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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嘉親王永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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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嘉親王永琰

阮元奇道:“平日朝會,慶大人自是會見到的,只是我這一年來,事務繁忙,可惜無緣一敘,不知東甫說起慶大人,卻有何事?”

那彥成道:“那日也不知為何,似乎是慶大人看到了你,故而和瑪法多說了幾句。慶大人我清楚,為人不壞,但為人處世,有些過於循規蹈矩。見你一年之內,驟升三品,其實是有些意見的。不過這件事,你可得感謝我,你平日校勘石經、文淵閣直閣,這些我看在眼裏,也自然和瑪法說過。故而瑪法知你勤勉,也和慶大人說了,他才不再多言。”

想想慶桂的履歷,那彥成又道:“其實你別說,慶大人和你一般年紀的時候,才做到五品的員外郎,還不如你呢。想來他見你高升,有些羨慕,也是應該的。”那彥成當然不會說,慶桂雖然二十九歲時仍是員外郎,可三十歲時被乾隆重點提拔,一下子直升了從二品內閣學士,倒是比阮元的詹事要高半級,但其中想來也有尹繼善的緣故。阮元身為漢臣,並無慶桂一般家世,卻在二十九歲位列三品,自然更為不易了。

阮元想來,自然也對那彥成無比感激。他也清楚,即便自己的詹事一職,並無朝中實權,盡管自己一年以來,一直小心翼翼,勤勉用事。可官升三品,意味著以後自己只要不犯錯誤,就只能轉為其他有實權的三品官職,甚至繼續升遷,總之是前途無量。自己這般幸運,整個清朝二百餘年裏,可以相提並論的,也不算多。當然,對此心懷不滿,甚至居心叵測之人,也絕不會少了。自己稍一不慎,便可能遭人暗算。這個時候,有那彥成相知相熟,又有阿桂主持大局,他在朝廷之中,才終於穩住了地位,雖然阿桂祖孫也只是秉公辦事,但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無盡的恩情了。

那彥成觀他神色,雖不能盡知其意,也清楚阮元在升遷之事上,還不能一時適應過來,笑道:“其實話說回來,伯元,你升了三品,同列中有才學,有名望之人,可要比之前多上許多了。日常交往之事,也需要做一番準備了。其實我今日來,便是受人之托,送這封信於你。”說完打開身邊一個包裹,取了其中一封信出來。

阮元仔細看時,只見這封信其實是一封邀請函,上寫於五日之後,在西郊萬壽寺相會,共賞春景雲雲。如果只是這般邀請,之前邵晉涵、孫星衍等人也請過他,並不稀奇,可這封邀請函的最尾端,卻寫著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瑤華道人。

阮元楞了半晌,不禁問那彥成道:“東甫兄,瑤華道人他……不是宗室嗎?怎麽今日卻邀了我去赴會?這……莫不是找錯了人?”

那彥成道:“伯元有所不知,這瑤華道人雖然是宗室,可平日並不參與朝政,只願意和文人墨客,朝中詞臣來往。你文辭如何,眼下京城中風雅之人,還有幾個不知?他來邀請你,再是正常不過。而且我這裏還有一封信,要送給西庚兄呢。”

二人所言“瑤華道人”,其實真名叫弘旿,是康熙帝之孫,和乾隆算是同輩。但弘旿平日無心政事,此時雖然補了正紅旗都統,卻因之前被革了貝子,眼下並無爵位。他師從董誥之父董邦達,畫藝精湛。平日事務不多,便常與京中有名的文人來往。阮元、胡長齡等人上一年因大考高升,故而他也聽聞了諸人之名,此次萬壽寺游會,就前來邀請了各人。

阮元聽那彥成介紹,似乎此次出游,那彥成、胡長齡、劉鳳誥都在其列,自己官位反要高於三人。這樣想來,弘旿這番盛情,自己是萬不能辭卻的了。便道:“既然瑤華道人盛情相邀,小弟若是不去,反倒顯得不近人情了。這石經校勘之事,前日已檢校完畢,上呈聖上,後幾日本也清閑,便請東甫兄轉告瑤華道人,五日後萬壽寺之約,小弟一定前去。”

那彥成笑道:“伯元,我話還沒說完呢,其實你無需這般倉促決定。聽了我後面半句,你再斟酌一番吧。瑤華道人和我家有舊,故而蒙他見告,眼下皇上在熱河行宮,可今年皇上只帶了十七貝勒前往承德,成親王和嘉親王今年在京城主持先師祭典,就都留在京城。所以這次萬壽寺之會,他是約了成親王和嘉親王一同前去的。”其中所言“先師”,指的是孔子。

這後半句話,確實大出阮元意料。只因乾隆平日,對皇子交游約束甚嚴,皇子與大臣出游,若是稍有親密舉止,或結交之人,在乾隆看來有所不當,便不免遭到乾隆一頓訓斥。尤其是這個時候,幾乎整個朝廷都知道,太子只會在成親王和嘉親王之間產生,這時放任二人去赴弘旿之約,似乎完全不是乾隆的作風。故而阮元也不禁問道:“東甫兄,二位王爺赴約之事,可是皇上恩準了麽?”

