樣阮元夫婦的習慣,就都照顧到了。孔璐華也特意囑咐了孔順,要他帶著其他三位廚師去許記學習江浙菜的做法,以調和一家口味,過得數月,幾位孔家名廚也已藝兼南北,菜式魯浙齊全,再也不用擔心飲食不慣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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