那彥成道:“至少我這裏,沒聽說皇上對此事有何意見。伯元你想想,皇上平日,確是不願皇子與外臣來往過密。可此番出游,是瑤華道人做東,又是二位皇子一同前去,並無高下之分。而且與會之人,也都是執掌文衡制誥的詞臣,想來皇上是放心的。倒是你啊,伯元,你需要想想,這萬壽寺一會,你還願意去嗎?若是你對二位親王有所偏袒,只怕皇上那邊,要尋你的不是了。”

阮元聽了那彥成這番警告,也開始沈吟起來,他雖不在意究竟何人繼承大統,可平日行止,被人拿出來猜測一番,之後被有心之人強行劃分派系,卻是個不得不在意的事。所謂三人成虎,自己畢竟年輕,地位不穩,若是乾隆真的聽多了流言蜚語,自己後面的路,也會無比兇險。想到這裏,也對那彥成道;“今日之事,多謝東甫兄指點了。想來這萬壽寺一會,小弟是要再斟酌一二的,不如小弟先思量一晚,明日入值,再和東甫兄商議,如何?”那彥成這半年也升了四品國子祭酒,同樣在南書房入值,二人日常相見並不難。

那彥成道:“如此也好,伯元畢竟入仕才三年,這朝中之事,暗流湧動,即便只是不想被奸人所害,也自當謹言慎行一些。這些時日裏,在皇上面前為二位親王美言的,有誰討了好去?保大人奏疏中言及嘉親王恭謹,趙大人為成親王和詩一首,事後皇上雖未明言,卻將他二人相繼外放閑職,皇上心意,便是外臣絕不可在二位親王之事上,有半點偏私。不過伯元放心,我與瑪法早已議定,我章佳一門,日後只為新君竭誠盡忠,至於成親王和嘉親王學行高下,一概不論。此番心意,皇上也是知曉的。”

阮元知道,在這個朝臣極易為了永瑆與永琰而分化的時刻,阿桂作為清王朝的支柱,是不能有任何偏袒的。只是這樣一來,那彥成平日行止,只得加倍謹慎,心中也少不了一番感慨。眼看天色已晚,只好與那彥成告別,將他送出了揚州會館。自己回到家中,想起萬壽寺之約,不免有些躊躇。

晚飯已畢,阮元獨自來到後院,想著萬壽寺之事。楊吉見他不樂,也跟隨過來,道:“伯元,你前日說的那什麽唐朝人的石頭,可是都清點完了?你說你這官聽起來不小,平日竟只是個和石頭打交道的差事,可真沒趣。”對於不識儒家經籍之人而言,《開成石經》是何事物,有何價值,原本難以理解,故而楊吉有此一問。

阮元知道他是想轉移話題,讓自己輕松一些。只是石經之事,自己卻也有些不是滋味,道:“那石頭上的東西,我早就看完了,也虧了彭大人學識淵博,才能一年之內完工。那日彭大人也來過我們會館,你應該清楚啊?”其實校勘石經一事,反而是阮元襄助彭元瑞之處甚多,但他不能顛倒師生次序,故而說彭元瑞指導有方。

“我想起來了,大概半年前,那位老先生來過這裏一次,看他樣子,倒也是個和善之人。不過我記得當時,你叫他中堂來著,怎麽過了這半年,又改叫大人了?”

“皇上離京之前,彭大人的協辦之職就被革了,眼下彭大人只是侍郎了。”

“為什麽啊?”楊吉不解道:“按道理說,你們這玩石頭的,是比不上六部裏那些管事的。可你給皇上搞了這大半年石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的彭大人不僅沒升遷,還被革了職呢?”

“是這樣的,這《開成石經》早在皇上巡幸熱河之前,就已經校對完畢了,之後皇上下令,將校勘完畢的經文,刻在國子監辟雍之內。還讓彭大人撰寫了《石經考文提要》一文,詳述石經經文與流傳經文相異之處,兩個月前,我與彭大人一同將這篇提要進獻皇上。原本皇上看了是很滿意的,沒想到和中堂卻有異議。”

“當時和中堂說:‘皇上,臣以為,這石經乃是千古經典,能對這千古經典考校裁斷的,只有千古難覓之人。此裁斷之事,唯皇上可以當之。彭元瑞妄自尊大,私撰考校之文,乃是視聖上如無物,此大不敬之罪,還請皇上聖斷。’這番言語,我當日聽了,也殊為不解,皇上日理萬機,考校之事,本就不如前線戰事那般緊急,和中堂非要讓皇上聖斷,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伯元,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嗎?”楊吉道:“這和珅什麽意思,傻子都看得清楚!他不過是想尋個借口,去坑害彭大人罷了,什麽看不看石頭的,那糟老……老皇上心裏沒數嗎?我看,你當時就應當和皇上說,那和珅居心叵測,該罷了官的,是他和珅才對。”當然,楊吉也知道這種事情,阮元根本沒資格發言,這樣說不過是一句氣話。

不想阮元道:“其實當時,皇上也不滿意和中堂這一番言論,說這撰文之事,原本就是皇上自己下令彭大人去辦的,並非彭大人私自成文。當日和中堂眼看皇上之見與他不同,也就作罷了。可沒想到過了數日,竟有禦史上言,說彭大人族孫無故即得授官,眼看吏部文卷具在,彭大人坐實了徇私之事,皇上也沒再說什麽,當即降了彭大人做二品侍郎。現如今兩個協辦大學士是嘉勇侯和孫士毅孫大人,都在西南主持戰事。”

“哪個禦史辦的?伯元,你不是說,禦史臺裏,現在也有說和珅好話的人了嗎?”

“是初彭齡初禦史,只是初禦史為人向來剛直,與和珅並無來往啊。”

楊吉想想,道:“伯元,有個詞你和我講過,叫‘借刀殺人’,你還記得嗎?你說的那什麽禦史,或許確實與和珅沒有關聯,可和珅有別的同黨啊,他自己管著吏部,文卷上動些手腳,有何稀奇?再隨便找個人,到你說的那看似和他不相幹的人面前,放些風聲,這彭大人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嗎?”

“其實,和中堂想動吏部文卷,也並非易事。但彭大人我知道,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萬壽大典、石經校勘,都耗去了不少精力,家中子侄族人,想一一約束管教,談何容易?不過這次被查了出來,也沒有別的辦法。”

“伯元,你還記得你謝老師走之前,和你說的話嗎?就算阿中堂王中堂有些許過失,也總比和珅一人獨大要好。之後你還總和我說,說你老師有結黨之念,只怕失了公允。可你看看這朝廷,還有公允可言嗎?和珅居心叵測,皇上只說他幾句,就不過問,彭大人一時失察,或許根本沒有失察,便被降了職,這公平嗎?那糟老頭子心裏,秤早就歪了,你還說什麽公允,什麽不能結黨,這些話最後除了養肥那和珅,還有何用?”

“若是失了公允,也就失了信義,失了信義,再想補救就難了。”

“是那糟老頭子先失了公允,與你何幹?他失了公允,你再來堅持,最後得益的,只會是那些奸佞小人罷了!這糟老頭子我也看不明白了,他今年多大了,不是都八十二歲了嗎?太子還沒定下來,你說說,這幾千年歷史上,有這樣別扭的皇上嗎?”楊吉越想越氣憤,竟連找阮元聊天的初衷都忘了,還是把話題引到了太子一事上。

“楊吉,不管你怎麽想,我初入京城,只是一介布衣,從考上進士到現在,這才剛滿三年,我就已是三品京官。這番恩榮,全是皇上所賜,無論皇上有何過失,總是輪不到我來說皇上的不是。”阮元也不喜楊吉成日管乾隆叫“糟老頭子”,只是也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他。

“伯元,你還記得你中進士之前,和我說的話嗎?當時你說你來做官,是為了朝中多一個敢說話的人,至少不多一個奸佞小人。可如今呢?三年過來了,除了寫文章刻石頭,你到底做了什麽?這……這還是我們當日所想的為官之事嗎?”

阮元聽了這句話,也不禁有些黯然,可入朝為官三年,有些事他也更清楚,只好對楊吉道:“我雖已是詹事,但畢竟只做了三年官,資歷尚淺,眼下做不得別的三品官。若是真想有別的作為,只有等皇上改官。可我若是連石經和《石渠寶笈》的編定都做不好,皇上要如何另授我其他官職?眼看石經已經勘定完畢,《石渠寶笈》我想著到了明年,也就要完稿了。到時候多半是另有他任了。”

“那……後面的萬壽寺呢?是去還是不去?”

“我現在想,還是去一趟比較好。”阮元略沈思了一會兒,道:“瑤華道人盛情相邀,原本就不好推辭。更何況無論如何,萬壽寺與會的二位親王,總有一個是未來的皇上,早晚是要做君臣的。那麽與其避而遠之,不如去面對他們,也好看看未來的皇上是怎樣的人,想想該怎麽與他相處,至少心裏有些準備。至於別的,我自會不偏不倚,只將二位王爺視作親王,絕無偏私就是了。”

楊吉想想,似乎阮元還有不少話沒說出口。回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不覺笑道:“伯元,看起來你也知道,糟老頭子……不不不,皇上,還是沒有把你用對地方,所以準備趁這個機會,先讓未來的皇上認識認識你,以後路就更好走了,是也不是?不過你這樣啊,我看還是想得太簡單,你自以為對二位親王平等相待,他們便不會為難於你。可他們或許……都會覺得你偏私對方呢?到那個時候,無論他們誰即位,都未必會信任你啊?”

“我沒說的話,你不要亂猜。”阮元依然從容和善,卻也多了一絲嚴肅。“至於二位親王心胸人品,我平日在朝廷裏也有聽聞,絕不是斤斤計較、小肚雞腸之人。未來的事,你也先放心好了。”

楊吉聽了,也只是半信半疑,可眼看阮元態度略變,也不好多言。次日,阮元告知了那彥成將會前往萬壽寺一事,一行人便提前打點行裝,只等與會之日。

萬壽寺在京城西北,自阜成門而出,至玉淵潭折爾向北,不久便到了。這日那彥成和阮元約好,卯正時分在阜成門會合。可那彥成到了那裏,卻意外等了大半個時辰,直到辰初時分,阮元才匆匆而來。

見阮元神色,匆忙之中,竟然還夾雜著三分疲憊、三分憂急。那彥成也不禁納悶,沒再責怪阮元為何遲到,而是問道:“伯元,家中可是有何變故?你平日出門,從未誤了時辰,想來是有些難解之事。若是為兄幫得上忙的,盡管和為兄說好了。”

阮元雖然來得匆忙,也暗自調理氣息,讓那彥成看起來依然從容,道:“東甫兄,今日之事,是小弟失約了。荃兒前日玩耍時,不慎著了涼,昨日一直精神不振,原想著只是偶感風寒,發發汗就好了,可昨日夜裏,荃兒卻不知為何發起燒來,後半夜一直都在照看荃兒,只睡了一個時辰,故而今日遲到了,實在是過意不去。”

那彥成聽了,知道阮元事出有因,自然沒有責怪,安慰道:“伯元,眼下已然入秋,京中向來如此,夏暑未退,秋風又來,是得小心點。這不,我車裏還多帶了一件衣服呢。若是令愛身體確有不適,你先回去照顧她也好,我和大家說說,想來他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阮元道:“其實到了我出門之時,荃兒已經好了不少,今日過得小心些,我想也就能好轉了。我也和楊吉說了醫館所在,若是荃兒一直不見好轉,就去找大夫來家裏看看。淵如今天有空,楊吉也可以找他。想來即便我在家裏,也沒有別的用處,這一趟還是過來的好。”孫星衍此時已升至員外郎,同樣留京辦事,但只是五品,又是六部官員,因而弘旿未曾邀請他。

那彥成道:“如此也好,只是……若是京城裏實在離不開你,你也盡管回去,我們這邊你就放心好了。”回頭看時,只見後面又有一輛馬車緩緩駛至,看馬車樣式,乃是宗室之用,對阮元道:“瑤華道人和成親王之前便去了萬壽寺,想來馬車中是嘉親王了,這相見之禮,總是要盡的。”也和阮元走到馬車之前,向車內拜過了。

只見車簾掀起,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對阮元和那彥成道:“東甫近日,可還安好?前日在南書房,聽東甫講這‘節用而愛人’一章,回宮想想,實在是受益良多。這位是阮詹事吧?之前朝會我見過你,只是我深居宮城,不免與你往來的少了些,是我的不是。”乾隆時皇子居於紫禁城中的南三所,無事不得隨意出宮,這日也是弘旿在外相邀,乾隆覺得無妨,才允許二位皇子出門一游。所以平時無論成親王還是嘉親王,阮元都沒有來往。

阮元看眼前這人時,只覺他方面大耳,體態從容,言辭行止,頗為樸實,並無尋常皇族的富貴驕橫之氣。只是樸實之中,自有一番氣度,非久讀經史,不能如此,絕非無學之輩。他平日朝會,也偶爾可以見到這些親王宗室,知道眼前這人就是乾隆第十五子,嘉親王永琰。只是礙於宮禁規制森嚴,一直不得交往。此時見嘉親王出言相問,也回禮道:“回嘉親王,臣平日事務繁多,又兼愚鈍,故而辦起事來,比其他人慢了許多,不得閑暇拜見嘉親王,是臣疏忽了,今日原是要請嘉親王見諒的。嘉親王貴胄之身,原不應做如此謙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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